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在堂里用饭的人听得这一声巨响,目光都齐刷刷朝雅间看了过来。

“四哥,我都已经砸了,还说什么敢不敢的?”明慧一笑,朝他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弯腰低头,抿着一丝笑,说道,“怎样?大逆不道的滋味如何?想不想也和你表哥一般,去边关军营锻炼锻炼?”

于浩在酒后吐真言之后,被于家老爷打包直接送去了边关的军营,说是锻炼去了。可是这京城谁不知道他这是事发被于家老爷罚去边关辟谣啊?

至于另一个当事人范言志则是绿帽子戴得紧,纵使御史有心,可是这事不如其他的事有证有据的。

于浩后来是澄清了,这范府送来的丫头还在他房里呢,而且这范府是上下一致烂了袖子往里拢,加上范言志在南州府可是为芳菲郡主受了好几年的,这在大安朝来说,可谓是专情得很,再有清官难断家务事,这说开了,责任在于醉酒的于家的少爷身上,范家二老爷倒成了受害人了,御史大人看得远,分析得也是更是透,将心比心,谁会愿意找个绿帽子戴?所以这写好的折子也就没有递到宣文帝的龙桌上,范言志怎样,还有待观察。

加之群臣看着宣文帝的态度,以后怕是要重用他的,于是这绿帽子一事,范言志倒是得了不少同僚同情的眼光。这范言志说起来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你,不知廉耻,你的闺训女戒都怎么读的了?敢打兄长?”范瑜捂着额头的伤口,愤慨地盯着明慧。

“四哥,这你也要做了爱妹的事情出来值得我尊敬再说。”明慧笑得很淡,在他耳际低声说道,“你们要粉饰太平,想要演什么兄妹友爱的戏码,跟范明玉去演,我看的恶心。”

作为父亲,范言志的眼里没有她这个女儿,作为兄弟姐妹,他们更是恨不得把自己死里推,有用的时候利用,没有用的时候弃之如履。

谁人能相信,他们为了自己陷害设计自己,做到物尽其用,谁能相信,自己堂堂一个嫡女,被他们逼得离家出走只为了保命。

柳恒之看得目瞪口呆,嫩是没有反应过来,听得传闻明慧郡主是个恶女,果然名不虚传!

崔觐倒是没有那么震惊了,毕竟上次他也亲眼见过明慧的彪悍,这一次倒是没有料到对自己的兄长也下得如此狠手。

崔觐看了看很是风平浪静的一脸淡淡的明慧,见着她脸上那一抹淡笑,崔觐心里不知如何就如被一张大手给紧紧地揪住了。

“两位世子,家兄和我闹了些小矛盾,你们就当没看见吧。”明慧起身看向两人,轻声说道。

“当…当然。”柳恒之咽了咽口水,点头应道。

兄妹小矛盾,也不用如此激烈吧,还见了血。

“崔世子?”明慧看向崔觐。

崔觐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却说了一句让柳恒之出乎意外的话来,“范瑜这头上的伤,是在下不小心砸的。”

明慧抬眸看了他一眼,一笑,“世子的好意,心领了。”

自己还不至于要他崔觐来好心担当这个责任,她敢砸就已经是前前后后想了一遍的。

崔觐嘴角动了动,深深看了一眼明慧,转身扶了范瑜起来。

范瑜用帕子捂着额头,听得崔觐的话,脸上的怒气也缓和了一些,目光隐晦不明地看着明慧,似有千言万语,还暗含着隐隐的恨意和愤怒。

这雅间也砸了个乱七八糟,地上一地的茶杯碎片,茶水更是在地上蔓延。

“几位客官,请移驾别处。”听得响声,有小二已经机灵地拉开雅间的门走了过来,朝明慧几人说道。

看了一眼雅间的状况,倒没多少惊讶,应该是经常见到这种事情。

砸得过了瘾,明慧开始见到他们去了的胃口也有了,随了他们往外走。

“姑娘,请随小的来。”出了雅间,却见云来楼的掌柜弯着腰,恭敬地请着明慧。

“这是…”明慧有些疑惑,这是何意?

“刚是鄙店有错,叨扰了姑娘,为表歉意,敝店准备了一桌饭菜给姑娘压惊。”掌柜的说得很是恭谦。

“无需如此。”明慧淡淡一笑,摇头。

见到了自家妹子要一起也是人之常情,可他们是没有想到自己和范瑜虽是兄妹,却是水火不容如仇人。说来小二是有错,不管是不是兄妹,那小二不问自己一声就带了人进了自己的雅间也是有错。但这也不至于错全在他们。

“本是我们的错,应当的。”掌柜诚心诚恳。

“如此,掌柜的劳烦了。”明慧也不拒绝了,顺了他的意。

“姑娘,请。”掌柜的听得明慧应了,领了明慧往楼梯走去。

范瑜和柳恒之,崔觐被小二领到了旁的雅间,见到掌柜的上来独自请明慧,三人对视了一眼,崔觐看向明慧说道,“郡主,还是跟我们一起吧?”

“世子,多虑了。”明慧头都没有,带着豆蔻和冰片一步一步跟着了掌柜的往上走。

这云来楼是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向来是勋贵人家公子和小姐喜欢来的地方,还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办了自己不成?

崔觐你————多心了。

柳恒之看着她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伸手拍了拍范瑜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进了雅间。

小二躬身低头道,“小的这就让人请大夫来。”

“有劳了。”崔觐谢了小二,说完给了小二一锭银子。

小二接了银子,退了出去。

掌柜的领着明慧到了三楼,上面很安静,掌柜地领了明慧走到了尽头的房间,停在门口推开了门,躬身,“姑娘,里面请。”

明慧走了进去,跃入眼帘的是墙上挂了一幅山水画,山水画对面的墙壁下摆了一架污水出淤泥的荷花屏风,房间中间的桌上摆着茶壶和茶杯,茶壶里从茶嘴冒着丝丝热气,房间里隐约能闻到那淡淡的茶香。在房间里角落里放着四角熏炉,丝丝的香味从里面吐了出来

窗户大开着,冷冽的寒风从窗口吹了进来。

一人临窗而立,黑色的貂鼠斗篷,背影修长挺拔,迎着寒风,几缕发丝随风飘动。

莫名的明慧看着他的背影,涌起一股遗世而独立的孤寂感觉。

“你来啦。”那人缓缓地转身,身上带了一抹窗外的冬阳,脸上带着清雅的笑容。

无墨自入画,毓秀温雅。

第二十五章 事发

笑容毓雅,面容俊美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如给他上了一层金黄的光圈,如碧水中云雾氤氲的莲花一般,如幻似影。

明慧面上闪过一丝讶异,行礼,“见过六殿下。”

徐习远他怎么会在?

徐习远伸手关上了窗,这才转身看向明慧说道,“不是想见我吗?怎么如此惊愕?”

呃,谁想见你了?明慧翻白眼,当即也笑着走了过去,“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在宫里的吗?”

徐习远目光灼灼看向她,一笑,“我来找你的。”

明慧倒没有想到他如此坦白,虽是自己也猜到了他可能是来找自己的,却是没有想到他如此脸皮厚直接坦率地承认了,于是垂眸问道,“不知道,六殿下找我有何贵干呢?”

徐习远走到她的对面,没有回答明慧的问题,扭头朝外吩咐了一声,“都端上来吧。”

门外有人应了一声,不到片刻,几个小二端着冒着热气,香气四溢的佳肴鱼贯而入,麻利的摆好了菜。

徐习远吩咐了一句好好招待豆蔻和冰片两人,几人领了豆蔻和冰片低头退了出去留下两人在房间相对而坐。

房间一下就恢复了安静。

徐习远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给明慧倒了一杯茶,端起酒杯看向明慧说道,“借花献佛,感谢你特意给我送过来的点心。”

眸光柔和,如秋日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一般透着潋滟的水光。

明慧捧着茶杯抿了一口,说道,“殿下言重了,比起殿下帮我的,那不足一提。”

曹安之年纪轻轻,要造势是不容易的,虽是有几分才华,但是人才济济的京城从来都不缺有才之士。如果还要入得了范言志的眼,就更加不容易的了。

范言志本身自己就才华很不错,当初虽没有位列三甲,却也是在弱冠之年中了第九名的。如是,要得到范言志的赏识,还请回去给儿子当西席,自然不是一般人就能入得了他范言志的眼。

就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徐习远他花了几个月就做到了,不仅把曹安之捧了上去,还让曹安之顺利进了范府。

其实自己曾有想过,干脆一颗毒药喂了下去,威吓了曹安之来范府,可也得等曹安之扬了名才行,不然这范府是自己要他曹安之进,也是进不去的。

如果没有徐习远,如果只是自己的话,可能还要等上一两年吧,等曹安之他自己扬了名,自己才能谋划,一两年啊…

徐习远抿了一口酒,说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明慧瞅了一眼他见底的酒杯,看着他面上一点异样都没有,感情是把酒当茶喝呢。

见他如此说,明慧笑了下,拿着筷子吃了起来,去看了两个铺子,又过了午时,确实是有些饿了。

虽是饿了,却细嚼慢咽的吃得很是用心和满足,

徐习远看着她吃得满足欢实,也没有说话,但也动筷子吃,就那么一杯酒接着一杯酒,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吃。

“你怎么不吃?”明慧喝了一口汤微微抬头看向他,问道。

徐习远正要倒酒的手,微微顿了下,回了一句,“我刚吃过了。”

“你是这云来楼的老板吧?”明慧放下了筷子,语气很肯定。目光微微瞥了眼他手里的酒杯,一杯一杯地如饮水一般,瞧着他脸色如常,连一点异色都没有,看来徐习远酒量倒是不错。

徐习远看了她一眼,唤了人进来,撤了桌上的饭菜。

等人退了下去之后,徐习远给明慧倒了一杯热茶,自己也倒了一杯茶,这才带着一丝自嘲徐徐说道,“小时候在宫里一个人看着满桌子的佳肴美味觉得挺无趣的,大点出宫的时候看着酒楼里那么多人吃饭,那时我就想,如果若是我也有那么一家酒楼,那吃饭也就不会那么无聊了。所以无聊,就开了云来楼。”

明慧有瞬间的沉默。

因为自己一个人吃饭无聊,所以才开了云来楼,让自己吃饭能高兴点。

那么他在皇宫里是有多寂寞,才有如此的想法?

徐习远也没有出声,只是捧着茶杯,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明慧垂眸看着杯中,缓缓绽放的茶叶,抿了一口,香味醇厚,唇齿留香,带着甘甜,是雨前碧螺春。

温热的茶从喉咙缓缓下滑,明慧缓缓抬头,“多大?建云来楼的时候你多大?”

“七岁。”徐习远抿嘴一笑。

七岁!想着他在旁人面前总是那般笑得疏朗,眼眸却是难掩那超乎年纪的冷静疏离和成熟锐利,明慧心中微叹。

记得他母妃沈贵妃去世有些年了吧,听说皇帝表舅很是宠爱那沈贵妃,无奈红颜薄命,宠爱的妃子红去世得那么早,皇帝表舅爱屋及乌,就把沈贵妃留下的唯一血脉六皇子徐习远养在自己的身边亲自教导。

可纵有皇帝表舅的万千宠爱,失了母妃的皇子,表舅宠爱又能顾上多少呢?每日处理政务,批阅奏折,余下的时间就那么点。

“只是没有想到,这些年这云来楼也蒸蒸日上,生意也好了不少。”徐习远见明慧不说话,自我打趣了一句.

这么多年来看着云来楼人来客往,宾客满堂,他依然还是觉得那般食之无味。

“那是殿下英明。”明慧笑着回了一句。

“哈哈.”徐习远爽朗一笑,突然收了笑正色看向明慧故作严肃说道,“这可是我的秘密,你可莫说了出去.”

“明白.” 明慧点头.

就像她一样,不也是私下开了翡翠阁和清风醉.

“改明儿,你做吃的时候,记得让人给我捎上一份。”徐习远往椅子上一靠,看着明慧说道。

怎么知道是自己的做的?明慧扬眉,“回头我吩咐一下厨娘,让她每次给殿下多做一份,让人送到六皇子府上。”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特意给我下厨做过吃的了。”徐习远展颜,眼眸透着一丝淡淡的让人无法忽视的落寞。

多少年了?自母妃去世后之后就再没有人了吧!快十一年了吧,自从那年母妃去世后再没有人特意带着诚心给自己准备吃的了,高高在上父皇最为宠爱的幼子.表面风光无限,享受着荣华富贵,可带来的却是无尽的杀戮和陷害.

十一年来,自己一步一步走得甚是小心,哪怕是走错一步都是悬崖峭壁,等待自己的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最为危险的就是那次刺杀.

也是因为那次刺杀,把她带入了自己的生命来.

当然他也明白,虽是没有她的帮助,自己也会得救,只是早晚而已但是神使鬼差的,他求救了,意外的她却是不如寻常人一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是恨不得狠狠抛下自己这个包袱,若是后来没宋一羽的出现,想来她必定会丢下自己,丢给官府自己先走一步的.

那样的防备和小心。[]

自己也就干脆将计就计,赖着她一路上京,谁能想到堂堂六皇子,就藏在那普普通通的马车上.暗卫寻到了,自己也让他们故布疑阵,引开了其他人的视线.或是因为暗卫的出手,一路出乎意料的顺利,追杀的人没有找到自己,宫里派寻找他的人没有找到他.

因为顾及他的伤势,总是走走停停,想来在路上也有和追杀自己的人,寻找自己的人不期擦身而过的.

是他的幸运?还是她带来的好运?

他说不清楚。

这人脸皮厚得,还让人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明慧只得点头,“好吧。”

反正自己也是难得亲自下厨房,最多也就是吩咐厨娘怎么做,那算不算自己做的呢?

明慧想着这个应该是不算的吧!

“看来,这云来楼的茶杯该换上一一批结实点的了.”见得她应允了,徐习远好心情地一笑,看着明慧举了举手里的茶杯,“这样的茶杯,似乎是砸人不够痛.”

明慧扑哧一笑,“你都看到了?”

“没有,就是上楼路过听到了.”徐习远摇了摇头,也笑了.

“砸了他,你回去会不会被罚?”徐习远颇有些担心.这范瑜到底是她的兄长.

“砸都砸了,没有想那么多.” 明慧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真够狠的,送了那么一份大礼,还砸破他的头。”徐习远摇头。

他知道了?知道就知道了吧,这反正他都帮了自己,也就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明慧眨巴下杏眼,难得一次睁眼说瞎话狡辩,“崔世子说是他砸的,我也看见了。”

“噗。”徐习远一笑,眼眸轻轻地落在她脸上,有些看不透的感觉.

明明做事谨慎,就是那曹安之的事让自己帮忙,几个月也不闻不问,似乎就那么笃定自己就一定能帮到她一般.

做事谨慎,不会轻易出手的!记得上次那么踹人,是想要找个借口离开去拜访曹安之,那这次?

徐习远眼眸眯了眯,提议说道,“等会我送你回府.”

跟着她,就知道她的目的是如何了,为何会砸那范瑜了!

“不用.” 明慧摇头拒绝.

这范琦刚好了点,家里秋水居的红姨娘就开始生了起来,这于丽珍正焦头烂额呢。这范瑜他是孝子啊,回去肯定不会跟于丽珍说自己砸破了他额头的,他怎么会再在于丽珍心口上添一把火。范瑜他那么孝顺,怎么会给于丽珍再添上头痛的事?

自己也是看准了时机,才砸的。

“这天气挺冷的,若是父皇知道了你在我府里扑了个空,还让你一个人回府,会责骂我的.”徐习远嘴角的笑意收了几分,有几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味道.

明慧一笑,打趣说道,“无妨,表舅哪舍得骂你一句,这大安朝,谁不知晓,你是表舅最为宠爱的皇子.”

徐习远含着一丝淡笑,没有回她的话,眼眸里的光芒却暗了不少.刚还明媚如春光一般的眼眸,眼眸的深处霎时如深不见底的幽潭一般,让人窥不见底.

明慧见他脸色突然变了,展颜眨巴着眼睛疑惑问道,“难道我说错了?这表舅最宠爱的儿子不是你?”

“这个你倒是没有说错,正是在下.”徐习远挑眉一笑.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看着他的笑容,明慧心思绪却是泛了开来莫名地联想到了前一世,于丽珍对自己的宠爱比亲生女儿更甚,把自己捧上了天,可是等待自己的却是那不见底的无底深渊.

难道皇帝表舅…明慧心里打了一个冷战,徐习远他是皇帝表舅的亲生儿子啊,不至于也那般捧杀吧?

明慧含笑面容僵了下,亲生父亲?自己的亲生父亲范言志也不是巴不得自己死吗?

也就不见得奇怪了。

那…皇帝表舅对自己?

救命之恩?表舅是天下之主,这万物苍生都是他的,自己能救得了皇帝的一命,应该是自己的荣幸吧?那如此盛宠自己?因为母亲和他有长大之情?还是别的什么?

明慧从脚底升起一股冷意,捧着茶喝了小两口,暖了暖,驱散了那股冷意这才抬头看向徐习远说道,“我出来很久了,回去晚了,嬷嬷可要念叨我了。”

“好。”徐习远起身。

明慧唤了豆蔻和冰片进来,披上了斗篷,这才和徐习远一起下楼。

看着明慧上了马车,徐习远这才上了自己的马车,进去的时候,对着小厮淡淡吩咐了一声,“去,弄一斤上好的薄荷来。”

“殿下,要薄荷作甚?”小厮有些好奇,问道。

马车往六皇子府的方向,扬长而去。

“泡茶,熏香。”远远地随着寒风飘来了徐习远的声音。

站在客栈门口的崔觐,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地一前一后上了马车朝不同的方向而去,心里似是压了快巨石在这寒风中有些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回了威远侯府,崔觐觉得那快巨石还是压在心口,如寒风一般看不见却无处不在。

进了侯府,门口就有婆子侯着他,说是夫人有请。

崔觐便直接朝后院走去,进了院子就有丫头迎了上来,丫头打起了厚厚的门帘,崔觐直觉里面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进了门,就看到威远侯夫人周氏坐在暖坑上正低头检查着一件崭新的深紫色的貂毛斗篷。

崔觐唤了一声,走了进去,“母亲。”

“这天儿怪冷的,书院现在就上了半天的课,你早点回来。”威远侯夫人周氏笑盈盈地起身,迎了崔觐过去。

“让母亲担心了,儿子不冷。”崔觐一笑,说道,

威远侯夫人周氏笑了笑,帮他脱下了身上原来的斗篷,“嗯,来试试这斗篷如何,若不合适,我让人再修改修改。”

“母亲做的,当然是合身的。”崔觐虽是有些不情愿,却也任凭威远侯夫人周氏把那崭新的斗篷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嗯,很合适。”威远侯夫人周氏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如此帅郎的儿子,威远侯夫人周氏眸光里闪着骄傲和慈爱,伸手把斗篷脱了递给了一旁的丫头,问道,“那就是午饭吃过了?”

“嗯。”崔觐回道,“儿子下了课,跟范瑜还有柳世子去了趟云来楼。”

“云来楼。”威远侯夫人周氏没有再提,那云来楼的饭菜自是一流的,自己最是喜欢吃,问道,“你也不用那般刻苦,这么冷的天,身体最紧,这功名自是重要,但是有了好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儿子明白。”

“那你的银钱够不够用?若是不够用,我让账房给你送些去你的院子?”威远侯夫人周氏总是担心儿子会缺这个缺那个,打点得很是尽心和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