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鞑可汗没有想到自己埋伏的杀招竟然失了手,脸色立刻灰白如土,他知道这一回自己是彻底完了。可就在此时,就在季光慎接近那双眼紧闭的刺客之时,刺客突然猛睁双眼,同时抬起右手,只见一道妖异的红光如闪电一般冲向季光慎,季光慎见来势不对,立刻回枪防守。只是他万没想到那道红光竟然不是什么暗器,而是一条异种赤练蛇。

那条赤练蛇盘到枪杆之上,瞬间顺杆儿 ,在季光慎握枪的右手上狠狠咬了一口。季光慎立刻感到整个右臂失去了知觉,手中的长枪再也掌不住,竟然摔落在地上。

就在季光慎被那条异种赤练蛇咬中之时,几乎是种本能,季光慎立刻伸出铁钳般的左手死死的捏住了那条异种赤练蛇的七寸之处。

凭是什么样的异种蛇被人拿住七寸便再无法逞威风,季光慎左手二指一捻便将那条异种赤练蛇的心脏捏破,这条蛇立刻死的不能再死了。

就在蛇死之时,倒在地上的那名刺客突然凄厉的惨叫一声, 一口紫黑色的浓血,这回可是真的倒地昏迷不信了。

季光慎觉得麻木的范围正在逐渐扩大,他心知不好,立刻对冲上来护卫自己的亲兵说了一句:“取蛇胆解毒。”便一头栽倒在亲兵身上。

季光慎的一名亲兵立刻摸出匕首将那条异种赤练蛇剖开,取出一枚手指肚大小,浓绿如最上乘帝王绿翡翠一般的蛇胆,撬开季光慎的牙关,硬是用烈酒将那枚蛇胆送入季光慎的腹中。

此时漠南关中的副将们都冲了上来,由两名副将将季光慎送回漠南关。其他人都留在五部联军阵前,处理投降的四部联军和还想负隅顽抗的鞑鞑将士。

鞑鞑可汗就在死心之时,万没想到他的刺客竟然得手了。那条异种赤练蛇的威力他可是亲眼见识过的,中了蛇毒之人再无生还之理。所以他立刻兴奋起来,只对仍用弯刀压着他的脖颈的四部可汗低声叫道:“那煞星再活不成了,你们快放开本汗,我们一起杀入漠南关,夺取南朝天下。”

那四部可汗的确也是心中一动,毕竟草原上生存不易,他们心里也想攻入漠南关跃马中原。可是他们一刻没有亲眼看到季光慎死去,便一刻不能做出那样的决定,因此压在鞑鞑可汗脖子上的四把弯刀只是略松了松,却没有撤去。鞑鞑可汗的性命仍在他们四人的控制之中。

此时季光慎的副将已经率兵来到五部联军之前,为首一人大声喝道:“奉季大将军令,投降之军立刻放下战刀,各带坐骑退到两厢。四位汗王,请把叛军首恶交给末将,四位汗王阵前起义,并助我大燕擒住叛军,大将军必会上折子为四位汗王请功。”

四位汗王听到这话心里又活动了。因为隆兴帝出手向来大方,他若颁下赏赐,必定极为可观,对于正处于青黄不接草原部众来说,这可比硬打硬拼合算多了。

四位汗王对视一回,一致的轻轻点了点头,手中的弯刀便又逼近了几分,鞑鞑可汗立刻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只是此时他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了,更不必提开口说话了。

沙陀可汗突然抽刀,另外三名可汗立刻补上缺口,依然将鞑鞑可汗牢牢控制在他们的刀下。沙陀可汗走到两军阵前,刚才喊话的那名副将向他颌首为礼,口称:“汗王深明大义,大将军一定会为汗王请功。现在一个汗王命令麾下部众将鞑鞑军中不肯投降之人便都绑起来听候大将军发落。”

沙院可汗点点头,急切问道:“不知大将军的伤势如何?我们的巫医治疗蛇毒还是很不错的。”

那名副将笑笑说道:“多谢汗王好意,我们大将军并不要紧,刚才已经解了蛇毒,现在回关内休息,不用太久就会恢复。”

相对于草原上的医疗水平来说,大燕先进的可不是一点儿半点,所以那名副将如此一手,沙陀可汗还真的没有一点儿怀疑,只连连点头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小王这便去通令部众,命他们听众将军号令。”

回到另三位汗王身边的沙陀可汗向他们说了几句话,那三人都连连点头,其实此番被鞑鞑可汗鼓动,组成五部联军进攻大燕。他们也都并非心甘情愿,多少有被胁迫的原因。因为他们四部与鞑鞑部的关系最近,碍着种种情面不得不出兵。可是当他们一看到季光慎这个煞星之时,所有建立在季光慎被调回京城而生的信心便全都崩塌了,在那一刻,他们心中所想的便是如何能把自己部族从这场战争中捞出来。于是才有了擒下鞑鞑可汗,争取阵前起义的主动行为,如今大燕军已经表示不追究他们的责任,还愿意为他们四部请功,这让四部可汗率兵投降便再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了。因为在近百年与大燕人打交道的过程中,大燕人一直都相当信守承诺,说不打就不一定不打,说打,就会把他们打的很惨。所以能不得罪大燕军,还是不得罪为好。

漠南关中,服下异种赤练蛇蛇胆的季光慎已经醒了过来,众将见了无不欢喜,可是只有季光慎自己心里清楚,体内的蛇毒并没有完全被清除干净,而且他还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季光慎觉得自己好象活不长了。

“叛军的情形如何?”季光慎一醒来便赶紧开问。部将忙把沙陀可汗率兵投降,鞑鞑部众被尽数擒下之事说了一遍。季光慎听罢长长出了口气,这次险虽险,可到底还是化险为夷了。有了彻底铲除鞑鞑部的理由,便能彻底平定草原,说起来草原上最不安分的就是这鞑鞑部,如今总算可以将之连根拔起了。

季光慎想了一会儿,下令道:“速备笔墨纸砚。”

少时,亲兵将笔墨纸砚备好,季光慎暗暗动了动右手,发觉还是不太听使唤,他便命亲兵退下不必在一旁服侍,他独自一个人写给隆兴帝的密折。

大约用了近一个时辰,季光慎才写完一本只有寥寥数百字的奏折,就是这数百个字,也已经让季光慎费尽了力气,冷汗浸湿了他几重衣衫。看着自己的右手,季光慎有些心灰意冷,没有了右手,他还怎么能持枪纵马平定边关?他才三十出头,难道就要从此在京城养老么?

费力的将密折封好,季光慎叫亲兵进来,命他立刻以八百里加急将密折送回京城,季光慎不知道自己的毒伤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发作,因此在密折之中请求隆兴帝另选良将任他的副手,随时准备接替他的职位。

隆兴帝接到密折之后,真是又惊又喜又担忧,他立刻招石院判进宫,命他带上足够的解毒药材立刻赶赴漠南关,为季光慎解毒治病,务必要不惜一切代价治好季光慎。

十日之后,石院判秘密来到漠南关,被季光慎的亲兵引入帅府季光慎的房间。一看到季光慎,石院判可是暗暗吃了一惊。原来只是在这十日之间,季光慎竟然瘦的形销骨立,看上去象是久病积弱之人一般。

“季将军,你这是…快躺下,让老夫给你把把脉。”石院判与季光慎的关系不错,他见卧床的季光慎正想起身,忙快步赶上前一把扶住季光慎的手臂,不让他坐起身来。

季光慎缓缓点头,气若游丝说道:“石院判,您怎么来了?”

石院判摆摆手道:“先不说这个,来,让老夫看看伤口。”说罢,他便扶起季光慎的右手小臂,轻轻解开了包扎伤口的绢帕。

一看之下,石院判真是倒抽一口凉气。原来季光慎的右手已经紫黑 的几近透明了。仔细查看之后,石院判立刻从药箱中拿出一只布包,对季光慎的亲兵说道:“快去取半盆 的烧酒。”

亲兵立刻跑去取烧酒,石院判则将布包打开,仔细挑选着刀具。选好刀具,亲兵也将 的半盆烧酒取来了,石院判将银针银刀全都放入烧酒之中消毒,片刻之后再以银镊子将银针银刀夹出来。

拿稳银刀,石院判命亲兵托住季光慎的右臂,季光慎的右手便垂在那半盆 的烧酒之下,石院判下手极为利落,他飞快的在季光慎右手之上连开三处十字口,紫黑色的脓血便奔涌而出,落入那半盆 的烧酒之中。原本透明无色的烧酒立刻变成了泛着蓝光的浓黑墨色。看的季光慎和他的亲兵吃惊的眼睛都直了。就算他们不懂医术,也能看的出这毒非同一般。

紫黑色的脓血很快便就再流了,这时石院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银针连刺季光慎右侧身子的数处大穴,原本已经不再涌出来的脓血又开始往继续往外流。季光慎的亲兵乍舌道:“怎么还有?”

石院判沉沉道:“季将军,这毒很厉害,象这样的放血,每日一次,要连续放七日,才能将八成毒素逼出。”

季光慎缓缓点了点头,费力的说道:“石院判,您费心了。”

季光慎点头之时,石院判突然发现季光慎前额发际线正中有一个有小的红点,若非刚才太阳光正好照在季光慎的头上,这个小红点儿石院判都未必能发现。

这一发现让石院判心中咯噔一声,他心中暗道:“难道是蛊毒?”

“季将军,毒蛇主人何在?”石院判立刻沉声问了起来。

季光慎还真不太清楚那行刺自己的刺客在哪里,便示意亲兵说。亲兵立刻恨恨说道:“回禀石大人,那名女刺客已经被关押在水牢之中。”

石院判心中稍安,只要下毒之人还在,那么不论解毒还是解蛊都容易多了。在为季光慎放完毒血之后,石院判给他敷上自己带来的解毒疗伤药,然后也不包扎,只将季光慎的左手小心的放回榻上,然后对亲兵说道:“将这盆毒血盖严盖子放在火上烧至水干,烧干后便送到老夫住处,老夫另有用处。”

亲兵赶紧应了,亲自将那盆毒血送去烧干,季光慎知道石院判要见那下毒之人,便命另一名亲兵引季光慎去水牢。

有大将军令牌,石院判很顺利的进了地牢,来到最里面的水牢之前,石院判一看到那被囚禁在水牢中的女人,不由惊诧道:“竟然是你!”

第二百八十四章脱险定边

石院判进入水牢,旁边一个狱卒为提着灯笼为他照亮,石院判定睛细看,只见水牢中被关的着的女犯人他竟认的,此人正是当初他随睿郡王庄煜前往蜀中之时有过数面之缘的唐门掌门的嫡孙女唐月如。

原本昏昏沉沉的唐月如听到声音,费力的睁开双眼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形清瘦颌下有须的男人站在水牢边上,她喃喃道:“谁,你是谁?”

看到了唐月如,石院判便完全能确定季光慎中了蛊,只是让石院判有些不解的是唐月如看上去极为委顿,脸色苍白的几近透明,她的大半身体都浸在又脏又臭的污水之中,却没有显出难以忍受的痛苦表情,看上去只是虚弱。

对于蛊毒一道,石院判有很深的了解。世间一切蛊物都特别怕脏,所以养蛊之人一定要将自己和周围的环境打理的特别干净,否则她们体内的本命蛊便会翻腾不已甚至反噬,让寄主痛苦难当,所以养蛊之人都极爱干净,绝不会让自己身处脏污之地。可是这唐月如被关在脏臭污垢的水牢之中,她却没有表现出任何被反噬的现象,难道这唐月如已经没有在体内养蛊么?

水牢之中光线极暗,唯一的光源就是狱卒手中那盏并不很明亮的灯笼,石院判想了想,对狱卒说道:“把犯人带到外头院子里去。”

那狱卒显然有些不情愿,闷声道:“她可是加害大将军的凶手。”

石院判笑笑道:“本官知道,就是为了让大将军彻底恢复健康,本官才要将这人犯提出来。”

原本刚才进来之前,季光慎的亲兵已经叮嘱过要这狱卒一切都听石院判的吩咐,又听石院判这么解释一句,他便将灯笼挂在墙上的铁钩之上,走下台阶来到水边,扯起边的数道粗重的铁链,毫不费力的将唐月如扯到岸边。

离的近了,石院判才看到唐月如的双肩琵琶骨被铁链锁住,凭是怎么功力通玄之人,被锁了琵琶骨便也如废人一般。难怪那狱卒丝毫不怕唐月如突然暴起伤人。

唐月如被拖到院子里,数日未见阳光,唐月如一被拖出来便紧紧闭上了双眼,正月的阳光对她来说都太过强烈刺激了。石院判并不在意唐月如满身的脏污,立刻上前翻开唐月如的眼皮,在阳光下仔细的寻找着什么。

片刻之后,石院判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他站起来对旁边的狱卒说道:“不要再将人犯关进水牢了,给她些吃食,千万不可让她在十日内死去。”

狱卒有些为难的说道:“大人,将人犯关入水牢是军令,小的不敢违背。”

引石院判来水牢的季光慎的亲兵立刻喝道:“放肆,大将军有令,着一切听石大人吩咐,你敢抗命?”

那狱卒忙躬身道:“小人不敢,小人这就去办。”

狱卒将唐月如拖走安置,那名亲兵才低声说道:“石大人,此贼谋害大将军,真要对她如此优待么?”

石院判摆摆手道:“有一味要紧的药还需着落在此女身上。” 那亲兵立刻明白了,赶紧跑向那个拖走唐月如的狱卒,低声吩咐了几句,狱卒听罢连连点头,连拖唐月如的动作都和缓了许多,不复刚才的粗暴,显然他是怕给唐月如伤上加伤,过早的一命呜呼。

回到季光慎的房中,石院判见季光慎没有入睡,便将唐月如的身份简单说了一回,并对季光慎说道:“季将军,交您的那条赤练蛇是唐月如修练的本命蛇,当日您将那条蛇的七寸捏碎,已经重创了唐月如,这也正是您中了蛇毒并蛊毒之后还能坚持到老夫赶来的最大原因。您体内的蛊已经处地休眠之中,等七日放血之后,老夫便可动手将那蛊虫诱出您的身体,如此以来,您只要精心调养上两三年,便可驱尽蛇毒彻底恢复健康。”

季光慎缓缓点了点头,低声道:“看来我得回京了。”

石院判点头道:“将军说的很是,将军的确也应该回京了。这些年您一直镇守边关,也该回京陪陪家人了。”

季光慎心头一跳,忙问道:“石大人,您是太医院院判,可知内子的病情到底如何?”

石院判斟酌再三方才说道:“夫人先前中毒,老夫已经为夫人解毒,不过夫人因为当初诞育二公子之时身体受了极大的损伤,又中了毒,若是从此不再劳心费神,或许还能有十年光景,若是…那老夫便不好说了。”

季光慎闻言痛苦的皱起眉头,无限自责的说道:“我长年不在家中,真是委屈辛苦她了。石大人,请您回京之后务必将我的情况向皇上禀明,请皇上准我回京。”

石院判立刻说道:“季将军放心,老夫来之前皇上已经有交代,若是将军病重,便立刻接将军回京治病。漠南之事可暂时交与徐宁将军处置。”

季光慎点点头道:“这便好,不过我现在还不能离开漠南,总要等此事了了才回京,石大人,不知道内子能不能…”

石院判立刻点头道:“季将军放心,老夫可以保证您回到京城之时,夫人能相迎于您。”

季光慎听了这话心里才踏实下来,只说了这么一小会儿的话,他就觉得累了,眼皮越来越长,不觉便睡着了。

石院判看着季光慎那极为虚弱消瘦的面容,不由轻轻摇头,无声的叹了口气。他无法将现在的季光慎同那个英武雄壮意气风发的季大将军联系起来。

九日之后,石院判来到牢房,命人将唐月如绑在架上,将她的头发尽数刮去,再将这七日以来炙烤毒血所得的粉末与雄黄混起来,以黑狗血调匀抹在唐月如的光滑滑的头皮之上。唐月如大骇,可是因为口中被塞了麻核桃而说不出话,只能用惊恐的双眼死死瞪着石院判,她不知道石院判怎么知道这个秘法。这灭蛊之法可是要彻底断了她的生机。

莫约过了一柱香的工夫,唐月如的印堂和双手手心双脚脚心开始发红,然后变紫,最后变成了浓重的墨色,而且那点墨色还在向外凸起,石院判见时候差不多了,立刻一手持针一手拿着白瓷小盅,在刺破那凸起黑点的同时,白瓷小盅便紧紧扣上了唐月如的额头。

石院判紧紧按住白瓷小盅,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狠狠撞了盅底一下,石院判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知道取蛊成功了。将白瓷小盅飞快取下,以盅盖盖好,石院判又如法炮制,对唐月如的双手双脚施术,随着唐月如身体的一阵剧颤,石院判就将唐月如体内所有的蛊全都逼了出来。这些蛊有的死了有的还活着,可是一进入事先抹过秘药的白瓷小盅之内,所有的蛊便都没了本事。

石院判的目的就是取蛊,至于唐月如以后会怎么样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所以石院判拿起装着五只白瓷小盅的盒子便往外走。这时他听到狱卒突然惊叫起来。

石院判回头一看,才知道狱卒为何惊叫。原来唐月如被取蛊之后,整个人的样子全都变了,她明明只是个双十年华的姑娘,可此时看上去却是鸡皮鹤发,苍老的象七八十岁的老妪,怪不得那狱卒惊的叫出声来。

石院判淡淡说道:“不必吃惊,养蛊的女人可以容颜长驻,可一但失去蛊虫也会加速衰老,此女贪心无度连换三次本命蛊,所以才会变成这般模样。此女再无用处,可报于你们将军,请他发落了。”说罢,石院判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那么丑陋之人,他连一眼都不想多看。

石院判带着唐月如体内那些或死或活的蛊虫来到季光慎的房中,将五只白瓷小蛊封入炖盅之中丢入沸水中煮了整整半个时辰,然后取出白瓷小盅放在文火上烘焙半个时辰,然后才将白瓷小盅取出,放凉后以银刀刮下 附着之物,细细碾成粉末敷在季光慎右手被蛇咬过的伤处。

季光慎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凭受什么要的痛苦他都不会叫出声来,可是这一回却与一般的痛苦不同,季光慎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顺着自己手臂上的骨头往外冲,那种难以言说钻心之痛让季光慎痛出了满身大汗,他忍不住“啊…”的惨叫一声。惊的门外的亲兵破门而入冲了进来,齐齐叫着:“大将军…”

季光慎强忍巨痛费力的挥了挥手,命亲兵出去。而石院判此时完全无暇他顾,他正拿着一只白瓷小盅紧紧的盯着季光慎的伤口。一盏茶过后,石院判看到一个芝麻大的蓝黑色小点出现在季光慎的伤口之处,他立刻用白瓷盖子将这蓝黑色小点拨入盖盅之内紧紧的密封起来。

休眠的蛊虫离体之后,季光慎明显轻松了许多,他长吁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心有余悸的说道:“真象死了一回!”

石院判用烈酒仔细的冲洗季光慎的右手,边冲洗边笑道:“将军果然了不起,能承受这种痛苦的,老夫平生只见过两个人。”

季光慎听了笑着问道:“在下算是一个,不知另一个是谁?”

“将军的侄女婿睿郡王爷。”石院判笑笑说道。

季光慎大惊道:“什么,他也中过蛊,是什么时候的事,要不要紧,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石院判笑道:“那还是王爷镇守鬼方之前的事,将军不用担心,王爷如今好的很。”

季光慎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放回腹中,他疲惫的往后靠在枕头上,无力的说道:“这罪,真不是人受的。石大人,不会再有什么了吧?”

石院判边收拾东西边笑着说道:“没事了,如今隐患已除,将军只要好生休养就行了。”

季光慎忙说道:“石大人,有没有什么药能让在下看起来很健康精神?”

石院判一愣,他不知道季光慎这是什么意思。季光慎忙解释道:“在接替之将到来之前,在下得先将漠南之事处理好,在下虽不才,可对各部汗王还有点子震慑之威,所以…”

石院判这才明白过来,立刻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若只是三两日倒也不难,只是这日后将军得多休养上一年半载了。”

季光慎立刻说道:“好,那就这么定了,三日之后在下便要去见那些汗王,一切就全都仰仗石大人了。”

石院判点点头道:“好,老夫这便去配药,季将军,这两日务必好好休息,睡足了觉老夫的药才能更加有效。”

三日后的清晨,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他们的大将军的漠南关将士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们一个个直勾勾看着顶盗着甲神彩飞扬的大将军,然后齐刷刷的爆起一阵发自内心的欢呼。

“大将军…大将军…看到您太好了…”将士们全都围了上来,每个人都兴奋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激动之情。

季光慎抬手笑道:“不过是被条小蛇咬了一口,养了这么久还能养不好?好了,大家都忙去吧。”

众将士散去,季光慎走入帅府大堂,立刻命人去请四部可汗。没过多久,四部可汗都赶到帅府中堂,一看到季光慎威风凛凛的站在堂前,四部可汗都大吃一惊。毕竟他们前些时日还听到季大将军不行了的传言,今日一见才知道传言全都是假的。因此四人不由的一阵庆幸,得亏他们没有相信那个传言,若是信了那个传言,再起兵叛乱,要承受灭族之祸的可就不只是鞑鞑一部了。

季光慎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便笑着招呼诸位可汗就坐,然后拿出石院判带来的隆兴帝的旨意,要四部可汗写下降书顺表,立誓永不反叛。

四位可汗听罢圣旨,心中暗暗权衡一番,便立刻写下降书顺表,盖上随身携带的大印。又在季光慎命人在院中设好的香案之前,对着天地诸神盟誓,发誓永远归顺大燕,绝不再起反叛之心。

看着四部可汗用草原上最神圣的仪式盟誓,季光慎心里终于踏实了。虽然他并不相信这样的盟誓能长久的约束草原各部,但是十年之内他们不会再敢生出反叛之心,有十年的时间,足够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原委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被大燕军困在锁云山中的柔然军的日子便一天比一天难过了。柔然军十一月之时退入锁云山,并且设下连环大阵之后,大燕军便将整座锁云山密密匝匝的围了起来。这一围便围了整整四个月。

看到大燕军迟迟不进山破阵,柔然军上下都暗暗着急,他们携带的粮草早就已经吃完了,如今只能靠捕猎山中鸟兽填饱肚子。可是锁云山中的鸟兽再多也是有数的,如何能够十数万大军接连填几个月的肚子。如今锁云山中的草都被战马啃食光了,山中的飞禽走兽也几近绝迹。柔然军出动的捕猎队现在一整天都未必能捕到一头野兽,如今连主帅每日都分不到几两肉食了。

“大王子,总这么被围下去可不行,大燕军若是一直不攻打我们,我们会被困死在这里的。”一名柔然将军愁眉紧锁,极为焦虑的说道。

一名身材魁梧,生着一部络腮胡须的男子面色阴沉的“嗯”了一声,挥挥手道:“孤知道了,忽迷尔将军你先下去,孤正在思考退敌之策。”那名柔然将军无奈的行弯腰行了个礼,转身忿忿走出金帐。

“哈赤丹,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你了。”那名柔然将军出帐之后,柔然大王子身后的帐幕被一只柔若无骨,纤似兰花的手指轻轻拢起,一个容貌极为精致的少年低着头轻轻走了出来。

“阿炅,与你无关,你快别把什么都揽到自己的身上,是孤自己想打大燕的,不关你的事。你的病才好些,怎么就起来了,快回去躺着。”柔然大王子哈赤丹对上这个少年,立刻变的极为温柔,那处温柔与他那极为粗犷的外形实在太不相符了。

那少年叹了口气说道:“哈赤丹,你不用安慰我了,我心里都知道的,现在军中诸将都想除我而后快,你为了我已经承受太多了压力了,哈赤丹,你对阿炅的情义阿炅永生不忘,你就别再护着阿炅了,没得寒了诸将的心。”

哈赤丹大王子急的一部络腮胡子都根根竖了起来,他紧紧将那少年勒入怀中,不管不顾的便狠狠亲了上去,片刻之后,金帐之中便响起了令守在帐外的卫士又脸红心跳,又暗暗不屑的声音。

原来这哈赤丹大王子极好男风,最爱俊美清秀 的美少年。三年之前,哈赤丹大王子在海边救了一个少年,从些便被那少年迷住再也无法自拔,对那少年言听计从,只要是那少年想要的,哈赤丹大王子便是豁出命也要做到。

这句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宁王夫妻的长子庄炅,宁王府被隆兴帝灭门之后,暗中逃出的宁王谋士杜陵找到少主人庄炅,将他带到东南栖身,等待时机以求东山再起。

东南之人好男风的可不少,所以眉清目秀,举止之间略显女儿之态的庄炅可没少招来觊觎的目光。其实庄炅自己也好这一口儿,只不过他喜欢做被压在下面的那一个。但是庄炅也不是什么人都要,他当然得挑一个最能帮助自己成就大业的人。所以便使了苦肉计,漂洋过海到了柔然,以最虚弱无助的状态出现在哈赤丹大王子的面前,让哈赤丹一见钟情再也无法自拔。

数次缠绵之后,哈赤丹大王子见庄炅眉梢眼角总是含悲蕴愁,便再三追问心上人为什么总是不开心。庄炅见火候差不多了,才说出自己的身份,说自己为人子却不能为冤死的父母报仇,又因为一心跟着哈赤丹而不能传宗接代,他简直是世间第一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

哈赤丹把庄炅看的如眼珠子一般,哪里舍得心上人承受这么大的委屈,便把胸膛拍的山响,再三保证一定会为庄炅报仇雪恨。此时杜陵适时出现,假装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少主人,一番声泪俱下的表演之后,杜陵才假做不得已的做了哈赤丹的谋士。

有杜陵和庄炅为哈赤丹各种出谋划策,哈赤丹大王子很容易便击败了他的弟妹们,当上了柔然王储,然后杜陵又以密术控制了柔然国主的心智,所以如今的哈赤丹名义上虽然还是柔然王储,可实际上却是握有实权的柔然国主。所以才有向大燕递国书求娶顺宁公主庄嫣,以及后来的伏龙山设伏,以及现在的大举进攻大燕之事。

柔然军刚刚攻入大燕之时,攻城掠地进展的很顺利,所以柔然将领们一定不会有意见,大燕的富庶繁华物产丰富已经让他们无暇他顾了。可是自从在得胜关下受挫之后,部分柔然将领便已经心生退意,在他们看来,此次攻打大燕,好处已经得足了,此时退回柔然一点儿亏都不吃。可是如果再打下去,他们自问没有必胜的把握。

当日无忌在得胜关射杀柔然先锋之事,让柔然将领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大燕军中有这么厉害的将领,这让他们打从心底里生了几分惧意。自那日之后,向哈赤丹大王子提出退兵的将领便渐渐多了起来。

等到柔然军退入锁云山中,虽然有杜陵设下反五行迷踪大阵,可是这阵挡住了大燕军,同时也困住了柔然军。三个多月下来,柔然军已经断了粮,此时柔然军中七成以上的将领都心生退意,只想平平安安的回到柔然,否则他们费尽心思的抢掠了那么多的财物,岂不是白抢了,连一天都不能受用。

庄炅自在伏龙山设围失败之后便逃回东南与哈赤丹大王子会合,此后一直藏身于柔然军中,所以他对于柔然军中将领们的心思很是清楚。庄炅知道只有紧紧抓住哈赤丹,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因此才故意正话反说,以 之态激起哈赤丹的保护之心,再以 之态迷住哈赤丹,让哈赤丹彻底为他所用。

“大王子,军师求见。”听到帐中渐渐没了声音,守在帐外的卫士方才大声禀报。而此时军师杜陵已经在帐外等候了莫约两刻钟。

莫约过了一盏茶时间,帐中才传出一声“进来…”

卫士打起帐门,杜陵一哈腰便走了进去。帐中此时还弥漫着一股似麝非麝的气息,大王子的衣着也很 。杜陵只假做什么都没看见,只躬身说道:“大王子,我军在锁云山中设阵已经将近四个月,大燕军一直不破阵,总是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在下有一计献于大王子,请大王子定夺。”

哈赤丹一听这话立刻来精神,他挥手道:杜先生坐下慢慢说。杜陵谢了座,在哈赤丹下首坐定,飞快的说了起来。

杜陵这一说足足说了小半个时辰,听的哈赤丹国连连点头,拍着桌子的叫好。等杜陵说完,哈赤丹立刻说道:“好,就这么办,杜先生果然高明。”

杜陵赶紧起身道谢,这时哈赤丹大王子突然想起一事,赶紧问道:“杜先生,你曾说过漠南关外的草原部众会与我们一起起兵,如今那边的情形如何先生知道么?”

杜陵只假做轻松的笑着说道:“大王子放心,诸位汗王与大燕是世仇,他们一定会按时起兵的,若在下预料的不错,再有一个月我们就能得到他们的消息了。”

哈赤丹大王子知道从漠南到锁云山这里相隔千山万水,而且他们如今还被大燕军围着,就算是漠南那边有消息,一时半会儿是送不进来的,那就再等一等吧。这杜先生有通天晓地之能,相信他没错的。

杜陵说完要说的话便立刻告退,哈赤丹大王子自然不会留他,刚才他还没和庄炅亲热够呢。哈赤丹大王子并不知道庄炅已经在他的身上下了情蛊,若不解蛊,他这一辈子便栽在庄炅身上了。

出了金帐的杜陵绝对不象他表面看上去的那么镇定平静。事实上自从被他派往漠南的唐月如被擒住之后,杜陵便已经感觉到了。为了更好的控制唐月如,杜陵在唐月如不知道的情况下在她身体里种下令蛊,倘若唐月如不听他的命令,杜陵便可以通过发动令蛊让唐月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是唐月如出了什么意外,杜陵也能从自己与令蛊之间的联系推断出来。

就在前些日的某一天,独自在帐中练功的杜陵突然吐了血。那正是石院判以秘法取出唐月如体内蛊虫之时。杜陵便知道唐月如出事了。唐月如是杜陵派到鞑鞑可汗身边,既是帮助鞑鞑哥汗做乱,又能达到监督鞑鞑可汗的目的。唐月如是鞑鞑可汗最隐秘的底牌,若是她都出了事,那么鞑鞑可汗联合其他部族做乱之事必定是失败了。

杜陵细细一想,自从宁王进京开始,他们的计划就没有一件能顺利进行。可以说每一次都失败了。难道天命真的不在庄炅身上?杜陵脑海中突然生出这样的念头。他赶紧摇摇头将这个可怕的念头从脑海中撵出去。庄炅的八字何其贵重,天命怎么可能不在他的身上呢?这一定是天命降临之前的考验,一定是!

第二百八十六章师徒之情

“姐夫,你注意到没有?”站在营地中远眺的无忌突然没由来的对旁的姐夫庄煜说了一句。

庄煜却没有一丝的不明白,反而点点头说道:“注意到了,到今日算起来有十余日了。”

无忌兴奋的说道:“对啊对啊,姐夫,火候差不多了吧?”

庄煜“嗯”了一声,沉沉点头道:“可以了,走,回营向元帅禀报请战去。”无忌一听这话立刻乐呵呵的跟着庄煜往中军大帐走去。

看到两个英武不凡的爱徒走进大帐,严信眼中闪过一丝满足的笑意。教出这么两个出色的好徒弟,是严信最大的骄傲。他知道此战过后自己就能彻底致仕了,将军撑起大燕威武之军必是他这两个徒弟。

“禀元帅,柔然军中断粮已近一月,山中鸟兽也被捕猎殆尽,而我军破阵之术已经操练纯熟,请元帅下令。”庄煜上前躬身抱拳回禀,声音中透着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严信浅笑着点了点头,看向无忌问道:“为何选在此时破阵,而不是再等上十天半个月?柔然军已经断粮,干脆让他们全都饿死岂不便宜?”

无忌毫不犹豫的回答:“回元帅,以末将的观察,柔然军最多还能支撑七日,七日之后柔然军必定陷于弹尽粮绝的死地,至于死地之敌反扑必然越加猛烈,若到那时攻打柔然军,我军固然也有胜算,可是将士的死伤势必增大,那样不符合以最少之损失求取最大之胜利的原则。而且半月之后便到桃花汛之期,我军驻地地势低凹,桃花汛的到来必定会使锁云山中冲出的大水掩没我军驻地。综上两点,末将以为现在是攻打柔然军最好的时机。”

严信满意的点点头,向外喝道:“传令兵…”

一名极精干的传令兵飞快跑进帐中单膝跪下,大声道:“请元帅吩咐。”

“传本帅将令,宣诸将速至中军帐议事。”严信沉声下令,传令兵高喊一声“得令”便飞也似的奔了出去。

两柱香后,不论是在休息还是在训练士兵的将军们都飞奔而来。人人脸上都有求战的兴奋之色。原来严信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召诸将议事了。此时元帅宣召,想必是有出战之机。

严信看到每个将领脸上都有欲欲试之色,心中很是满意,他的这些将领的确也被憋的太久了,此时放他们出战,等于是打开牢笼放猛虎出山,严信相信他们绝对不会让自己失望。

严信先命诸将回禀这一段时间训练士兵破阵之事进展的如何。诸将的回答让严信很是满意,各部将士已经演练的极熟,求战之心积蓄到了将要爆炸的顶点。大家都憋着一口气,想要一战全歼柔然军,为大燕永绝后患。

“今日停止一切操练,让三军将士好生休整,明日寅初造饭,让三军将士饱餐战饭,战马喂足草料,寅正出兵。”严信终于下达了攻打柔然军的将令,让众将兴奋的血脉贲张,恨不得现在就到寅正时分。

接下来便是给众将安排各自的进攻方向的目标。只听严信拿出一枝箭令大声说道:“正印先锋庄煜,着你带五千人马从生门杀入阵中,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冲垮敌军阵眼。”

庄煜大步上前躬身双手接过箭令,大声道:“末将得令。”

严信点点头,对庄煜说道:“切记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寻到阵眼所在,彻底摧毁之。”庄煜重重点头,他如今对阵法已经很有些了解,当然知道破坏阵眼的重要性。

庄煜退下之后,严信又 一枝令箭大声道:“副印先锋季无忌听令。”

无忌早就等急了,一听师傅点到自己,立刻兴奋的冲上前躬身抱拳大叫道:“末将在!”

严信素来最偏爱无忌,看到他那兴奋的闪闪发亮的双眼,不免缓了声气笑着说道:“无忌,你带五千重甲骑兵从锁云山左侧攻入敌军大阵,敌军左侧大阵为翼蛇阵,且记打蛇打七寸。”

无忌高声应道:“是,末将得令,请元帅放心,末将一定摘了蛇胆给您泡酒。”

严信笑骂了一句:“臭小子,不许贫嘴,一旁站下。”无忌笑嘻嘻的退下,站到了庄煜的身边。

“韩副将,你率五千轻甲骑兵攻入敌军右翼…”严信一连发出七道箭令,七位将军各自领命退下,帐中还有几位没有被分派任务的将军,他们都眼巴巴的看着严信。严信点了一位将军令他留守大营,再点两位将军分别率五千兵马在外围策应,然后对其他的将军们说道:“其他诸将明日随本帅直取敌军大营。”

严信此言一出,众位将军全都皱起眉头。庄煜和无忌更是抢上前大叫道:“师傅不可!”

严信寿眉挑起,沉声道:“你们两个还管起为师了?”

庄煜立刻跪下说道:“师傅,弟子一定将敌酋哈赤丹擒下送到您的面前,你只在大营接应我们就行,万万不可以身犯险。”无忌也跟着拼命点头。众将忙也应声附和。毕竟严信是有了年纪的人,如今又春寒料峭,他的老寒腿还时不时的犯病,庄煜和无忌还有众将怎么放心让他率兵冲击入敌军大营呢,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可让他们有什么脸回京城见师娘和大姐姐大姐夫。

严信皱眉怒道:“你们觉得为师老迈不堪,上不得马带不得兵么?”

无忌立刻拼命摇头道:“师傅,徒儿绝无此意,师傅,您老人家身经百战,立下不世的赫赫战功,徒儿好生敬佩,徒儿也想成为象师傅一样的大将军,请师傅为徒儿们掠阵,看徒儿力擒敌酋,您若总冲在头里,可让徒儿们怎么能历练出来?”

无忌自小跟着严信学习,所以他最极为了解严信,也最得严信宠爱,象这样的话,除了无忌还真的没有人敢说。当然无忌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他还是担心师傅严信的身体。

严信狠狠瞪了无忌一眼,他是看着无忌长大的,无忌心里想的是什么他怎么会不清楚。他知道无忌是担心自己的老寒腿,不过是为了顾忌自己的面子才会拿军功说事儿。他心中暗叹一声:“无忌到底还是小啊,他不懂这一战是自己生命中的最后一战,若是不能跃马疆场,这最后一战可就名不副实了。”

“师傅!请师傅三思!”庄煜和无忌齐声叫了起来,声音里透着焦虑与担心。

严信定定的看着两个心爱的徒弟,半晌方才黯然说道:“你们的心意为师明白,都起来吧,明日为师在中军帐中坐镇,等候你们的凯旋而归。”

庄煜和无忌立刻松了口气,两人站起来退到一旁。严信重新调整了对诸将安排,便命众将分头安排本部兵马。众将都走了,严信才将庄煜和无忌叫到面前,叹口气道:“煜儿,无忌,此战之后,为师再不会踏上疆场了。以后就全看你们的。明日一定要替为师多多杀敌,不可坠了我大燕铁骑的威风。”

庄煜和无忌立刻正色道:“徒儿谨遵恩师之命。”

严信拍拍庄煜和无忌的肩膀,有些儿伤感的笑道:“好,去休息吧,明日拿出最好的状态奋勇杀敌。”

庄煜和无忌对视一眼,他们到底太年轻,年轻到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年过花甲的师傅的伤感,只能躬身称是,低头退出帐外。

严信挥手命帐中的亲兵也都退下去,然后将双手放到双膝之上,喃喃的自言自语道:“两个孩子或许是对的,我真的老了,这 到底不如从前了。不能马革裹尸,那便好好活着看他们两个孩子扬威天下吧!”

无忌的耳朵极尖,他和庄煜因为担心师傅,出帐之后并没有走远,所以严信的自言自语被无忌听了个清清楚楚。无忌赶紧把庄煜拉到一旁,低声告诉他师傅的自言自语。

庄煜听罢一双剑眉紧紧拧了起来,沉沉道:“师傅想什么,有我们在,怎么也不能让他马革裹尸。无忌,师傅最疼你,回头你去师傅帐中多陪陪师傅。”

无忌闷声点头应了,他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来,可小脸儿却拉长了。

庄煜了解无忌,拍拍他的肩低声说道:“无忌,你也别不痛快,等回到京城,把你三个小外甥往师傅怀里一塞,保管什么事儿都没了。”无忌想了一回,脸色才缓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