于是等卫同瑞过来将军夫人这桌问候两句,屏风一侧的公子哥们便陆续来敬将军夫人的酒,卫同瑞就陪在母亲身边。

说的都是吉利的祝福语,又都是晚辈,将军夫人备了厚厚一沓红包作还礼,堂中的气氛就很好。

他们敬他们的酒,堂中的夫人们就纷纷掩袖,私下耳语道谁家的公子果然一表人才,谁家的公子长高了不少,中意的有,出谋划策的也有。堂中的姑娘小姐们又不好直视,便时不时瞄上一眼,有的脸红,有的就低头喝茶,窃窃私语的也多。

孟云卿转头,正好看见卫同瑞朝她笑。

卫同瑞难得笑。

许是今日娘亲寿辰高兴,笑容也自然多些。

孟云卿就也会意莞尔,卫同瑞才移开目光,继续招呼身旁的客人。

再等不久,又见到了韩翕,在一众公子哥中,韩翕算个头娇小的,却深得面容白皙,又巧舌如簧,频频把将军夫人逗乐。孟云卿明显看见卫同瑞一脸嫌弃,韩翕却把将军夫人哄得很是开心,就连相国夫人都笑眯眯的。

孟云卿只觉有趣得很。

不多时,等男子们敬酒完,退回屏风那侧。

屏风这端,各府的夫人们便使了眼色,让身后的丫鬟去唤小姐们来主桌这里,给将军夫人见礼。

各府来的小姐就要比方才的公子哥多了许多。

侯夫人就坐在将军夫人身侧,最先唤了沈琳,沈陶,沈妍,沈楠,沈瑜五姐妹和孟云卿来,一同给将军夫人敬酒。要说的话都是事前就想好的,侯夫人亲自听过,端庄大气,将军夫人很满意。

又每人简单问了句关切的话,各自应了就好。

“大家同乐。”将军夫人又将红包逐一递给侯府的姑娘们,拜寿的环节才算结束。

孟云卿还是头一遭参加这样的寿宴,觉得新鲜。

等沈家退回来,梅嘉言就同梅夫人一道去了主桌,而后是陆容娇,秦雨蓝和姚家两姐妹等等…

趁着旁人注意力都在拜寿上,孟云卿悄声问沈妍,“方才有见到那人吗?”

是说不肯还她扇子的那人。

沈妍就咬了咬唇,轻轻点头,方才见到了,离得有些远,具体没听太清楚,似乎唤作方什么的。

姓方,孟云卿就点头,“知晓了。”

先前卫同瑞等人过来敬酒,将军夫人就说,寿宴过后会在西郊马场举行赛马和齐射,让年轻人都多露露脸,各府的夫人自然都说好,如此一来,各府的小姐们也都会同去西郊马场。

陆容娇就很高兴,“昀寒的骑术,在我们燕韩女子中算得上数一数二的,晚些就可大饱眼福了。”

“是啊是啊。”秦雨蓝也应道,“他们赛她们的,只要我们昀寒一上场,都得停下来瞩目。”

沈陶就无语得很。

又是骑马,又是顾昀寒,真是没有什么比顾昀寒和骑马加在一处更令人讨厌得了,她真是没有兴趣去看顾昀寒在西郊马场大出风头,回回都是如此,也没有些新意。

顾昀寒摇头,“好久都没练了。”

陆容娇就笑,“没练怎么了?没练也比旁人好呀,就指着看你骑马呢!你都不去,难不成还有别的姑娘拿得出手?”

顾昀寒才勉强应了。

梅嘉言有些咳嗽,身后的婢女就给她端了茶水,“小姐还去吗?要不奴婢去问问夫人?”明显是担心她身子弱,受不住。梅嘉言也摇头,“不去了,马场风沙大,怕去了扫大家兴致。”

沈陶立刻就应了,“那我陪陪梅姐姐,正好这两日嗓子眼儿也不舒服,去不惯的。”

她是巴不得不去,梅嘉言正好是挡箭牌。

“这倒好,有沈陶妹妹陪我说话。”梅嘉言笑了笑,“那你们去吧,晚些再回来给我说说有什么好玩的事。”

沈琳道好。

等到寿宴结束,才晌午过后不久,正是一日里日头最毒的时候,女眷们就在堂中喝着茶水闲聊。

待到晚一些,才陆续备了马车往西郊马场去。

有些夫人和姑娘们是不去的,就留在将军府,像世子夫人带着婉婉就不方便,侯夫人怕沈楠和沈瑜乱跑,也没让她二人去,于是孟云卿和沈妍就同沈琳坐了一辆马车走。

马车上没有外人,沈琳问起姚岚和姚瞳两人来。

她是聪明人,哪里会听不懂孟云卿的弦外之音。

孟云卿就道,不过是些流言蜚语,恰好听到罢了。

沈琳就很气,你才来京中多少时日,哪里就来这么多乱传是非的人?!

反是孟云卿宽慰,不打紧,又不碍事。

你就是心大,沈琳叹息,让祖母知晓了非得气上许久。

都是姑娘家闲言碎语,让外祖母知道做什么,听听便好。

将军府到西郊马场确实近,只觉才上马车不久,就下车了。

有将军府的侍从领她们入座。

沈修颐等人是一早就到了,在场中练手,三三两两聚在一处,等各府的姑娘们到了,负责筹备赛马和齐射的人才出来主持大局。本是将军夫人寿辰,图个喜庆,将军夫人出生将门,喜欢看这些,便各个都要给将军夫人颜面,不会上的也要硬着头皮骑上两圈的。

一时间,西郊马场就人声鼎沸,热闹得很。

音歌在孟云卿身后撑好伞,恰好马场的观赛席上有竹竿,想是为她们准备的,伞刚好可以放在上面,不费事。

观赛席上置了点心和瓜果茶水,可以一边观赛,一边吃些小食。

沈琳和陆容娇等人的位置在前头,和侯夫人,陆夫人等一处。孟云卿和沈妍的在后头,陆容娇脸色这才好些,想来方才将军夫人是顾及侯夫人颜面才将沈家的姑娘安在一桌的,真正到了这等时候,还是分了主次的。

陆容娇心中就舒坦了许多。

卫同瑞是主人家,率先上场,他同沈修颐平素就要好,自然是一同上场。

抛开卫同瑞不说,沈修颐在京中可是才貌双全的儿郎,不少贵女的眼睛就盯在沈修颐身上不肯转了。也不知是卫同瑞机技高一筹,还是将军夫人寿辰,这开场要图个好彩头,总之卫同瑞赢得顺理成章,好看是好看,却精彩不足。

将军府是主人,卫同瑞就赛开头一场算是揭幕。

剩下的就是各家公子各显神通,他从场中退了出来。

孟云卿从未见过骑马,看得津津有味,就有婢女在她身后行了行礼,“孟小姐。”

孟云卿回头,似是方才见过,将军夫人身边的婢女。

她莞尔,对方就道,“将军夫人请孟小姐借一步说话。”

之前卫同瑞的信里就说,娘亲很是喜欢那只猫,让她寿宴一定要来,想来将军夫人也是要单独见她的。只是早前在偏厅或堂中都太过显眼,眼下在马场,众人都一门心思看着赛马和齐射,注意的人也就少。

孟云卿点头,“劳烦姑娘带路。”

孟云卿起身,却唤了子碧同去。沈妍错愕,但见她使了眼色,也不多说什么,反是最后音歌同沈妍留在原处。

子碧极其聪慧,就默不作声,只管同孟云卿一道往将军夫人那厢去。

沈妍心中就似踹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静不下来,又不敢找旁人说去,只等着孟云卿这边早些回来。

婢女掀开帘子,孟云卿就让子碧在帘外等。

帘内,果然见到将军夫人与卫同瑞一处。

将军夫人手中还抱着一只纯白毛的猫咪,正在逗乐,卫同瑞就在身侧看。

见到她进来,卫同瑞就上前来迎,将军夫人也一脸笑意。

孟云卿福了福身,“见过将军夫人。”

“云卿,来这边说话。”将军夫人一手抱着猫咪,一手摸着猫咪的头,怀中的肥猫就舒服的扬起额头迎合,喵喵叫了两声,很是慵懒惬意。

果然可爱得很,孟云卿弯眸,就听卫同瑞道:“忘了给你说名字,它叫“珊瑚”。”

珊瑚?

一只猫叫珊瑚做什么?孟云卿只觉得好玩,可将军夫人在,她又不好直接问,

卫同瑞就似看出她心思一般,一面走一面道,“母亲房里有株做装饰的珊瑚,她喜欢得很,每日都要去捣弄几次,索性就叫珊瑚了。”

第053章 解围

孟云卿打趣,能管一只猫叫做珊瑚,卫公子的想象力算得天马行空。

卫同瑞便说冤枉他了,猫的名字是母亲取的,母亲还因此得意了许久,终日在他面前炫耀,还非说等

她来了,要问她合不合适。

孟云卿就觉将军夫是个有趣的人。

不过两句话私语的功夫,就并肩走到将军夫人面前。

“娘亲。”卫同瑞唤了声,顺势走到她身后,俨然一副母慈子孝。

将军夫人面容随和,语气也和善,孟云卿觉得她与侯夫人很大不同。侯夫人心思缜密,顾及得也多,将军夫人却是随性得多。

卫同瑞就自觉站在她身后。

她就笑眯眯问,“方才在那边悄声说什么?”

母子二人就如心有灵犀一般,相互打着哑谜,相处融洽得没有半分世家子弟拘礼的模样。

卫同瑞就看了看孟云卿,笑道,同孟姑娘说“珊瑚”的名字。

孟云卿点头默认。

将军夫人就笑道,“云卿,坐这里。”

帐中有两个主位,将军夫人坐了一个,卫同瑞站在她身后,临旁的一个是留给她的。

孟云卿便从善如流。

“娘亲,你们先聊,我去给孟姑娘取杯茶。”他是将军府公子,账外就有婢女在,哪里需要他做这些事情。明显是想留时间给她二人单独说话。

孟云卿了然。

将军夫人也就道好。

卫同瑞笑嘻嘻撩起帘栊,出了帐中。

孟云卿只觉他今日应当心情极好,同行数日,也没见他哪日笑过这么多次,当是将军夫人寿辰,他心中欢喜。

结果将军夫人也道,“这孩子,今日当是欢喜。”

孟云卿笑了笑。

见将军夫人怀中的猫咪慵懒伸了个懒腰,忍不住也想伸手去触触它的猫鼻子,结果手刚伸到它鼻头前,就楞住,险些忘了是在将军府这边做客。

将军夫人就笑,“没关系。”

孟云卿就大着胆子弹了弹它的猫鼻子,“珊瑚”果然受了惊恐,想是没料到有这么出,就干脆直接在将军夫人怀中打了个滚,干脆躲开她。

将军夫人笑不可抑。

孟云卿也掩袖笑了起来。

“有“珊瑚”陪我打发时间,平日里也没那么无聊了。”将军夫人说的是真心话,孟云卿就点头,“从前娘亲也有一只,不过是纯黑色的猫,还唤作“珍珠”,娘亲很喜欢它。”

“是吗?”提及她娘亲,将军夫人神色缓了缓,似是想了想才开口,“许久没见过她了。”

孟云卿也才想到,将军夫人该是认识娘亲的。

将军夫人是付云的妹妹,又同在京中,年纪又相仿,兴许还是熟识。

将军夫人就道,“我同你娘亲小时候便要好,一直是闺中姐妹,只是在她嫁人后就没有联络过了。”眼神中有惋惜,但似乎又有念起当年时光,便有感慨在其中。

孟云卿心中也一直疑惑,为何母亲同父亲成亲后,就远离京中,连家中的长辈亲戚都绝口不提起。她觉得外祖母和定安侯都是知晓的,但应当都不会同她提起。

否则来了侯府几日,也不会再瞒她了。

只是外祖母和定安侯不提,她也不好问,就一直压在心里。

“不说这些了。”将军夫人唤了婢女进来,将“珊瑚”抱走。

“珊瑚”正懒洋洋得躺在将军夫人怀里,忽然被抱走,觉得很不舒服,就毛躁得“喵”了一声,婢女就道,“夫人,就被您惯得有脾气了。”

将军夫人也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珊瑚”的头,当做宽慰。

婢女才抱了“珊瑚”出去。

账内便只剩了将军夫人和孟云卿两人。

“老夫人身体可还好?”将军夫人问起,上午时听侯夫人提起,老夫人心疼这个外孙女,就让她住在养心苑旁的西暖阁里,应是同老夫人亲近的。

孟云卿点头,“大夫说,外祖母比前些时候好多了,只是还要调理些时日,勿操劳就好。家中有舅母主持中馈,外祖母也清闲,正好调养着。”

“那便好。”将军夫人颔首,“你多陪陪她,她便欢喜了。沈芜还在京中的时候,就最讨老夫人欢心,老夫人什么事情都依着她。”

明明是许多年前的事,说得好像眼前一般。

孟云卿相信她们是极好的姐妹,心中对将军夫人便不觉又亲切了些。

“嗯。”孟云卿听话应声。

“沈芜那时候就喜欢煮茶,云卿会吗?”

“会,小时候娘亲就教过。”她如实作答。

将军夫人就满眼笑意,“那时候姐妹几人聚在一处,就喜欢喝她煮的茶,也有说不完的趣事,一晃便这么些年了,你和同瑞都这般大了。”

说到卫同瑞,卫同瑞便挑起帘栊进来。

手中的托盘乘着两碗茶,拢眉问道,“娘亲在同孟姑娘说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将军夫人就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道,“在问云卿会不会煮茶,果然是会的。”

煮茶?卫同瑞倒是意外,这段许是将军夫人都没同她说起过,也难怪他会惊奇。

孟云卿就道,“会一些,日后有机会,煮给将军夫人喝。”

将军夫人满意点头,“有机会的,日后常来将军府同我做个伴,你看这将军把家牵到这里来,平日连寻个人说话都要坐半日马车。他自己倒是不住的,便为难起我来。”

看似埋怨,实则句句都是想念在里面。

卫同瑞就道,“今日父亲才来了书信,说殿上特意恩准了中秋回京的事情。今年中秋,娘亲就可以和父亲团聚了。”

将军夫人心情就更好了些,笑意都漫上了眉梢,就差笑得合不拢嘴。

“恭喜将军夫人。”孟云卿也适时开口,才端起茶盏饮了几口。

卫同瑞就看她,樱桃小口,眸间的清澈若清水潋滟,低头喝茶的模样,似是几日不见而已,就比早前好看了许多,更像…

让人不想移目的姑娘了。

咳咳,将军夫人轻咳两声,卫同瑞才反应过来。

孟云卿在低头饮茶,倒是没觉得。

卫同瑞就有些窘迫。

将军夫人忍了忍笑意,就朝他二人道,“行了,你们也一道去玩吧,同瑞,帮娘亲请侯夫人来一趟吧。”

卫同瑞点头道好。

孟云卿也就起身辞别,将军夫人又叮嘱了几句,让她多来将军府走动。

孟云卿应好,将军夫人是娘亲的闺中密友,她也喜欢同将军夫人一处。

撩起帘栊,子碧正在帘外焦急等待,见到孟云卿和卫同瑞一道出来,又想问,又不好问,只得跟在他二人身后。

“你后来可有骑马?”卫同瑞问。

她摇头,“才到侯府,还不熟悉,也没找到时间。”

“我领你去看看“日初”?”卫同瑞提议。

“好啊。”孟云卿也愿意。

一路从郴州回京,她同“日初”也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比起“珊瑚”,她倒更想见日初一些。

正好在马场,卫同瑞先前就赛过马,“日初”应在马棚那边。

场上正好是比赛间隙,顾昀寒上场露脸,引起场中的一小波□□。顾昀寒骑术很好,孟云卿看了两眼,只觉看台上的公子哥们的目光都被直直抓了去。

卫同瑞倒是没太多兴趣,就领着她往马棚那边去。

“明日赛龙舟,你去吗?”卫同瑞问。

孟云卿应声,“去的,听说你要参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