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明帅回过头来看着周昭云,嘿嘿傻乐,媳妇乐了就好,回头对罗建飞说:“吃你的饭去吧,我得钓鱼了,别打扰我。”

池塘的鱼不好钓,半天都没见吃钩的,偶尔浮子动一下,提起来一看,饵已经没了,鱼脱钩走了。瞿明帅恨恨地骂:“这鱼跟季夏和建飞一样狡猾。”

周昭云凉凉地说:“你不是说钓胜于鱼吗?”然后继续合上眼睛躺着睡觉,知了在耳边“知了——知了——”地叫热,听起来颇有一点夏天的味道,平时在空调房呆惯了,偶尔像这样出点汗,还是挺舒服的。瞿明帅看他躺得挺享受,也扔下钓竿,翘起二郎腿在躺椅里睡觉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见噗通一声大响,季夏的声音响了起来:“大鱼上钩了!”

“哪儿呢,哪儿呢?”瞿明帅一个激灵就爬起来了。

季夏哈哈大笑:“跑啦!”

瞿明帅一看,他的鱼竿都被收上来了,靠在柳树上,鱼钩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再看水里,已经有一条大犬在里头扑腾了。

罗建飞站在池塘的另一边,身边带着好几条犬:“虎子,下去啊。”

季夏说:“我们的犬要学游泳,将你的钓竿收起来了,等我们训完了再钓吧。”

瞿明帅说:“狗游泳不是天生的吗?怎么还要学。”

“会是一回事,水平高低又是另一回事,有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不学?我去忙去了,屋里有冰镇西瓜,二哥你们自己去吃吧。”季夏说着往罗建飞那边去了。

飞电正在池塘里游得欢实,岸边站着虎子三兄妹,还有大小黑。虎子兄妹虽然都是成年犬了,但是因为条件的限制,还没有游过泳呢,此刻站在池塘边上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下去。罗建飞见它不肯下去,抓起虎子,就往水里扔过去,虎子大惊失色,汪汪惊叫了两声,四肢不住划动,使劲扑腾,不一会儿,发现自己并没有沉下去,只是还在原处一个劲地打转。

飞电这时也来到了它身边,潜到水里拱了它一下,然后游到它前边,教它怎么划水,控制方向。虎子一见老爹过来了,便放松下来,不再没有规律地乱扑腾,学着飞电划动着四肢,开始游起水来。

球球在岸上看见它们在水里游得欢快,想下去,但是又有点克服不了初次下水的恐慌,伸出前爪探了一下,不行,那是软的,着不到底。季夏见它兴趣浓厚,便将一只脚伸到球球肚子下,用力一抬,将它拱到了水里。可怜的球球,以前栽式的方式落了水,吓得花容失色,“唔——”一声尖叫,赶紧抓住岸边的草根,拼命往上爬了上来,吓得全身都有些发抖。

季夏说:“坏了,平时看它那么逞能,怎么看到水就怂了呢。这第一次下水的经历就这么恐惧,它肯定不敢再下了。”

果然,直到妞妞和虎子在水里和老爹飞电玩起了水球,球球还紧紧夹着尾巴不肯下水,并且都不肯让季夏接近了。罗建飞想让它再下去,它就拼命抱住他的手脚,连连惊叫出声,似在求饶。

瞿明帅也在柳树下哈哈大笑:“季夏你这个误人子弟的老师,你看吧,第一次就将人家给吓怕了,以后见了你都要躲着走。”

季夏无奈地耸耸肩,他那一脚又不是踢的,比罗建飞抓起来扔到水里要温柔多了,球球肯定是有些惧水。看见它这样,无奈地看着罗建飞:“要不算了?”反正这儿水也不多,不会游就不会吧。

“你去拿条牵引来。”罗建飞看着水面说。

季夏走到栅栏边,对正在啃西瓜的周昭云说:“二哥,帮我递一条牵引过来。”

罗建飞将牵引给球球系上,然后带着它走到水比较浅的地方,自己脱了鞋,下了水,球球站在水边,还是不肯下。罗建飞说:“球球,靠!”

球球犹豫了一下,但是命令又不能不听,所以睁大眼睛很无辜地看着罗建飞。罗建飞又下了一次口令:“球球,靠!”说着还拉了拉牵引。

球球终于还是听从了口令,下到了水里,水没过了它的脚,但是没有浸到它的身体,它有些瑟瑟不安,但是还能忍受。罗建飞拉着它又往前走了两步,水淹到它的腹部,再往下走,就怎么也不肯往前了。

季夏在岸边说:“算了,飞哥,今天就到这里吧。咱们院子里不是有口大缸么,可以先让它在里面洗澡,等适应了,再放到池塘里来。”

罗建飞点点头:“这主意不错。今天就这样吧。”罗建飞松了牵引,球球如蒙大赦,赶紧上了岸。

飞电对着岸上的球球叫了一声,虎子和妞妞也在叫,球球站在岸上,有些羡慕,想去,但是又不敢去。

罗建飞解了球球的牵引,和季夏去训练两只藏獒去了。半岁大的小藏獒长得虎头虎脑的,全身的毛发异常茂密,这种天对它们来说简直就是大夏天穿棉袄,所以只要一出门,它们的大舌头就一直伸着,早晨的训练结束之后,一般会将它们送到空调房内待着,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再放出来训练。

最近季夏说老在屋里待着不是个办法,因为运动太少,容易发胖,不要一个夏天下来反而多长几斤膘,那就太划不来了。便想到了给它们训练游泳项目,每天游个几千米,多少赘肉都给消耗掉了,而且还不热。

小獒长得很快,半岁大的獒体型已经很可观了,比飞电的块头还大。刚才飞电和虎子下水的时候,大小黑就一直被拴在池塘边的树干上,它们的模仿能力很强,又特别贪玩,一看见飞电父子在水里玩得热闹,就忍不住想要一起去玩,连柳树都给拽得摇晃起来。

季夏对球球说:“球球你个怂货,以后别到处显摆了,原来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你看看人家虎子和妞妞。一会儿黑子弟弟妹妹都比你强了。”

球球一脸无辜地舔了舔鼻子,从季夏脚边走过去了,然后进了院子,隔着铁栅栏心有余悸地看着池塘。

罗建飞将大黑解下来,季夏将小黑解开来,都牵到水边,因为有球球的前车之鉴,这次两个人都没有立即松掉牵引,而是牵着他们慢慢地下了水。结果大黑和小黑一见了水,就跟见了亲爹亲妈一样,欢欣雀跃地下去了,还努力朝飞电它们游过去。这两家伙力气大,季夏和罗建飞都有点被拽着走了。

罗建飞笑了一下:“没问题,放开吧。”

两个人将牵引送了,大小黑欢欣地朝水中游过去,尽管是来自高寒地区,它们自出生起就没有下过水,但是会水是所有犬类的天性,几乎一下水就都会游。就算是球球也不例外,但是它抗拒下水,这就没办法了。

大小黑跟多吉不一样,它们从小就被带到这里来,跟各色犬种厮混在一起,跟大家完全没有疏离感,相反还很玩得来,它们一过去,很快就被飞电父子接纳了,五只犬立即玩成了一团,追着黄绿色的网球游得好不快活。

多吉早就听见水中的动静了,站起来看了许久,这会儿看见大小黑也都下了水,玩的不亦乐乎,便越发觉得燥热难安了,忍不住吼叫出声。瞿明帅看见身边的大个头藏獒似乎发了疯一般扑腾着铁栏杆,苦着脸说:“季夏,你家这只藏獒怎么了?”

季夏说:“应该是热的。”

罗建飞说:“要不把多吉也放下来?”

“这样好吗?万一跟飞电打起来怎么办?”自从上次的打架事件之后,他们就尽量将多吉和飞电分开来训练,不让它们在一个场地上相遇,就怕再出乱子。

“也是啊,要是到了水里打起来,我们都没办法拉架。”罗建飞说,虽然他们都会游泳,但是在水里控制两条大犬,并不是很容易的事。

“那就算了。我牵多吉到房里去,一会儿等飞电上来了再放它下来好了。”季夏说着,已经上去了。

他进了围栏,将牵引给多吉系上,多吉兴奋得直蹦跶,居然还伸出舌头来舔季夏的手,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季夏喜出望外:“多吉,怎么了?”

多吉又不能说话,只是腾起前肢在地上扑腾了两下。季夏说:“是不是有点热了,我带你吹空调去。”说完牵着多吉出了场子,朝屋里走去。

但是多吉出了场子之后,并不进屋,而是要朝另一个方向走,季夏问:“多吉,你也要去游泳?”

多吉热切地看着那一汪清凉的池塘,然后抬起毛茸茸的大脑袋,眼巴巴地瞅着季夏。周昭云转过头来说:“小夏,你家藏獒想洗澡了吧。”

季夏看看多吉,又看看池塘,要不要放它下去呢?罗建飞站在铁栅栏的另一侧的柳荫下,对季夏说:“带它下来试试吧,要真打起来了,我去拉架。”多吉不好控制,飞电起码是很听话的,到时候拉着一个,让另一个走,这架总还是打不起来的。

季夏笑起来:“那行吧。”说完牵着多吉从栅栏门里出来了,整个院子都有围墙,前面是铁栅栏,当初就是考虑到要到池塘边来,特意开了个方便门,现在的便利就看出来了。

多吉出了栅栏,还不等季夏松开牵引,就自己扑腾着要下水。季夏连忙松开牵引,多吉直接从这边柳堤上噗通一声跃进了水里,然后在几个人的注目中,像称砣一样沉下水去。把季夏吓了一大跳:“快,多吉不会游泳。”

罗建飞淡定地说:“等等。”

只见气泡汩汩冒出来,过了大概半分钟,因为下沉带起的水涡突然猛地翻动起来,很快,沉重的多吉四肢划动着水,冒出了水面。脖子上和脑袋顶上那如同狮子鬃毛一样的毛发全都湿答答地贴脑门上,看起来颇为滑稽可笑。

季夏吁了口气:“会游啊,我还以为不会游泳呢。”

罗建飞说:“它只要不怕水,那肯定就没事。”

瞿明帅在一旁说:“你们说它那一身毛,会不会有种穿着棉袄掉水里的感觉?”

周昭云看了一眼瞿明帅,抬起光脚,弓起大脚趾夹了一下他的大腿:“人才!”

罗建飞和季夏没空去想这个问题,他们密切关注着水里的动静。多吉一入水,飞电几个就注意到了,飞电转过头来,看向多吉的入水的方向,开始警觉地动了动耳朵。

多吉扑腾了好一会儿,终于得了要领,开始在水里游起来,不过它并没有朝飞电的方向游过去。水里太清凉了,比岸上舒服多了,难怪大家都要到水里来呢。它将脑袋留在水面上,全身都没在水里,欢快地划水,非常享受这种感觉。飞电看了一会,确信没有危险,继续和一帮小儿女们一起玩。

季夏笑起来:“挺好,居然不打架。”

罗建飞说:“没准,多吉还不太会控制水力,等它熟了,恐怕就没那么安生了。”

大小黑平时和多吉相处的时间比较多一点,这也是季夏有意让两只小獒和成年獒相处,尽量使它们多保持一点獒的本性。两只小獒看见多吉下来了,便想拉着多吉一起来玩,小黑是只聪明的母獒,它张嘴咬着从妞妞那儿抢来的网球就往多吉那边游。大黑见小黑走了,自然也要跟上来。虎子和妞妞正玩得高兴呢,见球跑了,便来追球。

多吉兀自还在适应水性呢,便听见哗啦哗啦的水声朝自己过来了,先是小黑把自己嘴里的球吐了出来,顶给了多吉。然后是大黑猛地冲上来,在多吉身边兴奋地转了个身。虎子和妞妞平时很少跟多吉正面接触,这会儿也有点不知轻重,以为多吉要和自己玩,乌拉乌拉冲上来开始抢球。

飞电远远地在后面跟着,看见虎子去抢多吉嘴边的球,不由得连忙吼了一声以示警告。但是已经迟了,虎子已经撞上多吉了。

岸上的季夏和罗建飞也捏了把汗,罗建飞已经扔了人字拖准备下水了。但是多吉并没有对虎子怎么样,只是张大嘴,一口把球叼住了。然后戏剧性的一幕来了,多吉奋力拍打着水将脑袋撑出水面,然后用力一甩,将球甩了出去,这个动作就是飞电在教小犬们玩球时的动作。那只球落在水面上,随着水波跐溜跐溜,就滚到飞电身前去了。

飞电看着那球,犹豫了,这是接还是不接呢。那群小犬看见球跑了,赶紧游上去扑球去了。眼见那球在水波的推动下越来越远,飞电犹豫了一下,游过去将球衔住了。多吉停了一会儿,然后转过头又继续泡自己的澡去了。

季夏抓住罗建飞的手,不由得用上了力,兴奋异常地说:“飞哥,飞哥,这是要和好的节奏?”

罗建飞嘴角含笑:“不知道,再看看。”

接下来那只网球就在几只小犬的帮忙中,在飞电和多吉之间传来传去,虽然还没有正面直接接触,离和好也不远啦,季夏喜闻乐见着。

这边水里玩得正欢快,飞龙和飞飞趁温春林和庄超英训练换犬的空当,从散放场出来了,听见这边的动静,也跑过来了。飞龙有拉布拉多血统,它的祖辈本来就是纽芬兰岛上的巡回猎犬,经常性在沼泽地里帮助拾捡猎物的,游泳就是它们的看家本领,所以也特别喜欢水。它们守在栅栏边,眼巴巴地往外瞅,瞿明帅唯恐天下不乱,将栅栏门打开了,飞龙直接从门里冲了出来,来了个跳跃式入水。

飞飞也紧随其后,赶紧下水来了。刚才它们在太阳地里陪着训导员训了一个多小时,晒得热死了,现在入了水,那可比鱼儿还欢畅。

温春林和庄超英换了犬出来,发现两只引导犬都不见了:“怎么回事?飞龙和飞飞呢?”

罗建飞笑:“都下水了。算了,休息一上午吧,我去把英雄也放出来。”

“别让赛虎下来,它一来,两只小崽就都要来。”季夏嘱咐。小犬才刚刚两个月,起码要四五个月才能下水游泳。

“知道。”

一时间,家里的大小犬能下水的几乎都下了,当然,客人送过来的犬不敢放它们下水,这些都是短期学徒,不好管理。当然,家里还有个怕死的球球没下水,它有些孤独地站在岸上,看着自己熟悉的长辈伙伴们都在水里玩,眼睛里流露出渴望和羡慕。季夏叫它:“球球,来!”

球球看了一眼,又退了一步,然后去找熟悉的赛虎玩去了。季夏鼓着腮帮子,出了口气:“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怕水,不会真是我害的吧?”当时看它非常好奇,以为它不怕呢,才没想到循序渐进,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罗建飞拍拍他的肩:“放心,多花点时间而已,不出一个礼拜,它肯定就愿意下水,包我身上好了。”

“嗯。”季夏点头,转头看着池塘里的飞电和多吉一起玩得融洽的样子,不由得又欣慰了,真是美好的一天呀,多吉和飞电居然冰释前嫌了。

第104章 番外五 多吉当爹

从多吉被带回北京之后,季夏和罗建飞就一直在为它寻觅合适的配偶,通过网络论坛、当地的藏獒交流会等多种方式,终于在八月底,季夏和罗建飞为多吉敲定了一头北京本地的母獒。

那是一只三岁大的母獒,它的主人是一个资深爱獒人士,家里养了好几头獒,基本上都是属于近亲繁殖,品种相对较纯,品相都还不错。母獒的主人想给自家的獒加入一点新鲜血液,便四处寻觅好的公獒,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听养犬的朋友说一家训犬机构养了几头从带回来的藏獒,品相似乎还非常不错。他留了意,便亲自上飞电训犬基地来微服私访了。

一般来说,养獒的人都会夸自己有一头纯种獒,但是不是纯种却很难说,因为这年头,想要一只百分百的纯种獒,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市面上所说的纯种獒,都是比较纯而已。品相好的獒,一头能值上百万,这自然有狗贩子炒起来的原因,但也说明了好獒数量之少。獒主人第一次是跟朋友来看的,就跟看热闹似的转了一圈,不动声色地回去了。

第二次就自己过来了,还将他的母獒带了过来。这头母獒三岁多,已经生过一胎,从经验和年龄状态来说,无疑正是最佳的繁育期。他带着母獒过来,季夏一眼就看出对方的想法了,这个时候已经是八月底了,北京气温渐凉,大概到十月份的时候,母獒就要发情,现在正是物色对象的好时机。

对方也是个很直接的人,说,我的母獒想要找只好公獒配对,你觉得我这母獒配得上你的公獒不。

季夏看着那只漂亮的母獒,就喜欢得很,那也是只狮子头的黄色獒,体型比多吉小一圈,威猛又不失俊秀,一看就只是好獒,难怪人家主人到处在物色对象呢,便说:“您这獒配我们多吉,自然是没话说,如果它们互相看对眼,那就行。”

母獒主人将母獒牵到多吉的围场里,有些紧张地看着两只獒的反应。犬交配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不是主人想让它跟谁配就能跟谁配,一般优秀的犬它都会自己挑对象,看上了,才愿意配,没看上,打得头破血流的都有。

多吉看见自己的地盘来了陌生客,腾一下站起来了,迈着四方步慢慢悠悠地走近来。母獒虽然也很凶悍,但是看着比自己高大得多的多吉,还是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多吉走过来,绕着母獒转了一圈,然后伸出鼻子在它屁股后头嗅了嗅。

季夏和母獒主人都放了心,这就是不排斥了。季夏问:“您想要怎么配?”这个怎么配,自然是指幼獒分配问题。很显然,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想要幼獒,不然不会主动去寻觅公獒。

对方伸出三个手指头:“如果成功,我给你三万。”这已经是最好一类的配种价格了,足见对方对多吉的肯定。

季夏笑起来,看看罗建飞。罗建飞也笑了一下:“您应该也看出来了,其实我们一直在寻觅合适的母獒。我们不要钱,也想要幼獒。”

对方说:“诗诗上一次生了两胎,这次如果配得好,数量应该会更多,到时候,你们挑一只幼獒?”一只品相好的幼獒,价格也不在三万以下了,所以这主人还算公道,不过要是产上五六只,那也是他的。

罗建飞和季夏对视一眼:“成!”

于是就这样,多吉相亲成功,其实不能算相亲,而是包办婚姻,不过包它满意就是了。

到了九月中旬,诗诗的主人就将它送来跟多吉培养感情。大家有些担心,怕多吉没有配过,关键时刻会掉链子。虽然交配行为是犬的天性,但是真有不少缺乏经验的犬不会跨爬。

多吉有了诗诗陪伴,突然变得斯文起来。七月里因为游泳化解了恩怨,多吉开始和院子里的其他犬一起玩起来,季夏发现多吉和飞电它们表达感情的方式很特别,是通过打闹来完成的,刚开始他还吓了一大跳,明明都和好了,怎么还打架呢,急急忙忙便想去拉架。

罗建飞仔细观察了一会,将季夏拉住了,说让它们闹闹看。果然,不仅是多吉和飞电,还有飞飞、飞龙、英雄、赛虎,甚至虎子兄妹和大小黑,都在一起闹,你追我赶,你将我扑倒,然后松开,换我追你。似乎还分成两派的,飞电带着德牧和昆明犬一派,多吉带着大小黑一派,飞电和多吉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它们下面的犬也形成了同样的认识。

每天早上散放的时候,散放场上就变得好不热闹。训导员们都觉得省心,不用去敦促,那些犬们都会自己活动,省得带着去跑步了。天气稍凉凉一些,季夏和罗建飞就带着自己家里的全群到后山去跑步,毕竟场院还是有限,对大犬们来说有点活动不开来。

诗诗来了之后,多吉就不跟着大家一起疯了,变得非常温和斯文,常常跟在诗诗身边,随时听候差遣一样。诗诗也是只挺霸气的獒,刚来的时候看到那么多犬,便也想来争个一二,第一个挑战的就是飞电。

飞电不太愿意理它,不管多么霸气高大,都还是个妞,公犬没有跟母犬打架的道理,但是诗诗还想来挑衅。飞飞和赛虎看不下去了,居然敢挑衅它们老大,打到你认输为止!妞妞和球球也兴奋起来,要打架,怎么能少了它们。战争一触即发,诗诗公然一挑四,它居然也毫不畏惧。多吉走过来,在诗诗脖子下拱了一下,将它拱开了,然后转过头对着飞飞它们轻吼了一声,这场恩怨就算化解了,诗诗有点不情愿地跟着多吉走了。

飞电它们有些小不爽,这个诗诗来了,怎么多吉都不要老朋友了,真是个见色忘友的家伙。不过犬场里很快就多了不少见色忘友的家伙,母犬的发情期到了,平时一起玩耍的公犬们都成了角逐的对手,以色为重了,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朋友啊。

季夏和罗建飞忙着给妞妞和球球们配对,赛虎和飞飞这些老龄犬,虽然还会发情,却不会再叫它们配了。

十月初,诗诗开始发情了。多吉变得格外殷勤和兴奋,使劲地跟在屁股后头讨好诗诗,每次将季夏给它的肉骨头都无私地奉献出来给诗诗吃。季夏将多吉牵了出来,等诗诗正式发情可以交配了,才将多吉放进去。

当他们看见多吉熟练地跃上诗诗的背,便松了口气,看样子这还真不是这家伙第一回交配,以前在部队的时候,它肯定没少出去招惹当地人们家的母犬,可惜了那些流落的幼犬了。不过这样也好,到了正式场合就不会怯场了。

为了确保母獒配上,隔了一天又让它们配了一次。然后诗诗的主人就将它带回去了,季夏也没有坚持让人家留下来,毕竟照顾怀孕的母獒,对方比他们更有经验。过了一个月,对方打电话过来告诉他们,诗诗怀上了,X光照出来是四只。大家都喜出望外,这下有着落了。洛锋不知从哪儿得到了消息,电话准时打了过来:“听说我的宝贝獒有着落了?”

季夏和罗建飞对视了一眼,这家伙,鼻子比犬的还灵啊,这都知道了。季夏犹豫了一下,握住话筒对罗建飞说:“要不要让他跟诗诗的主人去买去?”

罗建飞说:“算了,咱们卖给他,卖贵一点,正好可以筹备一下明年去法国参加犬展的钱。”

季夏放下手说:“是有了,等出生了你来看,价钱估计不会便宜。”

“没问题,只要獒好,价钱不是问题。”洛锋倒是个爽快人,他跟季夏和罗建飞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们也绝不是漫天要价的人,所以倍儿放心。

12月中旬,诗诗的主人打电话来说,诗诗要临产了,问季夏和罗建飞要不要去看看。季夏和罗建飞觉得,这个主人还是个挺厚道的人,那就去吧。去的时候,还带上了多吉,到了正好赶上最后一只幼獒出生,小家伙们都十分健康,两公两母,非常均匀。精疲力竭的诗诗看着多吉,还抽空出来吼了一声,威胁它别走近。

季夏牵着多吉,让它远远看着:“多吉,你当爹啦,看你的儿女们。”

诗诗的主人给它喂了点葡萄糖,它很快就睡去了。四只淡黄色的小家伙挤在妈妈肚皮下,呜呜叫着找奶头吃奶。季夏和诗诗的主人商量了一下,抱出一只幼獒,送到多吉面前,多吉伸出大舌头,温柔地舔了一下这个还没睁眼的小家伙。小家伙舒服地发出了一声“呜”声,把多吉的心叫得都化了。

季夏将小家伙放回去:“那就麻烦覃大哥照看了,过完年我过来带幼獒。”

诗诗的主人说:“成,你就放心吧。”

“多吉,走了,回去了。”罗建飞拉了一下多吉的牵引,多吉站在原处,一脸深情地看着妻儿,不舍得离开。

季夏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将那只幼獒就这么卖了,留个给多吉作伴多好。

诗诗的主人笑眯眯的:“这次的幼獒品相都相当不错,咱们就长期合作吧。明年的时候,诗诗还继续来找多吉配。到时候幼獒咱们对半儿分。”

罗建飞爽快地说:“覃大哥也不必那么客气,如果有三只以上的幼獒,我们要两只就行。”

诗诗的主人说:“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季夏对罗建飞说:“以后咱们就不都卖啦,至少留一只给多吉作伴。”

“好!”罗建飞满口答应。

第105章 番外六飞电的护理课

飞电训犬基地迎来了第一拨外国客人,那是来自德国的彼得先生和他的朋友。

今年五月份,季夏和罗建飞带着虎子和英雄的女儿去法国参加了世界犬展,两只犬在展会上都有不俗的表现,虎子更是进入了工作犬组的前四强。比赛结束之后,他们故地重游,去了一趟德国不莱梅,拜访了彼得一家和他的朋友。彼得先生对在犬展中表现不俗的虎子印象深刻,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彼得先生退休之后,果然和他的养犬朋友合开了一家工作犬训练繁殖中心,中心里网罗了几乎所有的工作犬品种,目前还差着产自中国的昆明犬,他和他的朋友们都很想为他们的训犬中心再增添一个新品种,尤其是知道虎子是飞电的后代时,他们甚至开出了极高的价格试图留下它。季夏和罗建飞自然不舍得,说他们训犬基地有很多优秀的飞电后裔,便积极游说彼得先生去他们的训犬基地参观,顺便挑选合适的种犬。毕竟独木难成林,光有虎子也不够啊,还得有昆明母犬才行。于是彼得先生便跟着一起来北京了。

去年十月妞妞和球球发情,季夏去昆明军犬基地又去领养了一只当年退役的昆明公犬,配出了两窝幼犬,妞妞生了五只,球球生了三只,这是它们的头胎,能有这么多已经非常不错了。

那八只昆明犬分配非常均匀,四公四母,季夏本来留了两对品相不错的做种犬,现在彼得不远万里来到北京,自然要尽量先满足客人的需求。彼得先生其实更想要虎子兄妹的后代,这样就有更多飞电的血统。所以他只要了一对昆明犬,还预定了今年秋天虎子配对生下的后代。

彼得先生参观完他们的基地,对藏獒也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可惜目前没有藏獒幼犬,大小黑还没到交配的年纪,多吉去年配的那只幼犬已经被洛锋带走了,再要有,就得等今年了。彼得先生赶紧预定下来,说到时候来接下一批昆明犬的时候一起带回去。双方还就基地的一些细节问题进行了探讨,季夏和罗建飞受益良多,毕竟人家德国人严谨,对犬类的爱护和研究那是世界闻名的,是优点都要吸取不是。

——

飞电现在虽然已经十二岁了,相当于人类的七十五岁了,但是它依旧很精神,不怎么显老态,只是打盹晒太阳的时间逐渐多了起来,而且争强好胜的意气也不那么强了。打架争王的事都让给虎子它们去,更多的时候,飞电都是跟在季夏和罗建飞脚边,犬和人在很多方面都是相通的,老了的犬其实特别恋人,希望得到主人更多的关注和陪伴。

罗建飞和季夏深知这个道理,犬场里所有的犬都算得上他们的孩子,但是真正感情最深厚的,还真只有飞电,它的地位是无可取代的。时光飞逝,训犬基地一天比一天繁荣,训导员又增添了两名,犬种也越来越多,但是飞电却一天天老去,这是一件令人伤感的事。

周二下午,罗建飞刚从外面出差回来,赶上季夏要给老龄犬做护理,连忙放下东西来帮忙。老龄犬的身体机能不如壮龄犬那样活跃,要经常定期给它们做护理,这样才能保持清洁和健康。他们这除了飞电,还有好几条老龄犬,同样需要护理。

飞电每次一看见季夏或罗建飞拿出小垫子往台阶上一铺,就赶紧跑到屋里去给主人衔来小凳子,在主人脚边摇着尾巴一脸期待地看着你。季夏现在也不怎么关它们,任由它们在院子里晃荡,幼犬也不怎么关,所以经常能看见几只老龄犬身上有小犬爬上爬下,把老犬当训练场,而老犬则只是动一动耳朵或者尾巴,全然不介意,画面异常温馨。

飞电跳到季夏脚边,先是来回蹭几个来回,等季夏摸了它的脑袋,它会伸出舌头来舔季夏的手,然后拱开季夏脚边几只自来熟的幼犬,只有这个时候,飞电是不肯让着小家伙们的。而小家伙们也会不满,发出抗议的叫声,在一旁蹦来蹦去,以图引起主人的注意。罗建飞这时候就会过来,将几只小家伙关到一个犬舍里,每周二下午是老龄犬们的专有时间,是不能被打扰的。

飞电趴在垫子上,开始让季夏给自己服务,有时候会是罗建飞,不管是谁,飞电都是第一个被护理的,否则它会伤心愤怒。季夏拿出棉签和洁耳液,飞电便很乖地把耳朵侧好了,等待季夏帮它掏耳朵。它年轻的时候经常是只需要将洁耳液滴进去,自己甩一甩就好了,后来觉得还是被人伺候更舒服,就只接受人工服务了。

季夏小心地替飞电掏着耳朵,飞电半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季夏对旁边在给飞飞掏耳朵的罗建飞说:“飞哥,你看飞电多会享受。”

飞电听见自己被点名,把尾巴摆了一下。罗建飞笑道:“那是因为你技术好,飞电好福气,我都没享受到你的手艺呢。”

季夏朝着罗建飞挤了下眼:“一会儿忙完了我给飞哥也掏掏?”

罗建飞挑了下眉:“好啊。”

季夏给飞电掏完一只耳朵,又把它转过头去掏另一只。掏完耳朵又给它清理眼角,看见飞电眼睛上的眉毛都灰白了,心里突然有些酸,转过头去看罗建飞。他正侧着头,全神贯注地做着手里的活,两排扇子似的长睫毛垂下来,嘴唇紧抿,显示出主人的认真,季夏的目光在罗建飞脸上逡巡了两圈,微黑的脸上依旧光洁如初,鲜少岁月的痕迹。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也很年轻,但是飞电已经陪了他们十多个年头了,如果人活八十岁,那就是八分之一辈子,飞电还会陪他们多久呢?

罗建飞察觉到季夏的目光,抬起头来看他:“怎么了?”

“飞电好像老了。”季夏有些难过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虽然他一直都知道飞电已经是一条老龄犬了,但是没有把飞电即将要离开他们的概念联系起来,今天突然有了这种认知,所以感触特别强烈,有一种难以抑制的伤怀。

罗建飞听说了这话,愣了一下,然后说:“飞电年纪是大了,但是还没老呢。它会陪我们很多年的。”

季夏较了真:“还有多少年?”

罗建飞说:“我听说寿命最长的犬能活到二十好几岁。不用想那么多,顺其自然,你跟飞电缘分那么深,它不会离开我们的,你要相信它会一直陪着我们的。”罗建飞这话的意思说得有些玄妙,季夏听过之后,沉思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的,不用去强求,它还是会属于你,陪着你。

飞电半天没等到主人的下一步,有些不耐烦,将脑袋放在季夏膝盖上,睁大眼睛看着季夏,哈喇子都流到季夏腿上了,幸亏季夏穿着训练时穿的迷彩长裤,也不怕脏。季夏推开飞电的脑袋:“飞电你又对着我流口水,建飞爸爸要吃醋的。”

罗建飞笑起来:“这说明季夏爸爸魅力大。”

季夏给飞电擦完眼角,掰开飞电的嘴给它刷牙,所有的护理中,飞电最不喜欢的就是刷牙,因为老要张嘴,还有味道怪怪的牙膏,而且刷牙的频率要比护理的频率大,感觉不是享受是在受刑。季夏每次给飞电刷牙的时候都要絮絮叨叨说很多安慰的话,安抚飞电的情绪,没办法,它现在年纪大了,牙口大不如前,牙龈和牙缝中会残留食物残渣,不刷干净容易导致各种胃肠疾病,所谓病从口入说的就是这样。

飞电的咬合能力还是不错,比如每次护理前都是它去给季夏叼小板凳。但除此之外,季夏就不训练它的咬合能力了,以免崩坏它的牙齿。

刷完牙,季夏又给飞电刷毛,这过程简直是对刷牙的补偿,否则飞电才不肯乖乖让刷牙。飞电四脚朝天,露出柔软的肚皮,让季夏给它刷肚子上的毛,半眯缝着眼,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咕噜声,显得特别享受。肚皮是它们最大的弱点所在,露肚皮也是它们向主人表示信任和亲昵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