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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如果不是你,爸爸会这么决绝吗?这么多年夫妻,你就连一点感情都不剩了吗?我真想不通,你怎么会冷血无情到这个地步?你就不能顾及我们的感受吗?”李林朝着叶萍愤然道。

“我冷血无情?你们比我好得到哪里去?”叶萍冷笑,“你们孝顺?你爸回国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跟着回去啊?你爸回国之后,你们要是真想给你爸打电话写信,我能拦得住你们?可是你们俩呢,什么都没做,你们现在觉得愧疚了,想要找借口,就说是我造成的。我能截住他们寄来的信,截得住你们寄出去的吗?说到底,你们和我一样自私,舍不得这里的一切,不是吗?那就别在这里假惺惺地流眼泪,还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窗外又是一声惊雷,“轰”地一声震得李林李复无话可说。

刘好好傍晚回家正好遇到在收拾整理李际远遗物的李际绍和陈守玉,“今天李林和李复在国外给我打电话了,他们才刚刚收到我们之前寄出去的信。”

李际绍一愣,叹道,“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是,听得出他们很难过。”

“各有各的难处。”陈守玉心肠软,很轻易地就原谅了他们,毕竟他们不是有意不和李际远联系的。

“关于李老师的遗物,我让他们直接和您联系。”

“好的,”李际绍点点头,“到时候看一下是直接寄过去给他们,还是先寄存在我这里,以后交给他们。”

刘好好送他们下楼,陈守玉突然对她轻声道,“未未的情绪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李际远去世之后,未未一直不哭不闹,特别安静乖巧,刚开始大家都以为是他年纪小,还不懂得死亡这一回事,既然他不闹,也就没有对他多加关注。

但是陈守玉刚才看到未未抱着那本李际远给他写的故事,一声不吭地站在自家门口,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李际远的家门,当时就吓了一跳。

小家伙虽然什么也没说,但那眼神看起来实在让人伤心。

刘好好最近忙,又因为李际远去世的事情,心里难受,疏忽了未未的情绪,陈守玉这么一提,她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她回到家里,未未正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静静地翻着李际远给他写的故事书,他现在已经认得不少字了,但还是没有办法独立阅读一篇完整的故事,不过这些故事李际远和刘好好都给他说了很多遍了,他已经可以背下来了,完全是根据自己的记忆在读书。

“未未,在看什么呢?”刘好好蹲在未未身前。

未未低头看书,没有立刻回答她,这在过去是从没有过的,刘好好心中一紧,但还是没有轻易放弃。

她的声音又柔了几分,瞥了小册子一眼,“说的是猫妈妈去世的故事啊…”

李际远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怕来不及和未未告别,就在给他的故事书里写了小猫妈妈去世的故事,让未未有一个懵懵懂懂的死亡的概念,让孩子尊重生命,接受亲人朋友的离世。

“李爷爷过去没和你讲过这个故事吧?”这是李际远病入膏肓的时候写的,还没来得及读给他听,就被送到医院里去了,“妈妈读给你听好不好?”

“爸爸给我读过了。”未未低着头,定定地看着李际远有些虚浮的字迹,庄立军只给他读了一遍,但他听得很认真,几乎是立刻就记住了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刘好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蹲在未未身边,和他头碰头,一起读着李际远的文字。

“李爷爷,什么是死亡?”

“死亡就是不能吃饭,不能呼吸,不能说笑,连动都不能动,一直一直地睡下去,最后变成大自然的一份子,分解成无数的小颗粒,变成泥土,化为空气,滋养出一朵小花,一株小草,一棵大树…”

“猫妈妈也会变成一棵大树吗?”

“会啊,虽然小猫今后再也看不见猫妈妈了,但是她能够感受得到妈妈的存在,她的妈妈在那一棵沙沙作响的大树里,在她脚下奔跑的土地里,在迎面吹来的风里,在对她点头微笑的小花小草里,她的妈妈就在她的身边,一直一直陪着她呢。”

未未还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刘好好却忍不住了,站起身来走到阳台低声啜泣着。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本不该再畏惧死亡,可是做了母亲之后心肠却变得更加柔软了,死亡其实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她因为死亡和父母至亲时空相隔,一想到今后也会永远离开未未,她的心就如刀绞一般。

“妈妈,”未未跟了过来,站在她身后低声唤道。

刘好好连忙擦干眼泪,转过身,“怎么了?”

“死亡到底是什么?是再也看不到这个人,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就连他的所有东西都要被‘处理掉’吗?”

“你怎么会这么以为?”

“我刚才听婆婆和公公说,把李爷爷的东西处理掉…李爷爷也被处理掉了吗?”未未的眼中浮起了泪光,紧紧地攥着李际远留下的小册子。

第八百五十章 意义

小孩子不能完全理解“处理”的意思,但是依稀明白这个词代表的意思让他害怕,再看着陈守玉和李际绍把李际远的东西一件件带走,觉得他生命的痕迹都要被人擦除,心里涌起害怕、悲伤和种种难以言明的情绪,原本就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已经在崩溃边缘了。

“那些东西是李爷爷给他在国外的孩子的,公公和婆婆把那些东西整理好,今后要交给他们的,李爷爷的孩子今后虽然见不到李爷爷,但是他们看着那些东西就好像看着李爷爷陪着他们一样,就像你一直抱着李爷爷留给你的小册子不放一样。”刘好好蹲下来,直视未未的眼睛,温柔地抚慰道。

“妈妈,人为什么要死?不能不死,一直活着吗?”

“不能啊,不止是人,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有死去的那一天,就像天上的星星也会熄灭,咱们头顶上的太阳也有死去的一天,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是不死不灭的。”

刘好好也不知道现在和未未说这些对不对,毕竟他的情绪已经不是很好了,但是她又觉得应该让未未接受生老病死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是自然规律,只有认同这是必然,才不会过分恐惧。

“当然天上的星星寿命很长,可以达到100亿年,很多树木的寿命也很长,能够生长几百年,人的寿命要相对短一些了,最多能活到一百多岁,还有一种叫蜉蝣的小虫,寿命只有一天,早上生出来,晚上就死了,所以有句话就叫作‘浮生一日,蜉蝣一世’,我们度过的短短一天,就已经是蜉蝣的一辈子了。”

“既然都是要死的,那为什么还要活着?”这段时间家里的喧闹和悲伤影响了未未,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悲观的思想。

“好问题,”刘好好却笑了,“就是因为明明知道是要死了,我们才要热烈地活着,这就叫作向死而生。越是知道生命有限,就越要努力地把短短的一生活得精彩漂亮,这样才不枉来这个世界走一遭啊。”

她抱起未未,指着夕阳斜照在远处的海面,海天一色,辉煌灿烂,“美吗?”

未未点点头,“美!”

她又指了指天上成群结队飞翔的海鸟,洁白的海鸟被夕阳镀了一层金光,姿态优美,“美吗?”

“美!”未未还是点头。

“妈妈抱着你,你觉得幸福吗?”

“幸福。”未未伸手搂住她的脖子,细细软软的头发在她脸颊边轻轻蹭了蹭。

“我也觉得特别幸福。”刘好好闭上眼,闻了闻孩子身上特有的香气,心里软成一片,“只有活着才能欣赏到这样的美,感受这样的幸福,这就是生命的美好,这就是活着的意义,当然也许不是全部的意义。”

“那什么是活着的全部意义?”

“这就需要靠你自己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挖掘,去体会了,而且每个人对生命意义的理解都不一样,就像李老师,他认为自己生命的意义在于奉献自己,为这个社会做有用的事,但是他的妻子和孩子却觉得生命的意义在于过好日子。”

“他们的想法不对。”未未老成地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也不是不对,每个人对生命的理解不同,追求不同,想要过好日子本身并没有错,每个人生来都有追求过上幸福生活的权利。”

“那妈妈觉得你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是你,”她顶了顶他的额头,眼神温柔缱绻,“是努力让我的宝贝未未快乐健康地成长,还有这里——”她指着远方,“越来越好,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

“那我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呢?”未未抱着她的脖子,看着天空自由自在飞翔的海鸟,像是在喃喃自语。

“那就要靠你自己用心却体会去思考了,只有每一天都认真生活才能尽早体会生命的意义。”

“我会的,我会每天都认真刷牙洗脸,自己穿衣服,认真在幼儿园里学习玩耍,回到家以后也会认真认字背诗,我会认真地过每一天,不做李爷爷说的那种虚度光阴的人。”未未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李爷爷,你放心吧!我也会找到属于我的生命意义!”未未突然朝着空中喊了一声,一直绷着的一股劲,陡然放松下来。

刘好好搂紧了未未,终于慢慢放下心来。

未未眼中的水气终于凝聚成一滴一滴的泪珠,慢慢滚落下来,他埋在刘好好的脖颈,侧手望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张口无声地说,“李爷爷,再见!”

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似乎笑着应和着,“好孩子,再见!”

李际远永远离开了人世,但是刘好好他们的生活还是要继续,无论是长福县的科普工作,还是产业园区里的产学研结合工作,都没有因此停滞。

苏华年时隔一段时间再次回国,看到的是一个精神面貌与之前完全不同的长福县。

“刘书记,这次回来我觉得大家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苏华年有些好奇,这种精气神的转变和富裕固然有关,但也没有直接和必然的关系,之前富起来的那些乡亲身上也没有这种朝气,这种改变似乎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这种感觉很微妙。

刘好好微微一笑,“苏老先生,您有好一阵子没回国,这段日子长福县的变化的确很显著,深水港建成之后,开发区的外资企业就立得更住了,这都离不开您的大力支持。”

“你别这么说,我可是难为情得很。”苏华年有些惶恐地摆摆手,他本来是抱着做慈善事业的心态回国投资的,但是他在长福县投资的产业都获利颇丰。

他在长福县城投资了第一家酒店长福大酒店,是整个H市最高档的酒店,就连市区的华侨、友谊两大宾馆都多有不如,无论是外商还是其他客商,来了长福县都愿意住在那儿,酒店的生意非常好,常常连房间都订不到。

第八百五十一章 变化

现在他们苏家又投资了深水港的建设,根据估算,这个项目又能给他们家带来巨大的收益,苏家在长福县的投资有着巨大的前景,从好的方面来看,就是吸引了更多的外资,苏华年去奔走拉投资的时候,不会再受到别人的冷眼相待。

大家都夸他有远见,照这个态势发展下去,他在国内的资产超过国外的也是指日可待了。

在背后说风凉话的就更多了,说他当初信誓旦旦说想要帮忙乡亲脱贫致富都是假的,其实就是看中了国内市场的巨大潜力,想赚乡亲的钱才会在长福县投资的。

这种议论,无论是褒是贬都让苏华年的心里很不好受,也是当初他犹豫要不要回国投资的原因,但是事情既然做了,就没有必要后悔,何况长福县是真的越来越好了,他一直这么安慰自己。

反观他的儿子苏运平就毫无负担了,甚至有几分沾沾自喜,他不觉得赚钱有什么不对,这本来就是双赢的事情。

虽然刚开始他频繁往返于两国,为长福县的事情努力奔走,是为了讨父亲欢心,谋的还是在国外的家业,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长福开发区,对南省的投资信心越来越强,他相信这个市场比国外还要大,如果把握得好,肯定能在这里创下比国外更大的家业,于是他这一次是正式把工作的重心转回国内,彻底放弃了在国外和兄弟姐妹之间的竞争,他相信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国内的庞大产业就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苏运平不无得意地听着经理对他的低声奉承,这个经理是他从H市的友谊宾馆挖过来的,特地送他到国外培训,并许以高薪,他不仅把酒店经营得很好,而且对他绝对恭恭敬敬,言听计从,他已经在盘算着在港区安插人手了。

“苏老先生你们一路奔波也辛苦了,先去休息,我们明天再去港区那里看看。”刘好好陪在苏华年身边,善解人意地建议道。

苏华年点头,大概是因为年纪大了,现在回到长福县总有一种回家的感觉,特别踏实安心,哪怕他的妻儿都住在国外的大别墅里,他还是更愿意待在长福县,虽然在这儿只能住酒店。

“苏老先生,您晚上别太早睡下去,吃完晚饭可以出来逛逛,咱们长福县现在晚上可热闹了。”县里的一个干部笑道。

苏华年自然十分好奇,吃过晚饭就让苏运平陪着,离开宾馆到县城里四处乱逛。

现在的长福县和过去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刘好好请了著名的规划设计师绘制了长福县的规划设计图,虽然还不能一下子全部实现,但是建设也一直在逐步推进。

县城的马路修得宽阔笔直,卫生整洁,绿化有序,县城中心的小广场和体育场都得到了扩建,显得格外气派,看上去完全不像个小县城。

“不愧是请张大师画的规划图,这规划很大气。”苏运平连连称赞。

他和苏华年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刘好好现在的建设手笔在很多实用主义人们的眼中实在是过于浪费了,县城的车子又不多,何必要修那么宽阔的六车道,看上去也太空了…

但是他们却知道长福县今后的发展远不止于此,六车道才能够满足长福县十年后的需要。

“刘书记毕竟是京大毕业的高材生,她在城市建设的审美上强过很多人啊。”

苏华年也点头,长福县一直在大兴土木,但是新建设的建筑并不显得突兀,有一种清新和谐的美感,让人走在其中心情舒畅,他一路走一路微笑,觉得回国养老是个不错的主意。

不过这个时候,怎么广场和体育场上会有这么多人?苏华年很好奇,带着苏运平快步上前——

人群分了几拨扎堆,在广场上摆起了家伙什。

有露天放电影的,有吹拉弹唱的票友,有拉着手风琴大合唱的,还有拎着录音机放音乐跳舞的,在一块儿练太极拳的,还有不少拖家带口地在广场和体育场散步纳凉的,孩子们跑来跑去,留下一串串笑声…

苏华年看得目瞪口呆,“这,这些是…”

一段时间没回来,长福县老百姓的夜间生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丰富了?

一个练太极的老先生眼尖,瞥见了苏华年,收了架势,乐呵呵地走了过来,“你是苏老先生吧?”

“我是苏华年,您是?”苏华年见老先生模样不凡,连忙谦虚地问道。

“我叫杨祖亭,也在县里工作,之前开干部大会的时候见过你。”杨祖亭看上去挺强势的,但对他却十分客气。

在杨祖亭心里苏华年虽然是个资本家,但是个爱国爱乡的资本家,也是长福县富裕起来的恩人,值得人们尊敬。

“杨先生,我有一段时间没回长福县了,这里的晚上怎么变得这么热闹了?”虽然不明白这个杨祖亭为什么会主动上前招呼他,但他还是抓住这个机会请他帮忙解惑。

“原先是没这么热闹的,也就是这半年多的事儿,现在不止是县城,在镇里、村里,都有修小广场或者小操场,当然他们那儿要简陋一些,就是用水泥推了一块地出来,平时方便开开大会,到了晚上就给大家提供娱乐的场所。”杨祖亭笑道,“这都是小刘想出来的主意,待会儿夜市摆出来之后,更热闹了。”

苏华年和苏运平都一愣,在长福县竟然还有人这么大喇喇地称呼刘好好“小刘”?可见这个老先生的身份很不一般。

“没想到刘书记还有这份心。”苏华年对杨祖亭更加好奇了。

“小刘这个年轻人,脑子转得快,很有想法。这几年我们县富是富了起来,老百姓白天到工厂上班,到了晚上待在家里没事干了,手头又有了钱。有的人窝在家里看电视,更多的人则聚在一块儿打麻将、赌博。县里看起来是富了,但是风气实在算不上好,女人烧香打麻将,男人泡茶抽烟赌博。就连社会治安也跟着不好了…”提起这件事,杨祖亭就诸多抱怨。

第八百五十二章 推崇

“街上开了不少录像厅,年轻人书也不念了,天天泡在录像厅里,听说那些录像厅里放的都是海外传进来的一些乱七八糟的录像,那些年轻人学着里面聚众斗殴、抢劫,还自以为很了不起…”杨祖亭嫉恶如仇,谈到那些社会青年,双目怒瞪,看起来有些吓人,“小刘那时候也承受了很多压力,有不少人说她招商引资,把外面的糟粕也给引进来了,不是带着长福县致富,而是来祸害长福县的…”

“这怎么能怪刘书记…”苏华年的脸色很不好看。

“苏老先生,我们也不是针对你,我说话直,有什么不中听的地方,你也别往心里去。”杨祖亭笑道,“我是绝对支持招商引资这件事的,如果不是你们,我们长福县就没有今天。”

“您别这么说。”苏华年的性格谦冲,最受不得别人夸奖,“刘书记是真心为长福县做事的,那些人这么说她实在是过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们长福县发展得这么好,有些风言风语也正常,好在小刘能够顶得住。”杨祖亭心里也有些弄不明白,为什么外面那些议论那么多,无论是市里的陈开进,还是省里的赵兰舟,甚至是再上头的人都始终坚定地支持她。

“其实这种事在那里都一样,我们那里的年轻人也喜欢泡在录像厅、桌球馆里。”苏运平为刘好好抱不平,“年轻人嘛,有的是气力,总是想要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宣泄一下过剩的精神,可以理解,治安案件多了,该抓的就抓,怎么能怪到招商引资上来?难道让老百姓吃饱还不对了?”

“什么叫作宣泄过剩精力可以理解?那是违法犯罪,我们年轻的时候可不这样。”杨祖亭虎目一瞪。

苏运平吓了一跳,嬉笑道,“老爷子,您年轻时在打仗吧?那种宣泄方式可比他们这种小打小闹高级多了。”

“运平!”苏华年呵斥道,对杨祖亭真诚地说,“老先生,犬子口不择言,您见谅。”

杨祖亭这回倒是不生气,笑着摆了摆手,“这么说倒是也有道理,我还真看不上这些小年轻犯浑。当时我也说要把这些录像厅全部关停,查到一个抓一个,杀一儆百,关到他们怕为之。但是小刘也和小苏先生说的一样,说也要给这些年轻人一点消遣娱乐的空间,压抑得太厉害,容易出问题,还是允许这些录像厅继续存在。但是她对这些录像厅有两个要求,一是绝对不允许十八岁以下的未成年人入内,二是不允许在录像厅里进行违法犯罪的活动,三不五时地就让公安局去突击检查,逮到违反规定的,坚决关押罚钱,谁说情都没用。”

苏华年一下子就想到香江片里“警察临检”的画面,不由得有些好奇,“公安局不会和那些录像厅勾结在一起吗?”

“这不是还有我们吗?”杨祖亭自信地说,“抓那些社会渣滓是公安局的事,但如果公安局出了和那些人勾结的败类,那就是我们的事了。”

“你们是?”苏华年很好奇,这个老者看上去也有七十了吧,照理说,应该退休了才对,他们能做什么?

“长福县督导组。”杨祖亭回答得铿锵有力。

“我听说过。”苏运平连连点头,向苏华年解释道,“有些类似于廉政公署,专门监督本县干部的不法行为…”

“胡说,我们才不学那洋玩意儿,这是小刘自己的想法。”杨祖亭又一瞪眼。

苏运平被他一瞪,又不敢说话了,暗暗腹诽,这老先生还真是暴脾气,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的,明明就是刘好好自己曾经和他说过,这是借鉴廉政公署的模式,到了杨祖亭这里倒成了她自己的想法,未免也太推崇刘好好了吧?

“杨老先生,如果是刘书记自己犯了错呢?你们管不管?”苏运平故意刺了他一下。

“当然管,我们没有权力对她采取措施,但是可以向上级部门举报她,绝对不姑息。”杨祖亭义正言辞地说。

那大义凛然的模样看得苏运平无话可说,苏华年瞪了他一眼,这个儿子还是太嫩了,这位杨祖亭一口一个“小刘”,显然地位要远胜于刘好好,这样的人很讲原则,愿意为刘好好办实事,但绝不会为她谋私利。

刘好好肯用他,足见其魄力,也说明她对自己很有信心。

“我听刘书记说过督导组的事,但是你们督导组成立以来,真抓过什么人吗?”苏运平好奇地问。

“当然,单是去年一年就给了八十九个人纪律处分,把三十一个贪污渎职的送到牢里去了,你说我有没有抓过人?”杨祖亭哼了一声,威势十足。

苏运平暗暗咂舌,“这全县才多少干部啊,就被你们抓了这么多个,岂不是都给抓光了,还有人干工作吗?不是有句话叫水至清则无鱼吗?”

“什么水至清则无鱼,都是那些贪官为自己辩护的胡话。”杨祖亭不屑,“只有廉政才能高效,杜绝吃拿卡要的歪风邪气,也能净化投资环境,你们才会愿意继续留下来投资,也才会吸引更多的人来长福开发区。”

“只有廉政才能高效,这话倒是不错。”苏华年点点头。

“这可不是我说的,”杨祖亭大笑,“这是刘好好发表在求真杂志上的文章中的原话,我也是深以为然啊。”

哟,连刘好好文章里的原话都烂熟于心,信口拈来,简直是把刘好好当成偶像一般崇拜嘛,苏运平在心里觉得好笑,这个杨祖亭分明就是刘好好的人,他才不信如果刘好好真有问题,他会去举报她。

“喏,你们看,”杨祖亭指着体育场上陆陆续续亮起来的灯光,“夜市出来了。”

“好热闹!”苏华年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赞叹不已,他第一次回国的时候,长福县城萧条荒凉,到了晚上路上只有几盏惨白的路灯,街面上更是一个行人也没有,难以想象那时候距现在不过短短数年。

第八百五十三章 设计

“现在的人思想都很活跃,长福县刚富起来的时候,晚上就有人出来摆摊了。但是摆摊设点这种事,以前都被算做是资本主义的尾巴,所以那些小摊贩都是偷偷摸摸避着我们的,其实现在放开了,大家也不会刻意去抓这些摊贩,但是摊贩一多,问题也就出现了。”

“他们借着路灯的光摆摊,离路灯远一点的地方光线暗生意差,摊贩们之间争来争去,甚至还出过人命,后来以次充好之类的小纠纷也不断,而且摆过摊之后第二天路面上也是脏乱差,就有人说得取缔这种摊贩,发现一个抓一个。但是刘好好说,会出来摆摊讨生活的,大部分家境都不好,人家好不容易找到一条活路,我们不能这么轻易断了人家的活路。正好那时候这个广场修好了,她就在那里设了一个夜市,政府出资牵了电线照明,来摆摊的人不收管理费,但是有三个要求,一是诚信经营,不欺诈顾客,二是不做违法犯罪的事情,三是制造的垃圾自己当场清走。派出所和城管的人每晚都在市场巡逻,不干涉他们的经营交易,只在有人违反三条规定的时候介入,如果在市场上有人发生纠纷,他们也会处理。”

“就让人每天晚上这么看着?”苏运平很惊讶,仔细往夜市那里张望,是能看见几个穿着制服,戴着红袖章的人走来走去。

“这么大的一个夜市,总得要有人看着,”杨祖亭得意地说,“别小看咱们这个夜市,卖什么的都有,热闹着呢,别说是我们这儿的人了,其他县的人头脑活络一些的,也到咱们这儿来摆摊了。”

“你们也让外面的人在夜市摆摊?”

“让啊,怎么不让,都一样是讨生活,没道理只让本县的人来摆摊啊,”杨祖亭觉得苏运平的问话很可笑,“再说也查不了啊,总不能让他们拿着户口本摆摊吧?”

“那你们的工作量很大啊,特别是那些外地的人,他们富起来可不算你们的功劳。”

“这种事可不能计较那么清楚,再说来逛我们长福夜市的也不止是我们长福人,也有不少外地人,大家互利互惠,要分得太清楚,这夜市就没有现在这热闹劲喽。”杨祖亭望着夜市,面露欣慰,苏运平的质疑在长福县也出现过,甚至到现在还有一些人心里不平衡,但幸好刘好好的眼界格局没有那么小。

凡事只看眼前,尤其是只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注定今后走不了多远。

苏运平不知道自己被杨祖亭暗暗鄙视了一把,只觉得很同情长福县这些干部,“你们长福县的干部可真不好当,不仅背后有你们督导组一天到晚盯着,还得白天黑夜地干活,一点油水也没有,还真有人愿意干这一行?”

他才不相信有人真会这么傻地无私奉献。

“怎么没有?”杨祖亭嗤笑一声,“我知道和你们谈信仰,你们会觉得很虚,我们也不讲这些,就从你们商人最看重的利益来谈吧。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县连干部的工资都发不出来,长福县过去发工资也打过白条,无论是干部,还是老百姓,也都穷怕了。这几年工作量是增加了,工作要求也提高了,但是工资不仅都按时发到位了,每个月还有奖金,年终还有绩效奖金,我敢说我们长福县干部的工资水平是全省最高的,而且这钱是正正当当的,只要没有违规违纪,就有这么丰厚的工资可拿,辛苦是辛苦一点,但是做些事就能养活一家老小,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

“这也算是高薪养廉了。”苏华年点点头,长福县的工作量要远大于其他地方,工资奖金拿得多一些也是正常的。

杨祖亭却听得不是那么顺耳了,“廉政可不是靠高薪养出来的,发那么多工资,是因为他们的工作量值那么多钱。但如果他们吃拿卡要了,那就得小心我们督导组了,一旦被我们发现,不但没收所有的违法所得,当年全单位的奖金就都泡汤了,严重的还要开除公职,甚至坐牢。我们抓得这么紧,不仅暗访,而且每个月都要开启一次意见箱,整理群众的意见和投诉,一旦收到投诉就严格彻查。所以他们要是敢违纪,所冒的风险也是巨大的,我不敢说现在违规违纪的情况已经被杜绝了,但是他们现在绝不敢再像过去那样明目张胆地对群众简单粗暴,吃拿卡要,要不然群众一个投诉过来,他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督导组的权力这么大,如果你们自己违纪违规呢?”苏运平并不是找茬,纯粹是好奇而已,苏华年觉得他这话问得很没礼貌,但并没有制止他,因为他也很想知道。

杨祖亭没有生气,但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古怪,“督导组成立之初,小刘就想到这个问题了,所以在组织部设了一个工作小组,专门处理督导组的违纪违规问题,她担任组长,副组长是苏三开。”

杨祖亭颇为感慨,“为这事当时我和她有过一场激烈的争执,我觉得督导组的成员都是信得过的老同志,绝对不可能出现违纪违规的问题,我可以为大家担保,她这么做就是不信任我的表现。她却说制度比人靠得住,没有完善的监督制约,再好的人也会变坏,只要制度合理,再坏的人也不敢作恶,她相信制度,却没有办法完全相信人的道德。我当时真的很气愤,觉得她这话分明是在针对我啊。”

苏运平插嘴,“她说的有道理啊,我看不是在针对您。”

“对,我后来也明白她说的有道理了,”杨祖亭领着他们在一处石凳上坐了下来,“可我当时不理解啊,差点就和她一拍两散了,后来被人劝住了,勉强继续把工作做下去了,但是心里还是有芥蒂,直到我们督导组真的被人投诉有人徇私包庇。”

第八百五十四章 服气

苏华年和苏运平都听得很认真,因为事情的发展实在是太戏剧化了。

杨祖亭却脸色黯然,“我是真没有想到,这么多年的老同志了,我一直很信得过他的人品,没想到他没有顶住人情的压力,其实我也该想到的,是我考虑不周,在道德是非上,还真是有一块灰色地带,我竟然没有办法责怪那名老同志…幸好有小刘那个内部监察组,及时查出了问题,也严肃处理解决了,也才保住了我们督导组的威信。那时候我回头看看,发现的确是制度比人靠得住,我想的没有她周全。”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确不能依靠道德来约束人,只有…”苏运平觉得故事的结局简直是大快人心。

“那边是在放电影吗?”苏华年善解人意地岔开了这个让杨祖亭尴尬的话题。

苏运平自知失言,连忙闭上了嘴。

“对,每周三的晚上,这里都会放电影。”

“现在大家的生活真是好了,放电影这样的大事,竟然也没有多少人围上前去看。”苏运平笑道,记得他有一次回国,正遇上一个镇上放电影,村里的人下午三四点钟就开始兴高采烈地准备步行一两小时去看电影了,放一次电影,简直热闹得和过节一样。

杨祖亭的脸色古怪,“这几部电影每周都放,恐怕县里已经没人没看过了。”

“是什么老片子?”苏华年倒是有了兴致。

“是反对封建迷信的科普片和男女平等的宣传片。”

“哦,”已经站起来的苏华年,又坐了下来,这种片还真是没有兴趣看,难怪杨祖亭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完全不想去凑热闹。

“放这种片啊?”苏运平也是难掩失望,“就不能放些故事片吗?这种宣传片谁爱看啊?”

“其实这种宣传片拍的挺好的,刚开始放的时候,吸引了很多人,”杨祖亭干巴巴地说,“只不过大家每周看,已经没有新鲜感了。”

“您怎么不和刘书记建议一下,一直放这种宣传片,大家都看腻了,如果改放故事片肯定有很多人去看。”

“她说故事片有电影院,有录像厅放,露天电影这种公益事业就该放些公益宣传片,经常给大家放这种片,就等于在给大家洗脑。”杨祖亭虽然也不爱凑过去看那些电影,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一招还挺管用的,特别是在洗脑上,现在连街边的几岁小孩都会背这些宣传片里的台词了。

不止是在县城放电影宣传,每个镇、村都会通过放电影、广播这种形式不间断地进行宣传,往往是村民这边在放鞭炮游神,那边广播里放着“破除封建迷信,移风易俗…”

各做各的,两不相干,村民们听得耳朵起茧子了,看上去都麻木了,但是长年累月这么听下去,实际上心中坚定的迷信信念也有所动摇了,至少已经进步到在遇到家里有人生病的时候,会愿意先送到医院去,医院治不好了再回家吃香灰。

刘好好也不心急,移风易俗本来就是漫长的过程,太过武断,强势地干涉他们搞迷信,也会伤害村民们的感情,就只能用这么润物细无声的形式一点一滴地改变他们的观念,至少成天在科普教育下成长起来的年青一代不会再那么迷信了。

苏华年和苏运平都笑了,这一招还真是挺有趣的。

“刘书记对老百姓还真是不错,我从没见过她这么亲民的人。”苏华年称赞道,大概因为她是个女人的关系,她对老百姓十分怀柔,主要以引导为主,除了对那些违法的比较严厉以外,她几乎不曾简单粗暴地去干涉老百姓要做什么。

杨祖亭也赞同地点点头,刘好好是个很富有人格魅力的人,几乎和她共事过的人,没有不赞叹服气的。

“你们又是免费放电影,又是免费搞夜市,只花钱不收钱,财政够用吗?我看长福县的基础设施建设也投了挺多钱的。”苏运平见杨祖亭虽然面相凶恶,但很乐于和他们交谈,觉得这老爷子的性情很真,有好多事其他干部未必会愿意和他们透底,这老爷子也都一一道来,便好奇地多问了几句。

杨祖亭竟然笑了起来,“刚才不是说过长福县的赌博风气很盛吗?刘好好让公安抓了几次赌,没收了一大笔赌资,就全投在这上面了,这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长福县的有钱人多,之前风气不好的时候,赌博蔚然成风,那些人在赌桌上红了眼,赌资往往都是寻常人家无法想象的“天价”,公安去抓赌的时候,都被赌徒们的疯狂给惊到了,那样赌上一晚,普通人家恐怕都是要倾家荡产的。

狠狠地抓了几次赌,竟然让县财政也跟着富裕起来了。

苏华年和苏运平哑然失笑,没想到杨祖亭这么坦诚,“这可是剑走偏锋啊,这么做恐怕会有争议吧。”

“我倒觉得没有什么,赌资这种非法所得本来就是要充入财政的,财政里的钱拿出来做这种建设,不是很正常吗?难道放个科普电影,老百姓出来摆个摊,还要收钱?”杨祖亭嗤之以鼻,随即正色道,“她承受的非议和压力也不止是这么一桩了,她做的每一件事几乎都有争议,都有压力,换个人恐怕都要被压力给压垮了,她倒是坚强,都咬着牙顶过来了,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这正是杨祖亭就佩服刘好好的一点,他也做够工作,也承受过压力,他没顶住,当了逃兵,但是刘好好一个弱女子,却顶住了胜过他百倍的压力,一步一个脚印,深深地印在地上,带着长福县不断地往前走。

这就是他们俩的差距,在压力面前,他只能逃回乡下教教孩子读书,她却能咬着牙,半步不挪,才让整个县富裕起来。

所以他的年龄、资历都远胜于她,却心甘情愿地为她所用,对她推崇备至。

第八百五十五章 保护

杨祖亭和苏华年父子相谈甚欢,一直到夜深了,夜市开始渐渐散场才互相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