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茂出去这么久,倒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今天还是因为安尚书和他暗示了一番想结为亲家的想法后,才有去观察安初阳的表情,如今听妻子这么一说,是啊,当时瑾王世子也是千钧一发,冒着马车车厢随时会翻滚的危险将他拉了出来的。

他不禁的生出一种父亲的骄傲,挑眉道:“这么说,云卿还挺受欢迎的?那到底要将女儿许配给谁呢,两个看了都不错啊…”

谢氏看着他一脸自豪样,笑着转开了头,眼眸里却有着一抹黯然,“女儿如今是郡主,她的婚事咱们做不了主的。”

一想到这点,沈茂脸上的笑意就淡了,想着自己女儿的婚事自己不可以处理,反而要让明帝这个没有养育过一分钟的人决定,心内就有些不服气,嘟囔了一句,“怎么突然就变成了郡主了…”

“是啊,怎么就变成郡主了…”谢氏跟着叹了一声,外面有丫鬟推门进来,两人停止了对话。

深秋的夜里已无虫鸣,寂静的街道里,偶尔有几声小儿哭啼声打破一抹僵硬,寒风吹起时候,卷起地上飘落的几片树叶,一弯冷月漂在深蓝的天空,散着淡漠的月华。

两辆马车从薛国公府急急的驶出,一路只听马蹄声声,停到了宁国公府门前。

马上的人儿下了车,偏门立即就开出一条缝,望了一眼后,才赶紧打开了门,喊道:“薛国公来了…”一面带着几人往里面走。

薛国公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带路的小厮反而因为步伐太小,在左侧小跑的跟上去,一进了内院,便看到安玉莹站在门前,小脸未施粉黛,带着一抹苍白,焦急走过来,拉着薛国公声带哭音,“外祖父,你赶紧看看娘吧,娘好像撑不住了!”

“胡说!”薛国公拧眉轻斥,将安玉莹那不好的话卡在喉咙中,这才阔步走进房内,身后跟着薛东含和他的妻子海氏,以及薛东谷的妻子花氏。

此时安老太君坐在屋中的主坐上,宁国公挨在床头,安尚书和安夫人以及安雪莹也站在旁边,而床上躺着一个被被子盖得严严实实,脸面却带着一种青白,气息微弱的女子,正是薛氏。

室内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杂在浓浓的熏香中,味道更加奇怪。这是薛氏被施钉板之刑后,身上的血口又深又大,止住了血后,却因为钉子伤害了内脏,每日都会要呕血,今日从早上开始,便不停的开始吐血,叫来了大夫看,始终都没有办法整治好。

薛国公眉头紧蹙,还是快步的走到了床边,望着薛氏的脸,她已经没了平日傲气的双眸泛着灰黑的颜色,好似已经无神了一般,看着前方,皮肤干瘪,有一种失血的青,还有一种缺水的干,嘴唇脱皮发白,一点儿也看不出之前那样高贵的模样了。

“丽儿。”望着自己女儿如今的模样,薛国公心头也是一紧,上前饱含慈态的喊了一声。

薛氏此时喉咙里还有血泡在上涌,一股股的血液似乎又有往上冲的迹象,看到父亲后,从被子里伸出手来,喊道:“爹…”伴随着这一声的,还有血液从嘴角流出来,旁边守着的丫鬟立即用帕子垫在颊边,将血吸干后,又用帕子擦干净她的嘴角,让另外一个丫鬟端了水下去换。

空气里的血腥味似乎又浓了一些。

薛国公望着那一盆盆红色的水,眼周有些发红,握住薛氏的手,“丽儿,爹在这呢。”

薛氏似乎吐了一口血后,精神又好了一点,她张开眼睛望着薛国公,似乎要看清楚眼神究竟是不是真正的他,再死死的瞪了数秒之后,忽然转头对着其他人,双眸里都是黑暗的色泽,“你们都出去,你们都出去!”

宁国公守了薛氏一天,此时看她神情激动,忍不住道:“你别激动,小心身子…”

“出去,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要跟爹说!”薛氏一下子说了好多话,精神好了很多,也不喘气,也不吐血了。

安夫人被薛氏那目光盯得有些发虚,毕竟一个瘦弱发青的人恶鬼似的眼神看着人还是很恐怖的,她其实早就想走了,对于薛氏,安夫人实在是没什么同情心,当时她要害死的人,可有自己的雪莹呢,不过安夫人还是转头望着安老太君,等她发话。

安老太君皱了皱眉,望着像疯子一般的薛氏,目光中带着深深的不满,这个儿媳,仗着娘家是薛国公,平日里对她就没不怎么尊重,可偏偏宁国公又听她的话,对薛氏感情又深。仗着这些,薛氏作风狠厉,安老太君做主给宁国公纳的小妾,每一个都被薛氏用各种办法弄死,到如今宁国公还没有一个儿子,她早就不满了。

那时候小儿子不在身边,她又只有一个儿媳,以自己的能力也没办法对付这个薛氏,如今安夫人过来了,这个贤惠大方的媳妇可比薛氏顺眼多了。不会处处给她这个婆婆脸色看,就是安雪莹这个孙女,也比安玉莹乖巧懂事。

薛氏现在病成这样,还如此嚣张。哼,厉害,再厉害如今还不是这幅模样了。

安老太君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心中对薛氏极为不满,但多年的涵养让她并没有表现到脸上来。

最后还是薛东含开口道:“老太君,舍妹身受重伤,一时情绪不稳,如今她想和父亲说会子话,还请老太君见谅。”不管薛氏是不是身受重伤,还是有其他的原因,对着安老太君如此吼叫便是不孝,安老太君完全可以不理她。薛氏快死了,也没什么好想了,可是安玉莹还要继续生活下去,她如果已经有一个欺君罪名的母亲了,如果薛氏再加上一个不孝的罪名,安玉莹就算做四皇子侧妃,日后也是很艰难的。

听了薛东含的话,安老太君面色挂着一抹不悦,她站在这里早就觉得晦气了,满屋子的血腥味让她胸闷不舒服,虽然刚才薛氏的话极为失礼,但是目前宁国公府和薛国公府也没翻脸,便顺着薛东含的话,开口道:“薛氏今儿个吐了一天的血了,此时要是好了就早些休息。”

说罢,站了起来,安夫人立即站到一边,和安雪莹一起扶着安老太君出去,安尚书则和宁国公一起跟在后面。至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喊过安玉莹,显然在安老太君的眼中,这个孙女更像是薛家人。

安玉莹也没有要跟着其他人出去,此时的她跪在床前,望着薛氏,靠着薛国公喊道:“外祖父…”

薛氏待宁国公府的人出去后,目光在女儿如花似玉,委屈万分的小脸上划过,目光里都是慈爱,想起明帝的赐婚,喉咙里干涩的喊道:“父亲,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如今又是个废人,连起身都没有办法,你要帮玉莹报仇,报仇…”

她的眼睛刚才明明是灰黑的,此时却迸射出两道极为狠厉的光芒来,与干枯的头发,苍白的唇角合在一起,令海氏和花氏都有些害怕。

这个小姑子,她们并没有多深的感情,嫁到薛家之后,薛氏仗着自己是薛国公宠爱的女儿,没少欺压她们,嫁人之后,每次见面也都是趾高气扬的,丝毫没有把她们当嫂子看。若不是因为丈夫和公公,海氏和花氏自己绝对不会想要见这位小姑子。

“好,为父一定替你报仇,杀了沈云卿,你现在不要多想,好好休息才是正道。”薛国公轻声安慰着女儿,眼底却和薛氏一样,有着深黑的光芒在闪烁。

薛国公如此安慰,薛氏却没有安心,喉咙里似乎又带着几声咕隆声,却是比刚才还要坚定道:“要让她生不如死,生不如死,玉莹是被她害的,害的做了妾…”

海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真的,对安玉莹她也有几分轻视,为了嫁给瑾王世子,一而再,再而三额耍手段,以前就斗不过狠辣霸道的贵顺郡主,如今又来针对韵宁郡主,最后还是自己吃了亏,丢人丢得满京城都是。外头的人都在传,安玉莹神经吓得疯疯癫癫,又有个犯了大罪的娘,能嫁给四皇子做侧妃已经很不错了。

她不由的开口道:“小姑你别气,玉莹是侧妃,若是四皇子以后荣登大宝,玉莹以后起码也是皇贵妃…”

“什么侧妃!还不就是个妾!”薛氏的声音突然拔地而起,声音尖利却气短,然后嘴角就开始有鲜血不断的流出来,眸子怒睁的瞪着海氏,真真如同地狱出来的索命冤鬼一般,硬是吓得海氏往薛东含的身后躲去,一个劲的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姑,你放宽心,这事陛下下的圣旨赐婚的,就算嫁过去也不比正妃差的…”

“好了!”薛东含听海氏还在不停的说,他深知自己这个妹妹心高气傲,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宝贝女儿去做妾,海氏不管说什么,都只会让薛氏更加抓狂而已。

海氏被丈夫训斥了一句,这才闭了嘴,而薛氏则用尽所有力气抓着薛国公的手,眼底迸射出强烈的祈求,颤抖着声音喊道:“爹,一定要沈云卿那个贱人做妾,做妾!然后让她生不如死,否则的话,女儿死也不甘心…”

她一句话说到这里,忽然人开始剧烈的颤抖,接着就白眼一翻,猛然的静了下来,样子狰狞恐怖,吓得安玉莹后退了两步,才大声喊道:“大夫呢,快来啊…”

一直站在外面候着的大夫赶紧进来,飞快的过去施救,一时院子里又乱作了一团,好在大夫检查了一番后,擦了一头冷汗道:“宁国公夫人急怒上来,昏厥了过去,然…”大夫顿了一下,薛东含立即问道:“怎么?”

大夫秉着救死扶伤的原则,在周围人眼底都带着杀意的氛围下,道:“宁国公夫人肝脏受损,吐血不止,如此气怒吐血,只怕对身体无益。”本来就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还每天这么一吐一吐的,就算是健康的人,都有吐血死的那天。

宁国公夫人一直都是静养,本来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起伏的。是因为安玉莹知道陛下替她指婚给四皇子,还做的侧妃,就溜进来对着薛氏哭诉,才导致今日薛氏心头沸腾,吐血不止的。

可是看如今的情况,安玉莹心里说不尽的难过,刚才母亲说了那么多句,却没有一句话是让薛国公去跟陛下说退婚的,薛氏只说要对沈云卿复仇,可见这个赐婚显然是没有推辞了的。

薛国公看薛氏已经睡下,一家人也不便在这里久留,便告辞回到了薛国公府。

此时的大厅里灯火分明,薛国公面色阴沉,刚才他去问了大夫,大夫说薛氏最多也就半年的时间了,薛国公看到薛氏那油尽灯枯的样子,就算心里做好了准备,还是难受不已。抬起深黑的眸子往大儿子和两个儿媳望去,声音中含着冷意,“你妹妹的话,刚才你也听到了。她如今就这么一个心愿,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了?”

126 私会被抓

薛国公的话一出,室内变得更安静了。

海氏首先就开口道:“爹,小姑的要求是让沈云卿做妾,她如今被皇上封为了郡主,婚事也容不得家人做主,就算是去请求陛下,也不可能让一个郡主随意去做妾室的。”

不管明帝当初封云卿做郡主的初衷是什么,云卿救下皇帝和西太后的事实是存在的,封位也确确实实的存在着,起码站在明面上来说,明帝不可能会封一个郡主去做妾的。

薛国公瞟了一眼海氏,目光阴森,“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既然如此,那就不能用寻常的法子了。”从宁国公府回来,薛国公胸口那口郁气丝毫没有散去,脑海里都是薛氏口吐鲜血,满面伤悲的样子,这个女儿性格最像他,比起薛皇后来,薛国公甚至更喜欢小女儿一些。看到女儿如此,他心中岂能舒服。

薛东含道:“父亲莫非已经想好了法子?”

薛国公转头望着他,两眼目光暗沉,“你妹妹既然说是要沈云卿与玉莹一样做人妾,还要让她过的生不如死,这意思难道你没想明白吗?”

薛东含一听,眼眸微顿,而海氏则惊的差点站起来,一脸抗拒道:“爹,那就是要先破坏她的名誉了?这事谁去干?让薛一楠去吗?”

她连着问了三个问题,其实都是在掩饰自己的慌乱,薛国公方才说的话,意思是让家中人把沈云卿纳进来做妾,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得整死她。

薛国公这么大年纪了,他又是皇后的父亲,肯定是不可能和沈云卿拉上什么关系的,而薛国公的两个儿子,薛东谷如今在边关,家中剩下的就只有薛东含了,海氏作为妻子来说,心内是不愿意丈夫再纳妾的。

她这点小心思,薛国公看的是一清二楚,就连薛东含都拧眉喝斥道:“父亲的话还没说完?你插什么嘴!”

薛东含平日里对妻妾就毫无温性,此时这么一喝,海氏见他脸色不好,也只得收了声。

“父亲,为了妹妹的仇,我是没有关系的,可是沈云卿生性狡诈,如何能让她入了圈套?”薛东含很快的就和薛国公商议了起来,在他心中,沈云卿也是个十足的阴险小人。

见大儿子如此懂事,薛国公颇为欣慰,目光从海氏的面上划过,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过头来对薛东含道:“纳她为妾也不是难事,如今你府中妾室也有三人,她一个郡主要做妾的话,只有名誉损坏了,陛下没有办法,才能将她做妾。本来可以找其他人来纳了她做妾室的,但是其他人难保不会被她所迷而不听我们的,所以只好由你来做这件事了。”其实他也不想用这种法子,但是之前派出去的杀手,每个都是去而不返,这证明若是要暗中下杀手,完全做不到,既然暗中不行,那就来明处的,只要能把沈云卿弄到薛国公府来,到时候发生了什么,还不是他说了算。

“那我们要怎么做?”薛东含虽然觉得这种做法有些不太光彩,但是沈云卿一步步的从默默无闻走到如今郡主的位置,这样的女子确实很危险,再加上屡次暗杀都不能得手,这摆明了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起码她身边的那些暗卫就没有一个简单的。

而且从沈云卿到京城来后,一系列的动作,都说明了是针对了四皇子,四皇子和薛家一直是绑在一起的,动了四皇子,就等于动了薛家,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将沈云卿除掉。

这个想法,不仅是薛国公,连薛东含都深为赞同。

一直在一旁听着几人对话的花氏,此时才幽幽的出声,她一双美眸含着一股淡淡的笑意,“沈云卿不是和安雪莹的关系很好吗?”

云卿正半蹲着屋内,拿着一团长长的毛线逗银耳扑来扑去的,银耳如今长得越发的好看,一身毛绒绒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猫,两只眼睛一只碧一只蓝,瞪得大大的像是两颗玻璃球,每日里除了吃,就是睡,极少肯动两下,只有云卿逗它的时候,才给面子的摆一摆略圆的身躯,弄得问儿都有几分吃味。

“小姐,你看银耳吧,每天奴婢喂它吃,给它洗澡,伺候着它,结果奴婢要跟它玩,它就眼皮都不掀一下,你一喊它,它就赶紧扑过来。”问儿望着那不厌其烦抓线头的银耳,小嘴嘟起抱怨道。

“大概因为银耳觉得我比你好看吧。”云卿对着问儿一笑,逗她倒,然后又抬了下手,引得银耳立了起来,弯腰将它抱起来。

问儿惊讶的问道:“猫也会知道哪个比较好看?”

流翠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它当然知道,当初就是小姐救了它,在它心里,谁比小姐更美啊。”

云卿摸了摸银耳小小的头,若不是当初收养下银耳,她在皇宫的时候,还不会第一时间将宝昭仪所拿的镜子和猫叫联系到了一起。因为平日银耳也爱去扑光,云卿经常用镜子反射出来的光线在地上移动,以锻炼银耳越长越胖的身子。

所以,好心还是有好报的。

掂了掂银耳的重量,云卿蹙眉道:“问儿,你别给它吃那么多东西了,如今感觉它都快有墨哥儿那么胖了。”

“小姐,有人送了封信过来。”青莲从外边进来,道。

这个时候谁送信?云卿把银耳交给问儿,洗手后将信接了过来,随口问道:“谁送过来的?”

“说是宁国公府的人。”青莲回道。

云卿看着手中的信,是安雪莹让人投来的,信上写有急事要和云卿说明,明日傍晚约她在一家别院里见面。

云卿看着那熟悉的簪花小楷,然后目光在最后落下的署名上略微一顿,嘴角慢慢的浮上了笑意,凤眸里蕴着幽幽的光,极为明媚,她将信折起来,放在桌上。

她还没出手,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送上来了,这一次就送他们个大大的惊喜吧,也免得人家想了这么久,才想出这么个毫无创意,没有水平的法子来。

云卿走到书桌前,磨墨后,提笔稍微想了一会,然后同样也写了一封信,待墨吹干后,折入信封,放在桌上。再将灯光遮照两下,然后关上门出来,吩咐流翠打水过来洗脸。

书房内,一片漆黑,一个黑色的影子从窗口进来,将桌上的信拿走,迅速的融入到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次日傍晚。

云卿一身简单的装扮上了马车,藏在墙角处一个人看到抚安伯府的马车出来之后,立即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

“你看到她出门了吗?”薛东含坐在别院内,桌上砌着一壶茶,问道。

面前一个寻常百姓打扮的男子正单腿跪下,“奴才看到抚安伯府的马车出来,而韵宁郡主上了那辆马车。”

“好。”薛东含点头一笑,此时天微黑,日光就像褪色的布,将天空弄的半昏不暗,再等三刻钟的时间,天色就会完全的黑下来,而沈云卿也将会到了这里,迎接她最后的黄昏。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一辆马车滚动的车轮在渐渐擦黑的天色下,来到了一个精致的小巧别院外面。

四方的小别院青墙在夜光中反射出微光,乌云遮蔽了明月,整个天空都黑乎乎的,连一颗星子都瞧不见。

天气寒冷,加上接近宵禁时分,街上的行人十分稀少,只有呼呼的冷风刮过时的啸声。

深秋的夜里,地面透着一股凉意。一个女子全身裹着轻裘,从马车上踏了下来,然后走到门边,抬起手,轻轻的敲门。

咚咚咚的敲门声传来,令里面等待了半个时辰的人不由的浑身一震,一名小厮打开了门,抬眸看着眼前的女子,深蓝色的轻裘露出的小脸眉目精致,不管是外着的裘衣还是露出的裙角,用料不凡,之前大公子可是吩咐过的,看到这样的女子就要放进来,于是他立即打开门,请道:“郡主请里面,公子正在里面等你。”

“你家公子人在哪?”女子看了他一眼,不耐的问道,直接便往屋内走去。

那小厮见女子没反驳,立即在前面带路,“公子早就在里面等着你了。”

女子推开门,里面黑漆漆的没有点灯,根本就看不清物体,只见桌前有一人影子,眉目里便染上了笑意,对着小厮挥挥手,小厮识趣的退出去关上门。

薛东含望着走进来的女子,借着从窗棂投进来的暗光,可以看到她披着轻裘的身子娇小,头上首饰折射出锐利的光,显出来者身份不凡。

沈云卿,现在你还能出门打扮,等到了薛府,自有你一番好受的,到时候再看你会不会还有心思戴珠宝,穿绫罗,就算是到了地狱,这些东西你都不要再想了!

他的目光含着一丝狠毒,静静的看着女子一手将轻裘拉下,放到衣架上,露出窈窕的身形,迈着步子一步步的走过来,接着,直接坐到了薛东含的怀中。

这个举动,让薛东含吓了一跳,沈云卿这么主动?约她来这里的人应该是安雪莹,为什么她进来看到一个男人坐在这里也没反应?甚至还坐到自己的身上,这有些奇怪。

薛东含的第一反应不是美女在怀,而是事情有异,就在他心念急转之时,进来的女子已经开口了,“你知道我喜欢你这么久,为什么到现在才约我见面…”

这声音很悦耳,娇软的嗓音里有着极浓的撒娇和爱恋,让男人听了只会觉得怜惜,好好安慰安慰她,可是此时薛东含只觉得头上一阵冷汗冒出,这个声音,绝对不会是沈云卿!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快而急促,一群人马上就到了门口,一脚将门踢开。

“里面的人,给本官出来!”随着一声大喝,有人将屋内的灯点燃了起来,紧接着便听到一声狂怒的女子吼声,“怎么是你!”随之,还有一个巨大的巴掌声!

此时薛东含脸上一个赫然的巴掌印,他堂堂的三品大元,未来的国公世子就给人这么打了一个巴掌,要是换做平日里,定是勃然大怒,而此时他只是睁大了双眼,望着面前的女子。

杏眸俏鼻,玉颜粉唇,端的是一个美人,但是这个美人,绝对不是沈云卿,她的脸上带着狂怒的气息,两条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杏眸画着淡淡的上挑眉黛,透出一股极为阴沉目光,正死死的盯着薛东含。

来的人,竟然是贵顺郡主!

“薛东含,为什么是你在这里!”贵顺郡主显然是怒不可遏,两只眼睛瞪得滚圆,怒火已经燃烧到了眼眸里,随时像要将人湮灭在其中。

薛东含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反射般的从刚才的座位上跳起来,拧眉道:“郡主,这是个误会,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方才进来的来人之中,为首的一人身材高挑,脸容稍方,穿着青褐色的官服,乃天越京兆府高升,进来时的一脸怒气已经化作了诧异,望着眼前的两个人,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说。

一个是薛国公家的长子。一个是郡主。

刚才他们一群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景象是什么,是贵顺郡主坐在薛东含的身上,一脸甜蜜的模样,就像是坐在最心爱的人怀中,高升敢肯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既然如此甜蜜,那此时两人的吵架是什么?是因为怕他们看到了两人偷情的样子吗?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一个是已经有了妻子的人,一个是即将去和亲的郡主,哪个的身份都容不得他们天黑在这小别院里面摸黑偷情!

但是,贵顺郡主心仪的不是瑾王世子吗?怎么会和薛东含又扯上关系?皇家是不是太乱了?

高升久任京兆府,肚子里面一件事情要左右思量,细细的分析,才会发表言论,实在是因为京中比他大的官员实在太多,坐在这个位置上,若不是做人八面玲珑,只怕早早就让人掀下了台。

此时他就在心内思量着如何处理眼前的场面,若是时间让他重来一回,他是真的不想进来的。今天他收到人告密的消息,说是一个在京中偷盗的大盗会在这里分赃,所以他才带了人来,眼看屋子里黑乎乎,静悄悄的,的确有些像分赃的样子,谁知道冲进来就看到他绝不想再看的一幕。

但是如今已经看到了,而且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二十名府尹中的差役,他们每个人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要想糊弄过去,只怕没那么简单。并且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贵顺郡主做为要和西戎和亲的人,此时和薛国公的长子搂抱,一旦日后被发现了,他被安上一个蓄意隐瞒如何是好?

而且贵顺郡主性格狠厉,这事若自己当作不知道,也许哪天悄无声息的死去了,也没人知道是为了什么!?杀人灭口这种事情,可不单是传说。自己现在看到的这幕,可算得上一桩皇家丑闻了。并且事关西戎和亲的事情,兹事体大啊。

只是转瞬之间,高升已经想了许多事情,于是他决定这件事不能就这么掩藏下去,眉头拧起,对着两人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天色已黑,贵顺郡主和薛大人会在此处?”

薛东含是知道高升这个人的,他是个圆球,摸哪哪打滑,平日有事情恨不得能推开,碰到案子就恨不得能赶紧的拉到刑部去,不要让他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责任,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有其他人一起连坐。所以在高升进来之后,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乍一听到高升的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高升是铁了心不能让自己被杀人灭口,被薛东含喝斥后,的确心内一惊,然,再惊也没自己的性命重要,提起十二分的胆气,道:“我说——天色已黑,大人和郡主在此处孤男寡女,似乎不太妥当。”

这次薛东含可是看着高升一字一句的说出来,每个字都听的清清楚楚。高升本来就是他派人传递消息后带来的,目的是为了让他看见自己和沈云卿在一起,然后薛东含再暗示高升把事情闹大,闹到明帝面前去,到时候明帝肯定会为了掩盖这件事情,将沈云卿赐婚给他。

如今这对象换了一个,事情的本质就变了。若是让高升带着人把眼下的这事闹出来,贵顺郡主还是西戎和亲的对象,若是让传出去,他的罪名若是硬要说的话,可以上升到破坏两国友好的地步来。

薛东含当即就咬牙道:“高升,你刚才什么都没看到,最好是不要乱说话!带着你的这班差役立即出去!”

127 面君申诉

薛东含当即就咬牙道:“高升,你刚才什么都没看到,最好是不要乱说话!带着你的这班差役立即出去!”

此时薛东含的气焰十足,薛国公府在朝中权势滔天,薛东含自然是被人捧着长大的,虽然如今也有三十余岁,但是心性甚高,见高升对他毫无尊重,说话的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可高升既然是下定了决心,不打算隐藏此事,再被他大呼小叫,顿时也来了三分气,“什么没看到?本官带着这么多差役,每个人进来的时候都看的清清楚楚,薛大公子这是准备以权压人吗?”

“薛东含,你难道不知道此事的重要性吗?我怎么会和贵顺郡主在此,你还是莫要闹大了好,否则你也讨不了好!”薛东含紧咬牙关,此时他还看不出高升的想法,只怕是在官场白混了,但也如高升所言,方才进来的差役只怕都看到了发生的一切,若是不压下来,届时不好处理。

薛东含是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就算有事私底下解决,可他没有料到贵顺郡主在其他人心中的威力,高升最怕的不是他,反而是贵顺郡主。

而此时,这位郡主正一脸冷意的看着薛东含,睁眼都不瞧高升,继续问道:“为什么到这里的人是你?”

这个疑问,同样是薛东含想要问的,他的信是送到沈云卿的手里,下人也看到沈云卿出门,可来的竟然是贵顺郡主。

当然,他也不会傻到直接在这里说,我当初是要韵宁郡主来的,怎么来的是贵顺郡主,此话说出来,一没有证据,二没有证人,不过是胡言乱语,让人更加怀疑而已。

于是他压了压胸口的闷意,冷静的对着贵顺郡主道:“我也不知道为何来的是郡主,只怕这其中是有误会,郡主还是先和高大人解释清楚,以免惹出什么以外来。”

若是贵顺郡主和他一起施压,也许高升会将此时压下来不定。岂料贵顺郡主动也不动,一双杏眸只是直直的看着他,“为什么是你在这里?”

薛东含眉心一皱,从屋中蜡烛点亮那一瞬开始,如果他没有记错,这是贵顺郡主第四次问相同的问题,此时看她脸色平常,双眸中却有一种异常的神色,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到了一种偏执的地步,让人看着有写发虚。

他觉得有些头痛,怎么会招惹到这位郡主,这样蛮不讲理,又不能随便对待的女子最是让人厌恶了,反复被追问,他的声音也泛上了冷意,“我还想问,为何郡主会半夜三更出现在府中的别院!”

“我再问你一次,为什么是你在这里!”贵顺郡主脸色很平静,声音中却带着阴森之意,死死的盯住薛东含。

高升站在一边,听着这两人对话,心内简直是莫名其妙,两个人说来说去,没有一句话到重点,这要怎么处理,还是说他们两人故意在这里拖延时间?到时候还有其他的手段来对付自己?想到这里,高升对着两人一挥手,“薛大人,你明知道贵顺郡主是将要和亲之人,为何半夜与其在此处见面?究竟是为何?”

高升虽然是京兆府府尹,平日里做人素来油滑,但也是堂堂正正的正三品官,比起薛东含的官位不低,再者,此时他占了理,眼看两人争执没有边际,便声音朗朗,拿出平日审案的气势来,一时也令屋中对峙的两人转过头来。

他这次直接将问题直指薛东含,就是审问的一个技巧,若是让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打着太极,谁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

薛东含被高升点名,知道今日事不会这么容易完毕了,索性也坐了下来,冷声道:“高大人,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莫要随便乱议,你怎知是我与贵顺郡主在此处见面?而不是受了其他人的蒙害?”

高升一看他坐下来,自己反而站着,这架势十足的藐视,也生了气性,“蒙害?若是蒙害,为何本官进来,便看到郡主坐在你怀里,薛大人似乎也没有什么要反抗的意思?!”本是不想说出这句的,但如今薛东含一副反问的模样,他自然也不会客气!

就是这个最麻烦了,当初他以为是沈云卿,谁知道是这个瘟神!薛东含心内暗道,不过面上丝毫没有露怯,“此处是本官府中的别院,本官今日约了位风月客人,想必高大人你也明白,风月之客,投怀送抱不是奇事,但是不知道何等小人暗算,竟然来的是贵顺郡主,这让本官心内一惊,还来不及反应,大人你就进来了!”

风月客人,就是指青楼女子,青楼里的女子不仅仅是在青楼内做生意,她们还会根据客人的需求,到一些地方假装巧遇,猎艳之类的情趣玩法,薛东含说的就是这种。可以很好的解释他的屋中为何蜡烛熄灭,而看不清来人,因为他以为来的是一个妓女而已。

当然,作为官员来说,男人去青楼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平日里是不会摆出来说的,到底对于官誉有损,可是此时,比起与贵顺郡主幽会,实在是不值一提。

薛东含到底也是官场老手,很快就想到这个方法来应对,因为他至少可以肯定一点,贵顺郡主来这里绝对不是他相邀的,只要不是他做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强加在他的身上。

“是吗?”高升发出一声冷哼,随后挥挥手,后面的差役就押着一个人上来,薛东含定睛一看,正是开始在院子门前守着的那小厮,此时一把被人摁着跪到地上,满脸不安的望了薛东含一眼,连忙低下头。

“这个人薛大人可认识?”高升的官腔一旦开始,还真是抑扬顿挫,非常有架势。

薛东含也冷哼了一声,“这是别院的小厮,大人押他想做什么?”

高升也不回答他,转过头对着那小厮面容严肃,声音冷厉道:“快说,你刚才做门口的时候做了什么?若是不说清楚,现在就拉着你去牢里,看你还说不说?”

他不能将薛东含直接拉去牢中,但是这个小厮就没有任何难度了。

不管是哪个朝代,衙门在一般人心中那都不是个好地方,这小厮也就是个守别院的,听到要去京兆府,首先就怕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直接就抖了,“大人,小的什么都没做就是守在门口等大公子所说的长得好看穿得也好的郡主来了以后开门引进来其他的什么都不晓得…”

小厮显然是吓到了,一句话说完停顿都没有,但是肯定能让人听明白是什么意思。

薛东含一听就知道倒霉了,这个小厮是别院里的,他当初为了不让人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故意误导这个小厮,说傍晚的时候会有个女子过来,到时候见面的时候称呼郡主,没反应就对了。这样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小厮做证人,到时候好证明沈云卿是自己前来的,而不是被人强迫。

眼下这三个特征混合到了一起,长得好看,穿的华丽,又是郡主,贵顺郡主和沈云卿两人都可以笼统的归于这一类里面。任何人听了只会产生本来就是他约的贵顺郡主的错觉。

高升看着脸色发青的薛东含,不屑的冷笑,“薛大人,这名小厮是我的下属在你院子里找到的,可不是其他人吧?他说的人不是郡主,还有谁?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都是亲眼看到你和贵顺郡主一起,眼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薛东含望着那全身发抖的小厮,咬碎一口钢牙,怎么事情就走到了这一步?!

“薛东含,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这院子里的人是你!”贵顺郡主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白色的绣裙如她脸色一般,双眸里含着愤怒之色,方才薛东含一再强调是误会,如今这小厮作证,当初她进来的时候,小厮看到是她,没有任何犹疑的开门,口中称呼为郡主,若不是一开始就吩咐好了的,如何会有这种偏差?!

薛东含狂怒道:“我怎么知道你会来这里!郡主你半夜三更来我国公府的院子,不是更奇怪吗?”薛东含被高升的态度本来就窝了怒火,贵顺郡主再一次质问,惹得他的火气全部冒了上来。

贵顺郡主又如何,到底不就是个女流之辈,再过数天便要送去和亲,若不是她一直不配合自己,此时也不会被高升逼得步步紧迫。

“我到你的院子来?”贵顺郡主显然心情也不好,柳眉倒竖,透出几分冷意,“这天越城谁人不知道我喜欢的是御凤檀,为什么我要偷偷摸摸来你的院子,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对你有意?哼…”

贵顺郡主说完,对着高升丢出一封信,“今日我就是收到这封信,才会来此处的!你最好查清楚,这信是谁人写的!”

高升一直觉得贵顺郡主出现在这里就有几分蹊跷,此时见她丢出了一封信,连忙接了过来,将那书信打开,只看上面写的内容,大概意思是:在水榭里,看到你差点受伤,心里很疼,知晓你要去和亲,更是让我睡不着吃不下,本来你我才是天生一对,希望能和你诉说心愿,以免错失良缘。

“这封信是谁给郡主的?”高升拧眉看完,抬头问道。

贵顺郡主冷哼道:“御凤檀写的。”她一看这信就觉得是御凤檀所书,和她天生一对的人还能是谁,只能是瑾王世子了,而且这上面所写的一切,都和那日发生的事情相切,御凤檀对她有意,如今舍不得她和亲,指不定还想要抗旨,她了解了这份心意,才直接坐到他身上的,谁知道竟然是薛东含!

贵顺郡主斩钉截铁的回答让高升一愣,不由的展开信再看了一遍,确认没有找到署名,再问道:“郡主,这封信是瑾王世子亲手交给你的吗?”

“没有,我在桌子上看到的。”

贵顺郡主说这句话的时候,高升在心内腹诽,得,就这么一封信,没署名,也不是瑾王世子差人送去的,可贵顺郡主就这么笃定是瑾王世子送去的,这让他说什么好呢。

薛东含一看高升的问话,就知道怎么回事,到了此时,若是薛东含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也真是傻子了。他被沈云卿下了个天大的套子,他以安雪莹的名义送信到抚安伯府,引沈云卿来到此处,岂料人家早就看穿了他的计划,弄了一封这样模糊不清,却很能误导贵顺郡主的信神出鬼没的送到了宫中。

若是换了其他人,看到这样的信不一定有反应,可贵顺郡主,自幼骄横,又一心痴恋御凤檀,看到话语里那明示暗示的话,一心就认为是御凤檀相邀。也许贵顺郡主不是十分确定,但是对于一个痴心的女子来说,有一半的可能都会去赴约,而贵顺郡主素来胆大,根本就不在乎被人发现,连试探的人都没要,就这么直直的自己走了进来。

他不禁又怒又气,更是将火撒到贵顺郡主的身上,道:“郡主,你也得看看署名吧,无缘无故出现在你桌上的信,你也能认准是瑾王世子的,风高夜黑的到这里!”身为大雍国的和亲郡主,西戎未来的太子妃,一点自觉都没有!

贵顺郡主刷的一下转头,两只杏眸瞪着薛东含,“你给我闭嘴!”

高升没有心情理会两人对话,手指捏着那封信,在贵顺郡主和薛东含两张冷冰冰的脸上扫来扫去,掂量了一下时间,这可不好处理。

现在不仅是薛东含,还有贵顺郡主,甚至还加上了瑾王世子,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

不知道他刚才悄悄吩咐人去京中传递的消息,现在有没有到,正在高升思索的时候,外面穿来了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就有四名宫中的侍卫进来。

“高大人,陛下吩咐,即刻宣贵顺郡主和薛大人进宫!”

直到这时,薛东含才知道,高升为什么如此硬气的敢和他顶撞,也不怕任何后果,原来高升早就派人去宫中将此事禀报了明帝,事关贵顺郡主,明帝一定会急速召见的。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照亮一室的布置,灯烛是新点燃的,光线犹有些摇晃。

由于明帝吩咐将此事保密,所以连皇后和薛家人都没有惊动,此时殿内只有高升,贵顺郡主,薛东含,以及后来被唤过来的御凤檀。

二十名差役已经被人控制在别院里,连同那个小厮,都关在了一起,由禁卫军看守,不准他们走漏了风声。

御凤檀一身雪色的长袍,外面披着一层银白色的披风,一脸倦意的望着面前个个脸色肃穆的人,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起。

明帝望着高升,深眸暗沉如夜,沉声道:“高升!你刚才和朕说的事情是否属实?”明帝今夜正准备早点休憩,谁料外头送来了急事牌子,说事关贵顺郡主,一提到贵顺,明帝自然在意,再加上她如今是西戎的未来太子妃,为了两国的友好盟约,明帝也不得不在意。

岂料听了报道后,更是觉得乱七八糟,贵顺郡主什么时候和薛东含弄到了一起,这简直就是荒谬!但高升若不是亲眼看到,也绝不是十万火急的让人连夜送到宫中。

虽然事情高升已经简单说过,但是后面所发生的一切,明帝还是不知道的,于是他便道:“臣所言句句属实。”

“那你就给我好好审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明帝心内不愿意将此事闹大,让外人知晓,可也不能让人乱来,这种事一旦传出去,引发的问题不是一个两个。

高升看明帝面无表情,但眉间有一股戾气,想必心情十分的不好,他揣摩着帝王的心思,虽然已经在别院问过一次,可此时明帝开口了,也不由的提起神来,再次相问,不过这次问的比较技巧便是。

“薛大人,贵顺郡主,你们两人为何会一同出现在别院中?”明帝对贵顺郡主的疼爱大家有目共睹,高升也不会在明帝面前说出私会,搂抱这样的话来。

薛东含听出了其中的区别,一双眸子冷冷的盯住高升,这个该死的油条,偏偏要将这件事弄到明帝的面前,虽然恼恨,但还是回道:“臣本是在别院等另外的人,不知为何贵顺郡主会到此处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差错。”他咬死不能承认自己私会郡主,沈云卿的事更不能说出来。

贵顺郡主自进了书房,脸上的表情便已经变了,此时双眉紧皱,一副委屈到了极点的样子,一下跪到了明帝的面前,哭诉道:“皇舅舅,烟彩收到一封信,是瑾王世子约烟彩到别院里相聚的,谁知道去了别院里,来人是薛大人,烟彩吓了一大跳,就看到高大人进来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请皇舅舅给烟彩做主,这肯定是有人要蓄意陷害烟彩!”

那封信由人呈了上去,摆到了明帝的面前,他望着跪在桌脚的贵顺郡主,心里是恨铁不成钢,他都已经给她赐婚给西戎太子,就算是收到御凤檀的信,就不该前去!

听贵顺郡主的话,御凤檀似乎受到了惊吓一般,“郡主,我可从来没有写过信给你,不要乱扯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