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槿桐嘴角挑了挑,权当没有听见,只是笑容挂在唇角,模样很是好看。

他尽收眼底,也不戳穿。

方槿桐起身。

沈逸辰的书房不大,也不如爹爹房中堆的书多。

方槿桐好奇打量,想看他平日里的喜好。

可这房里的书真的不多。

“沈逸辰,原来你真的不喜欢看书。”她好似发现何等有趣的秘闻。

“怎么说?”他问。

“这里书少,且没几本翻过。“

也是,他回想,这些书前一世七七八八都看过了,这一世,他也没有再看一遍的闲情逸致。

这里的藏书,不过是原先主人的遗留,他并未动过。

“槿桐。”他突发奇想,“你那里的书可是比我这里多?”

槿桐错愕点头:“自然。“

“那便好。“他眉梢弯了弯,忽然没了下文。

方槿桐不知他何意。

只是不待她多问,他从书架上拿下一个长方形的木盒。

槿桐凑上前去:“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他将锦盒放在桌上,伸手示意她打开看看。

槿桐照做。

锦盒里抚着黄色的丝绒布。

丝绒布下是一根木质的球仗。

槿桐拾起,放在手中看了又看:“南华木的球仗?“

南华木本就难寻。

寻到之人更鲜有拿来做马球仗的。

但南华木轻巧,握在手中不算费尽,却质地韧性,最适合给女子做马球仗,不宜磨破手这根球仗的手感,握在手中果真是出奇得好。

“哪里寻来的?”槿桐好奇,早前任笑言就说过南华木的球仗,可即便是阳平出马,也没有寻到合适的。

沈逸辰这里竟然有。

“找人定做的。”沈逸辰也不隐瞒,“做了两根,这是你的那根。“

方槿桐微微怔了怔,伸手放了回去,无功不受禄,她不能平白无故接受这根球仗。

“你在替我养辰辰。“他早就有所准备。

“原本我也喜欢狗蛋。“方槿桐推辞。

“唔,那便是狗蛋的伙食费。“

方槿桐已经记不得当时笑了多久。

沈逸辰也笑。

“只是南华木质地轻,且韧,用的时候需小心。”他伸手,从身后将她箍怀中,手把手得教她握住球仗。

她指尖微颤,被他牢牢握在手心。

方槿桐微微抿唇。

不知觉间,都到了天边快泛起鱼肚白。

“我要回去了。”方槿桐也觉时间过得如此快。

阿梧再晚些就要过来了,她需得改在阿梧前回去。

沈逸辰揽着她跃至杏花树上。

“沈逸辰…“她似是还有话想问他。

“嗯?“他洗耳恭听。

方槿桐迟疑稍许,还是轻声问道:“华瑜公主是君上的掌上明珠,君上怎么会因为你的缘故,舍得将华瑜公主送去行宫?“

她其实担心。

沈逸辰便笑:“想听真话假话?”

方槿桐蹙眉:“真话。“

“你可知当日的迎春会,君上是为乌托那准备的?”

乌托那?方槿桐还是意外几许,她虽然猜想的是京中的王孙贵族,却未王乌托那身上想过。

“君上不想将阳平赐婚给乌托那,才想了迎春会的主意。“沈逸辰继续:”所以,我同君上道,乌托那似是私下里对华瑜公主倾慕有佳。“

华瑜?方槿桐惊讶。

沈逸辰唇畔弯了弯:“我这么说,君上便信了。有了阳平郡主的前车之鉴,君上也怕乌托那将心思转到华瑜身上,便一心想着如何将华瑜支开。”

方槿桐询问般看他。

他又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便同君上说,可说我同华瑜起了冲突,君上为了安抚我,将华瑜送到避暑行宫去了。君上龙颜大悦,还赏了我良田千亩。“

“…“方槿桐简直汗颜。

难怪他有恃无恐,难怪君上会为了安抚他,将华瑜公主送走,原来,竟都是有人在背后自导自演的戏。

方槿桐问道:“那乌托那也没看上旁人。“

“谁说的?“沈逸辰幽幽看她:”你可知礼部那几个使节名册上写的人是谁?“

方槿桐想了想,额头三道黑线:“当不是我吧?“

沈逸辰好气好笑:“整一日中,乌托那和几人说过话?“

方槿桐忽得信了。

“若是这册子呈了上去,兴许就一纸赐婚下了。“沈逸辰看她,也正是因为他想到乌托那若是在迎春会遇见她,一定会对她冠以朋友热忱,而杜使节等人一定会拿次做文章,一旦诏书下来,便是君无戏言,所以他才会早早便来了凤凰苑。

“那…“方槿桐心中后怕:”那册子最后怎么没有呈上去?“

“想听么?“他声音忽然沉下来。

方槿桐点头。

他伸手挑起她下巴,看着她眼睛道:“我告诉他们,你是我的意中人,他们大凡不想作死,都不会将名册报上去。“

方槿桐微滞。

“所以,收取一些利息也是应当的。“言罢,他伸手,在她下嘴唇上轻轻一抹,“全且欠着,日后一并寻回来。”

第75章 浮出水面

郭钊近些日子都不在京中。

槿桐这两日还在问起, 怎么这几日都不见郭钊。

自从上次在小青沟, 沈逸辰说了郭钊的来历后,槿桐再见郭钊时都亲切友好了许多。

她早前一直当郭钊是冷面冰山的江湖侠士,听完郭钊留在怀安侯府的来龙去脉后, 顿觉郭钊其实不仅不冷面, 还重情义,仗义, 有担当, 只是…许是同沈逸辰一处呆久了, 有些时候脑子里缺少跟弦, 人却是好的。

故而槿桐对他改观不少。

最近不见郭钊,槿桐好奇, 郭钊可是回瞿山派看他的家底去了?

槿桐自是玩笑话。

沈逸辰想了想, 认真应道,他应当不必,他有十几个副门主分布在各个山头,还有专门的人负责传送消息给他。他足不出户都能了解各个山头的动向,以及各项财政支出, 人员变动,诸如此类。

额…槿桐汗颜。

“那他做什么去了?“槿桐总觉得郭钊应当不会轻易离开沈逸辰身边,她时常在恒拂别苑的房顶上见到他, 可见尽忠职守。

作为瞿山派的门主,郭钊虽然水了些, 可作为沈逸辰的贴身侍从,郭钊简直鞠躬尽瘁,尽职尽责。

沈逸辰笑道:“他是替我做旁的事情去了。“

沈逸辰这么说,则是不便透露的意思。

方槿桐没有再问。

这场男女混合制的马球赛,只能女子才能进球,男子只能配合,故而训练进球比旁的什么都重要。

她算是其中最差的一个。

便同沈逸辰一组。

沈逸辰手把手教她,从握球仗的姿势,到如何用力道。既是手把手教,便免不了近距离接触,亲言传授或是亲自示范,都透着暧昧。

方槿桐本就有些心猿意马,先前才会绕开话题问郭钊的去处。

沈逸辰心思却飘去的别处。

他确实让郭钊去做了旁的事情。

月前,他让暗卫去查这几月在方府出入的人,尤其是在方府暂住过的人。

暗卫两日后来复命,说这几月里,方寺卿在处理凉州侵地案,近乎鲜有呆在方家的时候,故而来放假拜访方寺卿的人也少。再加上京中都知晓方寺卿近来处境不明朗,许多人都暂且将拜访之事放了放,故而方寺卿这跳线往来的人近乎没有,若是有,也是在大理寺那头,更不必说在方府落脚小住的。

而方家另外两房里,二房的方世坤外出跑商了。来方家二房来拜访的大都是女眷,这其中除却二夫人袁氏的亲家婆婆来了方家,小住了一日,没有二房的客人再来小住过。

如此便只剩了方家四房,方世平那里。

方世平终日游手好闲,在外整天花天酒地,惹是生非,结交了一堆狐朋狗友,却是不敢带回家中来,怕遭方寺卿责骂。但若说有外人来方府小住的,这几月里只有一个,还真同四房有关。

就是肖缝卿。

肖缝卿?

沈逸辰先是指尖轻敲桌沿,听到这三个字却忽然停了下来。

也就是说,这几月里,只有肖缝卿来过方家暂住。

巧不巧,他所在的这座恒拂别苑也将好是肖缝卿名下的。

——那便是多早前,肖缝卿就将宅子置在了方府旁。

置了宅子,却不常住。

京中的玉冕巷,鹿鸣街,哪处都比明珠巷更适宜置宅。

肖缝卿是商人。

商人重利,这座恒拂别苑空放在这里没有任何益处。

除非是…

沈逸辰目光滞住,除非是,在他没有任何名目接近方家的时候,还有这座恒拂别苑就在方府隔壁。

可若是他要寻的人就是肖缝卿,那便有意思了。

沈逸辰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而后朝暗卫道:“去查肖缝卿。”

约是四五日,暗卫从成州折回,带回一条消息,肖缝卿其实并非是肖老爷子的亲孙子,而是,从别处过继来的。

哦?沈逸辰直觉抓住了某些蛛丝马迹。

暗卫继续道,但肖家知晓这件事的人悉数都被打发走了,暗卫试图去寻这些人,但许多人都寻不到了。留的地址也是假的,在肖家内的人也很小心,大都讳莫如深,若是继续查下去,查是能查出来,但怕是会打草惊蛇。

事分轻重缓急,暗卫来问他的意思。

沈逸辰轻笑,果然,这个肖家真是里藏了不少秘密,却也害怕这些秘密被掘出来。

越是如此,越是欲盖弥彰。

沈逸辰嘱咐暗卫不必再查肖缝卿这条线了。

正如暗卫所说,再查下去无非是引起肖家警觉,那时候能查到的,便只有肖缝卿想让他知道的。

呵,沈逸辰叹道,若是肖缝卿对方家存了这样的心思,还特意将这座恒拂别苑让给自己,应当是试探自己同方家的关系。

肖缝卿此人,喜欢虎口拔牙。

沈逸辰扔了手中书卷,朝暗卫道:“让人去查三叔的同僚和友人中可有姓肖的,或者是,有过节的人,或者是案件先关的,总之,这案卷上的每一个字都要详细看过。”

“是。”暗卫领命。

至于肖家那头,他让了郭钊亲自去。

肖家既然做得小心翼翼,暗卫极易走漏风声。

而这些事,交由郭钊去却是合适的。

瞿山派在何地都有势力,尤其是瞿山派声名在外,和不少商户,镖局都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想要不动声色打探方家的消息,便不能引起方家的注意。

有瞿山派做幌子,更容易拿到他想拿到的东西。,

所以,郭钊去查方家了,自然不在他身边。

大约又过了几日,暗卫复命。都查过了,方寺卿的同僚,友人和案件纠纷中,没有一人姓肖的。在方寺卿身上查肖家这条线,似是走入了死路。

沈逸辰也没有旁的思绪。

约是四月中旬,郭钊回了消息,肖缝卿的确是肖老爷子的远方亲戚过继来的,但肖家口风很严,需要些时间。

也罢,重活一世,他有的是时间。

“若是三叔的同僚,有人和案件相关的人都没肖家,那就再去查,方才所说的那些人中,有哪些人的夫人,或是母亲姓肖的,以此类推。“沈逸辰吩咐。

暗卫会意。

这一来二回,时间从四月初,转眼便到了四月末梢。

马球赛这端也训练了有些时日了,端阳节在即,槿桐只觉忽得紧张起来。

因着马球赛停办两年了,今年的比赛从一开始就知晓会格外热闹。加上变成了混合赛制,冲这新颖劲儿,今年的参赛的队伍多了许多。也因为男子的加入,让这场马球赛的未知因素多了许多。

槿桐不想让比赛栽在她这里,近来练得尤其刻苦努力。

“我们会赢吗?”也不是头一遭问他。

沈逸辰笃定:“会。你没见那日乌托那一球连进五环?整个长风,没几人能做到,我们一定会赢。”

槿桐转眸看他。

沈逸辰单手托腮:“不如,打个赌?“

“赌什么?“她问。

“赌我们会赢。“沈逸辰笑:”若是我们赢了,你便送个荷包给我吧“

年轻女子送男子荷包,是表明心迹的意思。

沈逸辰哪里是一时兴起?

方槿桐睨他一眼:“赢了再说。“

沈逸辰嘴角微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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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暗卫果真带回了消息。

方寺卿的的好友中真有一人的夫人姓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