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人回到桌旁,提笔蘸墨沉声说道:“开始说吧。”

温诚定了定神,急急说了起来。“大人,是我们公爷命小人招集人手为他打探办事的,小人曾经有恩于马豹等人,他们也没个正经营生,投到公爷门下,好歹也能得个温饱。公爷一直也没要他们做些什么,只是命小人拿着银子给他们,将他们养了起来。正月初一那天下午,公爷从宫中回来,急匆匆命小人去通知那些人,着他们派死士扮成卖糖炒栗子的小贩,又命人收买许多乞丐,让他们围困郡主的车驾,引开两位王爷的注意力,好让刀子下手将郡主掳走,可是却失手了。”

马大人下笔如飞,很快将这段话记下,然后沉声说道:“这一段本官已经尽知,往下说。”

温诚又说道“当时公爷就在顶子胡同斜对面的茶楼中,他见我们的人失手,便立刻赶回府,并且命小人去清除一切痕迹。后来公爷又命小人去收买季将军夫人身边的丫鬟。”

马大人立刻出声问道:“什么,还有这事?”

温诚忙道:“公爷原本打算让季夫人身边的丫鬟收集郡主的头发和三滴鲜血,可是小人从睿郡王府的大管家丁伯口中得到郡主初三准备去城外庄子的消息…啊,我知道了,丁伯是有意把消息透给小人的。”温诚此时才如梦初醒的惊呼起来。

马大人淡淡一笑,讥讽道:“才想明白过来!”

温诚惨然摇头,原来从丁伯透消息之时他们就已经彻底输了。略停了一下,温诚继续说道:“小的向公爷禀报了消息,公爷立刻命小人安排马豹等人埋伏在王爷郡主一行必经的小树林中,除了刀子之外,其他人用弓箭阻拦两位王爷和侍卫们,由刀子冲进郡主的车驾抢发夺血,得手后立刻撤退。后来的事情大人都知道了吧。”

马大人点点头,又问道:“初三那日因何不掳人?”

温诚忙说道:“公爷特别交待下来,掳人目标太大风险太高,远不如抢发夺血来的方便,只要有郡主的头发和三滴鲜血,公爷便能达成目的,所以不必掳人。”

马大人写罢抬头看着温诚,等他继续往下说,可是温诚却什么都不说了,马大人沉声道:“只有这些?”

温诚忙道:“回大人,小的知道的就这么多。”

马大人一拍桌子怒道:“温诚,你还不从实招来。那些头发和血被送去何处,由何人作法?”

温诚急道:“大人,这个小的真不知道啊!”

“是么?”马大人逼视着温诚,声音冰寒砌骨。冻的温诚打了个寒颤,赶紧又说了起来。

“大人,小的真不知道公爷请了什么人作法,只是小人注意到公爷是初一进宫之后才提出此事的,初三那日,公爷一接到头发和血,便急急进宫去了。小的以为那作法之人必在宫中。可作法之人到底是谁,小人是真的不知道啊。似这等机密之事,公爷怎么可能告诉小人。”

马大人脸色立变,巫盅之事历来是宫中禁忌,如今宫里竟然可能有妖人作法,此事断断不可轻忽。马大人连誊写笔录都顾不上了,只让温诚那张他急急录下的口供上画了押,便命牢子将温诚带回牢房严密看管。

马大人将笔录收好,也顾不上换件衣裳整理仪容,便匆匆递牌子进宫,向隆兴帝回禀这一重大发现。

“皇上,臣有要事回禀,顾不上净面更衣,请皇上恕臣仪容不整之罪。”马大人几乎是一溜小跑着进宫的,所以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子。他胡乱拭了拭汗,将温诚的供状交给陆柄,然后急急的告罪。

隆兴帝大手一挥道:“赦卿无罪。”然后接过陆柄转交的笔录,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太子见马大人站在一旁边喘粗气边擦汗,便命人去拧了帕子递于马大人,马大人感激的向太子点头致谢,然后用力擦了擦脸。等马大人气息稍缓,太子又命人送上热茶,马大人确实也是渴了,两口将茶水饮尽,这才低低道:“谢太子殿下。”

太子向马大人笑笑,轻轻摆了摆手。

坐在御书案前的隆兴帝看到最后一段笔录,脸色立刻变的极为难看,他一拍御书案厉声喝道:“竟有此事,逆子好大的狗胆!”

太子一听这话不想也知道隆兴帝说的是庄烃,他双眉紧紧皱了起来,想必马大人是有了真凭实据,否则他绝对不敢呈上这样的笔录。

“父皇息怒,弟弟不争气,儿子去教训他,您千万保重,别气坏了身子。”太子见自己的父皇被气的双手发抖,忙跪下恳求起来。

隆兴帝将那纸笔录重重甩到地上,喝道:“看了再说话。”

太子也没敢起身,就跪在地上将那份笔录拿过来看,前面的内容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是他们先前已经知道的。可最后那一段,真真是惊的太子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宫中有巫盅之事!太子顿觉背生寒意,他立刻站起来向隆兴帝说道:“父皇,此事必须彻查!”

隆兴帝当然知道儿子说的彻查巫盅之事,便沉声问道:“如何查,从何处查起?”

太子略略迟疑后方说道:“从六弟两次入宫的行程查起。”

隆兴帝点点头,太子的回答还算得体,只是此事并不能交给太子去办,隆兴帝已经在心中认定此巫盅之事必然发生于锦棠宫暮雨殿内。隆兴帝是绝对不会做为打老鼠而伤了玉瓶之事。

宫中有巫盅之事,如何才能悄无声息的查出来?隆兴帝想了几个主意,却都觉得不太合适,他扫了侍立一旁的太子和马大人,沉声问道:“马卿家有何好建议?”

马大人真是犯了难,这宫闱之事岂是他一个外臣能插嘴的,他说什么都不合适。可隆兴帝动问,他也不能不提出建议,想了想,马大人咬牙道:“臣以为皇后娘娘为后宫之主,此事发生于宫中,当征询皇后娘娘的意见。”

马大人倒是有急智,总算说出一个还算靠谱的建议。隆兴帝想想也是,便收起笔录,带着太子去了懿坤宫。马大人是外臣,自不必随同前往。

隆兴帝与太子到懿坤宫之时,见庄煜和无忧无忌都在此处陪皇后说话,皇后见隆兴帝怒冲冲的大步走进来,脸上全没有平日的笑容,而太子则是双眉紧锁,似有什么难解之事。

皇后忙率庄煜无忧无忌迎上前来,微笑着柔声问道:“皇上,这大正月的是谁若您生气了?”

隆兴帝将笔录塞到皇后的手中,愤然道:“你自己看。”

皇后飞快看完笔录,亦惊的脸色大变,忙问道:“皇上,宫中绝不可有此等祸事,还请皇上彻查。”

太子躬身道:“母后,父皇正有此意,只是兹事体大,若大肆搜宫,只怕会惊了妖人。”

没由来的,无忧突然想起大驸马遍寻不着的吴道婆,她轻声说道:“不会就是那个不知所踪的吴道婆吧,当日就是她作法谋害无忌的。”

隆兴帝眼前一亮,立刻追问道:“无忧,那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讲来。”

无忧便将那邓嬷嬷的供述讲了一回,众人不约而同点了点头。无忌更是一想起来就气的小脸通红,愤愤大叫道:“姨丈,一定要把那个恶道揪出来。”

隆兴帝摸摸无忌的头,随意的说道:“无忌可有什么好办法么?既不能有太大的动静,还要将贼人揪出来。”

无忌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的思考起来,隆兴帝其实也没指望着无忌能想出什么绝妙的好主意,只看向皇后道:“皇后,你有何高见?”

皇后听了隆兴帝的问话,犹豫片刻说道:“老六的两次进宫的行程查起来并不难,只是要搜宫,这动静便不可能小的了。”

太子立刻躬身道:“父皇,母后,儿臣这便去查六弟两次进宫所去过的地方。”

隆兴帝点点头,沉声道:“煜儿,你陪你太子哥哥一起去查。”庄煜躬身称是,与太子两人并肩走了出去。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太子与庄煜回到懿坤宫复命。庄烃两次进宫,在除了锦棠宫暮雨之外的其他地方几乎没有过停留,嫌疑最大的自然是居于暮雨殿中的恭嫔。

只是大过年的去搜恭嫔的住处,这动静怎么都小不了,慈安宫的太后可是卯足了劲各种找别扭,隆兴帝和皇后都不想给太后任何可乘之机。

这时无忌开口了,他很沉稳的说道:“皇上姨丈,其实也不用有太大的动静,只让恭嫔娘娘带着她的人换个住处不就行了。”

懿坤宫中诸人都是眼睛一亮,隆兴帝大笑道:“好主意,朕怎么没有想到?无忌,你真聪明!”

无忌被隆兴帝夸的不好意思起来,只抓抓头嘿嘿笑了。

隆兴帝略一思忖,立刻对陆柄说道:“陆柄,多带几个人前往暮雨殿传朕口谕,着恭嫔率所有宫婢内侍既刻搬回锦棠宫正殿,暮雨殿封宫。”陆柄应声称是,他服侍隆兴帝多年,自然明白隆兴帝未曾言明之意。

陆柄正要走,庄煜和无忌同时出声叫住他。陆柄惊愕的回身问道:“睿王爷,小王爷,有何吩咐?”

庄煜道:“谁知道那妖人有什么妖法,陆总管得带些护身之物方可前去。无忌,那道护身符还在你身上么?”

无忌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巧的荷包,将放在里面的护身符取了出来,递给陆柄说道:“陆总管,当日就是这道符退了妖人法术保住我的性命,你拿去护身吧。”

陆柄连连摆手道:“不不,这是小王爷的护身符,老奴怎么能拿。”

无忌将护身符塞到陆柄的手中,急急叫道:“是借给你的又不是送给你的。等用完了你还得还给我,这是五哥给我的。”

无忌的话惹的众人都笑了起来,关于这道符的来历,在场之人都是知道的。因此隆兴帝便笑着说道:“这是守一天师所制的护身符,其效力非同一般,陆柄你先带上,等了了差事再还给无忌。”

陆柄这才躬身称是,将护身符小心的收到怀中,向隆兴帝等人行过礼,这才带人去了锦棠宫暮雨殿。

恭嫔听到小太监禀报,说是勤政殿总管太监陆柄亲自前来传旨,直把恭嫔喜的眉飞色舞,激动的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通常由陆柄亲传的圣旨多半都是好消息。恭嫔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熬出头后的无限风光…

第一百三十二章水落石出(下)

恭嫔立刻吩咐人在正厅设香案等物,又命宫女为自己按品大妆,然后才带着近身宫女嬷嬷前往暮雨殿正厅接旨。

陆柄双手拢于身前,面无表情的向满脸喜气快步走出来的恭嫔说道:“皇上口谕,恭嫔跪接…”

恭嫔一愣,怎么只是口谕呢,抬自己的位份不应该颁下正式的册封诏书么?恭嫔想的还真美,她以为自己生的儿子大婚在即,隆兴帝便是为了颜面好看也一定会升了她的位份。要不然恭嫔刚才也不会一听陆柄前来传旨便那样兴奋了。

见恭嫔愣神,陆柄加重语气又说了一遍:“皇上口谕,恭嫔跪接…”

恭嫔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在香案前跪好,陆柄这才缓声说道:“皇上口谕,着恭嫔即刻率所有宫人迁居锦棠宫正殿,旨到之时,暮雨殿封宫。”

恭嫔先是一愣,继而面露喜色,可这喜色转瞬即逝,恭嫔的身子不由轻微的颤抖起来,那吴道婆可还在暮雨殿恭嫔寝房内的小隔间中做法,今日已经是第六日了,只要再熬过四个时辰便能大功告成,现在迁宫,岂不是一定会惊了吴道婆,若然作法失败,那被施法之人是要遭受反噬的。

恭嫔还只想着惊了吴道婆会让她的儿子受到反噬,却也不想想隆兴帝好端端的又怎么会让她迁宫,既没个正经的名头又没有正式的旨意,说这道口谕是儿戏之言都不过分。可恭嫔却一门心思想着自己要晋位,完全不往其他的方向去想。

“恭嫔娘娘,皇上命您立刻迁宫,您是不是立刻收拾起来,快些搬到正殿去,咱家封了暮雨殿也好向皇上复旨。”陆柄见恭嫔没动静,也不接旨谢恩,便沉声说了起来。

刘嬷嬷赶紧轻轻碰了碰恭嫔,低低道:“娘娘快领旨谢恩哪。”刘嬷嬷完全不知道吴道婆之事,她也以为迁宫是了晋位做准备,还在暗暗为恭嫔高兴。恭嫔是她的主子,只有主子好了,她们这样做奴才的才有体面。

恭嫔忙磕头谢恩,然后起身对陆柄说道:“陆公公,如今天色已暗,只怕收拾东西会有遗漏,不如等明日天亮之后再收拾,免得落下什么。”

见恭嫔有意拖时间,陆柄越发确定暮雨殿中有问题,便沉声说道:“恭嫔娘娘,想必您也听清楚了皇上的口谕,皇上命您接旨之后立刻迁宫,难道您要抗旨不遵么?”

恭嫔慌忙说道:“不不,本宫绝无抗旨不遵之意,只是天色暗了…”

“原来娘娘怕收拾东西的时候看不清楚,这个容易,来人,速速将暮雨殿中所有灯烛点燃,务必要让暮雨殿亮如白昼,免得落下什么东西。”陆柄不等恭嫔说完便抢先下令,陆柄带来的小太监们齐齐应声称是,立刻四散开去点燃暮雨殿中所有的灯烛。

恭嫔眉间一紧,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若是在她还是丽妃的时候,自不会容陆柄说出这般轻慢无礼的话,只不过现在她是恭嫔,那个在最近两年中被禁足了二十二个月的失宠妃嫔,她怎么敢和在隆兴帝面前最有体面的总管太监呛声。

恭嫔不得不生生咽下恨意,陪笑低声说道:“陆公公一宽容一二吧,这会儿真的已经晚了。”说着,恭嫔便将一只羊脂玉蝉递了过去,恭嫔知道陆柄素日里喜欢玉器多过金银。

陆柄却也不客气,直接将那只羊脂玉蝉接了过来,可他虽然拿了恭嫔的礼,依然没有松口,只是催恭嫔赶紧收拾东西。恭嫔恨的牙根几乎都要咬断了。她哪里知道陆柄是得了隆兴帝的特旨,许他光明正大收受贿禄的。

数十十儿臂粗细的蜡烛将暮雨殿内外照的如白昼一秀,可恭嫔却始终拖延着不肯立刻迁宫,陆柄脸色也沉了下来,只冷声说道:“既然娘娘执意不肯移宫,那咱家只好立刻向皇上如实禀报了,娘娘顶的起抗旨之罪,咱家也没什么好说的。”说罢陆柄便转身向外大步走去。

“不不…陆总管留步…我…搬…”恭嫔乱了阵脚,心慌意乱的说了起来。便是在受宠之时,恭嫔也不敢抗旨不遵。

陆柄这才停下来转过身子,沉沉道:“既如此,那娘娘快些搬吧。”

恭嫔只得命暮雨殿之人赶紧收拾东西,立刻迁往锦棠宫正殿。陆柄向在自己身后的崔平等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会意,各自散开监视暮雨殿之人。此时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太监走到陆柄的身旁,陆柄向他点了点头。这个老太监便缓走到了暮雨殿通往锦棠宫正殿的必经路口,背靠着朱漆柱子仔细辨认起来。每一个抬着箱子从这里经过的太监宫女嬷嬷,都会被这老太监用审视的目光仔仔细细的辨认一回。

因这老太监将身子藏于阴影之中,此时天色又有些暗了,是以除了陆柄之外,再没有人发现柱子旁边还藏着个大睁两眼的老太监。

这老太监可不是一般人,此人姓劳,他六岁净身入宫,如今已经六十八岁了,在宫中足足待了六十二年,是宫中唯一一位身经四朝的太监。满宫上下从主子到奴才,那怕是负责冷宫洒扫的杂役,就没有这个老太监不认识的。

恭嫔自然不会亲自动手收拾自己的东西,自有她的近身宫女动手。暮雨殿的地方也不是很大,总共只有十几间房子,太监宫婢们一通紧锣密鼓的收拾同,很快便其他的地方都收拾干净了,只剩下恭嫔的寝房还不曾动过。恭嫔的近身宫女秋华秋霜两个犹豫了一下,便正要进寝房收拾,恭嫔却急忙叫道:“不要进去,本宫亲自收拾寝房。”

秋华秋霜很是不解,自从正月初三往后,恭嫔娘娘便再没允许任何人进她的寝房,就算是被顺宁公主荐了来,娘娘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的刘嬷嬷也不能进。这让所有近身服侍恭嫔的宫女嬷嬷们都感到很奇怪。只是因为恭嫔自被禁足之后脾气就变的极为古怪,所以宫女嬷嬷们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并不敢多事。

崔平带着七八个小太监混入暮雨殿的各处,有个机灵的小太监直接混到了恭嫔的寝房附近,他听了恭嫔阻止宫女进寝房收拾的话,便立刻飞快跑到陆柄的身边,压低声音说道:“总管,恭嫔娘娘的寝房有古怪,她不许人进去收拾。”

陆柄点点头,除下手上戴的一个墨玉扳指甩给那小太监,笑道:“赏你的。”小太监捧着墨玉扳指高兴的眉开眼笑,赶紧谢了赏。谁不知道陆总管身上的东西件件都是精品,值老鼻子钱了。而且陆总管记性极好,只要在陆总管面前挂了号,日后便少得能混一份好差使。

陆柄带着两个小太监缓步走到恭嫔寝房外的院中,皱眉问道:“怎么这里还没收拾好?”其他各处院子中都摆满了盛着东西的箱笼,独恭嫔寝房所在的院子里只摆了寥寥四五只箱笼,院子显的相当空荡,所以陆柄便借题发挥起来。

恭嫔一见陆柄来了,心中很是惊慌,此时她才有点儿觉出不对劲了。这陆柄一个劲儿的催自己迁宫,莫不是皇上知道了什么?

一想到那个可怕的想法,恭嫔不由出了一身的冷汗,脸上也失了血色,若真是她猜测的那样,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巫盅之事是宫中的禁忌,这一点恭嫔心里自是极为清楚的。

赶紧迎上前,恭嫔对陆柄强笑道:“本宫正要收拾这里陆总管便来了,院子里乱,还请陆总管到前头用茶吧。”

陆柄笑笑道:“娘娘身份尊贵,岂可亲自动手收拾,宫中养了这么多宫女嬷嬷,可不是让她们白吃闲饭的,娘娘再宽和也不能纵的她们失了尊卑敬畏之心。”

恭嫔的近身侍女和嬷嬷们听了这话,个个脸都绿了,可不是她们不尽心服侍,而是恭嫔不让她们进门啊,做奴才的难道还敢违逆主子的意思么。

恭嫔万般无奈的吩咐道:“秋霜秋华,你们先去收拾外间的东西。”秋霜秋华屈膝应了一声,匆匆走入寝房。

院中的动静传入设于恭嫔的拨步床后面的小隔间中,这里只有六尺长四尺宽,原本是放恭桶之处,如今却已经被布置成为吴道婆做法的法坛。

吴道婆心中一紧,知道若是让人发现自己在此设坛做法,必是杀头的大罪,她立刻咬破舌头,将一口鲜血喷到面前的白色钵盂之中,那钵盂盛着清水,水底有一小撮编在一起的头发,还有始终没有相融的六滴血滴。就这那始终不能相融的血滴让吴道婆很是不解,她做此种法术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每次鲜血都会极顺利的融合到一起,只有鲜血相融后被 的发丝吸尽,这法术才能成功,可现在眼看就快满七天了,却仍然没有相融之兆,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吴道婆没有时间细想,只将自己的舌尖血喷入甜白瓷钵盂之中,原本她的血可以助法术提前完成,可不想这一回她的血却分别融入那些血滴之中,而本该相融的血滴却然后泾渭分明。

吴道婆此时也顾不上许多了,她立刻结印收功结束作法。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将钵盂中的水倒入香炉之中,将那一缕头发捞出来 了衣袖之中,再将香案恢复原状,将身上的道袍并作法用的诸般法器都藏到了香案下的暗屉之中。

换回嬷嬷的装扮,吴道婆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走出了小隔间,藏于西里间的净房之中,好等过会儿人多之时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出去。

秋华秋霜进寝房收拾,恭嫔也快步走了进去。她走到里间的拔步床前,回头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在 之后,恭嫔便立刻绕到床 了小隔间。

让恭嫔意外的是她根本没有看到吴道婆,甚至连做法的痕迹都被打扫的差不多了。恭嫔心中一松,立刻出了小隔间低声唤了起来:“嬷嬷…嬷嬷…”

“娘娘,我在这里。”吴道婆听到恭嫔的声音,忙走出净房对恭嫔低声说道:“外头出了什么事?害贫道不得不损了真元提前结束作法。”

恭嫔一心的焦虑在听完吴道婆的话后全都消除了,她只紧紧攥住吴道婆的手急急问道:“仙姑,做法成功了么?”

其实吴道婆心里明白做法并没有成功,可是她绝对不会这么告诉恭嫔,只点头道:“自是成功了。贫道损了三年本命真元,岂有不成功之理,娘娘,你还没说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恭嫔忙将迁宫之事简单说了一回,吴道婆比恭嫔敏锐的多,一下子便发觉此事不对劲,只怕是祸非福,她忙说道:“娘娘,莫不是贫道之事走露了风声,皇上这是来抓贫道了?”

恭嫔此时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不能告诉吴道婆,她还指着吴道婆为她做法,好让她成为隆兴帝的宠妃,进而登上后位成为中宫之主,所以恭嫔必得稳住吴道婆,便笑着说道:“仙姑多虑了,我皇儿大婚在即,按规矩我也该进位份了。”

吴道婆于宫庭之事并不很了解,况且她还在依附恭嫔好藏身宫中,耐心等待着萱华郡主季无忧及笄后的元红。所以吴道婆便说道:“既然要迁宫,那贫道还是扮成刘嬷嬷。只说贫道从宫外回来了。”

初三那日吴道婆开始做法之前,便当着众人之面向恭嫔请假出宫探亲,恭嫔自是无不答应,于是暮雨殿之人眼看着吴道婆走了出去,却不知道她悄没声息的偷偷潜回了暮雨殿,还藏身于小隔间中开坛做法。

因为吴道婆已经结束作法,恭嫔心里便踏实起来,她走出寝房,向院中众人说道:“快进来收拾东西吧。”

陆柄见恭嫔将院中的嬷嬷宫女都叫进寝房收拾,略略一想便明白了,恭嫔必是打了混水摸鱼的主意,可惜她这主意终将落空,今日陆柄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可疑之人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过去。

就在吴道婆一口舌尖血 之时,敬肃公府的庄烃和正在睿郡王府中与同伴一起吃饭的却邪同时叫了一声:“春花…”庄烃是独自一个人待在书房中的,所以没有其他人听到庄烃的叫声,而却邪却是和含光龙渊飞星三人一起吃饭的,所以那三人全都放下筷子看着却邪,怪笑着问道:“春花是谁?”却邪对郡主身边的大丫鬟春晓的那点子小心思,含光龙渊飞星三人心里再清楚不过的。所以三人听到却邪叫“春花”才那般怪笑。

却邪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春花”是什么人,刚才他只觉得心口一震,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叫出了这个名字。

性子最促狭的飞星挑着眉毛笑着打趣道:“却邪,你叫错了吧,若是让你春晓妹妹知道了…哼哼!”

却邪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叫出春花这个名字。他当然不可能知道,春花就是吴道婆的俗家本名。吴道婆那一口鲜血 ,立刻与庄烃与却邪的鲜血相融,而庄烃和却邪的血因为是没有血缘的男子之血,反而不能相融,是以这场作法便等同于吴道婆为自己和庄烃却邪三人作的法术。故而庄烃和却邪都突然叫出了“春花”这个名字,一场为期三个月的孽缘即将就此开始。

庄烃和却邪在叫完“春花”之后,都站起来往外走。庄烃是主子,在敬肃郡公府里没有人敢管他,他只吩咐一句要进宫,管家便立刻替他备下车轿送他进宫。可却邪就不同了。

却邪起身往外走,四个小厮中年纪最大的含光一把抓住却邪问道:“正吃饭呢,你要去哪里?”

却邪身不由己的说道:“我要进宫找春花。”

却邪的话将含光龙渊飞星三人吓了一大跳,龙渊和飞星忙也冲过来死死抓住却邪,焦急的大叫道:“却邪你疯了啊,说什么进宫找春花,春花到底是什么人,与宫中有什么关系?宫里也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地方?”除了与皇帝有血缘关系的女子以外,宫中其他的任何女子都是皇帝的女人,却邪要去找皇帝的女人,怎么能不让含光龙渊飞星三人吓的魂飞天外,这是活腻了呀!

却邪气恼的推开含光龙渊飞星三人,愤愤叫道:“不要拦着我找春花,我要与春花成亲…”

含光是四个小厮中年纪最大头脑最灵光之人,他一听却邪话里的意思不对,象是撞客了一般,立刻果断的一记手刀劈向却邪的后颈,却邪眼前一黑身子一软便瘫倒在地上。

龙渊的飞星两人傻呆呆的看着含光,两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片刻之后,脾气暴躁的龙渊才跳起来指着含光大叫道:“含光你疯了,打却邪做什么?”

含光厉声道:“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却邪中邪了么?不打晕他,难道叫他出去闯祸么?”

龙渊和飞星都没话可说了,含光上前抓住却邪的双肩,对龙渊飞星叫道:“还不快帮我把却邪抬到床上去。”龙渊飞星“哦”了一声,一人抓住却邪的一条腿,将他抬到里间的炕上。

含光站在炕边看着却邪,双眉紧紧拧着,他双手抄起环于胸前,沉沉问道:“龙渊飞星,你们说若是却邪醒来后还要进宫可怎么办?”

飞星抓抓头,无奈的说道:“那就只能把却邪绑起来了,等王爷回来再想办法。”

含光点点头道:“有道理,飞星你聪明了,龙渊,还不快按飞星说的去做。”

龙渊傻乎乎的应了一声,立刻去找来绳子将却邪五花大绑起来。等他绑好之后才发觉有些个不对劲,绑却邪的主意是飞星出的,执行人是他,合辙就没含光什么事,等日后却邪清醒了,要算今日之帐,倒霉的只是他和飞星,含光这个死狐狸又把自己给摘出去了。

哎呀我怎么就样笨!龙渊一拍脑袋叫了起来,含光笑着看了他一眼,龙渊想问题总是慢半拍,不过这也比飞星强许多,飞星到这会儿还没有反应过来呢。

含光摇了摇头,用看笨蛋的怜悯眼神看了飞星一眼,淡淡说道:“你们好好照顾却邪,我先出去了。”说完含光就走了出去。

飞星这会儿才有些回过味儿,他看向黑沉着脸同自己较劲的龙渊,疑惑的说道:“龙渊,我们该不是又上含光的当了吧?”自从四人到无忌身边做小厮,却邪龙渊飞星就没少上含光的当。不过那都是些不值一提搞怪的小事,所以那三人从来也没真的放在心上,不过是白说一说罢了。

龙渊气咻咻的喝道:“你说呢,笨蛋!”

飞星气道:“对,我是笨蛋,那你是什么蛋?你是聪明蛋,怎么也被含光骗了?”

已经走出门的含光听着龙渊和飞星在争论他们是什么蛋,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三个异姓弟弟个顶个儿都是活宝贝,与他们在一起,日子真是快活极了。

再说庄烃,他坐着轿子来到宫门,递牌子求见。隆兴帝正在懿坤宫中与皇后太子等人一起等待陆柄回来复旨,不想陆柄还没有回来,庄烃却在宫外求见了。

若说谁是隆兴帝此时最不想见之人,绝对非庄烃莫属。只不过隆兴帝虽然在感情上不愿意见到庄烃,可是他的理智告诉他一定要放庄烃进宫,也许就在今天晚上,一切都会有个结果。

庄烃被批准入宫,隆兴帝以为他会先来懿坤宫向自己问安。不想等了许久,庄烃也没有来到懿坤宫。隆兴帝便查问起来。这一问,才知道庄烃进宫后便直接去了锦棠宫暮雨殿,连一丝一毫到懿坤宫的意思都没有。

隆兴帝勃然大怒,拍着椅子扶手愤怒大骂道:“逆子,逆子…”

皇后见隆兴帝气的脸色发青,呼吸声极为粗重,她忙上前 隆兴帝的前胸为他顺气,好一会儿才让隆兴帝的情绪稳定了些。而此时自太子以下,庄煜无忧无忌全都跪在隆兴帝的面前,求隆兴帝不要气坏了身子。

隆兴帝垂眸看着跪在自己膝下的孩子们,长长吐了口气,缓声道:“你们都起来吧,与你们无关,都是那逆子之罪。皇后,命人去锦棠宫传朕口谕,着胡氏与那逆子到懿坤宫见驾。”隆兴帝气的狠了,直接管恭嫔叫胡氏。皇后应声称是,立刻亲自去安排。

懿坤宫中众人都不知道,此时锦棠宫暮雨殿里已经彻底乱套了。就算是见多识广处乱不惊的陆柄,都已经被庄烃雷的外焦里嫩,半晌回不过来神了。

原因无他,只因庄烃获准进宫之后便直扑暮雨殿,他目标极为明确的直冲向恭嫔寝房,与正带人走出来的恭嫔撞了个正着。庄烃只胡乱叫了一声“母妃”,便一把抓住跟在恭嫔身后的吴道婆,用无比深情的声音唤道:“春花,我来娶你了…”

恭嫔脸色大变,她扑上前拼命想拉开庄烃抓住吴道婆的手,可是庄烃抓的极紧,恭嫔根本就拉不开。而吴道婆也因为受惊过度而僵在当场,完全忘记了挣扎。

还是陆柄见势不对,立刻上前捏住庄烃的左肩,才让庄烃吃疼不过松开了抓住吴道婆的手。可是他那双眼睛却紧紧盯着吴道婆,那目光完全是热恋中的情人的目光。恭嫔一看到这样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了,她立刻扑上前撕扯着吴道婆,尖声骂道:“我杀了你这个老贱人…”

吴道婆今年已经是快六十岁的人了,比恭嫔足足大二十多岁,不是老贱人又是什么。

吴道婆先前也愣住了,等庄烃叫出那句:“春花,我来娶你了…”吴道婆妈就象是被触动开关一般,立刻切入热恋状态,她努力睁大小小的三角眼,深情款款的看着庄烃,用与她年纪极不相衬的娇柔声音唤道:“你怎么才来呀…”

“呕…”陆柄听到身后传来呕吐之声,他用眼角余光一扫,原来是个小太监被恶心的吐了。陆柄皱眉瞪了其他几个也捂着嘴做势欲吐的小太监,那几个小太监赶紧越发用力捂紧嘴,并且背过身去,实在是不能看,若再看下去,昨儿吃的东西都得被恶心的吐出来。今天这事真是刺激大发了。

恭嫔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白眼一翻晕死过去。这样一来便没有人能阻止庄烃与吴道婆了,这二人竟然拥抱到一处。让陆柄都有些快压不住恶心之感,他强自压制着胃中那翻涌的感觉,愤然喝道:“敬肃郡公请自重。”

陆柄的声音里 一道内力,直刺庄烃的耳鼓,庄烃受不住倒退两步,这才堪堪放开了吴道婆,而吴道婆却象个热恋的痴缠少女一般赶上来意欲做乳燕投怀之势。

陆柄实在看不下去,飞起一脚将吴道婆踹飞起来,砸到房门之后重重的摔了下来,吴道婆 一口鲜血便也昏死了过去。

庄烃一见心上人被打,气的目眦尽裂,立刻如疯子一般黄攻击陆柄。陆柄虽然极为愤怒,可手中却相当有分寸,他身子向边上移开半步让过庄烃冲过来的身子,反手在庄烃的大椎穴轻轻一按,庄烃便成为继恭嫔与吴道婆之后第三个晕倒之人。

陆柄命人将恭嫔和庄烃分别送进两间屋子里看管起来,然后命人将那个近七十的老太监叫了过来,让他辨认吴道婆是不是宫中的嬷嬷。

那太监仔仔细细的看守吴道婆,非常肯定的摇头道:“陆总管,此人绝非宫中之人。”说着,那老太监又仔细查看了吴道婆的头发,然后很肯定的说:“陆总管,此人是个道姑。”

陆柄不解的问道:“劳公公如何这般确定?”

劳公公指着吴道婆头上的发际线说道:“此人发际线极高,身为女子,若正常梳妆绝计不应该有如此高的发际线,唯有道姑终日将头发高高束起挽成纂儿,前额头发才会脱落的比常人都快,而且此人身上有伏藏香气,伏藏香是道门中人打坐之时必焚之香。由此两点,老奴可知此人是道姑。”

陆柄连连点头道:“劳公公言之有理,陆柄受教了,今日辛苦劳公公了,改日陆柄一定设酒相请劳公公。”

劳公公知道没自己的事情了,便笑呵呵的说道:“好好,那陆总管您先忙着,老奴这便先回去了。”

陆柄高声唤道:“崔平,打着灯笼好生送劳公公回去歇息。”劳公公能在宫中平平安安的度过六十二年,他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耳聪目明,什么时候该装聋做哑,都不必陆柄多叮嘱什么。

送走了劳公公,陆柄命人将吴道婆五花大绑,将昏倒的恭嫔和庄烃一并带回了懿坤宫。

在懿坤宫正殿之外,陆柄才将恭嫔和庄烃叫醒,恭嫔抬眼一看灯火通明的懿坤宫,吓的又想昏死过去,可是陆柄却早就防着恭嫔装晕,只向恭嫔身旁一个看管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抓住恭嫔的手臂之时,一根极细的银针便被刺入恭嫔的曲池穴,恭嫔便是想晕也晕不了,只能颤颤兢兢的被半扶半拽的拖进了正殿。

至于庄烃,陆柄则是在点了他的哑穴之后,才解开大椎穴的禁置,所以庄烃醒来后虽然极想说话,可是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张着嘴空做口型,陆柄见庄煜的眼睛只看向吴道婆一人,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见过死催的,可真没见过象庄烃这样胆大包天重口味的死催,这绝壁是要作死啊,就算是满天神佛齐齐降世只怕都救不了他了。十五岁的少年与六十岁的老道婆…陆柄已经 的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了。

几乎是用挟持的,陆柄将庄烃恭嫔和吴道婆都带进了殿中。隆兴帝看着跪下底下的三个人,已经愤怒的象头发狂的狮子,他二话不说便将一方砚台扔向庄烃,正砸中庄烃的额头,鲜血哗哗的流了出来。

庄烃痛的直打滚儿,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隆兴帝知道他是被点了哑穴,便怒喝道:“解了哑穴,让这逆子说…朕倒要听听这逆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恭嫔一听这话,立刻拼命磕头叫道:“皇上不要啊,一切都是妾身的错,与烃儿无关啊,您要罚就罚妾身吧…”

隆兴帝怒不可遏,向恭嫔大喝道:“贱人住口!”

恭嫔自进宫之后从来没有被隆兴帝这么无情的骂过,她难以置信的仰头看着隆兴帝极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一定是幻听了。

陆柄拂开庄烃的哑穴,庄烃捂着头哀叫几声,便跪爬到隆兴帝面前,狂乱的叫道:“父皇,求您开恩让儿臣娶春花为妻!”

庄烃此言一出,懿坤宫正殿上立刻鸦雀无声静的令人窒息。虽然没有人知道春花是何方神圣,可大家都知道庄烃还有一个月便要大婚的事实,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庄烃的脑子怕不是被千军万马踩过了吧。

隆兴帝气的耳朵嗡嗡直响,皇后一直在注意隆兴帝的情况,她一见隆兴帝的神色不对,立刻紧紧抓住隆兴帝的手,用力刺激隆兴帝手腕上的内关穴,急急叫道:“皇上保重龙体。”

来自内关穴的刺激让隆兴帝略略冷静了些,他沉声说道:“皇后放心,朕不会为这种逆子伤了身子。”

恭嫔一听隆兴帝之言,便跪爬到庄烃的身边,抱着他呜呜哭了起来。恭嫔边哭边说道:“烃儿,你这是中了什么邪呀,怎么说这样的胡话…”

恭嫔自做聪明的话将隆兴帝的思绪从震怒之中拉到巫盅之事上,隆兴帝立刻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陆柄。其他人也都想知道刚才暮雨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今天晚上这事怎么古怪的让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陆柄上前回禀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此嬷嬷名叫春花。”陆柄一指吴道婆便说了起来。所以说陆柄其实也是个极为腹黑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