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璟身着玉色长袍,他本就如青竹一般挺拔温润,同他身边的白容微站在一处,谁也要赞一声神仙眷侣。熏香袅袅,外头秋雨绵绵,凉风起,他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脱下,罩在白容微身上,温声道:“天气冷,小心着凉。”

“我不冷。”白容微冲他笑了一笑,担忧道:“不知凉州那边的天气如何。”

“今夜是中元节,”肖璟看着院子里的细雨,道:“若是怀瑾在府上,便好了。”

“他不会来祠堂的,”白容微摇头,“他不进祠堂。”

“他会进的。”肖璟回答的很肯定。

白容微讶然的看向他,“可是我从未见过他……”

“今日下雨了,有雷声,”肖璟笑了笑,“他会进的。”

“如璧,我不明白。”白容微不解。

“怀瑾很小的时候,就被父亲带去山中,被高士教导。”肖璟拉着她的手,轻声道:“一年到头,我们也难得见他几次。他性子又傲,母亲不喜他舞刀弄棍,其实怀瑾和母亲的关系,一直都不算好。”

肖夫人乃太后侄女,当年是太后赐婚了这一桩姻缘,肖仲武生的英俊威武,肖夫人也很喜欢他。可是成亲后,两人之间的矛盾也渐渐显露出来。肖夫人是长养在屋中的娇花,受不得半点委屈,肖仲武到底是武将,不如世家公子细心周到,虽从未纳过妻妾,但有时少不得让肖夫人心中不满。

他们二人争吵最厉害的那几年,也当是因为肖珏的事。

肖夫人是不希望两个儿子从武的,战场上刀箭无眼,她自己又不喜杀生血腥,信佛柔善。当初肖璟因为身体原因,错过了习武的最佳时机,是不得已为之。而肖珏,自小就被肖仲武当做未来的接班人。

肖夫人不愿儿子走上肖仲武的老路,但从来对肖夫人百依百顺的肖仲武,第一次没有听妻子的劝阻。

儿子同母亲分隔的时间太久了,纵然有血缘亲情,到底生疏了一些。况且肖珏小时候便不如肖璟乖巧温顺,偶尔还会展露出桀骜的一面,面对这个冷淡傲气的儿子,肖夫人也有些不知如何与他相处。

肖夫人同肖珏示好,肖珏的表现也是淡淡的。肖夫人喜欢品茶论诗,肖珏却喜练剑骑马,虽然肖珏诗文也很好,不过最后陪着肖夫人的,却是肖璟。

“我娘私下里告诉我,她其实有些怕怀瑾。”肖璟说到此处,似乎有些好笑,“她后来索性便不刻意去找怀瑾说话,两人相处,总是十分客气。”

“怀瑾其实很可怜。”肖璟的笑容难过起来。

“我爹性情冷硬,待怀瑾并无半分宽容,我后来才知道,他在山上受了不少苦。他不说,我们都以为他过的很不错,换了是我,我大概撑不了多久就逃走了。”他自嘲的笑起来。

白容微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胡说,你也能做得很好。”

肖璟想起肖珏刚从山上下来那年,他问这个弟弟,“山上如何?”

少年伸了个懒腰,轻描淡写的一笑,“还不错。”

“还不错”三个字,藏尽了他吃过的苦头,留给外头的,只是一个意气风发的肖二公子。

“旁人说严父慈母,我爹待他严厉,我娘却又没常在他身边,后来总算回来了,却又因惧怕他而过分客气。我娘以为他喜欢吃甜食,便常给他做桂花糖,怀瑾每次都吃个干净,连我都被骗了。后来他身边的亲随说,怀瑾原来是从不吃糖的。”

“因为这是娘能表达的爱他的方式,所以他便吃了,纵然不喜欢,纵然也没人问过他,他究竟喜欢吃什么。”

白容微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我虽是他的大哥,却好像从未帮到他什么。旁人总说他无情无义,不如我如何,却不知,我今日之所以可以做光风霁月的肖大公子,正是因为他替我承担了许多。这个道理我懂,他也懂。”他苦笑起来,“我如今,倒是非常后悔当年父亲没能让我从武,若是我没有做文官,许今日扛起肖家重担的,就是我了。怀瑾也不必为外人误解。”

“我们都知怀瑾一片苦心。”白容微轻声道:“爹娘也会知道的。”

肖璟看向祠堂上的牌位,他道:“幼时怀瑾和母亲不甚亲近,三天两头往外跑,其实他是把母亲放在心上的。”

“我娘生性胆小,容易受惊,最怕打雷。每次打雷的时候,怀瑾若是在府上,便会找个理由去娘房间里坐坐。娘每次看见怀瑾,想着和怀瑾如何相处,便将打雷一事忘了。等雨停了,怀瑾再离开。”

“我起初不明白,有一次打雷下雨,我同他都在外面,他却突然说有要事在身必须回府。待回了府,却又说想吃桂花糖,母亲忙着为他下厨,我突然明白过来,怀瑾这家伙,不过是怕母亲因雷声受惊,故意寻个借口回来罢了。”

白容微听到此处,也跟着笑起来,摇头道:“怀瑾真是……”

“可惜母亲到死,都不知道怀瑾对她的心意。”肖璟涩然道,“若是知道,或许今日也不会是这个结果。”

白容微用力握住他的手:“母亲在天之灵会明白的。”

“母亲生前他陪着母亲,死后亦是。只要他在府上,但凡打雷下雨,他都会来祠堂陪着母亲。”肖璟微微一笑,“这是秘密,我没有告诉别人,我想怀瑾他,也不愿别人知道。”

肖珏太骄傲了,他做这些事如绵绵春雨,润物细无声,倒也不苛求是个什么结果。可到头来,认真一想,便觉得他是被亏欠得最多的人。

“所以你才说,若是今日他在朔京,他也会来祠堂陪着母亲的。”白容微恍然。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肖璟笑道。

香炉里的烟浮到半空,慢慢的散开了,了无痕迹。过去的人已成为过去,那些未出口的关怀和陪伴,从此再也没有了解释的机会。

“如璧,你要知道,”白容微拉过肖璟的手,温柔道,“怀瑾做这些事,就是为了保住肖家。如今怀瑾远在凉州,徐相一党仍视肖家如眼中钉,你更要打起精神,不可让怀瑾的努力白费。”

肖璟微微一怔,随即笑了,他道:“我自然知道。”

“我知道你心疼怀瑾,”白容微放柔了声音,“但我也心疼你。怀瑾承担的多,你又何尝不是?徐相明里暗里打压肖家,遍寻你的错处,你在朝中步步谨慎,又岂能轻松?”

“你不用担心,”肖璟笑道:“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白容微怔然片刻,也跟着笑起来,“你说得对。”

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朔京的院子淋湿了一片土地,千里之外的凉州,亦有人倚窗出神。他青丝垂在肩头,如绸缎光滑冰凉,神情亦是淡淡,远处传来萧声,不知是谁在吹故乡的小调。他听着听着,便轻轻的笑了。

这笑容带着些自嘲,又有些寂寥,片刻后,他将窗掩上,隔绝了窗外的一片夜色。

屋里的灯火缓慢跳动,映出他如星的瞳仁,桌上摆着的一长条木盘,里头零零散散堆着些米粒,米粒不同地,便插着用红色角布做成的小旗。

沈瀚、梁平等一众教头都在屋里,围在桌前,盯着肖珏的动作。

“都督,这些就是插旗的地方?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青年身姿如玉,手持棋子,点着最上头的一面红旗,“七日后,白月山上争旗。”

——题外话——

舅舅好惨。

第八十章 争旗

七日时间,足够禾晏的腿上的伤痊愈,虽然手上的伤还没好全,只要不拉弓弩练枪什么的,倒也不妨碍平日里做事。

也就在这七日的等待里,争旗的那一日,终是来了。

梁平在争旗的头一晚来看过禾晏,问禾晏身子如何,禾晏只怕不让自己参与争旗,忙不迭的道:“很好,极好,非常好。梁教头要不要与我过两招?”

梁平想到之前同禾晏比骑射一事,脸上挂不住,当即轻咳一声:“不必了,你没事就行,明日跟着一道上山吧。”

待他走后,禾晏差点没欢呼出声。

洪山笑道:“这下你可算得偿所愿了。”

“不知道争旗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小麦看着禾晏恳求,“阿禾哥下山后,可要一字一句的跟我们讲讲。”

“你哥不也上山去吗?干嘛只问阿禾?”洪山道。

“我哥才不会说。”小麦撇了撇嘴。

凉州卫数万新兵,当然不能人人上山争旗,况且是为前锋营选人,只挑平日演武场表现特别优异的。小麦和洪山都只能算资质平平,并不在争旗一列。他们这间屋子里的人,就只有石头与禾晏被选中上山。

“你手上的伤还没全好。”洪山替禾晏担心,“到时候千万别硬拼,打不过就跑,知道吗?全凉州卫都知道你厉害,也不在乎争那一次输赢。”

“这样阿禾哥也太吃亏了吧,”小麦心中不平,“若不是阿禾哥受伤,第一定然是阿禾哥。”

“没事。”禾晏宽慰道:“我就算受了伤,第一也定然是我。”

屋中的其他人听罢,皆大笑起来。

“又来了!我们禾大擂主又要在山上摆擂台了,有没有人要赌干饼的?”

“赌个屁,上次输的还没还上呢!”

一片吵吵嚷嚷中,倒是让禾晏的心稍微放松了一点。事实上,她也许久没有“争旗”了,而上一次争旗的回忆并不是太好,她也不是表现最亮眼的一个,这一次是个什么结果,谁也不知道。

只是比起争旗的结果来,最重要的还是在争旗过程中的表现。要进九旗营,并不只看这一次的结果,想来白月山头,所有的教头都藏在暗处,将他们每个人的表现尽收眼底。表现出来最厉害的那人,也许就有机会进入九旗营。

所以说,与其说这是一场竞争,不如说是一场戏演,而观众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人,就是那位肖二公子。她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将每一步走的漂亮而周到,才能赢得肖珏的青睐。

她应该能行。

……

卫所外,沈瀚对肖珏拱手:“都督,都准备好了。”

绿耳在旁边踢踏两下,肖珏抚了抚它的头,道:“出发吧。”

沈瀚点头,忽然又记起什么:“程公子那边……”

“我已派人在暗处保护他,不必担心。”他看向白月山的方向,“时辰差不多了,让他们即刻启程。”

沈瀚应道:“是。”

……

禾晏来到演武场那里,没看见梁平,倒是看见了杜茂,杜茂手里拿着一本册子,点了禾晏和石头的名字,二人上前,发现江蛟、黄雄和王霸也站在一边。

“争旗五人为一组,你们同组。”杜茂道:“一炷香后,你们从此地步行出发,往白月山上去,不可越山,山里各处插有红色彩旗。日落之前,你们须回此地。”顿了顿,他又道:“此次争旗共有三十组新兵上山,以回到此地后手中红旗为数,夺旗最多组为胜。”

“兵器架上有兵器,赶紧挑一把趁手的,弓弩不可用。白月山上争旗,不可伤及同袍,点到即止。切勿伤及性命,千万顾忌同袍之谊。”

几人一同点头。

江蛟选了他擅长的长枪,黄雄则是带着他的金背大刀,王霸虽擅弓弩,此战却不可用弓弩,便选了一把凤头斧,瞧着也潇洒,石头拿了一把铁头棍,众人看向禾晏,都以为禾晏要拿那把鸳鸯刀,谁知她却拿了架上一把九节鞭。

“你……”石头有些迟疑。他们都晓得禾晏刀术好,弓弩好,枪术好,却不知她用鞭如何。鞭子到底不如刀剑看着威风。

“等到了山上你就知道了。”禾晏一笑,“我们走吧。”

几人便各自带着兵器,朝白月山急奔而去。

杜茂在他们身后朗声笑道:“我就在此等候你们的好消息了,去吧,儿郎们!”

林中鸟被惊得四处乱飞,人没入树林中,眨眼就不见了。马大梅和梁平从远处走来,各自牵着马,对梁平道:“时候差不多了,我们也出发吧。”

……

三十组人,一百多新兵在白月山里,如鱼入大海,什么都看不见。刚踏进林子,王霸突然出声道:“等等!”

几人停住,看向他:“什么?”

“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先进山了,万一此刻他们埋伏在林中,我们踩中陷阱怎么办?”

“放心吧,”禾晏笑道:“争旗才刚开始,大家都忙着去夺旗了,我们眼下手中一面旗帜也无,埋伏我们有什么用。我猜此刻大家都在往……山南白石旁边走。”

“为何是山南白石?”江蛟问。

“石头,给他们看看地图。”禾晏看向石头。

石头从怀中掏出一卷纸徐徐展开,但见纸上囫囵画着几个红点,都只有大致的方位。每一组争旗人会有一张地图,地图上有旗帜的位置,但只有大致方位,地图画的也很潦草,甚至于连标志的树木河流都没有,只有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你们看,一共二十面旗帜。”禾晏指着最下面的红点,“距离山脚最近的这面,应当是山腰部分,新兵们进山,自然会先搜罗距离最近的旗帜,想要收入囊中。山南白石旁有一条小溪,周围开阔,并无树木遮盖,这一面旗,应当是最好找的。所以想必比我们先进山的兄弟们,大多都去找这面旗了。”

“你怎么知道是山南白石?”黄雄狐疑,“这上面只有一个点。”

“我也只是猜测,不过不用担心,之前巡山的时候,我记过路,所以就算有所偏差,找一找也就找到了。”

“你之前巡山那次不是被狼追了吗?”王霸忍不住道:“你还记得路?”

“嗯,被狼追的时候顺便也看了下路,而且回来的时候又记了一遍,很熟。”禾晏笑眯眯看着他,“你要相信你的老大,绝对没问题。”

王霸闻言,忍怒转过头,不看禾晏了。

禾晏失笑,战场上记住地势各条道路都是必要的,她曾在前锋营呆过,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在一开始摸清敌情和周遭环境,以便判断布置。

“那咱们现在还等什么?直接去山南白石边抢旗呗!”黄雄将大刀扛在背上,“怎么走啊?”

禾晏:“……”这是个不识路的。

“我们不往这个方向走。”禾晏道。

“为什么?”黄雄蹙眉。

“此刻那里肯定有很多人都在抢同一面旗,要想抢到,对手实在太多,很不划算。”禾晏摇头,“就别去凑那个热闹了。我们往这个方向走。”她指着地图上和方才相反的方向,那里也有个红点。

“此处有密林,路很陡,容易迷路。我想了想,除非是路记得很清楚的人,否则很难找到这面旗。所以它应当不容易被人拿走,我们直接过去,先拿下这面旗。”

“一共只有二十面旗,我想我们只要拿到一半以上,就能得胜。所以一开始,我们就找这些隐蔽的,但没什么人注意的旗帜,省些力气。毕竟争旗这回事,要用的不一定是手上力气,而是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这是变着法儿的夸自己聪明吗?几人都有些无语。黄雄问:“你真记得路?”

“千真万确。”禾晏眨了眨眼,道:“我过路不忘哦。”

少年穿着赤色劲装,虽是瘦小羸弱,一双眼睛却格外狡黠灵动,从林间缝隙透过的日光照在他身上,显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行行行,那走吧。”王霸最先开口,“赶紧走,再晚点都被别人抢光了,争个鸟啊!”

石头和禾晏是一伙的,自然不会说什么,江蛟年轻,况且之前比枪一事对禾晏心生佩服,也没什么异议。几人都同意,年纪最大的黄雄也没说什么了,最重要的是,他根本就是个路盲,若没有人带路,简直能在里头转上三天三夜。

于是这五人,竟不约而同的以禾晏为首了。

他们五人一同往山上走去,因着没有骑马,山路崎岖,一开始众人还担心禾晏会跟不上,但见她后来身姿轻盈,一路神情轻松,不见勉强,才渐渐放下心来,知道禾晏的体力,登至山顶应当是没什么问题。

而禾晏果然也如她所说,仿佛将白月山的路走了无数回似的,各种小道牢记于心。她避开每一条可能和别的组相撞的大道,专走小道,路是难走了些,距离却近许多,况且每一条看似无路的灌木丛,被她扒开一通走,竟又走出一条道。

“你们哪,凡事要多想几步,”禾晏叹道,“路一定要是直的吗?曲的不可以吗?人就一定要走在地上吗?学壁虎往墙上爬不可以吗?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用点心,很多事根本没那么复杂。”

众人:“……”

黄雄闷声道:“我今年四十六。”

禾晏边走边应:“嗯。”

“你今年才十六。”

言外之意,一个十六的臭小子凭什么教训长辈?长辈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

禾晏道:“可你还是不识路。”

这话黄雄没法接,这是个什么人啊,完全刀枪不入油盐不进嘛。

他们说着说着,翻过一个土丘,便看到藏在灌木丛中的一杆小旗,孤零零的立在地上。

“找到了!”江蛟眼睛一亮,三两步上前将旗帜握在掌心,“真的有!”

“还真被找到了。”王霸嘟囔了一句,见那少年靠在树上,悠然道:“我早说了,我过路不忘。”

藏在灌木丛远处的监员见状,往外走了两步,低声议论:“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快就被找到了?”

按理说这一处的旗帜藏得深,路又不好走,眼下的话,大多人应该去争山南白石那一面旗帜才对。不过以这个时辰,他们这组人是一开始就直奔这里而来,而且路上还没遇到阻碍,他们……是提前知道了放旗的地方吗?

“别管了,赶紧回信。”监员迅速在纸条上写了几字,封入鸽子腿上的铜管中。

……

卫所房间里,棋盘上黑白子错落,有人在对弈。

一只鸽子飞到青年肩头,咕咕叫了两声,后者将铜管从它腿上取下,抽出纸条看完。

沈瀚疑惑的看去。

肖珏将纸条递给他,沈瀚接过来一看,片刻后震惊道:“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

“意料之中。”肖珏勾唇笑了笑,眸色越发清透,他道:“以此刻的时间算,他一早就直奔此地而去。”

白月山上二十处旗帜,最近的一面在山南白石旁,虽然一早就有人已经发现,但因为来抢夺此旗的人实在太多,到现在都没分出胜负。反而让禾晏手中的这只成了第一面被找到的旗,因为根本没人来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