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瑜笑意更深:“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地处偏僻,华瑜不信她会来这里。

槿桐道:“家中妹妹初次来迎春会,人多,走散了,先前前苑的小厮说,见到小妹往这边来了,我便往这边来寻。刚到就听到乌托那殿下唤我,眼下,刚寒暄了三两句。”

她说的不卑不吭,不像假话。

“原来如此,那是本宫弄错了。“华瑜忽然想通了一半,还伸手扶她:”那,寻着你妹妹了吗?“

槿桐心中大骇。

不知她究竟何意,可华瑜伸手扶她,她没有不起来的道理。

只得顺着她的意思做。

“尚未。“槿桐心中隐隐有些发麻。

华瑜好似关心般,特意叮嘱:“那得快些去寻,这凤凰苑内人多眼杂,混入一两个人/贩/子也是极其容易的事情,你可得仔细了些,莫要将自己妹妹弄丢了。”

这般语气,这般话,乍一听起来是关心。

细思极恐。

如非思南正同曲颖儿和戴诗然一处,方槿桐怕是要毛骨悚然起来。

而见她眼中露出畏惧,华瑜很是满意:“没想到你同乌托那认识,他方才还说要同你一道游园呢。”

话音刚落,华瑜转向杜使节道:“杜大人,你让人去帮着槿桐寻下她妹妹。“

杜使节赶紧应声。

身后的使节也是有眼力架的,立刻就去了一人。

华瑜又朝杜使节道:“杜大人,劳烦转告乌托那殿下,本宫祝他今日在迎春会里玩得尽心,失陪了。“

言罢,自己转向乌托那,微微得点头致意。

乌托那回礼。

槿桐心头刚刚舒一口气,耳边却忽然凑过来一道寒气:“方槿桐,敢骗本宫的人,京中一共没几个。本宫先前看见了你的眼睛。”

言罢,戏谑笑了几声,在宫女的搀扶下,转身离了她去。

方槿桐听得头皮发麻。

尤其是那句笑着说道的,本宫先前看见了你的眼睛,槿桐不寒而栗。

她分明是见到了的,却在这里完整得看她上演一出戏。

她是在虎口拔牙。

槿桐心中这才后怕,脚下都有些不稳。

待得一行人拥着华瑜离开,乌托那快步上前:“!@#¥%…&*”(槿桐,你还好?)

这句话不用杜使节翻译,听眼神,听语气便懂。

槿桐摇头,唇畔微微弯了弯:“无事。”

这里有杜使节一行人在,乌托那不便多问,只是他还记得沈逸辰,沈逸辰是有担当的人,沈逸辰应当能维护她,乌托那问道:“!@#¥%…&*”(你未婚夫呢?)

未婚夫?

一群使节大骇。

方寺卿家的女儿何时定过婚?

今次邀请的京中贵女名册他们都看过,全是未婚配,也未订过婚的,若是定过亲的,也原本不是君上的主意,故而,他们也不知哪里出过纰漏?

可看这羌亚小王子是果真关心方寺卿的女儿,先前当着华瑜公主的面还诸多维护,几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几人中,杜使节是头。

几人纷纷看向杜使节。

杜使节也一头雾水,只得拉了方槿桐道一处,紧张道:“方小姐,下官有一事相问,请方小姐如实相告。“

“怎么了?“方槿桐以为是同先前华瑜有关。

杜使节悄声道:“方小姐可有定过亲?“

方寺卿宠女儿,京中皆知,也因得方寺卿宠这个独女,所以方槿桐都过了十六还没有婚配。而方家和洛家本是姻亲,若是方家和洛家定亲也在情理之中。若是方家和洛家已经订了亲,则是礼部的疏漏,误将方槿桐放入名册里来了。

最好,自然是乌托那搞错了,那礼部万事大吉。

方槿桐脸色都红了:“杜大人,爹爹未曾给我定亲。”

杜使节和周遭几人纷纷松了口气。

若是礼部的疏漏,偏偏这羌亚小王子又看上了方寺卿的女儿,那才是捅大篓子了。

杜使节笑道:“那便好办了。”

方槿桐不知他何意。

杜使节道:“!@#¥%…&*“(殿下,您是不是记错了,这位是我朝大理寺方寺卿的女儿,方小姐并未定亲。“

“!@#¥%…&*”乌托那和周遭的侍从纷纷瞠目,可先前沈逸辰分明是说槿桐小姐是他的未婚妻呀,而槿桐当时也在一旁迎合,还应了他们来京中吃酒的。

乌托那恍然大悟:“!@#¥%…&*”(我懂了,我懂了,槿桐是未定亲的)

杜使节陪笑,几个礼部使节都觉得是乌托那先前记错了,被杜使节这样一说醒悟了,自然欢喜。

身后的侍从悄声问道:“!@#¥%…&*”(殿下,为何这么说?)

乌托那神秘道:“!@#¥%…&“(还没看出来,槿桐和逸辰是私定终身的,所以当着旁人的面,我们要假装不知道。都说中原人礼数繁多讲究,这么看,真是如此。我们要保护好槿桐和逸辰。”

羌亚侍从都会意点头。

“方小姐,不如一道游园吧。“杜使节相邀。

方槿桐巴不得,眼下,她同乌托那一道正好。

乌托那也道:“!@#¥%…&*“(有槿桐作陪,今日的凤凰苑,花都开得特别好)。

杜使节译过,周遭便都跟着笑起来。

“!@#¥%…&*“只是下一句,杜使节就想哭了。

贵国的阳平郡主今日会到吗?今日未见她,反复太阳都躲在了云层里。

杜使节明白了,敢情方小姐是花,好看喜欢,这阳平郡主是太阳,少了便浑身不自在。

这羌亚人,果真风流!

第74章 浮出水面

华瑜的风波总算过去, 没有再牵涉到旁人。

反正也是游园, 槿桐和乌托那一处, 杜使节在一旁做起翻译官。

迎春会本来就是赏花赏草的季节,乌托那来长风的时日不多,中原和西域的花草各有不同, 方家又是簪缨世家, 花草是风雅之事,总能说出些风雅的名头和轶事来, 听得乌托那很是向往。

乌托那感叹:“!@#¥%…&*”(我应该早些找槿桐做向导的。“

几个使节听后都会心一笑。

杜使节自然在其中翻译得更为卖力。

等到前苑, 听掌管宫中小吏说华瑜公主先前回去了, 几人虽各怀心思, 却都算松了一口气。

行至中苑时,恰好遇见到沈逸辰同旁人一处谈话, 只是貌似心不在焉, 目光一直环顾,似是在寻找什么。

乌托那第一个见到他,远远得便朝沈逸辰热忱挥手:“!@#¥%…&*”(沈逸辰,这边,这边)

沈逸辰本是懂羌亚语的, 乌托那一招呼,他应声转眸,就见到槿桐和乌托那一处。

羌亚人素来热情。

也不待沈逸辰上前, 乌托那自己便冲了上去,犹如先前见到方槿桐一般, 拥抱了沈逸辰。

只是沈逸辰是男子,乌托那狠狠拍了拍。

沈逸辰目光扫向他身后的方槿桐和杜使节等人。

方槿桐自然是低着头的。

先前他和华瑜说的话,她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华瑜会针对她,也是因为沈逸辰的缘故。

杜使节等几人确实暗地里捏了一把汗。

今日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冲。

前脚才送走一个华瑜,后脚就遇见一个怀安侯。

若说这京中最难打对的两个人,一个是华瑜,另一个就是怀安侯了。

华瑜公主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目中无人,油盐不进。

偏偏今日怎么就赶巧都遇上了。

这好端端的迎春会,眼见着上头给的任务可以交差了,怎么看此时怀安侯的眼神,都觉得要出问题。

果然沈逸辰目光扫过他们几人,他们无不默契低头。

沈逸辰开口:“我同殿下是熟识,我来给殿下做译官即可,你们回去吧。”

杜使节几人面面相觑。

心照不宣,便都不敢出声。

杜使节是头,只能硬着头皮,吵沈逸辰悄声道:“侯爷,我等今日奉了君上之命陪乌托那殿下赏花的,若是中途离去…有些难交差…”

沈逸辰脸上的笑意便敛了。

杜使节心头一惊。

说到底,华瑜公主再难缠,也毕竟是女子多数时间都在宫中,不招惹便罢。可这怀安侯府的沈逸辰,那是让整个南蛮一族都闻风丧胆的。

华瑜公主岂可相提并论。

杜使节擦了擦汗:“侯爷也知晓君上的意思,其实今日我等是…”

沈逸辰眼波横掠:“槿桐是我意中人…”

“…”杜使节咽了口口水。

看了看沈逸辰,又看了看方槿桐,再看了看乌托那,郑重其事道:“那有劳侯爷代为照顾,我等先告退了。”

沈逸辰满意笑了笑。

其余几人不明所以,但都被杜使节拽了走。

“杜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几人不解。

“兹事体大,你我就勿在其中参和了,明哲保身个。”杜使节算是看明白了。

“可皇命?”有人还是担忧,“君上若是责怪下来?”

“君上责备下来自有怀安侯担着,你若再呆着,我怕你等不到君上责怪下来一说…“

杜使节这般说,几人便都噤声了。

勿说偷偷摸摸远远跟着,早就一股脑在凤凰苑里没有了影踪。

乌托那欢喜得很:“!@#¥%…&*“(沈逸辰,你同他们说了什么?他们竟然真的肯离开了?他们跟了我一上午了,太过热情。”

沈逸辰应道:“!@#¥%…&*”

没了杜使节,方槿桐忽然间听不懂乌托那的意思了。

沈逸辰不知道回了什么,乌托那和身后的羌亚侍从都嘿嘿笑了起来。

方槿桐好奇,却又不想开口。

犹疑间,一道身影退至她身边:“乌托那说,他想同你我二人一道游园,你的意思?“

好似征求她的意见,实则借机打量她。

自陆昭宇的事后,他和她之间的关系就近了起来,一道出游摆棋,一道听蝉观雨,期间的默契也不消多用言语,便好似知晓对方意图。

而今日,槿桐分明是想避着他。

“好。”她浅浅应声,先前本就答应过乌托那了,没有中途离开的道理,“他先前说什么?”她淡淡扫了他一眼,好似不经意间说起。

沈逸辰道:“嫌杜使节他们闷,却又像牛皮膏药一般粘了他一整日,他叫苦不迭。”

方槿桐低眉便笑,乌托那要是能说“牛逼膏药”和“叫苦不迭”这样的字眼来,他也不叫乌托那了。

见她笑,沈逸辰也跟着抿唇。

“那你怎么不问问我先前说什么?”分明他的话音刚落,乌托那等几人畅怀大笑。

她不应当不好奇。

好奇却不问,是有事憋在心中。

“我问来做什么?”她轻声应道,而后上前,同乌托那一道去了。

沈逸辰弯眸。

这一路,乌托那真是说了不少话,譬如长风京中少了些载歌载舞,这里的人喝酒都是用杯子的等等等等,又问他们二人在京中可好,他在京中还需待些时日,干脆相约一起骑马出游之类。

一场好生生的迎春会倒成了叙旧会。

一路上,衣香鬓影不少,乌托那全然没有留意。

中途间隙,管事的小吏湖心亭备好了茶歇。

这场迎春会本就是为乌托那准备的,早有小吏在湖心亭等候。

这湖心亭便大有说道了。

凤凰苑的正中便是这凤凰湖,凤凰湖的湖心造了这么一座湖心亭。

凤凰湖很大,湖上泊了些游船。

来来回回的游船就在湖心亭附近绕路。

游船上,全是来赴迎春会的贵女。

宫中也是不遗余力。

可这戏的正主却全然没有看到心里去。

趁着槿桐暂离间隙,乌托那很是郑重朝沈逸辰道:“!@#¥%…&*”(沈逸辰,槿桐今日被人欺负了)

沈逸辰端起的茶杯的手僵住,眸色忽得冷了下来。

乌托那对他反应很是满意,越发觉得沈逸辰是对胃口的人,是男子就应当维护自己的心上人,不能让她受委屈,即便这个是公主。

乌托那道:“!@#¥%…&*”(贵国的华瑜公主,我还向她致以了羌亚最大的礼节,她是最尊贵的公主。可欺负槿桐,槿桐很不开心。)

悬在半空的手忘了放下,沈逸辰心头忽得如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难怪一幅心事重重的模样。

槿桐素来要强,华瑜也气盛。

可华瑜是公主,要刁难槿桐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今日一番话,华瑜是拿槿桐撒气。

她真当他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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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槿桐折回,湖心亭已不见沈逸辰踪迹。

她怕曲颖儿,诗然和思南担心,这边又有沈逸辰同乌托那一道了,她便趁着间隙去寻了思南几人。

见到她,思南鼻尖都是红的,一把扑在她怀中就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