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很想同他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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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起来就是端阳节了。

二房的翊维早早便来了风铃小筑送粽子。

粽子是热好的,打开便可以吃,翊维道:“二夫人说三小姐一早便要去球赛那里,这中午和晚上也不一定能回府吃饭,端阳节,传统就是粽子,一早便让周妈妈亲自做了,煮好,让奴婢给三小姐送来。”

“多谢二伯母。”她正在更衣,阿梧在一旁帮衬,便嘱咐颂儿收下。

翊维知晓她这里忙,便不耽误了,还有四房那头她还得去一趟。

四小姐也要同三小姐一道参加马球赛,二夫人不能厚此薄彼。

颂儿去送她,一路说了些话,她在苑外同颂儿道别。

等颂儿折回来,方槿桐已更完衣。

一袭马球装,马尾高高扎起,很是精神。

“三小姐,厨房还做了南瓜饼和栗米汤,可要盛上来?”颂儿看了看桌上的粽子,还冒着热腾腾的气息。

她素来不喜欢喝粥,小厨房晨间也都做的小菜,饼和汤。

眼下,还有二夫人送来的粽子。

方槿桐凑上前去,闻了闻,笑眯眯道:“还是先吃粽子吧。“

言罢,就要伸手去拿。

阿梧拦住:“三小姐,洗手。”

说完,转身去给她拧毛巾。

颂儿掩袖笑了笑。

此时,苑外连串脚步声,谁会这么早来风铃小筑?颂儿探出半个头去:“咦,是二公子和应卓。”

二哥来了?

方槿桐手中拿着粽子,也跟着探出半个头来,真是还真是二哥。

走得很急,似是风风火火。

“二哥!”她咬了口粽子,欢喜招呼。

方如旭见她还在苑中,似是松了口气:“幸好你还没走,还赶得上。”

嗯?槿桐不解,剩下半个粽子在手中就没往嘴里送,忽然,又似想起什么,便噘嘴道:“说,是不是要反悔,不去看我比赛啦?”

早前就同方如旭说好。

方如旭信誓旦旦要给去她加油助威的。

方如旭叹道:“我是真推了手上所有的事,就等着这两日去给你加油助威,可是昨日三叔那边要我立即去一趟晋州,要在那边置地契和房产,今日就要出发,晋州往返要四月,再见二哥得到九月去了,所以二哥来看看,你若是还在风铃小筑,就过来同你道个别。”

晋州?方槿桐一头雾水,她是知晓有族中的远方亲戚在晋州,但这么急让二哥去晋州哪里像爹爹的风格?

方槿桐没有心思吃粽子了:“爹爹为何二哥去晋州置地契,还今日就走?可是出了什么事?”

方如旭摇头:“一时也不清楚,既是三叔吩咐,说是方家头等大事,自然有其中道理。马车就在外头,二哥就不久耽误了,自晋州回来,二哥给你买好吃的。”

总当他小,总想着给她买糖吃。

槿桐笑笑。

方如旭又道:“走得急,没同娘亲说一声,七月里是娘亲寿辰。槿桐,你若是有空闲,就替二哥回趟元洲城。”

“知晓了。”槿桐颔首:“二哥,你路上小心些。”

方如旭应了好,就赶紧离了风铃小筑。

方槿桐心中有些恍惚,这两日是出了什么事吗?

京中和附近的百姓都会在这一日齐聚京城

, 围着两岸观龙舟赛。龙舟赛后又会沿着四方街,一同观看端午这日的游街,以求驱邪安康。

方槿桐和方槿玉算出来得早, 但玉冕街一带也在□□的范围内, 所以沿途有官兵在驻守和清场。京中近来没有大的活动,百姓们也都盼着借着端午安康的由头热闹热闹。

放下帘栊, 方槿桐心中有些遗憾:“我也好些年没有见过端午的游街会了, 可惜今日的球赛在马场。”

方槿桐说的不假, 因是宫中举办的球赛, 来得都是官宦子弟。再加上本次球赛,君上和媛妃会出席, 故而去马场的世家子弟也多, 都想在君上和媛妃面前借机露脸。

所以今日的马场是不会对外开放的,要持宫中的帖子才可以入内。

这次的马球赛一共八支队伍参赛。

一场球赛下来,算上休息的时间七七八八要将近一个时辰。

晨间开始的是初赛。

初赛要从八支队伍里选出四支队伍来。

时间有限,要赛四场,要从马场选两个场地各赛两场。

然后下午是复赛。

复赛从四支队伍里挑出两支队伍来, 参加明日的决赛。

初赛时间长,队伍多,君上不会参加。

故而晌午前, 都是礼部和宫中内侍官在主持。

午歇过后,君上和媛妃才会莅临。

换言之, 今日要赛两场,若是顺利,明早还会再赛一场。

方槿桐撑撑手,伸了伸懒腰。

方槿玉也打了打呵欠:“等明日过后,可得好好歇歇。”

方槿桐赞同。

虽然她们姐妹二人自幼关系便不好,但这月余朝夕相处,也能看到彼此身上的韧性。加上本就是一家人,训练的时候免不了磕磕碰碰,多了些相互照拂,关系反倒比从前更近了些。

虽然不时还会有些不对付,可远比之前更像一府的姐妹。

方槿桐摸了摸腿上的护膝,问道:“昨日让阿梧给你多送了对护膝去,可让碧桃带上了?”

有乌托那和任笑言在,赢得初赛不在话下,今日是肯定要连赛两场的,护具都得多备些。

方槿玉应声:“带了,只是不知两副够不够。”

方槿桐也笑:“也不怕,阳平那端肯定会多备的。”

这次的马球赛她们出力,阳平出钱。阳平不参赛,但她们的训练和后勤都是阳平上心的,也像大管家一般,时时勤拂拭。

至于任笑言那头,大大咧咧,一心研究战术和布局去了,也压根没有心思关注旁的,倒亏得有阳平在,处处照顾周全。

连抽签都是阳平去抽的。

等到西郊马场,已经零零散散有不少人在了。

上午四场初赛,他们排在第一场的第一赛区,对手是诏安郡王府的小郡主和玉州知府家的几个姑娘几人凑得一个队。

当时抽签结果出来,任笑言垂头丧气,怎么抽了这么一个队,曲颖儿却是欢喜的,这几人中,也就诏安郡王府的小郡主懂些打马球,其余几人都是凑数的。

今年都知晓君上来了兴致,要看马球赛,故而诏安郡王和玉州知府也是极力促成。换言之,七拼八凑出来的一个队,也就一个诏安郡王府的小郡主会打马球。诏安郡王和玉州知府的目的是讨君上欢心,至于成不成也不在意。

大抵走个过场罢了。

阳平宽慰:“练练手,等下午的比赛大家就不生疏了。”

任笑言心中才好过些。

这点上,方槿桐觉得乌托那和任笑言几分相似。

到西郊马场时候,乌托那和任笑言已经到了。

这场比赛虽然没有什么悬念,可任笑言和乌托那还是在一处认认真真的研究了战术。

语言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一个月相处和磨合,任笑言近乎可以听懂羌亚语中和马球相关的绝大多数,而乌托那也差不多可以离了译官同任笑言沟通马球的事。

方槿桐环顾四周,乌托那都到了,沈逸辰却还没见到人影。

昨日从将军府离开后就不知道他去了何处,今日是马球赛了,他是主力之一,却还是不见影踪。

该不是…不会来了吧?

方槿桐心中不好预感。

“槿桐…”身后有人唤她,方槿桐应声转头。

曲颖儿和戴诗然结伴而来。

曲颖儿同戴诗然住得近,两人自一处来方便些。

曲颖儿也是马球爱好者,除了沈逸辰,乌托那和任笑言之外,这一队要属曲颖儿和方槿玉厉害些了。

戴诗然没有多大兴趣,却因着君上的缘故,尚书令对此事很是上心,连同邱氏近来都对她和颜悦色,事事由着她,俨然一幅希望她多在君上面前露脸,替戴府增光的意图。

戴诗然也努力。

早前陆昭宇的事情她是伤心了许久,可等时日一过,又觉当时是猪油蒙了心,才会一根筋寻思些有的无的,若是陆昭宇真是品行好的人,又岂会处处引诱她?

她想在戴府立足,嫁个好人家,还得处处依靠爹爹。

正紧世族子弟,才有门当户对之说。

至于之前对阳平,曲颖儿和方槿桐说的那些胡话,她心中很是愧疚,可这几人其实根本没有在意,反是为了她东奔西走,戴诗然心中感激。

这场马球赛,她也想赢到最后。

为了自己也好,为了笑言,阳平,曲颖儿等人也好,她也都全情倾注了,只盼有个好结果。

“我们人齐了吧。”曲颖儿扫了一眼,眼睛却忽得一直:“怎么不见沈逸辰?”

乌托那和阳平也应声回头。

马球赛向来是七人制,这个时候了,沈逸辰人还未到?

沈逸辰平日哪会如此?

任笑言也有些急了。

可是有事耽误了?

“槿桐,沈逸辰没有和你们一道来?”任笑言奇怪。

恒拂别苑就在方宅旁边。

训练的时候,他们都是一处来的。

今日倒是奇了。

方槿桐摇头:“我昨日起就没见过他了。”她说得是实话,昨夜她在风铃小筑的苑中等到子时,沈逸辰应当是没有回过恒拂别苑才对。

其实她也不知道沈逸辰去了何处。

“不会,沈逸辰真不来了吧?”曲颖儿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这七人制的比赛,若是他们只有六人?

曲颖儿心中这才感叹,之前笑言说的候补的重要性。

戴诗然心有戚戚:“我们若是凑不足七人会怎样?”

任笑言不算惊慌:“那便是六人对七人,上午倒无妨,只是担心若是初赛只有六人,后续想要再添人进去不知是否合规矩?若是不合规矩,我们即便勉强赢了下午这一场,明日也就难了,最后也竹篮打水一场空。”

前两年就输给了定北侯府的庄静,任笑言今年很是不甘心。

“那…也还有些时间,若是沈逸辰真没来,”曲颖儿看向阳平:“按照之前设想的,良山顶上呢?”

阳平扶额:“良山今日怕是来不了,昨夜里濮阳郡王府上派的人来了京中,说濮阳郡王近来身体不算安康,让良山回去一趟,眼下,只怕都在回濮阳的路上了。”

若是昨夜便走了,再想追也追不回来了。

“这…”眼看场内的人越来越多,方槿玉心中也有些急了。

难不成,这次他们真要六人对七人?

就算他们有乌托那和任笑言,可这一场马球赛,若是少一个人,难度根本不是增长一倍,而是几倍?

方槿玉也想胜。

这可是绝好的面圣机会,也兴许是她的转折点,她比这里面的任何一人都更想赢得这场比赛。

“那怎么办?”戴诗然没了主意。

方槿桐也看向任笑言。

任笑言沉默。

看台上人潮涌动,近乎都要满座了。

也出乎意料之外。

场内,诏安郡王府小郡主这端已经齐人了。

一处说着话,不时看向他们这里。

“!@#¥%…&*”乌托那忽然开口,槿桐等人都应声转眸,其实这句羌亚语她们已经听过无数次了,“季格拉”—— 夏日最美丽的星辰,乌托那对阳平特有的称呼。

众人纷纷看向阳平。

阳平微怔。

“!@#¥%…&*”乌托那热忱伸手。(季格拉,你可以参加啊?为什么不呢?)

让阳平参加马球赛?

乍一听,都觉不可思议。

可再一想,任笑言豁然开朗,阳平是安北侯和长公主的女儿,其实本就会骑马,这大半月的训练时日里,乌托那也曾教她打过马球。

她虽打得不好,但至少基本的骑马之类是会的。

这月余来,马球练过了,也看过她们的配合。

比起忽然抓个旁人来,阳平确实是再适合不过。

最重要的是,因得阳平负责了所有的后勤,也说了几人要同仇敌忾,所有的马球服,球仗和马也好,阳平都是一应俱全的。

要说候补,若是没了良山,竟是再找不出比阳平更合适的人选了。

任笑言大喜:“阳平,乌托那说的是,你本就会打马球的!”

任笑言自然是已经欢喜上了。

阳平面露迟疑。

让她做做样子在一侧还行,可真要是让她去比赛,她还是心怯的。

曲颖儿加码:“阳平,这种时候可真要靠你了。”

阳平额头三道黑线。

她是真不喜欢马球,也不过走马观花而已,若是让她在球场上,她能不添乱就已经很好了。

“不怕,你倒时候听我的便可,再退一万步说,你就是骑马站在一旁也不见得不可,一面,再让人去寻沈逸辰就好了。”任笑言再三鼓动。

方槿玉也有些诧异。

阳平算是安北侯和长公主的掌上明珠了,君上本就疼爱,让阳平直接加入进来,怕是要让许多人眼珠子都瞪出来的。

“!@#¥%…&*”乌托那笑着开口。(季格拉,在我心中,你是最勇敢的姑娘,有我在,不怕。我们羌亚的勇士会保护心中的季格拉。)

虽然绕口了些,却一惯得热情洋溢。

主席台上的大钟忽得被敲响。

那便是离正式的比赛开始,只有一刻钟时间了。

这钟声一是唤人安静了。

一是提醒初赛的第一场和第二场的队伍进入活动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