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见车子出来了,先跟母亲打过招呼,才驾马到了后面自家妻子的车外,隔着窗子道:“等前面长公主、大皇子妃的车子过了,咱们再走。”

韩筃挑开一点帘子,看了看他的面色:“外头风大,怎么没戴帽子?”

白安珩一笑:“刚吃了两杯酒,叫风吹吹便好了。”

“吃过酒怕会出汗,叫风一吹倒怕来日头疼。”

见她眼中带着几分焦急,眉头轻皱,这关切的话语一出,白安珩只觉着比吃上什么山珍海味都叫人熨贴,笑着点点头,随手把兜帽拉到头上,笑道:“这回可放心了?”

看他那似笑非笑的得意样儿,韩筃脸上一红,又嗔了他一眼,正欲把帘子放下,忽见不远处有人骑马,到了另一辆车子跟前儿。那人的身影很是眼熟,不是宋裕慈又是哪个?

挑了挑眉毛,细看了一眼,见那马车上的灯笼上挂着个“赵”字,心知那是赵茹岚的车子,不由得哑然失笑起来。

今日一见,她就觉出了赵茹岚跟前半年的不同之处了。前半年的那个赵茹岚,哪里还是平日的她?原本天生的一副孔雀性子,竟被生生的扭成了受尽欺负的委屈小媳妇样儿。

而今日,她虽说看着没大变化,可那精神头、说话时眼中的光泽,又让韩筃看出到了那个当日的天之骄女的影子来了。

那车上挂的灯笼是“赵”字,而非是“宋”字,她是绝意以县主之尊来活着,而不单单是那个宋家妇了。

心中稍安,方含笑把帘子放了下去——若许只有她这样的,才能在入了宋家后能真正过得痛快吧?这样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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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帘子跟赵茹岚说了几句话,宋裕慈便驾马到了车头处。

这次赵茹岚回来后的样子,彻底变了一个人,自己再温柔小意的体贴温顺,她也只是那般得体的笑着,听过自己的话后方含笑点点头:“夫君果真十分疼我呢,我自是清楚的。只我是女子,天生就好妒,原本看那些个妖妖娆娆的就不顺眼。之前是怕夫君不喜,既然现下夫君说了,只真心带我一个,那我便将她们都打发了吧。”

当时宋裕慈只觉着心底发寒,僵笑着:“有些是母亲所赐…”

“母亲那里我自会去说,夫君不必担心。”说罢,便又笑着叫人把自己送了出去,单独歇息了下去。

紧跟着,便又是要建县主府的消息…

冷烈的寒风吹打在脸上,刮得人脸生疼。

他之前就是怕这个,才想让母亲压压她的性子。那县主府,她本说好不想建的,就是将来建,也只建个“宋府”,而这回这事…

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冷气,再睁开眼睛,忽见不远处过去的那一排车,正是大皇子府的…

当先那驾车子的窗帘打开了一角,他看不清里面坐着的人,却知道那必是大皇子,只得垂头向那边远远的行礼。

大皇子是个薄情的,便是身边人,也时常换着新鲜的来,除了头半个月里,他几乎隔三差五的找自己舒缓,之后,一个月中能陪他一二回就是好的了,男的、女的、大的、小的,他身边就从没断过人…

他不嫉妒,更巴不得他想不起来找自己过去排解,可现在、至少现在,自己还没让大皇子依赖上,所以也只能绞尽脑汁的想法子讨好他。更可恨的是,那边还没彻底巴上,自家后院又起了火,母亲…

压下眼中的怒火,宋裕慈缓缓疏解着心中的愤怒,有些事,只能徐徐图之,等赵茹岚彻底住进县主府,只怕自己就越发的被动了。

得想法子。

第61章 齐怀孕

见白安珩一口气的喝干净了自己特意叫人熬制出来的解酒汤,韩筃笑着接过碗,递到丫鬟手中,自己则走到他的身后,给他一下下顺着乌黑的长发。

自从自己新制出来这种睡酒汤后,再让他喝时,他再没抱怨过半句。

感觉着身后的人温柔的给自己梳理头发,白安珩嘴角微扬的含笑合着眼睛,心中满是温柔舒畅,半天,才想起来有事要交代给她:“对了,今儿在五殿下那里,遇见了你家的那个堂兄。”

“韩笵?”韩筃一愣,忙问道。

“嗯。”白安珩苦笑着叹了口气,“他跟白安珹在一处喝酒。”

顿了顿,韩筃才明白他这话中的意思,也不由得苦笑了起来:“父亲也管不了他…”这么两位凑在一起…可见是找着知己了。

“岳父跟父亲都有打算,只是…”父亲的打算他知道,至于韩家,虽韩朴可能是不得已后,才顺势而为,可怎么说也不是他愿意的。至于自己家里,父亲也是一样打算。

“相公有什么打算?”

白安珩沉吟了一会儿,抬手拉住正给自己按着头皮的小手,在掌中摩挲着,睁开眼睛仰头看着她:“这事儿也不必刻意提起,哪次遣人回你家时,同你母亲说一句便好。”之前是太忙了,两边都顾上不那两个。

白安珩自是明白父亲的意思,留着这两边儿的,为的就是给白、韩两家降温使。可那两个人要只是一味的纨绔也就算了,真要惹出些什么事,被牵连的还是自己两家。所以,还得想法子。

只这事父亲不便出头、岳父也是一般,所以就只能自己想法子了…对了,还得拉上韩笙和姜哲——姜哲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让他也动弹动弹才对。

次日上午,趁着给家里送东西的机会,韩筃便叫下人把头日那事传给母亲了——因是家中嫁女,所以韩朴、姜氏几个都不能到场去五皇子那边,韩筃因是出嫁女,倒能跟过去凑凑热闹。

打发完了人,韩筃梳洗过后,便去甘氏那里请安。人到了,就见周氏正拉着甘氏,嫂子长、嫂子短的感叹着头一日的喜事儿呢。

见韩筃进来,忙又叹道:“二侄媳妇真是好命的,竟能跟皇家有了姻亲。”

韩筃脚步一顿,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好在,这些日子相处的,她倒是能神色不动的听着这些没头没脑的话、还能含笑不失礼。

给甘氏行罢了礼,便坐到了王氏的下手——甘氏这里没那么重的规矩,更不会没事儿找儿媳妇麻烦,除了吃饭时要先端个碗、放个筷,平日并不要媳妇在身边儿立规矩。

周氏感叹完了,方把话头转到自家两个女儿身上:“真是愁死了个人,都这么大了,还没寻着个合适的人家。嫂子可知哪家有好儿郎?等得了功夫,咱们也去相看相看?”

若说这两个侄女,倒真是好的。周氏之前心心念念的都只有她家的那个独子,并无其它人。等到想起来时,才愕然发现,三个女儿都到了要嫁人的年纪——再不嫁,就要嫁不出去了!

这三个女儿倒是一个比一个的老实忠厚,甘氏心中多少还是真心喜欢的。

帮她们找人家好办,可难办的是周氏这里。

按甘氏的想法,在翰林院之类的地方,找个人品不错的进士当女婿便可。再有自家老爷的提携,总不至于将来混得太差。可问题是周氏那里。

自从知道自己家的大伯成了天子近臣,周氏的眼光就一下子高了起来。恨不能在京中二三品以上的大臣家里挑挑选选,要是能嫁入皇家那就更好了,最次,也是那些家中有着高爵的世家大族!更重要的一点是——还得是这些人家中的嫡子!

因此,甘氏就是再喜欢这两个侄女,也绝不敢帮她们拿主意,不然,将来必受埋怨。

笑笑没应她的这个话,正巧,外头婢女送进新得的点心。

甘氏笑道:“这是我二儿媳妇带来的方子做的点心,你试试可合口味?”说着,便先撵了一块儿,也不理周氏要不要吃,自己就先尝了一口,点头道,“确实甜而不腻,真跟你说的似的。”

韩筃笑了起来:“这是三妹妹想出的法子,她平时闲着没事儿就爱琢磨这个,连我也被她带的喜欢上了这些。”

说着,自己也拿了一块尝了尝:“这个馅儿的也好,等过两天拿栗子再试试…”话刚说到一半,忽觉胃口里有些翻腾,忙放了点心拿手捂嘴。

“怎么了?”甘氏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带出一些喜意来,莫非是…“快,请大夫来…”

话音刚落,就见那边的周氏也拿手捂着嘴巴,做恶心状。

甘氏的眉毛不由自主的抽了抽,自家儿媳妇觉得恶心难受,那有可能是害喜了,自己自然是要高兴的,可你这个当婶子跟着凑什么热闹呢?

心中埋怨,口上却不停:“可是今日吃的东西里有什么不干净的?”要不怎么会连着两人都恶心起来了?着凉生病有可能传染,害口这事儿还没听说能传人呢…

下人们忙忙的去请相熟的大夫来,甘氏又看了看大儿媳妇——还好,这个没恶心,不然真怕是什么时疫了呢。

大夫匆匆而来,给一婶、一侄媳妇枕过脉后,就报上了两个好消息——“怀孕了”。

“…怀孕?你说的是哪个怀孕了?”甘氏瞪大了眼睛,一脸差异的盯着传话回来的刘妈妈。

刘妈妈也是一脸的哭笑不得:“咱们的二奶奶,跟二房太太…两人都有了身子了!”

“这事…她也能凑得了热闹?!”

说罢,又看了看刘妈妈,两人一时全都失笑了起来。

韩筃怀孕是正当的,小夫妻二人刚在一处,自家儿子又这些年间从没过女人,自然稀罕得很,就是夜夜一处都是有的,不稀奇。可二房周氏…这两口子可见也是有够闲的,这些年了都没见再开怀过,这会儿倒是又揣进去一个!

边笑边摇头道:“去,叫人给二老爷送个消息出去,再准备赏钱,府里这个月一人多加一吊钱,二房院子里面让他们好生伺候着,给他们多加两吊。”

刘妈妈忙笑应着声退了下去,消息一下,举府欢庆。想二爷跟二奶奶都正值青春,以后还有要加月钱的时候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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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氏那边才刚接了女儿送来的自酿的果酒叫她尝尝,就又听说有白家人上门儿了。

“请进来。”说着,转头向春雨疑道,“怎么了这是?怎么又来一回人?”

春雨忙笑道:“太太又担心什么?指不定会有什么好事儿呢。”

话音未落,来人就进来报喜了。听说女儿开怀了,姜氏喜得眉眼全开,一连声儿的叫人打赏,在屋子里面转了两圈儿,抬眼看了春雨,笑指着她道,“这丫头可是喜鹊变的?说是喜事就是喜事了?来,拿着这镯子,就当是给你的喜钱了。”

春雨收了镯子,笑着行礼谢过:“那您可得打发奴婢过去给二小姐请安,奴婢可是要再多得一份赏赐的。”

“去去、一会儿你就带着人过去!等我先想想要给她送些什么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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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枕脉时说,孩子已有了小两个月的功夫,往前一推算,可不就是刚成亲那会儿便揣上了?

韩筃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感叹、又是惆怅。忙把前一世的那两个再没消息的孩子的事情压了下去不敢再想,就见甘氏一脸笑意了过来了。

按着韩筃不叫她起床行礼,甘氏直接坐到了床边儿上,眉眼间都是掩不住的欢喜之情:“好孩子,你刚有了身子,之后便不必过来日日请安了,好好养身子就是。想吃什么、要吃什么、玩儿什么,都同母亲说,咱们家别的没有,这些还都是尽有的…”

一语未闭,那边又来人道:“韩府太太遣人来了。”

闹得这许多人来看自己,倒让韩筃怪不好意思的,直忙了一日,等到了晚上,见了白安珩,就见他也是一脸的喜意,一进门儿就直直的盯着自己的肚子,盯得韩筃把身子扭了过去不再叫他看。

从背后把她环在怀里,白安珩笑着凑到她耳边:“谁想得到?最儿晚还在里头…”

脸上猛的一红,抬手在他手臂上用力拍了一掌,却换回他吃吃笑得厉害,随后又轻叹了一声:“今儿晚上我便搬到书房里去住吧。”

韩筃心中顿了顿,心中有些愧意。才刚新婚两个多月,他就要独睡了…白家又不像别人家似的,并没有通房丫鬟什么的叫他排解…

“只要不…那个…就是睡在一处也没事的…”

见她连耳朵后头都红了起来,白安珩只觉着心中全是暖意,抱得她更用力了一些:“我怕我睡觉不老实,再压到你肚子上。”而他也知道,要是说忍,倒也不是不能忍,可美色当前,他怕万一失态呢?

韩筃没好意思的轻笑了一声,转过身来,把头贴到他的胸口,好半天才轻声道:“你离的我远了,我怕…睡不踏实。”

胸口中似被什么东西注满了,满满的,都是喜欢。白安珩捧起她的脸来,盯着那双含情的眸子,轻轻在她鼻尖儿吻了吻,方道:“那叫他们把外间屋子的炕给收拾出来,我睡在那边儿,正好,我睡的轻,晚上有什么事儿给丫鬟们更惊醒些。”

韩筃这才轻点了点头。

第62章 害口

前面白錾下朝归来,就听见了这个好消息,心中全是满意,见了甘氏之后,含笑点了点头:“孩子想吃些什么、要些什么,都紧着她,别委屈了人家。”

“这还用老爷说?”甘氏嗔了他一眼,又笑道,“说起来,二叔也是好命呢,二太太又怀上了。”

白錾叹了一声:“开怀了也好,我倒盼着这一胎也是个儿子,他家那个…被宠得都上了天了,再板也板不过来,倒不如再养一个能得寄的。”

甘氏一哂,只道:“毕竟多子多福,这也是件好事。”

白錾也不愿再念叨自家二弟家的事情,只摇了摇头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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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院儿二房中,得知自家老妻老蚌怀珠,白鋆脸色古怪的盯了自家妻子的肚子一会儿,方放缓神色道:“你好好养着吧,怎么说也这么个岁数了,别到处乱走乱动,再惊着身子倒不好。”

听自家当家的话中似有责怪之处,周氏“蹭”的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眉毛倒竖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什么乱走乱动?!要不是你没本事给自家闺女定下好人家,我用的着天天跑到大房那边儿捧人家臭脚?”又指着自己肚子,“这还不是你揣进来的?!自己有本事揣,怎么这会儿倒嫌起来了?!”

见周氏连头发都晃得散了开来,白鋆不由得头疼万分,他不过是怕她天天穷折腾,再把这个老来子给折腾掉了。再说,哪个男人会嫌自己的儿子少了?这不是担心她么?怎么就又扯到那边去了?

两口子在房子里又锵锵了小半个时辰,陪尽笑脸的白鋆方转到外头去,到了外书房,忽然想起自己的儿子来了,随手拉过了个人来:“看看,少爷呢?”

那人忙陪笑道:“回老爷话,爷还没回来呢…”

“啪嚓”一声,白鋆怒摔了个杯子,“成日家就知道出去鬼混!在南淮这样,到了京中也这样?谁跟着呢?把他给我找回来去!”

那人忙一转头的出去吩咐,心知老爷这定又是在后头夫人那里受了气,才把火都撒到这边儿来了。要不少爷哪日不出去?怎么偏就这日想起来叫他回来了?

二房那里鸡飞狗跳自不用提,白安珩这日晚上睡在外间屋子,人到了半夜,就听到里面翻来复去的,似是睡不好,忙披了衣裳起身进去看。

韩筃皱着眉头,听见他在耳边唤自己,方睁开眼来。

“怎么?梦魇了?”白安珩忙凑到她身边,环住她的肩膀轻轻拍着。

韩筃脸上微红,低声道:“没事…就是睡得有些不踏实。”二人自成亲以来,几是夜夜共处,不管有没有那档子事儿也再没分开睡过。刚开始还不大习惯,可今日忽一分开,反倒觉着…自己一个人睡不踏实。

白安珩轻拉开被子一角,钻了进来:“我哄着你睡。”老实说,他一个人睡的也不踏实,要不也不至于这会儿就醒了,听她这么说,便忙把她环到怀里,小心避着她的肚子,贴在她身则躺下。

心里想着,莫要睡着、莫要睡着,不然再一不留神压着她的肚子可怎生是好?

可想归想,等一觉醒来,外头天色都隐隐发亮了起来。忙低下头,就见韩筃正靠在自己胸口处,呼吸均匀,睡得正自香甜。

脸上微微一红,忙轻轻把她的头放到枕上,想着自己先出去再装成刚起来的样子,却不想,自己这里刚一动,她就也醒了。

迷糊睁开眼睛,贴着他小腿的脚不自觉的弯了弯,在他的腿上蹭了蹭,就跟平日一样,胳膊也环在他的腰上,只觉着抱着的这个人又暖和、又舒服。抬起头来:“什么时辰了?爷可是要去当值了?”

“嗯,你再睡一会儿吧。”白安珩忙轻声安慰,抓过自己昨晚过来时披着的衣裳,让她接着睡着,自己才悄悄蹭到外间,这才敢放重了声音,让丫鬟们进来伺候洗漱,装出一副自己昨天是睡在外头的模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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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朝中,跟着几位同僚审阅往来的文书,心中偶尔想起家中已有身孕的妻子,心底时不时冒出一丝甜意来。

一位姓王的同僚趁着歇息的功夫,端着一杯茶晃荡到了白安珩跟前儿:“小白大人印堂发红、面带喜色,可是有何好事?”

另一个笑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升官进爵际,咱们小白大人可是都占全了,可不是喜事连连?”

白安珩尴尬一笑:“几位大人见笑了。”

那位姓王的同僚笑指着桌上一堆收来的文书道:“还有一喜呢,一会儿小白大人见过便知。”

白安珩心中纳闷,等过了会儿翻到那堆书卷上头,果然心中一喜——这是西北军中的调令,里面果有自己大哥的名字!!

看罢,等到了得闲的功夫,方冲那位同僚抱拳道谢:“家母日夜所惦念的便是兄长,多谢王大人相告。”

那人忙笑道:“早晚你也会看见,不过多了句嘴罢了。”

之前,虽从五皇子处听说了自己兄长今年可能会回京之事,可到底没有明书实告,回去后虽跟父亲提了一提,二人却没敢跟甘氏直言——去年就已经有了一回了,要是今年又是个谎信儿,母亲非气坏了身子不可。

如今调令既然已下,那便是万无一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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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筃本就觉得近日有些嗜睡,每回给夫人请过安后再回到后面时,都要睡上一小会儿,等过了晌午又要再歇个晌。好在她不是大房媳妇,婆婆又身子康健,每日没那许多事用她打理。如今才知,自己原是有了身子才会如此的。

等白安珩起身出去,又睡了小半个时辰,韩筃方起了身。用过早膳,就听见韩府那边打发人过来了。

来的人是母亲陪嫁姜妈妈,进了门儿,在脚踏上坐了,就笑道:“来时夫人就嘱咐了,说小姐月份尚浅,明儿回是三小姐回门的日子,有夫人、大奶奶、二奶奶跟着一同招呼着,就不叫您跑这一回了。还说,你们姐妹情深,也不在这一半日的,回头月子坐稳了,自有你们聚的时候,让你千万别再跑了!”

韩筃忙笑道:“倒是对不住三妹妹了。”她倒是真心想明天过去看看的,毕竟,韩筣出嫁前那么不安,自己不亲眼见见,总还是不大放心的。可如今这是自己的头一胎,万万不能大意了,不然不光是伤着自己的身子,也是对不起婆婆、丈夫,更对不住肚子里这个小家伙。

“哪有什么对不对得住的?这都是应当的事儿。”姜妈妈一通安慰,又留下姜氏让人带过来的大包小包。

韩筃忙叫钱妈妈跟夏荷一并送出二门去。后头,又收着了甘氏打发人送过来的东西,又有大嫂亲自过来…

等人都离开了之后,韩筃这才庆幸——还好二房太太也有了身子,不然她过来一回,怕要比自己招待客人一整天都要累得慌。

一觉睡到傍晚,白安珩这会儿还没回来,韩筃起来后便觉着肚子有些饿的慌,随手拿了块摆在一边的点心刚咬了一口…然后就吐了个天昏地暗。

夏荷夏蝉几个忙忙的拿痰盂、倒清水漱口、拿巾子、左右收拾,等把胃里都给倒空了,韩筃这才觉着好受一些。

钱妈妈在一边给她顺着气,见她好容易起来了,方安慰道:“二奶奶,不妨事的,女人怀了身子都这样。”尤其自家小姐这又是头一胎,害喜重些也是常理。

韩筃点点头,口中苦涩一片,说不出话来。这些事她能不知道么?只是吐得再厉害,也绝不能真的不吃,等胃口里消停了一些,又拿清水漱了口,方道:“叫她们今儿个的做得口味重些,辣也重些。”

钱妈妈愣了愣,忙点点头,转身出去后偷偷叫了人来:“找大夫打听一下,有了身子的人可能吃得了辣?”

那行子是自家三姑娘鼓捣出来的,怕是连那些个大夫也未必知道吧?

钱妈妈心里忐忑,又怕真的会冲着,又怕小姐害口害得胃口不适再吃不下别的东西。

刚嘱咐完,就见白安珩走了回来,疑惑转身看着那个出院儿的小丫鬟,一扭头,正看见钱妈妈站在门口儿,顺口问道:“怎么了?二奶奶身上可好?”

钱妈妈忙陪笑道:“二奶奶今儿个有些害口,刚吐了,说想吃辣的,老奴不知这东西吃不吃得,叫人去找大夫去问呢。可又怕外头的大夫也没见过那行子…”

白安珩挑了挑眉,虽想马上进去看看她,可这事也耽误不得,便道:“略等一下,我一会儿写个贴子,叫人拿着去周太医那儿问问。”若是连太医们都不知道那个“辣椒”的脾性,自己怕是再不敢给她乱吃的。

钱妈妈忙一脸的喜意,一连声儿的应了下来。

白安珩转身进了里面,小丫头们挑开了帘子。

屋中刚刚吐过,这会儿夏荷几个把香炉里多加了几把与孕妇无碍的香,见白安珩进来了,忙请安让开。

第63章 大爷归京

白安珩连忙一路走到床边,见韩筃脸色发白的坐在那里,忙过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辛苦你了,明儿个我叫个太医过来给你瞧瞧,看可有什么药得用的没有?”他虽听说过女人妊娠时有人会吐,可吐成这样怎能不心疼?

韩筃冲他笑笑:“不必去了,没的叫人家太医笑话,哪家的妇人有了身子不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