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南省也没什么不好啊。”刘好好眨巴着双眼，虽然长辈们都希望她留在京城，可她还是想要回南省，那里的工作氛围好，能够实实在在地做些事情。
第三百七十四章 气氛
“哪有人到了京城还想着回去的？”苏弘毅奇怪地看着她，难道还有比京城更好，更适合她的地方吗？
“庄立军不是在京城吗？你和他结了婚，难道还要独自回南省两地分居？或者你想通了，今后未必一定要和庄立军结婚？”徐华奇怪地看着她，他建议她进学生会除了觉得她是做学术的好材料之外，也是为了她今后的生活和家庭着想。
“你又在这儿挑拨离间，我告诉你啊，你那几个孙子都不合适！”苏弘毅对他怒目而视。
“他们几个不合适，也还有合适的啊，京大这么大，全国的青年才俊都在这儿，任好好随意挑选。”徐华故意和苏弘毅抬竹杠。
刘好好干笑两声，“徐老师，您也太看得起我了，不过这种玩笑还是别开了，影响不好。”
“还是我们好好懂事。”苏弘毅满意地点点头，人家小俩口感情好着呢，徐华来这儿添什么乱。
“不过撇开立军不谈，在京城的发展也比在南省大，所以我们也是建议你今后留校任教或者读研。”杨平心平气和地说，“不过也不是只有学生会的干部才有留校的机会，你的专业课那么好，老徐应该不会反对你读研的吧。”
“怎么会发对？鼓励还来不及呢，好好读研是没有问题，但是如果能留校任教就更好了，毕竟能拿教师工资，生活上也能宽裕一些，最最关键的是有可能争取到出国留学的机会，你们也都是明白人，知道出国留学对一个孩子的人生会起到多大的帮助吧。”
刘好好感激地看着徐华，“徐老师，您有心了。”
无论如何，徐华都是真心地为她的将来着想的。
提到出国留学，杨平和苏弘毅都没话说了，谁都无法否认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就连和徐华一向不对盘的苏弘毅也暗自点头，徐华这件事办得还算地道。
“既然进学生会有好处，那就去吧，但是如果觉得被牵扯了太多精力吃不消，那就尽早退出，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出国或者留校，老徐毕竟还是你们的系主任，你又这么优秀，到时候他也不至于连这点儿小事都没办法帮你办成。”杨平看了徐华一眼，关切地对刘好好说道。
刘好好用力地点点头，无论是杨平、苏弘毅还是徐华，这个三位老人都待她如至亲，每回和他们在一块儿都能收获满满的温暖。
三老一少一边吃饭，一边闲聊着，气氛十分融洽，就连苏弘毅今天都难得看徐华顺眼了几分，给面子地连喝了好几杯他带来的果酒。
“你这果酒度数太低，就是女人喝的，把好好带来的蛇酒拿出来，是男人再喝上几杯。”苏弘毅喝到兴头上，满脸通红地直嚷嚷。
杨平喝了两杯果酒，也有些微醺，但尚算清醒，“就你这酒量，算了吧。”
“我酒量怎么了，我酒量好着呢，我今天就要和徐华比比！”苏弘毅不服气地说。
徐华的酒量好过苏弘毅太多了，笑得贼兮兮地撺掇道，“好啊，比就比，谁怕谁？咱们今天不醉不归，谁不敢喝谁是孬种。”
“好！我今天非把你喝趴下不可！”苏弘毅借着醉意放出了豪言壮语。
“姥姥，你可千万得把酒收好了，我那蛇酒是养生的，不是拿来拼酒的，要被他们这么喝完了，那真可是暴殄天物。”刘好好这话看上去是对杨平说的，实则是劝苏弘毅和徐华这两个老小孩儿。
“真小气，好好，你这孩子这么小气可不行。”徐华不住地摇头。
就在这时，门上传来了转动门把的声音，他们四人酒到酣处，谁都没有注意到。
苏素云难得回娘家一趟，就看到了这荒谬的一幕，杨平和刘好好头对头靠在一块儿说笑，好得就像是亲生的祖孙俩，苏弘毅和徐华笨拙地猜着酒拳，气氛看上去格外融洽。
别说是她的三个孩子了，就连她这个亲生女儿和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苏弘毅和杨平总是一脸严肃的学究气，动不动就要对她说教一番，哪里见过他们有这么放松的一面，相比之下，她好像是这个家的外人，刘好好和他们才是一家人。
刘好好第一个注意到苏素云已经开门进来了，连忙收敛了一些，规规矩矩地站起来问好，“苏阿姨好。”
苏素云愤怒地看着她，那眼神真想把她给撕了，这个祸害抢走了她的儿子，还勾得她的丈夫和公公口口声声为她说话，现在连她的父母都不放过，她是不是老天派下来克她的？
杨平见苏素云脸色不对，看刘好好的眼神异常凶狠，连忙站起身微微挡在刘好好身前，“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苏素云虽然不善于察言观色，可是杨平的小动作太明显了，她身为一个母亲在见到亲生女儿时，却挡在一个不相干的人面前，质问她为什么突然回来，维护之意溢于言表，究竟谁才是她的女儿？究竟谁亲谁疏？
刚才和乐融融的气氛瞬间转冷，苏弘毅也微微皱眉，苏素云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现在非年非节的，她突然回来，莫非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儿？
苏弘毅的担心落在苏素云的眼里，成了他厌恶她这个女儿的铁证，伤心和愤懑烧毁了她的理智。
“这是我家，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了？”苏素云提高了嗓门，态度十分不逊。
真是个泼妇，竟然拿这种态度和自己的父母说话，徐华向来不喜欢苏家的这个女孩子，也知道苏氏夫妇对她十分头疼，但毕竟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好好，你和我去办公室一趟，你翻译的那篇论文还有些要修改。”
“好的。”刘好好知道徐华在是有意带她远离“战局”，立刻会意地站起身来，和他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
在这个时候苏氏夫妇自然不会挽留他们，苏素云向来不喜欢刘好好，硬把她留在这儿只会让局面更僵。
第三百七十五章 醉话
刘好好自苏素云身边走过的时候，敏感地察觉到在那一瞬间，苏素云全身上下都绷得紧紧的，仿佛如临大敌，她甚至可以清清楚楚地察觉到她透出的紧张戒备，甚至还有恐惧害怕。
竟然会恐惧害怕？这关系似乎有些颠倒了啊，苏素云是长辈，竟然会怕她？
她不由得奇怪地看了苏素云一眼，没想到苏素云在触及她眼神的时候，竟然反射性地往后微微退了半步。
苏素云不想在刘好好面前露怯，可是三番四次在她手上吃了亏，让她对刘好好几乎都起了生理反应了，不想听到她的名字，不想看到她这个人，总之她不想和她有一丝一毫的交集，离得远一些还好，刘好好一走近她，她就想躲。
越是这样，她对自己父母的怨愤就越深，她这么讨厌的人，怎么就这么讨她父母的喜欢？到底谁才是他们亲生的？
徐华有些好奇，“你对苏素云做了什么？我怎么瞅着她有些怕你啊？”
“她是我的长辈，我怎么敢对她做什么？”刘好好一脸无奈，她也没想到自己会给苏素云这么大压力，要怕也该是她怕苏素云才对，“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总觉得不大可能，兴许是我们会错意了。”
徐华“嘿嘿”一笑，有些八卦地说，“你们今后这婆媳关系可难处了，我是看着苏家这个姑娘长大的，她从小就不是个善茬，当初她对我家大儿子有些意思，我一发现就坚决反对，我当时就撂下话去，今后要是敢娶这个不省心的儿媳妇，就别怪我不认他这个儿子。”
刘好好一惊，徐华还真是喝的有点多，不然不会在她面前大喇喇地说这种事，这种事传出去对两家人都不好，今后徐华还怎么和苏弘毅他们做朋友？
“所以说家和万事兴啊，苏弘毅他们俩就是年轻的时候不懂这个道理，一门心思地搞学问，对孩子不闻不问，放任苏素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算是自食恶果了。”徐华回到办公室，接过刘好好递来的热茶，“你们南省的茶就是好，够香够劲！你看我生了这么多儿子女儿，个个都很孝顺，比苏素云强多了…”
刘好好给他倒茶，本是希望分散他的注意力，别在背后继续说苏素云的闲话，毕竟她是她的长辈，庄立军的母亲，就算她们俩不和，她也不好意思在人后议论她。
可没想到徐华就偏要抓住这点不放，茶喝了，话拐了几个弯又拐到苏素云身上了。
“庄南生我也见过几面，是条不错的汉子，可惜做人糊涂了点儿，娶了苏素云这个老婆，庄见明我也是见过的，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他后悔给儿子娶这么个媳妇，不过也是，谁能想到苏弘毅和杨平竟然会教养出这么糟糕的女儿…”
刘好好无语，徐华这是和苏素云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怎么三句话不离苏素云？
“徐老师，您刚才说论文哪里需要改动的？”她只好勉强找了个借口岔开话题。
“没什么要改动的了，你翻的不错。”徐华捧着茶杯，“我刚才那么说，不过是想把你带走而已，苏素云明摆着是冲着你来的，你再傻乎乎地待在哪里不是成了自愿的箭靶子？不过看她那怂样，就算你留下了，她也奈何不了你，她这个人啊，心眼小又没本事…”
“徐老师，咱们能不提她吗？”刘好好实在受不了了。
“好好好，不提她，可惜我那几个孙儿都自己找了对象，不然介绍给你，绝对比嫁到庄家好。”徐华一脸惋惜地摇头。
“庄爷爷和庄伯伯都很好。”刘好好放下手里的论文，徐华的性格本来就跳脱，现在喝醉了更是让人无语，“徐老师，要不要我去给您拧一块热毛巾？”
热毛巾醒酒，他醉醒了就不会这么胡乱说话，引人尴尬了。
“你以为我喝醉了？才没有呢，就苏弘毅那酒量还能喝趴我？下辈子吧。”徐华完全不顾刘好好的明示暗示，继续吐槽苏素云，“可惜你了，今后在这么个婆婆下头讨生活，这日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了…”
“现代女性独立自主，我自己也有工作，怎么能算在婆婆下头讨生活？”她一边心不在焉地解释，一边看着办公室的门口。
现在的办公条件简陋，老师们都挤在一块儿办公，就连徐华这样的系主任都没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还得和系里其他几个老师挤在一块儿办公，虽然现在是周末，但是随时都有可能有其他老师进来加班，要是让人听到了徐华吐槽苏素云，传出去无论对谁都不好。
“怎么不是在婆婆下头讨生活？别以为你会是个例外，今后你嫁给庄立军了，他成天就在部队里，除非你办了随军，否则平时有什么事儿都需要你婆婆搭把手，就算你也能赚工资，是独立女性，也绕不开这一节，要不你就别做独立女性，放弃自己的事业，在家里带孩子好了，你自己想想可惜不可惜…”
“你别觉得我们这些老人家婆婆妈妈想得太多，这是我们的人生经历，经验之谈啊，我那几个孙子，都是我们家的老太婆帮忙带的，没有我们这些老人搭把手，孩子们都要上班怎么忙得过来？”
刘好好有些意外，顺势岔开话题，“徐老师，您这么忙，也帮忙家里带孙子吗？”
“忙什么？除了那几年在牛棚，我几乎就是个闲置的摆设，不带孙子干什么？也就是你们入学了我才有点儿事儿做，不过我也看开了，到了我这把年纪还真就喜欢含饴弄孙。要不怎么说我们家是大家庭呢，我和苏弘毅不一样，他是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耐烦带的，我却喜欢孩子，儿子、孙子都是我一个个带大的，这孩子要自己带了才有感情，你看看苏素云刚才对她父母那模样，看了就让人生气，哪里是对父母啊，简直就像是对仇人…”徐华特别看不上苏素云，“你摊上这么个婆婆，也算你倒霉。”
徐华并没有喝醉，只是借着酒劲，说出了很多平时斟酌良久不便说出口的真心话。
第三百七十六章 尴尬
刘好好承认徐华说的有道理，他说的也正是她一直纠结恐惧的，“不过我才大一，离结婚还早着呢，还没想得那么远，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考虑婆婆什么的，也太早了吧。”
她在庄立军的问题上就是一只鸵鸟，那些现实的问题仿佛自己不去想，就不存在了。
当然她也知道无论是徐华，还是杨平、苏弘毅，他们虽然想法不同，但是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真心为她考虑的。
“你考虑国家大事，都能一下子想到十几二十年后，自己的婚姻家庭四年后就嫌太过遥远？”徐华嗤笑一声，“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问题是这种事不是我考虑我发愁就能解决的啊，我无法改变苏阿姨是庄立军母亲的事实，也无法改变苏阿姨的性格，何必天天把无法改变解决的事情挂在心上发愁？”刘好好摇头笑道，她只考虑那些通过自己努力能够改变的事情。
“你就没想过解除婚约？庄立军虽然不错，但是我们京大有的是比他优秀的青年才俊，比如水利系的谢亮，你也认识，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吧？”徐华话锋一转，让刘好好有些意外，这也太突然了吧，人家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徐华说出这样的话，不可谓胆子不大了，要是让杨平和苏弘毅听到非得和他拼命不可。
徐华口中的谢亮，和刘好好一样都是这一届新招入学的学生，算是新生中的佼佼者，还在入学时作为新生代表发言过，但是刘好好和他并不熟，最多只能算是点头之交，他是京城人，似乎之前就认识徐华，所以她在徐华这儿也见过他几次。
“徐老师，您和谢亮很熟？”照理说谢亮一个水利系的人，没理由和徐华这么熟稔啊。
“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祖父是谢永良，你听说过吧？”
刘好好恍然大悟，谢永良是著名的地质学家，对地质勘探作出了惊人的贡献，简直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谢亮是他是孙子，可以说是出身名门了。
不过她现在念的是京大，全国最好的学府，汇集了全国最顶尖资深的专家学者，尤其是现在行走在校园里的每一位老教授都是声名赫赫，可以载入史册的名人，当然也包括了徐华在内，谢永良在其中倒也不算特别扎眼了。
“老谢这个人忠厚地道，沉默寡言，不像我这样喜欢乱放嘴炮，惹祸上身，所以他这些年一直都在京大任教，谢亮是他最喜欢的小孙子，一直都跟在他的身边，各方面的条件都很好，又由他亲自教导，人品学识绝对没说的。”
刘好好瞠目，徐华这是在做媒？还是在她有未婚夫的情况下？
她知道徐华是好意，不由得失笑，这老头儿未免也太不通人情世故了，若是换个人非对他怀恨在心不可。
“您就别乱点鸳鸯谱了，谢亮是挺好的，但和我不合适，他这么优秀的人适合比我更优秀的女生。”她可不会自作多情，虽然见过谢亮几次，可是人家是高冷男神，矜持高贵，压根和她就没说过几句话，将他们俩扯在一块儿，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
“你别这么妄自菲薄，我觉得你很好，论学术能力，你一点都不逊于谢亮，比你更优秀的女生？我还没见过。”徐华不服气地说。
“徐老师，您可真抬举我，被您这么一夸，我还真的飘飘然起来了。”刘好好大笑，“不过您可别会错意，谢亮和我只是点头之交，大家都没那方面的想法，您今天的话咱们就当是醉话都忘了吧，不然我们今后见了面要是觉得尴尬，可都赖您。”
刘好好的态度很坦荡磊落，相比之下，谢亮反倒显得忸怩了，这么看起来，还是谢亮配不上她，徐华在心里暗暗赞了自己的得意门生一句，但嘴上却不放过她。
“你怎么知道他没那方面的想法？他就是看上去沉默了点儿，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想法而已，我认识他这么多年，觉得他对你肯定有想法，不然跑我这里跑得这么勤做什么？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也没见他过来找我过，可是开学到现在，他莫名其妙地跑到我这儿的次数不下五次了，我老头子虽然年纪大，可心里和明镜似的，他那点儿心思可瞒不了我。”
刘好好并不知道这些，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不会自作多情地把谢亮的反常往自己身上靠，“来您办公室的女学生多了去，他就算动机不纯，也不可能是冲着我来的啊。”
“什么叫女学生多了去？我们系一共才几个女生？来办公室的又只有几个？你这话说得亏心不亏心？”徐华大叫，这个老小孩喝醉了酒，还真就容不得别人和他分辩，“要不是今天喝了酒，我也不会和你说这种话。我真觉得谢亮更适合你…”
“徐老师，这话可别再说了，我有未婚夫，谢亮说不定也有对象了，这种话要是传出去对谁都不好。”刘好好也正色道，“我再去给您倒杯茶。”
她一拎暖壶发现没水了，便想着去水房打水，没想到一拉门出去，正巧撞见了站在门口的谢亮。
想到刚才徐华说的那些醉话，不知道被谢亮听见没有，她难得流露出几分不安和尴尬。
谢亮也有些不自在，朝她随意点了点头，含含糊糊地说，“我正好路过这里，什么都没听见，我还有些事，你在这儿见到我的事儿就别和徐老师说了。”
“哦。”刘好好一看他的表情，再听他这欲盖弥彰的话，就知道刚才徐华和她的对话被他听了个七七八八，不由得更加尴尬。
这叫什么事儿呐，徐华喝多了就喝多了呗，好端端的提这种事做什么？
虽然不知道谢亮来找徐华究竟是不是为什么，但看这样子恐怕还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她努力扯了个笑容，随口应了下来。
第三百七十七章 自信
谢亮很快就转身离开了，刘好好看着他瘦削的背影，觉得他就像劲风中的翠竹，一身的坚韧风骨，不愧是谢永良一手调教出来的孙儿，而庄立军则像是苍劲的青松，挺拔不屈，两人各有千秋，都是极出色的人才。
她只感慨了一秒钟，就把这番对比抛到九霄云外去打水了，因为她压根就不觉得和谢亮有什么可能。
谢亮是个很好的人不错，但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和他只见过几次，每次他都只是朝她微微点头，哪怕她和他礼貌寒暄，他也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所以谢亮在她眼里只能算是个认识的人，连朋友都算不上。
刘好好拎着水壶，开始寻思起苏素云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回娘家，她和苏氏夫妇的感情不好，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她觉得这事儿和庄立军同她之间的婚约有关的可能性并不大，毕竟苏氏夫妇对她比对亲外孙女还好，这一点苏素云也看在眼里，不可能就他们的事情来寻求父母的帮助。
难道是和庄立红、庄立民有关？她转了转眼珠子，觉得和庄立红相关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毕竟庄立红也在京大，她让苏弘毅和杨平对这个外孙女儿多关照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就她目前的观察，庄立红虽然和苏迁这个舅舅的关系不错，但与自己的姥姥姥爷却很疏远，苏氏夫妇很少提到庄立红，都在一个校园里，这样的骨肉至亲，却毫无交集，着实有些奇怪。
不过和苏弘毅、杨平认识久了，也不觉得这算是什么怪事了，他们俩不仅清高还很孤傲，待人接物全凭自己的喜好，他们看不上的人，哪怕是骨肉至亲，也不见得会有多亲热，看得上的人，就算和他们毫无干系，也能让他们掏心掏肺，实在是再赤诚不过的热心肠了。
“刘好好，”谢亮又突然折了回来，打断了她的神游，“这个是给你的。”
“什么？”刘好好没有立刻伸手去接，一脸莫名地看着被卷成筒状的几页纸。
“你要的东西。”谢亮并没有看她，脸微微侧向左边，专注地盯着远方，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深深吸引着他。
刘好好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啊，谢亮稍稍转头，将脸侧向另一侧，依旧不看她，手却伸得直直的。
见她迟迟不接，他有些不耐烦地皱眉，“拿去。”
刘好好一怔，这个谢亮还真是傲娇，她只得伸手接过那薄薄的几张纸，打开一看竟然是《黄河协奏曲》的曲谱。
离蔡玉芬定下的时间只剩下几天了，因为她压根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所以连找曲谱这件事都不算积极，到了现在还没有拿到谱子，没想到谢亮竟然把曲谱给她送上门来了。
“真是太谢谢你了！”刘好好诚心诚意地道谢，这首曲子她自然是会弹的，但是有了曲谱也算是帮她遮掩了一番，这个情还是要领的。
谢亮总算拿正眼看她了，微微皱着眉，脸上多了一些疑惑不解，“再过几天就要彩排了，你本来就不会钢琴，又连谱子都没有，怎么能弹得出来？”
他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么心大的人，难道她根本就看不上加入学生会的机会，也就无所谓退出不退出？
“如果你想要退出学生会，那天就该直接愤而离场，还能显出几分骨气，到时候因为弹不出来退出，太丢人了点儿。”谢亮虽然不是学生会的，但是蔡玉芬为难刘好好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有心打听并不难知道那时候发生的事。
“我脸皮厚不怕丢人。”刘好好嬉皮笑脸地说，“何况我觉得自己肯定能弹出来的，我会识谱，也知道钢琴的指法，找个时间练一练，肯定没有问题的，钢琴嘛，看起来也不是很难。”
谢亮被她的自信惊呆了，不知道该说她无知者无畏，还是幼稚愚蠢，虽然他不会钢琴，但是他学过小提琴，自然是知道钢琴这门乐器有多不容易，学会指法拿到谱子，随便练练就能弹出一首难度那么大的曲子，她是不是疯了？
其实他和刘好好并不相熟，在徐华那里见了几次，觉得这个女孩子的确是个很有内涵，但又稳重低调的人，无意中见识了她的英文水平和学术水平之后，对她又高看了几分，她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女孩子，能够有这样的高度，着实不容易，她在背后一定付出了很多心血，所以他对刘好好是有些佩服的。
后来知道她去了学生会，还被人刁难，心里难免为她抱不平，但想了想，觉得如果她只用右手弹琴，不用考虑左右手的配合，再只弹一小段，应该可以在半个月内练出来的，谁想到她这段时间照样四处蹭课，忙着做自己的事情，完全没有要练琴的意思，甚至连曲谱都不去找，连他都沉不住气了，偏偏她还这么大大咧咧地不放在心上，现在竟然还说钢琴不是很难。
“你不怕丢人就好。”谢亮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自己被气乐了，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哎，对了，你知道学校哪里有地方练琴吗？上回那个教室的钢琴都是灰，太久没人练的琴，肯定不好。”刘好好觉得，既然大家都这么关心她，她还真不该让大家失望，这琴这么久没弹了也生疏了，是该要多练几次。
“这回急了？”谢亮斜晲了她一眼。
刘好好“呵呵”一笑，谢亮这傲娇的样子放在几十年后一定能撩动很多女生的芳心，可惜这个年代还真不流行他这一款的。
“礼堂里就有钢琴，彩排和联欢会用的也是那一架钢琴，但是用那架钢琴必须打报告签条子。”
“哦，我明白了，多谢多谢。”她朝他感激地笑了笑，在不小心听到徐华那一番让人尴尬的醉话的情况下，他还能不吝帮忙，这心胸不可谓不宽广了。
谢亮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自嘲地笑了笑，“你认识的人多，打报告签条子对你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第三百七十八章 变化
刘好好抿了抿嘴，其实她知道他是一番好意，但是被他这么别扭地说出口，就连她脾气这么好的人都有些受不了。
“你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你了，今天徐老师喝得有些多，我去给他打一壶热水。”她朝他晃了晃手中的暖瓶，找了个借口就转身离开了。
谢亮看着她的背影，因为无意中听到徐华的话而乱了的心绪，让他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
学校的礼堂虽然没有正式演出，但也有不少爱好文艺的同学聚集在这里自弹自唱，自娱自乐。
刘好好拿着条子去找管理员办理借用钢琴的手续时，就见到几个男生女生正围成一圈，有的拉着手风琴和小提琴，有的轻声和唱着。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们走过了她的帐房，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浑厚高亢的男高音搭着轻柔的女音和声，听上去格外动人。
刘好好停下脚步认真地听着他们的歌声，觉得自己被他们歌唱中的真挚深深打动了，他们的演奏和歌唱都只能算是业余，和那些专业人士相比，自然也有很多瑕疵，但是他们在音乐中放入了真的感情，情感的表达远胜过单纯的炫技。
她认真地听了好一会儿，直到一曲终了，情不自禁地鼓掌，“真好听！”
任谁听到这种真诚的赞美，都会觉得高兴，这一群音乐爱好者也不例外，每个人的脸上都带上了笑意，还有几个特别活泼的男生朝刘好好行了个西式的绅士礼。
“咦，你不是那个刘好好吗？你是来这里练琴的吗？”这些人中有几个正巧是学生会的，自然知道那天她被蔡玉芬刁难的事情，也知道她准备过几天弹奏《黄河协奏曲》。
“离彩排没几天了，一定要加紧练习啊。”
一些不明所以的人向身边的人稍一打听，就知道了刘好好当初在学生会放下的“豪言壮语”，不由得目瞪口呆，没有学过钢琴的人，半个月内学会《黄河协奏曲》这未免也太张狂了吧？
“嗯，我会努力练习的。”刘好好笑眯眯地说，“我在这儿练琴，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没事儿，你尽管练吧，你的练习更重要。”
“对啊，加油！给自己争口气！”
虽然知道她过几天的演出并不乐观，但他们还是十分善意地鼓励道。
她的脸上一直带着和善的笑意，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这些人虽然大部分都是第一次见到她，但也都忍不住对她心生好感，不免在背后议论起蔡玉芬刁难人的事儿。
“那个蔡玉芬也太过分了吧，这不是明摆着针对吗？”
“应该是不小心得罪她了吧，她那个人特别小心眼，有的时候你自己都没察觉到，她却记恨在心里…”
“还不就是仗着她家里胡作非为吗？”
“你们说她家里知道她这德性吗？”
“她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女孩子嚣张一点，在他们那种家庭很正常，她家里肯定不会多管的。”
“刘好好也真是傻啊，怎么不报别的节目，非选了弹钢琴？她不知道钢琴有多难吗？”
“如果就练一只手，只弹主旋律应该还是能练下来的。”
“这是协奏曲啊，怎么可能只练一只手？她要真敢这么弹，蔡玉芬也能说她的节目过不了，蔡玉芬明摆着是在针对她了，除非她的节目让人惊艳到无话可说，否则根本不可能过得了的。”
“这样为难一个没有文艺细胞的人，也太过分了吧，听说之前也是蔡玉芬故意把刘好好要到文艺部来的，她自己压根就没想来文艺部。”
“这个蔡玉芬就是故意的啊，她把刘好好要到自己的手下才好刁难她啊，她又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情。”
“真是过分，方新国和她处对象，真是瞎了眼了。”
“谁让蔡玉芬投了个好胎呢。”几个女生酸不溜秋地说，稳重挺拔的方新国是许多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蔡玉芬虽然长得漂亮，但是人品太差，大部分都认为她配不上方新国，方新国是被迫接受她的。
休息的间隙，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着，刘好好却已经绕到了钢琴那儿，翻开琴盖摆好谱子了。
很久没有摸钢琴了，久到之间隔了一辈子，其实上辈子也很久没有碰钢琴了，毕竟那时候成天忙，忙起来的时候连吃饭睡觉都没时间，哪里还会有闲情逸致弹钢琴。
但即便如此，当年母亲可是花了那么多时间精力和金钱，逼着她在五年之内考过了十级，钢琴的基础已经牢牢刻在她的骨子里，就算重活一世也没那么轻易忘掉。
她先用一只手生涩地在键盘上弹奏着，寻找着乐感，引来那些音乐爱好者们的暗自点头，“刚学几天就能弹成这样，很不错了，应该也是下了苦功的。”
“但是这个样子恐怕很难登台演奏。”
“那个蔡玉芬真是太强人所难了。”
大家都对刘好好报以最深切的同情。
“好了好了，我们也继续练习吧。”他们闲聊了一阵，对刘好好同情归同情，但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退不退出学生会，和他们的关系着实不大，只当作茶余饭后的消遣扯了几句，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他们一连唱了好几首曲子才停下来休息，此刻才注意到刘好好的琴音已经大变，一连串流畅的音符从她的指尖里流淌出来的，那娴熟的样子哪里像是一个初学者。
他们不可置信地朝她看去，明明刚才她还生涩得还只会用单手弹琴，怎么几首歌的功夫，她就进步到这个地步！
最最离谱的是，她至始至终就没挪过地方，也就是说一直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飞速进步着，这是变戏法吗？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们都不敢相信。
一个不和谐的音符从她指尖处跳了出来，她轻轻摇摇头，只能重头来过。
到底还是太久没有碰琴了，手指的速度很多时候跟不上大脑的反应，而且这其中还没有加上情感，要把这首曲子重新练起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她没有浪费时间去沮丧，一遍接一遍不停地疯狂练习着。
第三百七十九章 乐团
刘好好沉浸在音乐之中，对周遭的一切恍若未觉，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每次考级之前，在家里一天练七八个小时的状态。
而那些音乐爱好者们却被她的进步吓傻了，一个个围过来看她的演奏，这手势这状态，怎么可能是一个钢琴零基础的人所能拥有的？她根本就是在扮猪吃老虎吧！
刘好好一连弹了几遍，对旋律才稍微熟悉了一些，基本不再出现低级的错误了，但是她对自己的状态依旧不满意，轻重快慢等情感处理得十分粗糙，如果在考场上弹成这样，基本考不过，但是因为太久没有弹了，手指一下子接受这么高强度的锻炼，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
她不得不停了下来，一边揉着手指，一边考虑着整首曲子的处理，依旧没有注意到她身边目瞪口呆的围观群众。
“刘好好，你以前一定学过钢琴！”见她停了下来，立刻有人不由自主地嚷出口。
她这才反应过来，微微侧头看着他们，俏皮地笑了笑，“大概上辈子学过吧。”
这一次她可真的没说假话，只不过没有一个人相信而已。
“你的钢琴弹得这么好，为什么要骗蔡玉芬说没有才艺？”
“我没有骗她，这钢琴真是我临时抱佛脚练起来的，我是土生土长的南省农村人，乡下条件差连钢琴都没见过，哪里有机会学琴？”她好笑地说，突然觉得扮猪吃老虎虽然欺负人，可是感觉真是不赖。
所有的听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钢琴这个大家伙贵重奢侈，能够有机会接触它的人本来就不多了，只有那些大城市的大资本家大知识分子家庭可能接触到，在一些普通的小城市甚至连一台钢琴都没有，更别说是农村了，如果她真的来自农村，那的确没有接触钢琴的条件，这一点她完全没有必要骗大家。
可是他们也不愿意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天才的人物，别人辛辛苦苦几年才学会的曲子，她随便拿个谱子在钢琴上练习几遍，就能弹得这么好，这未免也太伤人了，和她这么一比，他们在这里一遍一遍地吹拉弹唱就和个傻不愣登的笑话一样。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刘好好你这么有音乐才华就应该去报考文工团或者音乐学院，来我们学校真是可惜了你的音乐才华。”
刘好好失笑，“京大可是全国最好的学校，能来这里读书怎么会可惜。”
“你要不要加入我们的乐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