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要他,我就送你玩几天,”老板说。

阿丑冲老板点了一下头,他没有去拖着罪奴走,而是抱起了这罪奴。

“阿丑啊,”有在花街上混日子的小混混对阿丑说:“这人连狗都不如,你还真是不嫌脏!”

阿丑低着头,抱着罪奴的膀子有些吃力,脚也不是太灵便,在雪地上拖着走。罪奴闻到阿丑的身上有草药的味道,这味道让这个全身都溃烂,脸上更是烂得看不出原来长相的人,身上的味道并不难闻,至少要比罪奴身上的味道让人可以忍受。

“玩过几天要给我送回来啊,”老板在后面喊。

围观的人们又是一阵大笑。

阿丑吃力地抱着罪奴走过了长长的花街,一直走到一条背街的深巷里。说是深巷,也不准确。这是两个相邻乐坊之间的夹道,两人并排都无法行走。阿丑在上都的安身之处,就在这深巷的尽头,一个不知是谁留下来的破屋,已经塌了一半,还有一半的茅草屋顶在土墙的支撑下,还能让人自欺地感觉能遮一时的风雨。

罪奴坐在了一堆稻草上,他只着了单衣,这屋子四处透风,只是他全身已经被冻得没了知觉,愣愣地看了一下站在自己面前的阿丑。

阿丑也看着这罪奴,他的嗓子也已经毒发溃烂,说不出话来,只用手对坐着的罪奴比划了几下。

罪奴看不懂阿丑的手势,但已经认命地开始脱自己身上挂着的衣服。

阿丑急忙冲罪奴摇着手,一边替罪奴把脱了一半的衣服拉好。

罪奴还剩下的一只眼睛无神地看着阿丑。

阿丑转身出去,不一会儿抱了些枯树枝进来,生了一堆火。

罪奴坐在火堆旁,身上有了些暖意,但熟悉的疼痛感很快就袭上了全身,附骨之蛆一般,深入他的五脏六腑。

阿丑见罪奴蜷缩在稻草上,又冲罪奴比划了些什么,就又走了出去。

罪奴将身子缩成了一团,能这样躺着,已经是他能过上的最好的日子。如果能这样让他一直过到死的那一天就好了,他其实也活不了多久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就如这次这个老板说的这样,没有鬼愿意跟他做邻居,那他是不是可以去找一个连鬼都没有的地方待着?

阿丑带着两个馒头回来的时候,花街已经华灯初上,左右两边的乐坊里的歌舞乐声已经此起彼伏地响起。那堆用枯树枝烧起的火已经熄灭,罪奴的身体蜷缩着,如同一个在母亲腹中的胎儿。阿丑放下手中的镘头,出去将屋外最后一点枯树枝抱了进来,破屋里升起火,才有了一点热乎气。

罪奴被阿丑推醒,睁眼就看见了阿丑递到自己面前的烤镘头,他不敢相信地抬头看阿丑,这是给他吃的?

阿丑将镘头塞进了罪奴的手中,火堆上的架子上,还吊着一个缺了口的瓦罐,里面炖着阿丑捡来的一些鸡鸭碎骨。阿丑用根树枝在瓦罐里搅了搅,还是有一股肉香味从瓦罐里飘了出来。

罪奴张嘴想咬镘头,可是咬不动。

阿丑烧滚了汤,倒了一点在瓦罐盖里子,把罪奴手上的镘头拿过来,蘸在汤里蘸软了,喂给罪奴吃。夜深之后,枯树枝烧完了,两个人钻在了那堆年代足够久远,已经有了霉味的稻草里。不知不觉中,寒冷逼得两个人不得不抱在一起,借彼此的体温取暖。

罪奴就这样在阿丑这里待了下来,两个人都不说话,但彼此有了默契。阿丑出去找食,罪奴走不了路,就爬着从破屋里出来,去到处捡些可以生火的东西。阿丑知道罪奴怕冷,会将砖块在火里烤热了,用破布包起来,让罪奴抱着取暖。罪奴也会给阿奴上药,阿丑随身带着些草药,可以放缓他身上溃烂的速度。罪奴是没觉着这药有用,但看阿丑涂了药后,身上老是流着的烂黄水,就会消停一会儿,所以每天给阿丑上药的事就被罪奴放到了心上。

罪奴和阿丑就这样一直过了十日,他们都担心欢喜院的老板会找来,可老板一直没有来。他们住着的破屋,却在一次雪后彻底塌了。

第157章 阿丑之死

阿丑带着罪奴去了花街乞丐们的聚积地。罪奴也是在上都长大的,却从来不知道花街上还有一座香粉桥,香粉桥下的四个桥洞竟然还可以住人。

阿丑到了香粉桥洞后,就开始发病,上了草药也不管用,从疮口里流出的水也不再是黄色,而成了褐色。

罪奴终于是着了急,已经几年没开口说过话的人,这一回是开口说话了,“你得去看大夫,”他说出的话,乞丐们都没听懂,罪奴只得一字一句地连说了几遍。

罪奴说话的腔调已经不太正常,众乞丐没听懂,阿丑却是听懂了。他指了指自己,又冲罪奴摇了摇手。

“阿丑啊,”有个老乞丐看阿丑这样了,还让罪奴不要急,就说道:“你是要回宣州去的,这样你还有命回去吗?”

罪奴给这老乞丐磕头。

“阿丑这样神仙也难治啊,”老乞丐对罪奴道:“别说我们身上没钱,就是我们有钱请大夫,也没大夫能治啊。”

乞丐们都是爱莫能助,这罪奴他们这些在花街讨食的人也都知道,是个连畜牲都能近身的人,阿丑带上这样的人,就是没事找事干。可是如今阿丑眼看着不行了,这罪奴对阿丑也算尽心,乞丐们有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罪奴一直都是个没有什么希望的人,但这次对着阿丑,他却又有了渴求,他希望阿丑的病能好。这个桥洞里全是乞丐,但也没人愿意靠近他,只有在阿丑的身边,罪奴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是一个人。

阿丑没法再出去讨食,两个人就只能靠身边的乞丐们分一点吃食。罪奴饿惯的人,什么都紧着阿丑先吃,骗阿丑说自己吃过了。乞丐们也都帮着骗,他们跟阿丑是更亲近的,这罪奴的肚子饱不饱,他们不想管。

白天乞丐们都出去寻食了,只有罪奴陪着阿丑待在寒风飕飕的桥洞里。

“阿丑,”罪奴连替阿丑涂着已经没有太大用处的草药,一边用怪异的腔调对阿丑道:“你从哪里来,以前就叫阿丑吗?”

阿丑用手指沾了一点火堆旁的木灰,在地上认真地画了几笔,然后让罪奴看。

罪奴剩下的那只眼,看东西也不清楚了,冲阿丑摇了摇头。

阿丑就又画,这次画得比方才大了许多。

“包子,”罪奴这回看清了,脸上难得有了笑容,“二十九个肉包子?阿丑你想跟我说什么?你会写字,那就写给我看啊。”

阿丑指着二十九那三个字,又冲罪奴摇手。

罪奴说:“这三个字不对吗?”罪奴几乎将头凑到了地上,“是二十九啊。”

阿丑与罪奴比划了半天,这两人如今过日子是有了默契,可在这事上阿丑没办法让罪奴知道他画这画的意思。

“肉包子,”罪奴最后问道:“阿丑是想吃肉包子了?”

阿丑忙摇头,他们现在连饭都不饱,还吃什么肉包子?手又指指罪奴。

“我不吃肉,”罪奴说。

阿丑在桥洞里睡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人又有了精神,这让罪奴和乞丐们都很高兴,都以为阿丑这一关算是熬过去了。阿丑用布把早已面目全非的脸包了起来,然后在这天晚上背着皮包骨的罪奴出了桥洞。

罪奴不知道阿丑要带自己去哪里,他害怕阿丑会把他送回欢喜院去,小声求阿丑道:“阿丑,你再迟些日子送我回去吧。”

阿丑回头看一眼罪奴,摇一下头。

罪奴便沉默了,过了几天好日子,他就忘了自己只是个求死不得的罪人了。阿丑对他已经够好,他还要缠着自己还病着的阿丑吗?他果然不是一个好人!

阿丑一路将罪奴背出了花街,路过他们身边的人,纷纷掩鼻躲避,生怕沾上这两个鸠衣百结,浑身恶臭的叫花子一点边。

“阿丑,”罪奴急问阿丑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阿丑指了指前方。

“我,走,走不了的,阿,阿丑,”罪奴着急害怕,说话不光是让人听不大懂,还加上了结巴。

阿丑回头用额头蹭一下罪奴的脸,转过头去,还是背着罪奴往前走。

“阿丑,”罪奴的声音里带上了哭音,“我走不了的,你,你一个,一个人走吧。”

上都夜晚的街道,除了花街,都是入夜之后的一派宁静。

“放我下来吧,”罪奴抬头看看头顶上飘落的雪花,轻轻拍了拍阿丑的肩膀。

“滚开!”一个人骑着快马从两人身边跑过,大声呼喝了一声。

阿丑被马身擦了一下,站了下来,双手一松,罪奴从他背上滑落到了雪地上。

“阿丑?!”罪奴眼睁睁看着阿丑倒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终于在惊慌之下,放声大喊阿丑的名字。

阿丑被罪奴揽在了怀里,他看着罪奴,嘴里吐出了黑色的血,黑墨一般。

罪奴扯去了阿丑脸上的布,他用手去捂阿丑的嘴,想就这样堵着阿丑的嘴,这血就不会再这样往外吐了。

“在前面!”两人身后传来了吵杂的人声。

阿丑的嘴动着,像是在对罪奴说着些什么。

“阿丑你别死,”一个终日期盼死亡的人,这时却乞求另一个人不要死。

阿丑的头在罪奴的怀里歪了下去。一个回光返照的人,走到了这里终于油尽灯枯。

“阿丑?”罪奴颤巍巍地伸手去试阿丑的鼻息。

“原来你会说人话啊!”老板带着人从后面追了上来,听见罪奴在喊阿丑,一脚将罪奴踢倒在地,“要不说罪奴都可怜不得呢?你还敢跟我装哑巴?!”

“求您救救他,”罪奴倒在地上,向老板求道。

一个护院伸手在阿丑的鼻下放了一下,说:“死了。”

“晦气的东西!”老板将罪奴的手狠狠地踩在了地上,“你还敢跟个死人跑?想害死我们一院的人是不是?我让你跑!”老板这次是亲自动手了,听说丑乞丐背着这罪奴跑了,老板吓得当时就少了半条命。这可是官家交给他的人,这要是逃了,他还有命活吗?

桥洞里的老乞丐几个人这时也赶了过来,看一眼被老板当街踢打咒骂着的罪奴,老乞丐走到了阿丑的面前。

“死了,”一个乞丐试一下阿丑的鼻息,还凑到阿丑的胸口听了一下,然后对同伴们说道。

“唉!”老乞丐就看着阿丑的尸身摇头,“你跟着我一路要饭来到这里,要去宣州归故土的人,怎么就在这里停了步呢?”

乞丐们将阿丑带走了。

罪奴被一个护院拖走了。他知道他叫阿丑,可阿丑却还不知道他有一个名字,叫罗维。罪奴的眼泪流不出来,身下流出的血,就全当是他的眼泪吧。

第158章 龙玄探病

罗维这次的昏迷在魏太医看来,比他上一回落入枯六手中被救后的昏迷不醒,更为凶险。魏太医的医术在名医荟萃的太医院都是首屈一指,他的一个摇头,一句不好,让人们对罗维的病都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兴武帝带着皇后和太子在罗维昏睡五天之后,来到左相府看罗维。

罗知意只看了罗维一眼后,就痛哭起来。罗维躺在床上,盖着几床厚被,如果不是偶尔会说几句梦呓,这人就真像是一具尸体了。罗知意十三岁时嫁给当年还是武王的兴武帝做侧夫人,从此再也没有回过罗府。没想到,多年后,再一次回来,竟是带着看小侄儿最后一面的意思。

罗知秋看兴武帝的神情也是黯淡,便让傅华扶罗知意去府里的正厅休息,他陪太子退到了外室,让兴武帝一个人在罗维的病榻前陪一会儿。

“维儿?”兴武帝歪身坐在了床榻上,轻声喊了罗维几声。

罗维全无反应,脸色已不止是苍白无血色,而是发灰,按魏太医的说法,这就是濒死之态。

“你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兴武帝对罗维道:“朕已经不怪你,也不再惩治你二哥,你为何还会心绪失控?是朕吓到你了?维儿,只要你这次好好的,朕就向你保证,日后再也不在你面前发火,朕是皇帝,金口玉言,维儿你就不要这样吓你,吓你父皇了。”

一声父皇说出口后,兴武帝闭上了眼才没让眼泪流出眼眶。一直说要护着这孩子,如今罗维却变成了这样,他这个皇帝还真是无能。心爱的女人护不住,儿子也一样护不住,百年之后,他有何面目去见罗知锦?

龙玉与罗知秋坐在外室里,罗维如今这样,龙玉就是想说些安慰罗知秋的话,都说不出口。说罗维一定吉人天相,逢凶化吉?这种话说出来也要有人信才行。还是他能向罗知秋保证,罗维一定会没事,龙玉没这个本事。

“殿下用茶,”罗知秋强打着精神,招呼龙玉喝茶。

“舅舅,小维他?”

“听天由命吧,”罗知秋道。他已经写信命人星夜送去云关,让罗则归家,罗维若是真的不好,一家人至少要到齐。

皇后和太子都跟着,兴武帝不好在左相府久留,坐了一会儿之后,在外人看来完全是以示宠恩的探病就结束了。

龙玉却不愿与帝后一起回宫去,“儿臣想多留一会儿。”

兴武帝答应了,龙玉能关心罗维,这让他还能有一点欣慰。

一府的人恭送了帝后离府之后,罗知秋又陪着龙玉回到了罗维的卧房。

“舅舅,”龙玉站在罗维的床榻近前,对罗知秋说:“我想单独陪小维一会儿。”

兴武帝要一个人陪一下罗维,这是父子天性使然,罗知秋能理解,可龙玉又是为了什么?心中不解,但罗知秋也不会拂了龙玉的面子,便自己退到了外间等着。

龙玉见房中只有他和昏睡着的罗维两人了,走到月窗前,轻轻开了半扇窗,伸出头去,对着窗外一株月桂树下站着的人小声道:“进来吧。”

龙玄翻窗而入,脚落了地后,就小声对龙玉道:“大哥,多谢。”

“他的情况不好,你去看他吧,只是不要出声,”龙玉冲龙玄面色沉重地摇一下头,“我就在窗外等你,”龙玉说完,翻到了窗外。

龙玄关上了窗户,上回看罗维关过一回,他也知道要怎样关窗了。

龙玉站在窗外,寒风一吹,他就感觉到冷了。龙玄会跑来找他,几乎是求的请他帮忙,让他见罗维一面。龙玉不知道龙玄和罗维之间究竟是怎么了,他亲耳听罗维说过,喜欢龙玄,也看过龙玄是怎样给罗维难堪的。怎么罗维病了一场之后,这两人就水火不容了?是龙玄做了什么太过分的事,让罗维与他反目成仇了?罗维不理龙玄了,龙玄却好像又贴上了罗维,不知道这两人究竟是怎么想的。龙玉走到了月桂树下,兄弟们的忙他总是愿意帮的,只是不知道这些兄弟中,有几人会承他的情。

龙玄坐在了罗维的身边,“你就这样一睡不起了?”他低声问罗维。

罗维只静静地睡着。

“你!”龙玄突然就附身过去,对罗维耳语道:“你不是说要跟我不死不休吗?你就这样走了?那四个没眼色的东西,我去处置,不让你委屈,这也不行?”

罗维的脸冰冷,昏睡之中双眉仍是紧锁。

“我不准你死的时候,你就不可以死!”龙玄的手掐在了罗维的颈上,耳语般地对罗维说:“我要让你看着我君临天下,要你亲眼看着我怎么做一个好皇帝!只要你活着,还做以前的那个罗维,我就保你罗氏一族无优!你听见了没有?!”龙玄希翼能看到罗维就此睁开双眼,只是罗维毫无反应,连深锁的眉头都没有变过。

龙玄的手上加了一点力。

罗维的嘴微张了张。

龙玄的手劲不松。

罗维的脸渐渐发了红,嘴也张得更大了些。

“该死的!”龙玄松了手,“以其你这样病死,我宁愿亲手杀了你,这样你做鬼也不会忘了我!”龙玄吻上了罗维,将这张漂亮的脸处处都吻一遍,“就因为我扔了那半枚鸳鸯扣,所以你才变了?还是你从来都是演戏,对我根本就是无心?为了龙玉值得吗?龙玉比我好,我承认,可你从来都是陪在我身边的啊!”龙玄的舌撬开了罗维本就微张着的唇,罗维的唇齿之间全是药味,满嘴的苦涩,龙玄却如吻甘露。这个人不能死,在他还没准许他死之前,就不可以死。“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我了,”龙玄对罗维道。

月桂树下的龙玉看到龙玄重新开了窗,才悄声走到了窗下。

兄弟俩交换了位置,龙玉就听龙玄对他道:“我先回宫了。”

“这里是相府,侍卫众多,你自己小心,”龙玉叮嘱了一声。

“他们发现不了我,”龙玄这个自信还是有的,对龙玄说了一声:“大哥,谢了,”就身形一晃,几步就走远了。

第159章 人命天定

这天夜里,罗维的情况继续恶化,有了痰症,堵在喉咙里出不来,手在喉咙上乱抓,眼也上翻,一口气就是上不上来。

魏太医忙着下针,另一个太医给罗维拍背,都是乱了方寸。

卫岚看不下去,一把就推开将罗维的手都扎出了血来的魏太医,将一块帕子盖在了罗维嘴上,嘴对嘴,硬是将堵着罗维气管的这口痰给吸了出来。

本想训卫岚的魏太医看罗维的这口痰被卫岚吸出来了,反而感激起卫岚来,只差给卫岚作揖行礼了。罗维若是出事,就算他们这些太医无辜,天子一怒,谁能担得起?

这天夜里,连同腿伤无法行走的罗则在内,罗家的人都守在了罗维的床榻边,一步也不敢离开,生怕他们一个眨眼的工夫,罗维就不在了。

一直到第二天天亮,罗维的痰症没有再发,太医们才松了一口气。看太医们的神情放缓了,房中其他人的神经也才跟着一松。

“这一关,公子算是过去了,”魏太医诊了罗维的脉后,对罗知秋和傅华道。

“岚,”罗则一把抓住了卫岚的手,说:“这次小维的命是你救回来的!”

罗知秋起身,竟是冲卫岚拱手行了一礼,说:“岚,老夫多谢你对罗维的救命之恩了。”

卫岚想跪,可是两只手都被罗则抓着,跪不下来,就只能连连摇头道:“我的命就是公子救的,卫岚为公子做什么都肯的。相爷和二公子,不要折煞卫岚,卫岚当不起。”

罗则说:“岚,我是真的谢谢你,你怎么会想起用那一招的?”如果能想起来还可以嘴对嘴的吸痰,罗则也会为罗维去做,只是他那时都六神无主了,根本不知道还可以用卫岚的这个方法救罗维。

卫岚说:“我看过有大夫用过这一招救痰涌的病人,所以就会了。”

罗则和在场的人,连同罗知秋和谢语在内,都信了卫岚这话。

卫岚又盯着床榻上的罗维看了。其实他们麒麟影卫,到了最后都是重病缠身而死,毒发后全身溃烂不说,人会生的病,能生的病,命到了最后的麒麟影卫们都会得一个遍。这个痰涌之症,是麒麟影卫们常会发的病,没大夫给看,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互相帮忙。吸痰这事,卫岚已经做过很多次。

“相爷,”相府的门人这时跑到了罗维的院子里,也不敢进屋,就站在走廊的台阶下,对里屋的罗知秋有些语无伦次地大声道:“拂衣大师,不,小人是说,国师,国师大人,他,他来我们府里了。”见到兴武帝都没让这门人这么激动过,这可是活神仙啊,据说见这国师一面,都能增寿。门人心里想着,看来自己的寿还可往上增个几年,三公子也有救了,国师来了,还有哪个鬼差敢来府里收了三公子的魂?

罗知秋也是一惊,这拂衣国师何曾与他们朝臣交往过?就算他们这些朝臣去求见,国师都是不见的。

“维儿有救了!”傅华失态地叫了起来。那日她只顾着受了刑的罗则,对罗维都没有多问一声,如今想来,傅华是懊悔不及,甚至觉得,她那日要多关心罗维一下,罗维也不会到了今天这个濒死的地步。

“爹,你快去迎国师来啊,”罗则冲罗知秋叫,他对神鬼这一套不大信,但现在只要能救罗维,让他出家去当和尚,他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