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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没人注意到他们走,更没人来送他们,程招娣犹豫了半晌,觉得还是应该和家里说一声,结果家里人叹气的叹气,抹眼泪的抹眼泪,咒骂的咒骂,幸灾乐祸的幸灾乐祸,她低声说了几遍“我们先走了”竟然也无人理会。

最后只得一个人灰溜溜地出门赶上了刘长生他们。

“一屋子的白眼狼!”刘长生骂起人来也不留情面,“拿块面饼喂狗,狗还会摇摇尾巴,把家里掏空给这些白眼狼,也得不到一个好脸色,人连狗都不如…”

程招娣被他骂得面红耳赤,抬不起头来,又不敢顶撞他,只能不住地抹着眼泪。

“还委屈上了?是你们给我委屈受,还是我给你们委屈受?”刘长生在气头上,她越是这样,他火气越大,“你平时拿钱拿物回去,我说过你一句吗?家都要被你们程家掏空了,我也由着你,族里说了几次了,我都不和你计较。要是没有我,你兄弟几个能娶上媳妇,现在你侄儿娶媳妇也是靠了我们家的地瓜米,结果他们对我那是什么态度?特别是你那个侄儿,倒像他是我的祖宗似的!我们刘家人就这么好欺负的?”

平时刘长生骂人,姐弟四个都是不以为然的,只有今天觉得格外酣畅淋漓,非但不帮着程招娣说话,还跟着频频点头。

程招娣自知理亏,捂着嘴不敢哭出声,今天娘家人的举动伤了她的心,可那到底是她的娘家啊,难道她还能真的记恨不成?

“今后你别想再拿东西接济那个狼崽子,他娶媳妇的彩礼,凭什么要我们出?没让他们还就不错了,今后的钱粮都给我好好攒着,这是要留给我们家向上娶媳妇的!”刘长生一想到程龙那出言不逊的样子就生气,“再让我发现你偷偷摸摸接济他们,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要是打断了你的腿,你还想着接济他们,你就回去和他们一起过吧!反正你成天惦记着程家,从来没把自己当成我们刘家的人。”

刘长生的话说得很重,他从来没有和程招娣说过这样的话,程招娣震惊之下连哭都忘记了,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仿佛不认识他了一样。

第一百四十四章 挑衅

刘长生向来不会照顾别人的情绪,也不理会程招娣那副痴痴呆呆的模样,径自往前走。

倒是刘天天发觉了母亲的不对劲,拉了拉刘好好的衣角。

“现在阿爹在气头上,咱们先别说什么,等回去再找机会劝劝阿妈。”刘好好对着刘天天使了个眼色。

有的时候对一根筋的程招娣,也需要刘长生这样气势汹汹的一棒子,才能打得醒她,他们都是晚辈,这个家里也只有刘长生才能制得住程招娣了。

瞧今天程家那副理所当然要刘家出钱出物的样子,就是平时太惯着他们的缘故,有的时候好心,未必会得到别人的感激,反倒觉得理所当然,今后要真断了对程家的接济,程家十有八九要翻脸,说不定还要到处说他们坏话来抹黑他们。

升米恩,斗米仇,就是这个道理。

大概是心病太重,程招娣回家之后就倒下了,但她到底不是矫情的人,闷头睡了一个晚上之后,第二天照常起来干活,只是精神消沉了许多。

刘好好替她挡住了那些三姑六婆的寻衅滋事,但是接济娘家的事情却要靠她自己想通了。

“大姐,后院结了不少蚕豆,我们煮蚕豆吃吧?”刘向上是个吃货,有事没事就往后院转,蚕豆一结出来,他就开始流口水了。

现在正好是蚕豆收获的季节,后院的那几棵蚕豆结了不少豆子,除了自家煮一些吃,这些蚕豆基本都是拿去喂猪的。

刘好好眼睛一亮,“咱们可以多煮些蚕豆,自己吃一部分,另一部分赶圩的时候去圩上卖啊。”

“会有人买吗?”大家都很不看好,很多人都在后院种蚕豆,这种大家能够自己煮的小零嘴,怎么会愿意掏钱去买。

“只要煮的够香,应该还是挺诱人的吧,我去公社买点五香调料,保证比咱们之前做的好吃。”之前他们煮蚕豆不过是白水中放些盐而已,味道自然寡淡得很。

“好好啊,家可不是这么败的!”这段时间一直萎靡不振的程招娣终于忍不住了,“就是个蚕豆而已,还买什么五香调料,有钱也不是这样乱花的,真是败啊…”

“你到底攒了多少钱,全都给我交出来,由着你们这样乱花,迟早把家给败了!”刘长生将茶缸重重地放在桌面上。

凭什么?

刘天天和刘向上一脸不忿地看着父亲,这钱是他们辛辛苦苦赚来的,他们宁愿把钱交给大姐,也不愿意交给父亲,刘学习虽然低着头,但嘴唇也几乎要被她咬出血来了。

刘好好却一脸气定神闲,“阿爹阿妈,你们自己也说了,我就是个败家子,每回卖山货赚的钱,不都贴补给家里买油盐酱醋了吗?家里的胰皂针线,阿爹喝的酒,还有每回的白面馒头和油饼,都是我卖山货赚来的啊,那些钱都被我败光了,我手里是一分钱也没有了。”

“那你明天到公社哪里来的钱买东西?”别说刘长生不信,就连程招娣都不相信。

“借啊,我在公社上头又不是没有朋友,公社办公室、收购站、卫生院、供销社,哪里没有我的熟人朋友?以我的信誉,借个一两块钱,还是能够借得到的,别的不说,待会儿我去生产队找祥伯借钱,都能借得到,反正蚕豆卖了钱之后还给他嘛,多大的事儿。”刘好好潇洒地笑着。

刘长生和程招娣被她堵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尤其是刘长生,一张脸涨得通红,却偏偏发不出半点脾气。

她这就是明晃晃地示威挑衅,半点颜面都不给刘长生留,刘长生在家里这些孩子们面前挺有威严的,但到了外头就是个躲在女人孩子身后的怂货,生产队里没有几个看得起他的,特别是刘祥对他从来就没有好脸色,族里的人一提起他,不外乎就是羡慕他有个好阿爹,又生了个好女儿,而他自己却是半分能耐都没有的。

刘长生愤怒地瞪着这个翅膀已经长硬了的女儿,刘好好却始终笑眯眯的,就算他发火,也是一拳砸到棉花上,最可恨的是她将三个孩子都给笼络住了,他们眼里只有她这个大姐,而没有他这个阿爹,他说一百句话,都没有她说一句话管用。

如果刘长生和程招娣是对靠谱的父母,她绝对毫不犹豫地会把赚来的钱交给他们统筹安排,可是自从她一开始就发现刘长生想着让刘学习和刘天天辍学,只让刘向上一个人读书开始,她就下定决心,不会把钱交给父母。

无论是弟弟,还是妹妹,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没有牺牲谁的人生去成全别人的道理,所以她必须把钱抓在手里,算是刘学习和刘天天的读书基金,不至于让他们姐弟四人的人生落入被动。

刘好好是个很有行动力的人,说干就干,很快就到公社买了香料,还加上了不少她自己从山上挖来的中草药和特有的香料,煮了一大锅喷香诱人的蚕豆。

刘天天和刘向上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一颗接一颗毫无节制地往自己嘴里塞豆子,不一会儿两个孩子捧着圆滚滚的小肚子,连待会儿的饭都吃不下了。

“你们俩悠着点儿,蚕豆不容易消化,小心吃太多肚子疼。”

“真香啊,好吃好吃!”刘向上舔着唇,这是他第一次吃到这样的美味。

“学习,尝尝,味道怎么样?”她塞了几颗豆子到正在干活的刘学习的嘴里。

“真好吃。”刘学习秀气地咀嚼着,不住地点头。

“大姐,这么好吃的东西,你就留给我们吃吧,别拿去卖了。”刘天天摸了摸小肚子,打个饱嗝。

“天气热,东西容易坏,要是全留下来吃不完,坏了倒是可惜了。”

刘向上顾不上肚子撑得不行,还在拼命往嘴里塞豆子,看得程招娣心惊胆战,一把把他拉开,“阿弟啊,你要是再吃,要闹肚子疼的。”

“别急,今天这锅我留在家里,咱们慢慢吃,明天早上再煮一锅,带去赶圩,现煮现卖的味道才香。”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叫卖

第二天刘好好起了个大早,带了一篮子五香蚕豆,用厚衣服左一层右一层地包裹妥当,毕竟五香蚕豆是早晨现煮的,热乎乎的闻起来更诱人。

现在的天气已经热了,虽然保温措施做的不算太好,但到了公社,蚕豆还是热乎乎的。

来赶圩的人起得都很早,很多人连早饭都没赶上吃,又走了这么远的路,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了,闻到五香蚕豆的味道哪里还忍得住,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可是大家的生活条件都不好,早都学会了克制自己肚子里的馋虫,就算再饿,也坚定地忍住了不买,除了几个小孩子频频回头张望之外,大部分人都转过头去,尽量不多看她一眼,她的面前一时有些冷清。

赶圩的都是淳朴的农民,大都不会叫卖,刘好好却是个皮厚的,既然来圩上卖东西,不开口叫卖怎么行?她还想着早些卖完早些赶回去呢。

她大喇喇地开口,一出口就是纯正的普通话,“刚煮好的五香蚕豆,又香又糯,绝对入味,颗颗让您意犹未尽…”

圩上安静了一下,本来叫卖的人就不多,用普通话叫卖的更是从来没有见过,南省农民能听懂普通话的并不多,她用普通话叫卖,还叫得这么文绉绉的,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可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五香蚕豆这种东西,有种蚕豆的人家,家家都会煮,绝对犯不着到圩上来买的吃,虽然不贵,但大家都没钱,对普通农民来说花钱去买蚕豆吃太过奢侈了,就算这香味再诱人,又不是逢年过节的,谁会买这种零嘴吃?

所以她一开始针对的目标客户就是那些下放干部和知青们,这些人从城里来,就算日子过得苦,也比农村要好上许多,馋得不行的时候会忍不住花钱买上一些小零嘴打打牙祭,蚕豆不仅适合做零食吃,还很适合下酒配饭,何况她的蚕豆卖的也不贵。

很快刘好好的面前就围过来几个年轻人,一听口音就知道不是南省人,“你这蚕豆怎么卖?”

“五香蚕豆五分钱一份。”她指了指用叶子包好的一份份蚕豆示意道,“可以免费试吃,尝尝看,试吃不要钱,不好吃不用买。”

刘好好的热情让他们十分吃惊,没听说过还有试吃的,这年头大家都过得紧巴巴的,掉到地上的一粒米都舍不得浪费,她竟然说可以尝尝不用钱?她是脑子坏掉了吗?

有个长得敦实的女生被这味道勾得实在忍不住了,伸手拿了一粒五香蚕豆放到嘴里,“真好吃!”

“真挺好吃的!和我以前吃过的一样香!”见同伴看着她,女生不住地点头,“给我来一份。”

“好嘞。”刘好好麻利地包了一包蚕豆递给她。

“我也要两份。”几个男生对视一眼,这种蚕豆下酒肯定不错。

“听口音,你不是金花公社的人啊?也是知青吧?”几个年轻人笑着问道。

“我可是地地道道的金花人啊,今天是从生产队上来赶圩的。”她爽朗地笑着。

“你是本地人啊?本地人竟然也有普通话讲得这么好的?”他们就像是围观大熊猫一样稀奇地看着她,“你是哪个生产队的啊?”

“我是大目生产队的。”

”大目生产队,我知道我知道,我们有个一起下来的知青也分在大目生产队,叫做丁志成的,你知道吗?“

”知道啊,他在我们生产队也挺出名的。“

”是啊,他挺有才华的,写了很多诗呢,听说他和你们生产队里的一个女孩子胡搞,还被逼着要娶人家,是不是真的啊?“一个高挑的女孩子,扎着两条辫子,有些焦虑地问。

”晓英,别问了!“她身边的女孩子拉了她一把,晓英却倔强地咬着唇,不错眼地看着刘好好。

”是不是胡搞,谁也说不清楚,不过那天丁志成说了,他是清白的,肯定不会娶那个女孩子的。”现在的林婉英在生产队里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除了刘阿灿,人们谈起她都是一副看不上的样子,她也不再像过去成天扮可怜装纯洁了,每天都阴沉沉,眼神看起来格外瘆人。

刘好好和她已经完全没有交集了,哪怕她再阴沉,也影响不到她。

高挑的女孩子终于放松了下来,似乎因为她的答案而安心,朝刘好好善意而抱歉地笑了笑,“谢谢你!”

刘好好也笑,这个女孩子恐怕也是丁志成的仰慕者之一。

这几个知青在她的摊位面前逗留了很久,无形中也为她吸引了不少客源,尤其是她那个免费试吃实在诱人,这年头人都实在,试吃了之后也不好意思不买,何况蚕豆的味道好吃又不贵,不过五分一角钱的,对来赶圩的知青和干部们并不算难以负担。

这些蚕豆卖得很快,不到一小时就已经售罄,她算了算成本,这一篮蚕豆净赚了两块七毛钱,毕竟是小本生意,能赚这么多钱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蚕豆是当季的食物,过了这一季,想卖都没东西卖,卖蚕豆不是长久之计,但是卖这些经过简单加工过的食物,却是很有赚头的。

接下来还可以卖些花生、毛豆之类的,这些都是自家种的,几乎没有什么成本,她盘算了一会儿,虽然这些小生意不能当成安身立命的根本,但是业余时间来卖上几回,也能贴补不少。

刘好好回去的时候又去供销社走了一趟,买了些生活日用品,他们的日子越过越讲究,蜡烛、香皂、毛巾、牙刷…这些城里人才会用的东西,成了他们家的日常消耗品。

刘长生和程招娣嫌她浪费,死活不肯用这些东西,她也不勉强,反正她只想让自己活得有些质量,她用起来半点都不心疼,弟弟妹妹跟着她,也养成了这种“浪费”的习惯。

刘长生夫妇没想到卖蚕豆真能赚钱,惊得半天都合不拢嘴,当他们看到她把赚来的钱又变成了那堆又贵又没用的东西,脸色又变得很难看了。

“真是不懂事!买这些做什么?下回不准再买了!把钱交给你阿妈存起来。”刘长生虎着脸说。

第一百四十六章 暑假

“可是向上的毛巾都破了啊,不买不行了,还有牙刷,我们的牙刷都起毛了,也该换了…”刘好好振振有词地解释,“该花的钱还是得花。”

“还什么毛巾牙刷,真当自己是城里人啊?瞎讲究!”刘长生没好气地说,农村人家谁这么奢侈地用这些东西,而且还换得这么频繁,不是浪费是什么。

“可不就是城里人,咱们好好下个月要去公社那儿上班了,也该用这些东西,要不让人笑话了可不好。”程招娣嘀咕道,虽然也觉得有些奢侈,可想到刘好好将来就是城里人,又觉得这钱花得值得。

“就是就是,不止是我大姐呢,我们姐弟三个也要去城里的。”刘天天嬉皮笑脸地说,由奢入俭难,每天习惯了用柔软的毛巾擦脸,谁还愿意用粗布抹脸,再说用了牙刷之后,她的牙比她的同学们不止白了一个色号,她也越来越爱笑了,真要不让她用这些东西,她还受不了呢。

“想得倒美!”刘长生恨恨地说,刘大力死后,他在家里渐渐抬头的威信,又被刘好好死死摁了下去,现在别说是几个小的了,就连程招娣都因为之前娘家的事情被他打压得狠了,常站在刘好好那里为他说话,叫他心里怎么能舒坦。

刘学习在一旁抿着嘴笑,过几天就要考高中了,可她的状态却和之前有了很大的区别,半点也不紧张了。

这半个月来,在刘好好的干预下,她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减少了很多,每天只留一个小时读书复习,可是打开课本却并不觉得陌生,那些题目和解题思路非但没有变得模糊,反而越来越清晰了,她的心也渐渐定了下来,原来大姐说的没错,只要掌握了那些知识点,考试一点都不可怕。

刘学习考完试之后,小学也进入期末放假的阶段,照常理来说,暑假两个月孩子们是不必到学校里来的,但刘好好却在暑假里组织了好几场活动,有科学讲座,有故事会,有合唱团排练,还组织孩子们一起去山上玩,想要参加的孩子就来参加,一切全凭他们自愿。

孩子们在家里也没什么东西玩,巴不得孩子王刘好好带他们去疯,一个个报名十分踊跃,所有人都忘了这个孩子王马上就要去公社,不再是他们的刘老师了。

但是暑假最重要的“节目”就是双抢了,许多孩子因此对暑假都有些惧怕,因为在这一个月间,劳动量实在是太大了,做惯农活的老农都苦不堪言,更不用提他们这些学生了,刘好好想到即将到来的双抢也是忐忑不安。

田里的水稻在六月底的时候已经成熟了,但是有经验的老农们却说水稻得等到过了小暑,大暑将至的时候才能收割,这样收下来的水稻才能算是熟透了,那段时间恰恰是一年之中最热最难熬的时候。

这段时间,在生产队的发动下,家家户户都在紧锣密鼓地为抢收早稻做准备,生产队不管饭,刘好好特地找人买了几斤面粉,准备在家自己做馒头吃,馒头是干粮,不仅方便携带还特别扛饿。

对此,刘长生和程招娣倒是没有反对,因为双抢消耗太大,必须得吃饱了才好干活,别说是吃馒头了,这段时间他们还能吃上一个鸡蛋。

双抢这种事刘好好过去只听父母说过,只记得他们一边叹息一边说苦,至于细节是什么,她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在原主的记忆中,也只看到了一片暗沉沉的天空,没完没了地干活。

每年双抢的时候,别说是四体不勤的刘好好得下地了,就连才八岁的刘向上都得跟着一家人干活。

大概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村广播就响起了慷慨激昂的乐曲声,也拉响了今年双抢的序幕。

程招娣和刘学习早早就起来了,麻利地生火热满头烧水,一家人打着呵欠,窸窸窣窣地洗漱,不到一会儿功夫就拎着镰刀出了门。

天黑沉沉的,路上却很热闹,有的人拎着灯笼,有的拎着煤油风灯,还有打着手电筒的,更多的是摸黑前进的,见了面一边寒暄着,一边往田里走去。

盛夏的凌晨格外凉爽,带着田野里的芬芳,刘好好深吸一口气,沁凉的空气让她一下子清醒了,刘天天和刘向上年纪还太小,跟在后头,头一点一点的,就像两只梦游娃娃。

到了田里,刘长生和程招娣简单交代了两句,就开始各自干活了,刘好好拎着镰刀,心里有些发毛,别的还好,就怕田里的水蛇。

刚才一路上刘学习知道她怕蛇,已经贴心赶跑了好几条水蛇,南省本来就多蛇,水田这种地方蛇尤其多,虽然她现在已经渐渐适应了这种恐怖的动物,但一想到自己会碰到这种滑腻冰冷的东西,她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刘向上已经从梦游中清醒过来,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根长竹竿,在田里随便打了一阵,“大姐,你上回说的打草惊蛇,蛇应该被惊走了,你就放心吧。”

刘好好心中一暖,到底是亲弟弟,不枉费她疼他一场。

她弯下腰,照着记忆割稻子,原主本来就不怎么干农活,割起稻子来十分笨拙,她自然也好不到那里去,效率还不及刘长生和程招娣的一半,也被刘学习狠狠地甩出几条街,就连刘天天割得都比她快,只有刘向上能和她勉强打个平手。

不过割稻子这种事没有什么特别的技术含量,做得多了自然熟能生巧,就能越割越快,她摸索了一阵,慢慢也就上手了,速度也越来越快,只是腰弯得太久又酸又麻,觉得下身都不是自己的了,饥饿和劳累让她的头有些发晕,只听见自己“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她直起身子敲了敲腰,腰酸得她直抽气,天地间依然是黑沉沉的一片,看这光景恐怕不过凌晨四点,整个生产队的人都下地割稻子了,人虽然多,却出奇地安静,只有镰刀“刷刷”割过麦子的声音,每个人都在努力专注地干活,这片田地寄托着全生产队的希望,扣掉必须上交给国家的粮食,剩下的那部分才能作为他们的口粮。

第一百四十七章 闹剧

因为直接关系到他们能不能吃饱肚子,所有人干得都特别卖力,刘好好深深吐了口气,又弯下腰来埋头割稻子。

天渐渐亮了起来,她这才看清自己的双手,抓着稻子的左手被割得一手血痕,握着镰刀的右手则起了好几个血泡,难怪一直觉得手疼。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啊。”她嘟囔着,小时候写作文常写农民伯伯很辛苦,可是农民到底有多苦,却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甚至一度还觉得农村生活充满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诗意,真经历了今天的双抢,才知道什么叫作“粒粒皆辛苦”。

除了割稻之外,还要捆稻穗,将沾着泥水沉沉的水稻一捆一捆地搬到田垄上,之后还得插秧,…相较之下,割稻已经算轻松的活计了。

刘长生和程招娣当仁不让地承担了技术含量最高的插秧,几个孩子里,除了刘学习插秧像模像样之外,包括刘好好在内的几人都插得歪歪斜斜的,索性就让他们专注割稻了。

就这么一直干到了早晨八九点钟,刘好好的嘴唇已经干渴得起了皮,肚子更是饿得咕咕直叫,生产队才喊了休息。

她一屁股坐在田垄上,真的是连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程招娣递了一根水灵灵的黄瓜给她,她接过来连手都顾不上洗,就把黄瓜往嘴里塞,清甜多汁的瓜肉滋润了她的唇舌,她总算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了。

“今后我一定要想办法到城里去,死都不做农民!”刘天天坐在一边,恶狠狠地咬着黄瓜,赌咒发誓道。

别人只当刘天天说的是玩笑话,刘好好却心有戚戚焉,做农民实在太苦了,也难怪刘天天想逃。

双抢的滋味实在太不好受了,一想到接下来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劳动量都要这么大,她就头皮发麻,过去熬夜加班算什么辛苦?和下地干活相比,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了。

稍事休整之后,他们还得继续干活,收下来的稻子得尽快送到稻场去晾晒,挑稻子不但重,还很有技术含量,自然又得让刘长生和程招娣去干,刘好好继续带着刘天天和刘向上割稻捆稻,刘学习则俯身插秧。

除了他们之外,生产队的每个人也都在埋头干活,无论平时他们怎么躲懒,双抢期间是没有人敢偷懒的,连闲着无聊停下来说八卦的也没有。

刚开始刘好好还觉得腰酸背痛,各种不适,到了后来,整个人都变得麻木了,就像一架麻木的机器,没有任何思想,只知道埋头干活。

刘长生和程招娣也没想到刘好好和两个小孩子还真能坚持这样高强度的劳动长达一个月,往年他们一个月里能够下田三四次就不错了,尤其是刘好好,往往是下田一天,就得在床上歇上五六天的,今年难得她没有叫苦叫累。

刘好好有气无力地靠在墙边,挑着手上的水泡,这段时间和她一样萎靡不振的刘天天难得恢复了几分精神,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大姐,你听说了没?林婉英晕倒了!”

“哦,”刘好好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林婉英从来就不是什么勤劳肯干的人,双抢劳动量这么大,她偷懒装晕很正常。

“不是装的,是真晕啦!”

“这你都知道?”刘好好觉得好笑,如果她脸皮厚一点,她也想晕倒。

“被送到夏医生那里了,说是有了!”刘天天笑得贼兮兮的。

“有了?”刘好好一个激灵清醒了,“她还没嫁人!孩子是谁的?”

“刘阿灿说是他的孩子,林婉英不肯认,死活说是丁志成的,丁志成也死活不肯认。”刘天天捂着嘴笑个不停,“那里又闹开了,现在正赶上双抢,祥伯头疼着呢。”

“真是疯了!怀了孩子,不知道是谁的?”刘好好简直是越来越不理解林婉英了,丁志成对她已经算是深恶痛绝,有多远躲多远了,她还要往他身上赖,有意思吗?

按照她的分析,这个孩子绝对不可能是丁志成的,十有八九是刘阿灿的,就算现在没有亲子鉴定的技术,丁志成可能就要被白泼一身脏水,无从辩解,可是孩子是谁的,作为当事人的丁志成怎么可能不清楚,就算他被迫娶了林婉英,今后也不可能待她好的。

也许林婉英压根就没指望丁志成对她好,只是想借着这块跳板走出农村而已,现在的林婉英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她怀了孩子,要么就嫁给刘阿灿,在大目过一辈子苦日子,要么拼一把,说不定还能成了城里人,以她的性格,去赌这一下很有可能。

“大姐,你不去看看热闹吗?”刘天天兴致勃勃地说,“当初她把你害得那么惨,现在是恶有恶报。”

“不是老天给她的报应,是她自作孽,”刘好好没什么兴趣凑热闹,“明天一早还要下地干活呢,抓紧时间休息,你也别去凑这个热闹了,还嫌生产队不够乱?去给祥伯添乱?”

“大姐说的是,”刘学习拿了一些茶油过来给刘好好抹上,轻轻瞪了刘天天一眼,“林婉英闹出了那种不要脸的丑事,你一个小姑娘家别往前凑,她不要脸,咱们家还要脸呢。过来,把水泡挑了,抹些茶油。”

“二姐,你这是老古董思想,就去看个热闹而已,怎么不要脸啦?”刘天天不服气地说,“全家就二姐脸皮最薄,阿妈也在那里看热闹呢。”

“好好啊,那个陈依喜和丁志成打起来啦!”刘好好的话音刚落,程招娣就兴冲冲地回来叫道,“陈依喜说林婉英肚子里的孩子是丁志成的,丁志成不肯认,那场面可热闹了,快快快,一起去看看…”

“噗嗤”刘天天捂着嘴笑个不停,刘学习没好气地瞪着她。

刘好好好笑地看着程招娣,懒洋洋地说,“阿妈,咱们去凑那个热闹做什么?”

“林婉英当初害过你啊,你都忘了?还胡说你和丁志成什么的,结果她才和丁志成不清不楚的,陈依喜吵着让你祥伯把丁志成绑到公社去呢,说他耍流氓…”程招娣津津有味地说。

第一百四十八章 算盘

刘好好看着程招娣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有些无语,她和林婉英的那点儿恩怨,早就两清了,现在井水不犯河水,林婉英爱作死就作死去,她犯不上去趟那滩浑水。

“阿妈,时候也不早了,咱们洗洗睡吧,明天一早还得起来干活呢。”她打了个呵欠,往床上一躺,又抽了一口冷气,身上实在太疼了,仿佛全身的骨头都不是自己的了。

“你阿爹和阿弟还没回来呢。”程招娣觉得刘好好真是心大,林婉英那么可恶,她竟然也不过去看她的热闹,“全生产队都在看热闹呢。”

“那祥伯可有的头疼了,这个点儿了还在看热闹,别耽误明天上工。”刘好好翻了个身,捶着自己的腰。

“大姐,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刘天天也抹了茶油爬上床。

“有什么可好奇的?林婉英不过就是不甘心一辈子呆在农村,不甘心嫁给刘阿灿这个浪荡子,才赌这一把想要赖上丁志成而已。”

农村没什么娱乐,基本上就把这出闹剧当成社戏看了,可是这出戏上演得也太不是时候了,他们这段时间早出晚归,干活干得都快散架了,他们竟然还有精力看戏,刘好好对此深表佩服。

“那个丁志成看起来就不是个正经人,不过他还挺倒霉的,被这么个女人给缠上了,”程招娣叹了口气,“他要是娶了林婉英,那就有的他受了,林婉英那个妈不是盏省油的灯,下头还有那么多弟弟妹妹,十有八九是要赖上他了。”

“放心吧,娶不了,林婉英想攀上他进城,这如意算盘打得太美了。”她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她只顾着自己打算盘,就没想过别人会把她的算盘给砸了。”

“他要是不娶她,陈依喜就要把他绑到公社上头说他耍流氓呢。”程招娣一脸紧张地说,要真到了公社,那就说不清楚了,刘金凤他们几个被绑到公社去,到现在还没放出来呢。

“就凭陈依喜?她是生产队长,还是妇女主任?他们一家在生产队里又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祥伯会卖她这个面子?现在可是在双抢,这是生产队,甚至是公社、县里头的头等大事,祥伯会为了她家的破事耽误生产?祥伯要是这么糊涂,能当上生产队长吗?”刘好好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说。

“丁志成不会有事的,退一万步说,他要真被绑到公社去了,他的父母都是城里的干部,宝贝儿子出事了,能坐视不理吗?肯定要下大力气去公社那里疏通关系了,林婉英白白坏了名声,今后可就更没有好人家敢娶她了。如果丁志成心软一些,答应娶林婉英了,偏偏把这件事拖着不办,一直拖到他回城了,他拍拍屁股走人了,你林婉英去哪儿找他?所以这种事永远只有女人吃亏,林婉英胆子是挺大,也动了脑子,可惜最后还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当年多少农村的年轻姑娘傻乎乎地跟了知青,结果人家一回城就另组家庭结婚生子,压根就不愿意认在农村留下的孩子,因为这种现象太普遍了,后来还拍成电视剧了。

林婉英和丁志成又没有感情基础,肚子里还怀着一个他死活不认的孩子,今后他要是回城了,会认这笔烂账才怪。

“丁志成真的会回城吗?”

“怎么不会?知识青年哪能真在农村呆一辈子?农村需要他们,国家也等着他们去建设呢。时候到了,肯定会让他们回城的,丁志成那样心气高的人绝不会娶林婉英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村姑娘。”刘好好拿着大蒲扇悠悠地扇着风,“所以这场闹剧还有什么可看的?”

本来觉得挺有意思的热闹,被她这么一剧透,一下子就预见了结局,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了。

“大姐,你连热闹都没看,怎么都知道最后会闹成什么样子?”刘天天佩服地看着她。

“最后会闹成什么样,我也不知道,我只能猜出丁志成不会娶她林婉英,至于林婉英以后该怎么过,那就得看她自己的选择了。”

“人家说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你要想像大姐一样,就好好读书吧。”刘学习也在她们身边躺了下来。

“不仅得好好读书,还得动脑子,”刘好好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凡事都动脑多分析,多思考,就不会像林婉英这样了。”

“林婉英这就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刘学习虽然沉默寡言,可是对林婉英却没有半分好感,恨恨地说了一句。

“所以说啊,做人不能自作聪明,还是踏实一点好,满肚子算计,最后还是害人害己。”刘好好摇着蒲扇,困意上涌。

可是刘天天却不放过她,“大姐,你是林婉英的话,你会这么做?”

“胡说八道!大姐怎么会是林婉英!”刘学习怒瞪着刘天天,觉得她的话侮辱了刘好好。

刘好好却难得被刘天天激起了一丝兴趣,如果她重生到林婉英的身上,抓到了一手烂牌,她该怎么应对?

“如果是我啊,”她摸了摸下巴,“事已至此,往丁志成身上赖是不可能的了,嫁给刘阿灿就等于自己跳进了火坑也不行,就只能自己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养大,自己立个户,踏踏实实过日子了。”

“就这样?”刘天天有些失望。

“就这样啊,还能怎么样?”她摊摊手,如果她摊到这些破事,就彻底绝了官场的路,搞政治的人可容不下未婚生子的污点,好在南省开放之后,经济发展得不错,尤其是金花公社这一带,只要头脑活络,衣食无忧基本是没有问题的。

这样想想,多少还是有些庆幸,和林婉英相比,原主靠谱多了,她不由得有些愧疚,不管怎么说,是她占了人家这么好的身体,无以为报,只能好好照顾她的家人了。

她扭头看向两个妹妹,说是原主的家人,可在她的心里,他们三个孩子,就和她的亲弟妹一样,让前世没有兄弟姐妹的她,感受到了来自手足的温暖。

第一百四十九章 硬气

第二天一早下地,刘好好就听说了林婉英事件的最新进展,昨夜林婉英和丁志成扯了半天也没把这件事扯明白,刘祥到底是生产队长,顾及到第二天的双抢,强势地将看热闹的人驱散了,没打算帮林婉英讨回这个公道,这可惹怒了陈依喜,又哭又闹的,说要吊死在刘祥家门口。

刘祥能做到这个位子,哪里会被一个泼妇拿捏住,压根就不搭理她,林婉英家里又没有人姓刘,不过是个外姓人,在看重宗族的南方农村,他们一家就是破落户,谁会愿意为他们出头。

可是陈依喜泼辣惯了,半夜不睡觉,跑到刘祥家门口嚎哭,这就惹怒了刘祥,直接安了个破坏生产的反动分子帽子给她,将她五花大绑关进了小黑屋。

老虎不发威,当人家是病猫,他们忘了在这块地界上刘祥可是一言九鼎的生产队长,非要人家使出点儿手段,林婉英一家人这才消停了。

刘祥明摆着袒护丁志成,林婉英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嫁不成丁志成,名声也坏了,还怀了孩子,除了嫁给刘阿灿,她完全无路可走,很快就传来了她病倒的消息。

饶是如此,她还是特别硬气,不管刘阿灿每天如何不干不净地在她家门口骚扰她,她都咬着牙挺了下来,绝不松口嫁给刘阿灿,甚至就连她的父母都动摇了,为了这件事揍了她好几回,她还是咬牙硬挺着不嫁。

后来听说她对自己的父母说,孩子生下来后,就把孩子给卖了,再把自己卖到泰康县,能为家里赚两笔钱,比嫁给刘阿灿这个一分钱彩礼拿不出的浪荡子合算得多。

她这么一说,倒让陈依喜觉得有几分道理,也不再逼她嫁人了,就等着她生了孩子后,把她远远卖掉。

刘好好却是不大相信这种话的,林婉英这个人,对别人狠,有的时候对自己也够狠,但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心甘情愿被卖到泰康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