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萧二公子?”玉敏突然这样问道。

慕云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摇摇头。

水容忙道:“那还用问,肯定是要好好谢谢萧二公子的,玉敏小姐,您就代我们小姐向萧二公子道声谢吧!”

“好,我见到他的话,一定转达。”玉敏爽快的答应了。

是啊!不过是道声谢而已,自己何必这么紧张呢?慕云做了个深呼吸,莞尔一笑。

又说了一会儿话,楚玉带盈袖来唤玉敏,说是刘神医已经开好方子了,杨夫人这就要走,玉敏嘴里嘟哝着:“怎么这么快就好了?”她还想跟慕云再多呆一会儿呢!

慕云送玉敏出去,路上玉敏突然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轻呼:“哎呀!你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大事,方姑姑有句话让我告诉你,她说她下月要入京了,让你绣一块帕子给她,做个念想。”

是啊!方姑姑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面,慕云点点头,只是巧了,刚给慕珂绣了一块,又要给方姑姑绣一块。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暗助(上)

因着慕云觉得给慕珂绣得那块帕子的花样很好看,且丝线什么的都是现成的,便照样绣了一块,到五月初八,红袖来了一趟秦府,给慕云带了一封信,给慕灵送了些好吃的,顺道取走慕云绣好的帕子。

玉敏来信居然是向她告状的,她说想跟方姑姑学刺绣,方姑姑没答应,说是你跟你娘学就够了,玉敏很是气愤…

慕云看了不禁莞尔,方姑姑哪是随便谁都肯教的,就连在秦府,她对慕珂慕瑶等人也就是随便指点一下,只有对她,是倾囊相授,看来,她更应该刻苦钻研才是,不然愧对方姑姑的厚爱。

日子过得按部就班,很快就到了八月中,过了中秋节,慕怀参加秋闱的日子就近了,慕云每次见到慕怀,他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动不动就唉声叹气。慕云也可怜他,不想读书,不会读书,却天天被逼着读,读不好又要挨骂,真是听得教训看的颜色比吃的饭还要多。在慕云的记忆里,慕怀这次参加秋闱,让爹大失颜面,爹一怒之下狠狠的赏了他一顿板子,慕怀有一个多月都下不了床,爹已经认定慕怀是块朽木,见到他都生气,懒得管他,慕怀也破罐子破摔,成日和他那群狐朋狗友瞎混。

按理说,这样的结果,是慕云喜而乐见的,可以狠狠的打击秦陈氏,但是慕云却有些不忍了,她的恨只针对秦陈氏,慕怀不管怎么说都是她的二哥,虽然平时也有讥讽的言语,却没有为难过她,真不想看到他灰头土脸的下场。

这日,慕云等人去颐心堂请安,一进院子,楚玉就迎上来,小声的说:“几位小姐先等一下,夫人和大小姐在屋里商量点事。”

慕云看见卫姨娘和陶姨娘也在门外候着,两人低低的说笑,慕灵问道:“我爹呢?”

楚玉抿嘴一笑:“老爷昨儿个应酬喝多了,还在卫姨娘处安歇,没起呢!”

大家只好静静的候着,大约过了两盏茶时间,先是看到李妈妈垮着脸掀了石青撒花夹棉软帘出来,低着头出了颐心堂,旋即珍珠从里面出来,朝大家福身施礼:“夫人请两位姨娘,四位小姐入内。”

屋内的气氛也很怪异,秦陈氏虽然面带微笑,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秦陈氏有点心不在焉,说白了,秦陈氏有心事。

慕珂端然坐在她平日所坐的位置上,神情淡淡,喜怒不形于色,两位姨娘进门,她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大家依次给秦陈氏行礼问安,秦陈氏让大家落座。卫姨娘和陶姨娘则站立在秦陈氏身边。

秦陈氏微然而笑:“刚才我和珂儿谈点事,你们来了很久了吗?”

“夫人,我们也是刚来。”卫姨娘莞尔道。

“老爷昨夜睡的可好?醒酒汤喝了么?”秦陈氏问卫姨娘。

卫姨娘忙道:“老爷昨夜真是喝多了,好不容易才喂下醒酒汤,现下正睡得香。”

秦陈氏点点头:“再过一刻,也该唤老爷起来了,别误了公事,你就不必在这了,赶紧过去伺候老爷吧!”

卫姨娘屈膝一礼,低低应了声:“是!”便先退了下去。

陶姨娘笑盈盈道:“我看姐姐今日气色不好,可是昨夜睡的不安稳?”

陶姨娘和秦陈氏两人暗地里斗的你死我活,但陶氏嘴上一直喊秦陈氏为姐姐。这让秦陈氏很反感,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一口一个姐姐,好像跟她有多亲近似地,她又不能不让她叫,所以,虽然心里厌恶,却也没奈何。

秦陈氏鼻子出气,嗤笑一声,反问:“如今老爷仕途顺畅,家宅宁和,人丁兴旺,我有什么好不安稳的?”

陶姨娘自顾笑道:“姐姐说的极是,没有心事最好了,俗话说…一岁年纪一岁人,年纪大了,心要放的宽,心情好了,身体自然就好,也不容易老…”

秦陈氏心底冷笑,你不就想说我老了么?

“陶姨娘说的很对,我是要多保重身体,不然将来老爷娶个续弦回来,比陶姨娘更年轻貌美,陶姨娘就该睡不着了。”秦陈氏不咸不淡的回敬了她一句,就是告诉她,要就算你陶姨娘再怎么得宠,妾永远就只能是妾,永远也坐不上正妻的位置。

慕云等人坐在底下听着她们绵里藏针的话,都很是尴尬,有点儿坐立不安。

慕珂终于按捺不住,站起来开口:“母亲,孩儿听说昨个儿夜里七弟受了凉,今天有点发热,孩儿现在得遣人去叫大夫,孩子这就先告退了。”

秦陈氏道:“这事要紧,你赶紧去。”

这回轮到陶姨娘坐立不安了,诺诺的问:“姐姐,添儿不舒服,妹妹是不是可以去看看?”

秦陈氏微笑道:“儿是娘的心头肉,你去看看也是应当。”

陶姨娘也告退离去。

秦陈氏这才露出几分疲惫之色,懒懒道:“你们也都回去吧!”

慕云出了颐心堂,慕灵提议去收集些桂花,好酿桂花蜜,慕瑶懒得去,说:“我要去卫姨娘那里。”

慕歆现在是慕灵的小跟班,慕灵上哪她就上哪,一听说收集桂花,她就来了兴致,囔着要同去。水容说:“小姐,你也别整日闷在屋里,去园子里逛逛吧!”

慕灵盛情邀请:“四姐,去吧!咱们收集了桂花,让严妈妈多做些桂花糕,剩下的就酿成桂花蜜,泡茶水喝,很香的。”

慕云莞尔一笑,点头应了,心里却在想,大娘和慕珂一大早在商议什么呢?为什么李妈妈的脸色这么难看?李妈妈平日里除了管理杂物,再就是慕怀院子里的事,难道说,慕怀又出什么状况了?

秦府的园中植了好几颗桂花树,枝繁叶茂,到了中秋时节,更是花满枝头,芳香四溢。听着慕灵和慕歆一路说笑,不觉来到抱月轩附近,过了抱月轩就是花园了。

“你说,是不是你给少爷出的馊主意?”前面有人低喝了一声。

慕歆和慕灵聊的高兴,并未听见,慕云静静的走着,这一声却是听得分明,是李妈妈的声音,隔着围墙传过来的。

“李妈妈,您就算借我十个豹子胆,我也不敢呐…”子墨委屈的争辩道。

慕云忙示意水容高声说话。水容有点莫名其妙,可小姐的吩咐她不得不照办啊!于是扬声道:“五小姐,六小姐,你们走慢点呀!”

慕灵回头嗔道:“水容姐,咱们要快些去,待会儿出了太阳,那花儿一晒就要干了。”

慕云竖着耳朵再听,围墙内没了声响。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暗助(下)

慕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警示李妈妈,完全是出于下意识的反应,细想想,也许她是不想让爹在这个时候知道慕怀又干了什么好事,慕灵和慕歆都还是孩子心性,这要跟谁这么一说,有些人马上就能嗅出味来。

到了园子里,在水容的指点下,慕灵和慕歆就忙活开了,先是铺了棉布在树下,再让莺儿和巧环去找长竹竿,敲打树枝,桂花扑簌掉下来。

慕云看她们玩的不亦乐乎,扫了些桂花用绢帕包着,悄悄退了下去,又走回到抱月轩的围墙边,墙内已然静悄悄。慕云来到月洞门下,正巧子墨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脸上还有五个鲜明的手指印,显然是挨了责罚。看见慕云,先是怔了一下,然后象征性的打个招呼:“四小姐,您来…”

慕云笑笑,打开绢帕露出桂花,再指指里边。

子墨揣摩着四小姐的意思,问道:“四小姐,您是要给二少爷送桂花?”

慕云点点头,这个子墨还是挺聪明的嘛!

子墨讪讪道:“我看四小姐还是拿回去吧!二少爷现在心情不好,不会要这个的。”

慕云绕过子墨径直往里走。乐姚她们见到慕云都很惊讶,四小姐可是从不上抱月轩的。子墨后面追了上来,不耐烦道:“四小姐,您现在真的不适合去见二少爷。”

哦!原来四小姐找二少爷来了。乐姚瞪了子墨一眼:“你大呼小叫叫什么?四小姐难得来一趟,见于不见二少爷自有定夺,要你来多嘴。”转而对慕云婉声道:“四小姐先等会儿,容奴婢去回禀二少爷。”

慕云把手里的桂花往乐姚手中一塞,不等她回禀就进了屋子。才推开门,“嗖”的一下飞过来样东西,慕云头一偏,那东西砸在了门框上,是本书。

“出去出去,你们都别来烦我…”慕怀暴躁的喊着。

乐姚跟在慕云身后,轻声道:“四小姐莫怪,少爷现下正不痛快。”见四小姐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乐姚只好开口回禀:“二少爷,四小姐来了。”

慕怀这才抬起头来,愕然道:“四妹,你来做什么?”

慕云看着眼前这个神情沮丧,衣衫不整的慕怀,心中叹息,好好的一副皮囊,偏生里面都是稻草,这个慕怀,除了恋女色这点像爹,其他的就没一样像爹的。

乐姚赶紧回道:“四小姐是来给二少爷送桂花的。”

慕怀一屁股坐在黄花梨的圈椅上,悻悻的嘟哝道:“送什么桂花,现在就算给我送嫦娥,我也没心思看。”

都这时候了,还想看嫦娥?慕云真是无语了。不过,既然来了,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就走的,慕云慢悠悠的踱了过去,探头一看,书桌上正翻着一本《礼记》。慕云笑笑取过笔来,在一张藤纸上写到:我有避劫妙计,你可愿听?

慕怀“腾”地站了起来,盯着慕云看,看她一点也不像开玩笑,随即挥手吩咐乐姚:“四小姐难得来一趟,还不快去沏茶?”

乐姚疑狐的看了看两人,应声退了下去。

慕怀迅速跑去把门掩上,又跑回来,扶慕云坐下,讨好道:“妹妹怎知二哥我正为此事烦恼?”

慕云莞尔,慕怀那点心思还能瞒过谁去?他不可能想着如何增进学业,肯定是想着如何才能逃过此劫。

“好妹妹,你有什么妙计,快告诉二哥,若成了,你可就是二哥的救命恩人了,以后谁再敢欺负你,二哥替你出头。”慕怀低声下气的央求。

慕云轻笑,在纸上写下:还记得兴国寺风波?

慕怀怔了怔:“四妹是要我去求神拜佛?”

笨,真笨。慕云摇头。

“那是什么?”慕怀苦闷的抓耳挠腮。

慕云只看着他,话她只能说到这个份上,想不想的明白就是慕怀自己的事了。

“好妹妹,你就直说了吧!算哥求你啊…”慕怀这几日头大如斗,脑子完全不好使了。

慕云叹气,又写了个“劫”字。

慕怀定定的想了一会儿,恍然道:“妹妹是要我假装被人劫持,逃过这次秋闱?”

慕云微然而笑。

慕怀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走,半响,顿住脚步,自言自语道:“妙啊!真是妙!我怎么就没想到这计策呢?装病的话,爹不信,逃走的话,被爹抓到肯定打断腿,这计策好,实在是妙,既可以逃过秋闱,又不用被爹责罚,太妙了…”

原来,慕怀是想逃家?没逃成功,让大娘给拦住了,难怪今天看大娘心事重重,这可真是个不省心的主。

慕怀蓦然冲了过来,抓住慕云的手,激动道:“好妹妹,你可真是救命的菩萨呀!事成之后,哥一定好好谢谢你。”

慕云用力抽出手来,慕怀抓的她好疼,慕云又写到:你待会儿故意将我赶走,这几日你要好生用功。

写完让慕怀看了,慕云把纸丢进一旁的香鼎里烧了。

慕怀想着避劫有计,脑子都活络起来,嘿嘿笑着冲慕云竖了个大母指,随即扯开嗓门骂道:“你不知道二哥在看书吗?还来烦吵,去去去,再打扰我,休怪我不客气…”慕怀骂骂咧咧的打开门把慕云推了出去。

慕云掩面跑了出去,乐姚端了茶来,看见二少爷把四小姐赶出门,忙把茶盏放在栏杆上,就去追四小姐:“四小姐,四小姐,您可别生气,二少爷这几日心烦气躁的,对谁都这样…”

慕云作泫然欲泣状,委屈的摇摇头,离开了抱月轩。

乐姚只有唉声叹气,这二少爷也太过分了,对她们下人呼来喝去的也就罢了,怎么对四小姐也这样。

慕云没有再回园子,而是直接回到了景芳院,不多时水容找了回来,进门就问丹秋:“小姐回来了吗?”

丹秋说:“回来了呀!在屋子里绣花呢!”

水容拍拍心口:“回来了就好。”

丹秋奇道:“你怎么回事?不是跟着小姐的吗?怎么让小姐自个先回来了?”

水容道:“你问我,我还想问小姐呢!”说着掀了帘子进来,看见小姐神色如常,正专心绣一片树叶,便问道:“小姐,您怎么不声不响的就走了呢?害奴婢好找,后来还是抱月轩的念巧跟我说,您去给二少爷送花了,反被二少爷…”

慕云抬眼止住了水容的话。

一旁的翠茹听见了,怯生生的问道:“二少爷怎么了?”

丹秋也听见了,追问道:“你快说啊!”

水容不管了,气愤道:“咱们小姐摘了新鲜的桂花给二少爷送去,结果二少爷还把小姐骂了出来。”

翠茹一听,也气愤了:“二少爷真是太过分了,就是瞧着咱们小姐好欺负。”

丹秋倒不来说二少爷的不是,二少爷本就是这个骄纵蛮横的性子,她只是想不通,小姐好端端的要去给二少爷送什么花?

“就是啊!小姐,您要去也该把水容带去,谁敢骂您,我管他是不是少爷,我肯定骂回去…”水容气的是这个,小姐受委屈,她居然不在身旁。

慕云停下手中的活,拿了胸前的纸笔写到:都别说了,大家都干活去。

小姐发话了,三人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散去。

到了中午,丹秋去厨房拿饭,回来的时候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翠茹关心问道:“丹秋,你怎么了?身体不适?”

丹秋眼眶一红,瞅了眼那道竹帘,低声嘟哝道:“我气饱了。”

“怎么了?”水容接过托盘,边问道。

丹秋往炕上一坐,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能把丹秋气哭,那可是少见的事,水容和翠茹围着丹秋追问:“你倒是说啊!到底谁惹你了?”

慕云在里屋也听见了外边的对话,走了出来,笑微微的在丹秋对面坐下,打了个手势,让丹秋听见什么了只管说。

丹秋犹豫半响才抽泣道:“府里净是些喜欢嚼舌根的,我去厨房,听见好多人在哪里说小姐…说小姐想要巴结二少爷,没想到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反被二少爷赶出门…”

呵!这话还传得真快,不过她要的就是这效果,传的绘声绘色,传得人尽皆知才好,要不然到时候爹怀疑到她头上就惨了。慕云莞尔一笑,写到:就这点事也能把你气成这样?她们爱怎么说就让她们说去,我又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丹秋垮着脸:“小姐,这气您也能咽得下去?”

“嘴长在人家脸上,咱们管得住吗?咱们就当她们放屁,让她们自个儿闻自个儿的臭屁去,咱们不稀得理她们。”水容怕小姐心里不好受,面上强装笑容,便这样说,来安慰小姐。

“对,就当她们放屁。”翠茹也附和道。

慕云深以为然,写到:水容说的很对,你们要向水容学习。

写完了,慕云拿起筷子,吃饭。

水容三人面面相觑,难道小姐真的不介意?不过转念一想,就算介意又能怎样呢?这些年听得闲话还少吗?每听见一回就气一回,那岂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嗯!还是小姐想得开。

正文 第五十八章 计成

闲话传了一阵,可当事人跟没事一样,充耳不闻,大家说说便觉得没趣,也就消停了。

慕怀整日闭门攻读,一改往日愁眉苦脸的样子,大家都以为他这是破釜沉舟,准备放手一搏了,秦老爷很是欣慰,看来孺子还是可教的,只有秦陈氏整日惴惴不安,吃不定慕怀心里是怎么想的,其实她拦住了慕怀逃家,心里也很没底,逃了吧!老爷那里不好交代,不逃呢?等秋闱放榜,老爷那里更不好交代,她甚至开始后悔,但总还是怀着一丝侥幸,说不定慕怀考的不错呢…

两天后就要开考了,慕怀突然提出要去上个香,拜个佛,许个愿,希望菩萨保佑在应试时能神清脑明,下笔如有神助,秦老爷想想,这也是个道理,自己当年应试时也去庙里拜过神,许过愿,且当吃颗定心丸,而且观其今日表现良好,便未曾多想,允了慕怀的请求。

慕云得了消息,心知慕怀要开始行动了,但愿他的计划不要露出破绽才好。

果然,慕怀出门后,到傍晚还不见人回来,秦陈氏正要派人去找找,就有门房急冲冲的来报:“出大事了…”

随即周子墨鼻青脸肿的被人抬了回来,说是二少爷被人劫了,秦府顿时炸开了锅。

秦陈氏命人火速去布政司禀报老爷,秦老爷得到消息快马加鞭的赶回府来,也不顾子墨有伤在身,提了来问。秦家姐妹还有两位姨娘闻讯都赶了过去,不能入内,只得在门外听消息。

子墨呲牙咧嘴不敢呼痛,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说是他和少爷回来的时候,路过小松坡,坡上突然窜出七八个人来,拿麻袋将他们蒙了头就一阵痛揍,嘴里还骂骂咧咧,说什么…既然贪官不让咱们活,咱们就叫他断子绝孙…他被打晕了,扔在路边,等醒来的时候,就找不到少爷了。

秦陈氏听了放声痛哭,照这样说来,慕怀性命危矣!

“老爷,您倒是想想,到底是谁要害咱们怀儿啊…”

秦老爷气的胡子都一根根竖了起来,他自认到任以来,亲民爱民,并未曾做过对不起百姓,对不起天地良心之事,这些狂徒简直信口雌黄。

“他们还说了什么?”秦老爷怒道。

“子墨不敢说。”子墨看老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已经雷霆大振,心中不由的埋怨二少爷,找什么理由不好,偏偏要说老爷的坏话,他为了配合少爷的苦肉计,都已经把自个儿弄成这副惨样了,要是再把老爷激怒,老爷一个控制不住,把怒火全撒到他头上,他这小命就算玩完。

“说…”秦老爷嘭的拍了下桌案,差点没把子墨的魂给震散了。

子墨哭丧着脸道:“他们还骂…还骂…老爷是济南第一贪官。”

秦老爷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跨步上前冲着子墨就是一脚。子墨一声惨叫摔个四仰八叉。

周妈在一旁看的那叫一个心疼,暗骂这个小兔崽子不识好歹,这种话也能转到老爷耳朵里,这不是找死吗?可是老爷正在气头上,她一句话也不敢说,更不敢上去扶子墨。

秦老爷气冲冲的出门来,慕云等人赶忙让出道,秦老爷扫了大家一眼,喝道:“从安,备马。”

里面一阵抢天哭地:“怀儿啊…我的怀儿…”

两位姨娘跟慕珂连忙进去安慰秦陈氏。秦陈氏已经完全不顾形象,捶胸顿足、痛哭流涕,任谁的劝都听不进去。慕云看的心惊胆战,慕怀这动静闹得也太大了吧!而且,怎好拿爹的官声来做文章,真是个草包。

一连几天,慕怀都毫无音讯,秦老爷派了多路人马出去找,都无功而返,让秦老爷憋闷的很,对外他又不能复述那伙贼人的话,只能说偶遇劫匪,想要敲诈秦府。杨知府对这事倒是很上心,毕竟他也遭遇过这样的事,所以,把衙门里所有的巡捕都派出去找人。这事,也震动了整个济南,一时间,济南官府的家眷都人心惶惶,生怕祸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秦陈氏这几日是滴水不沾,形容憔悴不堪,整个人处于癫狂状态,府里的气氛压抑的很,每个人都小心翼翼,谁也不敢在这时候出差错。慕云想,慕怀要是再不回来,大娘说不定就要一命呜呼了。

直到十多天后,一个衣衫褴褛,形如乞丐的少年跌跌撞撞出现在秦府大门,门房差点一脚把人踹开,那人抱住门房的腿,虚弱无力道:“你个狗奴才,瞎了狗眼了,本少爷都认不得了…”说完就晕了过去。

门房惊诧的拨开少年的头发,用袖子擦了擦那张脏的不见一点白色的脸,顿时张口结舌,半响才惊喜的叫喊起来:“是少爷,快去禀报,少爷回来了…”

慕怀这出戏演的还真真切,把自己弄的浑身是伤,瞎话编的还挺圆满,说是那伙人劫了他以后要把他买去山西煤窑做苦力,他自知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只能装作顺从的样子,然后趁他们不备,磨断绳索逃了出来…

秦陈氏见儿子失而复得,惊喜交加,紧紧抱着哭泣慕怀怎么也不肯撒手。秦老爷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细细的问慕怀,可记住那些人的相貌,口音,好叫官府画影缉拿。慕怀说,他一路上都被蒙着眼睛,逃跑的时候又是夜里,慌慌张张的,根本没机会看到他们的长相,不过听口音应该就是本地的。

秦老爷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一点有用的信息,见慕怀又是这样一副惨状,只好作罢,错过秋闱一事只字未提,只嘱咐大家要好生伺候少爷。秦陈氏又是吩咐厨房炖燕窝,又是叫人请大夫,一直忙到天黑。

这桩无头公案就这样了了,大伙都称赞二少爷机智,庆幸二少爷命大,没有人怀疑这是一出戏。

慕云提了多日的心终于放下,不得不说,慕怀读书不行,想这些鬼点子倒很灵光,现在慕云理解为何慕怀要拿爹来说事,这样的话,好让爹心存内疚,就算以后他有什么错,也能多担待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