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别走啊!在下还未请教小姐芳名。”袁斌一个箭步挡住了慕云的去路。

慕云心骂,这人好生无礼。

袁斌厚颜无耻的还想有进一步的动作,突然两脚腾空不着地了,袁斌大惊,是有人抓住他的后领像拎小鸡似地把他给拎起来了,能有这样大的力气且又敢对他这样无礼的人,除了二表哥萧望还有谁?

萧望把袁斌拎起又重重往下一顿,顿的袁斌两腿发麻,差点一屁股坐地上,萧望冷冷的看着袁斌:“你怎么还没走?”说实话,萧望对这个三表弟打从心眼里厌恶,所以,他和大哥出游都不要袁斌跟着,跟这种人走在一起,丢脸。

袁斌整了整衣冠,在美人面前他一贯很注意仪表风度的,袁斌笑嘻嘻的讨好道:“表哥难得来济南,我总要尽地主之谊,更何况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我得等杨老爷回来给出个交代,不然,我没法子跟爹娘交代。”

萧望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少在我面前晃荡就算交代了。”

原来这人是萧望的表弟,看萧望对他的态度极为冷淡,想来萧望是很讨厌这个人的。可是这个人真的好面熟啊!她绝对是见过他的,自重生以来,她没有出过二门半步,自然是不可能见过,那么应该是上辈子见过了,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呢?慕云蹙眉沉思。

“还有你,脚上有伤不好好躺着,也跑来搅和什么?你的脚打算不要了是吧?”

呃…这是在说她呀!慕云抬眼,对上了萧望愠怒的眼,他又恢复了之前对她凶巴巴的神情。

慕云笑笑,先前他对她凶,她就很生气,现在看见他这样子,她反而觉得好玩,这家伙就喜欢用凶狠的外表来掩饰他内心的善良。慕云低下头,拉拉水容的衣袖,绕过他,径直入内。

萧望有种一拳打空,很不逮力的感觉,他都生气了,她怎么还笑的出来?偏偏这时候袁斌很不识趣的扬手冲慕云喊了一句:“哎,小姐,我叫袁斌,小姐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

萧望伸手就赏了袁斌一个爆炒栗子,低声怒喝:“你想死的话我现在就成全你。”

袁斌抱着头哀叫一声,退开一丈远,嘟哝道:“我自我介绍一下都不行?”

萧望抬手作势要打,袁斌脖子一缩,又退了几步,忌惮的看着萧望,心道:难不成那小妞是你看上的?

慕云听到袁斌的名字,心头一怔,原来是他,难怪觉得眼熟,前世慕灵就是做了他的妾,被他折磨的死去活来,心里立时对这个人厌恶不已。原先她还为慕灵不能来兴国寺感到遗憾,现在她只有庆幸,亏得慕灵没来,不然让袁斌遇上了还了得?既然他这么怕萧望,是不是可以请萧望警告他不要打慕灵的注意呢?可是,这是六年以后的事情,六年后,有没有机会再见到萧望都是个问题,如果现在就提,会不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甚至起了反作用?

“大小姐,您快醒醒呀!大小姐…”暖阁里传出芷卉的哭声。

慕云甩了甩头,算了,还是且顾眼下吧!不知道慕珂现在是怎么个情形,“大夫,你快救救这位小姐…”萧慎也很着急。

慕珂现在是骑虎难下,总不能一晕过去就醒的吧?问题是大夫火速到来,她只有继续装,听见大夫说:“公子莫急,待老夫给这位小姐施针…”

施针?慕珂的心猛的提了起来,光是做针黹的时候被绣花针扎一下,她都疼的受不了,要是这个大夫拿针在她身上乱刺可怎么办?正想着,人中处骤然一阵刺痛,慕珂下意识的尖叫一声。

“醒了醒了…”萧慎欣喜道。

芷卉是知道小姐装晕的,眼看着大夫要给小姐施针,她无计可施,小姐是最怕疼的,刚才那一声尖叫…芷卉额上冒汗,叫的真的很惨啊!

慕珂脸上一片绯红,一来是因为刚才的剧痛,二来是为自己那声尖叫,实在窘迫的很,偷睨了眼萧慎,见他满面欢喜,并没有怀疑的神情,心下稍安,该装的还得继续装。慕珂迷蒙着眼,做出一副茫然的表情,弱弱地问道:“这是哪…我怎么了?”

芷卉赶忙道:“小姐,您刚才晕过去了,奴婢就说,小姐先用了早饭再下山,您一定说要见到四小姐平安无事再用,加上昨夜一夜您都没睡…”芷卉说着呜呜哭了起来。

萧慎听了,感慨道:“秦小姐关心姊妹可也要爱护自己的身体。”

慕珂假意嗔怪芷卉:“就你多嘴,我又没怎样,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芷卉抽泣着:“奴婢是担心小姐嘛!刚才可把奴婢吓死了。”

萧慎赶紧吩咐人去给慕珂准备食物。

大夫也收拾好他的药箱准备走人,腹诽着:就这点小事,火急火燎的把他找来,还被那个毛头小子颠的一副老骨头差点散架,这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就是娇贵。

慕云听到慕珂那声尖叫,原本忐忑的心反倒安定下来,慕珂是没有尝过晕倒的滋味,可她上辈子晕过无数次,有一回累的晕倒在雪地里,差点冻死,真正晕倒的人,不扎个三五下都不会醒,哪有一针下去就这么大的反应?显然不是真晕了,不知道慕珂在搞什么鬼。

正文 第三十五章 谢谁

慕珂终于瞥见站在门口的慕云,忙做弱柳扶风状,挣扎着要起来,声若细蚊:“四妹,你怎么过来了,你脚上还有伤呢!”

慕云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面露担忧之色。

水容一旁解释道:“四小姐听说大小姐晕倒了,就要过来看看,怎么拦都栏不住。”

慕珂拉了慕云的手,弱弱的一笑:“傻妹妹,只要你好好的,姐姐就没什么可担心了。”

慕云还是第一次被慕珂拉着手说话,而且对方是这样一副温和可亲的笑容,回想起慕珂先前来看她时,一言不发冷漠的表情,慕云一阵恶寒,好吧!你要演戏我只能陪着你演了。

萧慎见状,示意大家都退下,让她们姐妹好叙叙话,自己也退了出去。

慕珂心恨,她好不容易制造了这样难得的机会,可以和萧慎多相处一会儿,希望可以有进一步的发展,没曾想,慕云跑了来搅局。而且,她原本打算借着慕云脚上有伤,在这里多呆一日,现在慕云都能走了,这借口还有什么用?等大家都离开,慕珂脸色一沉,低声斥道:“你来做什么?除了添乱,惹麻烦,你还会点别的吗?”

呃!她好心好意来看她,她反倒说她来添乱,慕云心中抑郁。

水容气的心肝怦怦直跳,大小姐这是怎么说话呢?怎么可以这样冤枉四小姐?早知如此,她死活都要拦住四小姐。

“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慕珂冷着脸赶人。

慕云一声不吭,福了一礼,让水容扶着回去。出了暖阁,只见萧望像个木头桩子一般站在那里,一脸怒色死死盯着暖阁的门帘。慕云心道:他怎么站在这里?那…慕珂的话,他是不是都听见了?慕云怕他情绪失控,便不理他,径直往外去,萧望迟疑了一会儿,跟了上来。

出了花厅,走到人静处,萧望才说话,话中含了三分怒意:“她为什么那样对你?”

为什么?慕云苦笑,谁知道呢?

水容本就气愤难平,大小姐人前装温柔贤惠,背后冷血无情,好人都被她做了,四小姐只能哑巴吃黄连,这口气她真的咽不下去。

“大小姐对四小姐一直都这样,没有什么为什么。”水容愤愤道。

慕云忙瞪了水容一眼,让她别多事。

水容不服道:“本来就是这样啊!我又没说错。”

萧望只觉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慕云不会说话,已经怪可怜了,所以之前听到慕云她姐姐对她那样关怀,他还觉得宽慰,总算她还有个知道心疼她的姐姐,没想到,那只是假象。

慕云真的生气了,水容为她抱不平她知道,但是水容也不想想,萧望的火爆脾气,还在这里添火,万一他毛糙起来,去质问慕珂,让慕珂下不来台,最终吃亏的人又会是谁呢?慕珂极其严肃的瞪着水容,水容这才讪讪的不说话了。

慕云出来的急,身上也没带纸笔,只好比划一通,然后让水容将她的意思说给萧望听。

水容老大不愿意,厥着嘴道:“我们小姐说,大小姐是恼她不顾脚伤跑了出来,其实大小姐对我们小姐挺好的…”末了,水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嘟哝了一句:“鬼才相信…”

萧望不是傻瓜,他明白慕云的意思,让他别管闲事,是啊!就算他想管,他也管不了,他凭什么去指责秦大小姐?指责一下能管什么用?他很快就要回京城了,而慕云的生活还要继续。突然觉得很无力,就算有满腔的热血,满身的力气都无法驱赶走这份无力,他可以拔刀相助,可以为她跳下山崖,因为他相信可以救得了她,现在,他只有无奈,深深的无奈。

“你先回去,我带孙大夫过来给你诊治脚伤。”萧望说了这句话,转身离去,双拳在长袖里握紧,紧到关节咯咯作响。

到了下午,杨知府亲到别院,把审理案件的结果告知萧家兄弟,这案子说复杂那确实复杂,可以追溯到去年告破的劫持晋商案,匪首之一陈皮二被捕拘押在大牢,这伙人企图劫持杨家人要挟官府释放陈皮二,为此他们已经筹谋了数月,终于等到今天这个机会,没想到半路杀出萧家兄弟,使得他们功亏一篑,死的死,抓的抓,据石头他们交代,他们的匪窝就在济南府南郊的一处农庄,袁捕头已经带人端他们的老窝去了。

所以杨知府一来是给出个交代,二来是向萧家兄弟表示谢意,三来,正式邀请萧家兄弟去杨府做客。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杨知府都要好好款待二位。

萧慎婉言相拒:“杨大人盛情,晚辈心领了,晚辈这次来济南是来探望外祖母的,已经在济南耽搁了多日,京里还有要事,晚辈明日就要回京了。”

杨知府不免有些失望,可人家已经说了京中还有事,这位萧二公子做什么的他是不清楚,但他知道这位萧大公子是詹事府的人,詹事府是做什么的?那是为太子做事的,他敢强留?好在,有了这次的事情做借口,以后登门道谢也是理所当然,趁机可以攀上永宁侯,要知道当今几位侯爷里,最受皇上器重的就是永宁侯。

想到这,杨知府拱手道:“既然大公子二公子急于回京,下官也不敢挽留,正巧下官六月要去京城一趟,到时候再登门道谢。”

“杨大人太客气了,晚辈不过举手之劳。”萧慎客气道。

“其实杨大人该谢的还有一个人。”萧望插进来说话。

“哦?还有一人?请二公子告知。”杨知府恭谦道。

“就是秦家四小姐,若不是她舍己救人,只怕知府大人的千金就要落入贼人之手了。”当时的情形萧望看的真切,玉敏是慕云放跑的,而那个傻瓜,居然不跟着一起跑,反而留下来,当时他就生气的骂她猪脑。

原来二公子说的是秦家那位哑巴小姐,具体的情形杨知府不是很清楚,但他家的玉敏聪明伶俐,还需要一个哑巴来救?他不太相信,不过既然二公子这么说了,他也就不反驳,打着哈哈道:“应当要谢,应当要谢。”

萧望这样做,只是希望慕云回家以后能借着这点功劳不至于受到责难,他能帮她的只有这个了。

送走杨知府,萧慎露出个别有深意的笑容,揶揄道:“二弟,我看你对秦家四小姐不是一般的关心。”

萧望昂了昂头:“我只是看不惯他们连道谢都要挑人,如果咱们不报出永宁侯的名头,只怕他理都不会理会咱们。”

萧慎微微点头,萧望说的不无道理,尤其是官场中人,更看重利和益,他的官职不过六品,只因他是永宁侯长子,詹事府府丞,就连四品的一州知府见了他都要自称下官,点头哈腰,卑躬屈膝。

“大哥,咱们真的明日就回京吗?”萧望用试探的口吻问道。

萧慎斜睨他:“怎么?你还不想走?”

萧望马上道:“我无所谓啊!只是想到回去以后要进国子监就头大。”

萧慎微微一笑,薄责道:“你呀!就好舞刀弄枪的,难道你真想做个武夫啊?”

“别说那么难听,武夫,我要做将军好不好?而且还是能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的将军。”萧望胸膛一挺,自信满满。

“那就老老实实进国子监,不然你也就只能击击狂胡了。”萧慎哂笑道,顿了顿又道:“秦家今天就会派人来接两位小姐回去,等送走她们,咱们也动身吧!”

“啊?这么快?慕云的脚伤还没好呢!”萧望脱口而出。

萧慎轻叹着摇头:“你想等她伤好了再走,估计二婶要亲自赶来济南抓你回去。”

萧望无力的往太师椅上一躺,重重叹气,嗫喏着:“国子监啊国子监,我还不如去蹲大牢的好…”

萧慎好气又好笑,叫他念书,就跟要了他的命似的,二叔知道了还不得抽死他。

正说着,安泰来报:“秦大小姐求见。”

萧望一个激灵跳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她来做什么?”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分别

萧慎凛了他一眼,心说,你的反应也太夸张了吧!萧慎丢下萧望,自己去见秦慕珂。

萧望才懒得跟去,自从见识到秦大小姐的表里不一,他对秦大小姐就很是反感,管她来做什么。

慕珂是来告辞的,周管家已经奉命来接她们了,她只得回去,可是该说的都没说,没机会,也不知道怎么说。而萧慎依然是一派温和谦逊,彬彬有礼,看似有情,又似无意,慕珂揣摩不透他的心思,那些话越加说不出口,只能暗自惆怅。

萧慎对慕珂不是没有感觉,相反,是感觉很好,只是,有些话不方便当面说出口,他已经决定,先让袁家去打听打听慕珂的情况,倘若她还未许婚,他再禀明父母,向秦家提亲,若是她已婚配,那就只能叹息有缘无份。

秦家的马车已经等候在别院门口,萧望目送慕云上了马车,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在山谷的时候,他说,出了山谷桥归桥,路归路。那时说的轻巧,因为当时真的就是这样想的,萍水相逢,然后分道扬镳。可是现在,他却放不下了,不知道她回家以后会不会被责难?以后的日子,她又会受多少委屈?

慕云安安静静的坐在马车里,临上马车前,她都不敢多看萧望一眼,虽然没看,但她知道萧望在看她,打从萧望听见慕珂说的话以后,他看她的眼神就怪怪的,常常欲言又止,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说…桥归桥,路归路。那时,听了这话,心中是宽慰的,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很快他就会忘了她的那些糗事,现在,她却莫名的感到失落,这个桀骜不驯,又善良热情的大男孩,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大小姐,可以走了吗?”周管家在车外请示。

慕珂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周管家吆喝一声,马车徐徐滚动起来。

“等等…”有人喊道,下一刻,马车的车帘被掀开。

是萧望,他递进来一包东西,说:“你忘了拿药,怎么个用法方子上有写着,你莫忘了按时敷药。”

慕云怔怔的看着他,迟疑了一会儿,伸手把药接了过来。

萧望冲她笑了笑,放下车帘,转身,笑容已如烟花般冷却,他就那样背对着马车,听到车轱辘的声音再次响起,渐渐远去。

萧慎走过来拍拍萧望的肩膀:“二弟,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对于这个堂弟的性子,萧慎非常了解,别看他大喇喇的,其实,他是个心地纯良,嫉恶如仇之人,所以,从小到大,是非不断,年前就因为看不惯永安侯家的三公子齐子风欺负弱小,将齐子风痛揍了一顿,齐家有位小姐,如今是淑妃娘娘,见自家兄弟吃了亏,岂能善罢甘休,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这事让皇上也很头痛,大家过年都不得安生,太子暗示他带萧望离京避避风头,这才有了济南之行。

“我没怎么样啊!”萧望耸耸肩,挤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萧慎眯了眼瞧他:“是吗?我看你怎么笑的比哭还难看?”

萧望抗议道:“有吗有吗?我看你分明就是嫉妒我比你英俊潇洒。”

刚刚送药过来的承影在一旁“扑哧”笑出声来,二公子还真是大言不惭啊!萧望一个眼神飞刀甩过去,承影立刻捂嘴,可肩膀抖的更厉害了。

“好了好了,她们走了,我们也该收拾收拾离开了。”萧慎不跟他计较,现在他还有件顶要紧的事情要办,去袁家找袁大公子袁成泽去打听一下秦家的情况,这件事,他不敢惊动姨母,不然,他人未到京,各种消息已经在家中传开了。

慕云抱着药,喉头一阵阵发紧,她一再告诉自己没什么好难过的,可是就是忍不住。

“萧二公子很关心你呀…”慕珂淡淡的问了一句。

慕云勉力微微一笑。

慕珂盯着慕云手中的大捆油纸包,怀疑道:“果真是药吗?”

慕云愣了一下,慕珂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怀疑萧望送给她的是别的东西?

“打开看看。”这下,慕珂是用命令的口气。

慕云深吸一气,慕珂真的过分了,既然她要看,那就让她看个清楚明白。慕云打开油纸包,露出一叠七贴的药包,上面一张白纸。

“把那个方子拿来我瞧。”慕珂又道。

慕云又去抽药包上压着的方子,膝上清楚感觉到有什么重物一坠。慕云心跳漏了半拍,是什么东西?脸上却是不敢表露半分,抽出方子递了过去。

慕珂的眼睛一直在慕云脸上逡巡,想要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不寻常的端倪来,但是没有,其实她从来都没有看透过慕云,这也是她对慕云梗怀的原因。再有就是嫉妒了,对,就是嫉妒,为什么萧望这么关心慕云?为什么萧慎就不能也表现一二呢?

趁着慕珂看方子,慕云一手悄悄的去摸那重物,重物一入手,慕云就知道是什么了…哨子,是那只陶瓷鸟儿。之前,她已经把哨子还有匕首都还给萧望了,哨子是萧望要送给他妹子的礼物,匕首是他的传家宝,所以,她全还给了他,唯独那方帕子,因为她用来敷过脚的,没好意思还给人家,就留下了。现在,他居然又把这哨子送给了她,还偷偷的塞在药包里。慕云不由的出了一身冷汗,还好没掉出来,不然让慕珂看见了,不知道会说成什么,私相授受?慕云赶紧把哨子藏好,冷颤连连。

慕珂看了一下,果然是方子没错。看来,萧二公子真的只是送药。心里稍微舒服了些。

“你可真没记性,怎么就把药给落下了?”慕珂把药方还给慕云,责怪道。

慕云点点头,表示接受慕珂的教训,在慕珂面前,她只有忍耐再忍耐,因为慕珂是嫡女,如果跟慕珂起了争执,不管什么原因,不论谁对谁错,大娘都会毫无疑问的偏袒慕珂。还好,她的忍耐也快到头了,如果她没记错,慕珂明年就要出嫁了,嫁的是爹的一个得意门生,据说是今年的探花郎,而且家世背景都不错,明年,慕珂就会跟随夫君去洛阳。

慕珂原本心情不佳,挑这拣那的,无非想找慕云泄气,可是跟慕云说话无异对墙壁自语,一点意思也没有,就不再理会慕云,神思又开始渺然起来。

正文 第三十七章 起意

回到秦家,还未进二门,慕怀从后边追了上来:“大姐,大姐…”

慕珂道:“你今日这么早就下学了?”

慕怀跑的面色通红,立脚未稳就问道:“大姐,快跟我说说事情经过,大家说的都不一样,我好奇的不得了。”

慕珂皱眉道:“你就为这事提早下了学?杨先生也由着你?”

“咳…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提早下学过来关心关心也是应该的,杨先生都没说我…”慕怀义正言辞。

慕珂哼了一声:“说什么关心我的话,我看你是趁机偷懒吧?”

慕怀被慕珂说中心思,也不恼,又缠着慕珂问这问那,慕珂没空理他,没好声气道:“问慕云去,我不知道。”

“你让我问慕云?我可看不懂她指手画脚说的什么。”慕怀瞥了眼慕云,嘀咕道。

“大小姐,夫人让您回来马上去颐心堂。”秦陈氏身边的珍珠来传话。

慕珂点了点头,撇下慕怀径自去了颐心堂。慕怀见慕珂真走了,实在耐不住心中好奇,转而又来纠缠慕云:“四妹妹,听说你摔到崖下去了,那悬崖高不高?我看你没什么大碍嘛!你是怎么脱险的…”

水容心疼小姐脚上有伤,站都站不稳,哪有精力应付二少爷,便笑道:“二少爷,您看四小姐脚上有伤呢!而且四小姐又不会说话,要不,等奴婢伺候四小姐歇下,奴婢来告诉二少爷事情的经过怎么样?”

水容长的乖巧,又会说话,慕怀很是称心,忙笑道:“好啊好啊!你赶紧扶四小姐进去,呆会儿,你来告诉我,一定详详细细的说,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丹秋和翠茹已经在二门接应,见到四小姐,两人也不多话,先扶了四小姐回晴芳阁。

终于安顿好,慕云把那只哨子藏在枕头底下,静静地躺着,水容已经被慕怀叫了去,翠茹拿了药包去厨房,丹秋在碧纱橱外轻手轻脚的整理东西。没多久,听见慕灵说话,小小声的。

“丹秋,我四姐还好吗?”

“五小姐,四小姐现在休息呢!奴婢看四小姐累的很。”丹秋压低了声音回道。

“哦!那我晚点再过来。”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慕云的确很累,却是毫无睡意,大娘叫大姐去问话,不知道大姐会怎么说,哎!想这么多做什么呢?大不了挨一顿骂,以后再没得出门。慕云侧了个身,一手伸到枕头底下,摸到哨子,握在手心里,陶瓷的鸟儿沁凉沁凉,脑海里又浮现萧望临别时的笑脸,清晰的仿佛就在眼前,这样温暖的笑容再也见不到了吧!时间久了,只怕连记忆也会渐渐模糊,可她不想忘记,因为她的生命里,值得回忆的美好,太少太少…手慢慢用力,握紧,再握紧,直到冰冷的陶瓷有了和她一样的温度,萧望,其实真的真的很想亲口对你说声…谢谢!

颐心堂里,秦陈氏听慕珂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她敏锐的从慕珂的话中找到了重点:“你说,是永宁侯家的二公子救了慕云?他还跟着慕云跳下崖去?”

慕珂点点头。

秦陈氏不可思议道:“这萧二公子莫不是疯了?为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做出那样危险的举动。”

慕珂道:“谁知道呢?兴许是一时冲动,不计后果了。”顿了顿,慕珂又道:“萧家公子这次来济南是为了探望其外祖母的,碰巧遇上了这事。”

“我是听说袁家夫人韩氏和永宁侯夫人是姐妹,不过平素没什么往来,不熟悉。”秦陈氏道。袁家虽是商贾巨富,但仗着与永宁侯沾亲带故,一般的官家,他们并不怎么放在眼里,更何况老爷之前是在湖南任职。

慕珂踌躇着说道:“母亲,不管怎么说,是萧家公子救了四妹,咱们是不是也该谢谢人家?”

谢?倘若救人的萧二公子是个普通人,她一定不会管这事,可偏巧就是永宁侯家的公子,当然是要谢的,而且还要重谢。秦陈氏道:“当然要谢的,你父亲不日就到济南了,明日我先派人送厚礼过去,等你父亲回来,再下帖子,或登门道谢,或者请他们来家做客。”

“母亲,杨知府也请他们去府里做客,可是他们明日就要回京了。”慕珂无不遗憾道。

“哦?这么快就要走?”秦陈氏也感到可惜,本来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啊!秦陈氏思忖了半响,说道:“既是如此,明日还是要先备一份厚礼送去,不能叫人家觉得咱们失礼,其余的事等老爷回来再做定夺。”

秦陈氏随即喊周管家和周妈,吩咐周管家去打听打听,萧家两位公子现在何处落脚,让周妈去备一份礼单来先让她过目。

周管家和周妈领命下去。

秦陈氏这才笑道:“没想到,你们这次去进香,还能遇上这等巧事,你四妹这次也没白受惊吓。”

慕珂给芷卉使了个眼色,芷卉会意,笑说道:“夫人,可不是么,那萧家两位公子仗义的很,一点没有侯门公子的架子,尤其是萧大公子,性格温和,仪表不凡,我听说,萧大公子还未婚配呢…”

“死丫头,你打听这些做什么?真是多嘴。”慕珂假意斥责芷卉。

芷卉委屈,嗫喏道:“奴婢不是故意要打听这些,是萧大公子的身边的安泰说的。”

秦陈氏听在耳里,心思一动,芷卉这丫头在她面前从来没这么大胆,更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话,难道…秦陈氏瞅了瞅慕珂,慕珂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有道是:知女莫若母,昨日冰雨回来说,慕珂执意留在山上,说什么定要等找到慕云才肯回家,当时她还道慕珂是做样子给杨家人看,现在看来,慕珂的心思不止这些…倘若慕珂真能许给萧大公子,倒不失为一桩美满姻缘,只是,这事如果是剃头担子一头热的话,还真有些难办,要是有个中间人在其中周旋一下,或许就方便的多,而这个中间人的人选,最合适的,莫过于袁夫人了…

“好了好了,你们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今日问安就免了。”秦陈氏也不道破,让她们先回去。

慕珂吃不准母亲心里是怎么想的,回来的一路上,她一直神情恹恹,直到进门前,芷卉悄悄在她耳边说:安泰告诉她,萧慎还没有婚配…她的心情又激动起来,叮嘱芷卉,待会儿看她眼色行事,这种儿女之事,她不方便说,得想办法让母亲领会其中的意思,最好是母亲自己起这个意,然后为她安排。可现在母亲什么都不说,只让她先回去,慕珂的心又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