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还是别任性了。若真的惹恼了夫人,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哼!她骄傲个什么!司徒锦已经死了!没有了王府撑腰,我看她还能风光到几时!”司徒娇被气糊涂了,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

“住口!”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呵斥,将她的话给打断了。“这就是咱们太师府的五小姐,真真是没有教养!对嫡母不敬也就算了,还敢口出狂言,对世子妃不敬,你不要命,司徒府还想要面子呢!一个闺阁千金,居然连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得出口,你果然是好样的!”

江氏原本是过来看看她装扮好了没有的,毕竟花轿已经进门了,再拖下去,太师府的面子会很不好看。

但没想到,她刚走到这院子,就听见司徒娇在这儿大放厥词,故而才忍不住出口阻止。虽然司徒娇出嫁,没有邀请什么宾客。但张家的人已经上门,若是被他们听到了,也是极为不妥的。

司徒娇见江氏一脸怒气的进来,顿时将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但一想到自己有今日,都是被她和司徒锦害的,顿时又乱嚷嚷起来。“母亲就是这般不待见我们庶出的女儿吗?我说的难道有错吗?二姐姐已经死了,这是事实。王府跟咱们再也没有什么瓜葛了,难道还会看在二姐姐的面上照拂一二?母亲还是不要妄想了!”

“不知所谓!”江氏骂了一声,然后给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那嬷嬷是个粗使婆子,也是江氏的心腹。她假装走上前去请安,然后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和另外两个婆子,一把将司徒娇给架了起来。“花轿已经上门了,五小姐还是赶紧梳妆吧!”

那两个婆子也有几斤力气,司徒娇又是个娇滴滴的闺阁小姐,哪里是她们的对手,顿时就被压制住,动弹不得。“你们反了,居然以下犯上!”

“给我堵住她的嘴!”江氏冷冷的扫了她一眼,继而吩咐道。

那些丫鬟不敢迟疑,立刻上前去,塞了一个帕子在司徒娇的嘴里,这才省去了一些麻烦。丫鬟婆子几个人一起动手,很快就将司徒娇给妆扮好了。虽然不是很精致,但看起来也算有个新娘子的样子了。

“将这包药给她喂下去!”江氏怕她一会儿上了花轿,又会胡说八道或者作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打算给她服食一些迷药。

司徒娇哪里肯任人摆布,顿时又挣扎了起来,一双带血的眼眸看向江氏的时候,恨不得能够将她身上烧出个洞来。

几番周折之下,司徒娇总算是安静了。

“夫人,姑爷来了。”

江氏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就在丫鬟的搀扶下,回到主位上坐下。

不一会儿,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男子走了进来。他一身的大红喜服,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见到江氏的时候,礼貌的鞠了一躬。“小婿见过岳母大人!”

“贤婿快快请起。”江氏脸上的笑容灿烂,俨然一副慈母的样子。

“岳母大人,不知道五小姐是否已经妆扮妥当?”那张公子看起来长得不错,白白净净的,但是言语间总是透着一股阴柔的气息,与正常的男儿相比,多了那么一丝的柔媚。

江氏打量了他一会儿,这才笑道:“贤婿这是等不及了?也罢,将五小姐扶出来吧。”

几个丫鬟婆子听见江氏的吩咐,便将已经盖上了红盖头的司徒娇给扶了出来。她们的确是扶着她出门的,因为药效的作用,司徒娇早已浑身无力了。

“吉时已到,请姑爷辈新娘子上轿吧!”喜婆跟随在他身边,笑嘻嘻的催促着。

那张家公子笑了笑,有些扭捏的走到司徒娇的身边,一把将她给背起。若不是旁边还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扶着,怕是那张公子会体力不支的将司徒娇给摔下去了。

“我们公子从小体弱,没多少力气。”张家的丫鬟在一旁陪笑着说道。

江氏自然知道一些内幕,也没有怪罪,反而一脸的愧疚。“说起来,也是怪我。这背新娘子上花轿的事情,本来该府里的少爷来做的。可惜,我儿年幼,负担不起这个责任,这才劳烦贤婿。”江氏只提到了自己的儿子司徒念恩,对司徒青却是只字不提。

张家也没在意,一再的多谢之后,就将人接走了。

因为京城戒严的关系,这婚事也没有太铺张,简简单单的一顶花轿就将人接走了,连鞭炮都不曾放。

解决掉了一门心事,江氏脸上的笑容便渐渐柔和了起来。

“夫人,五小姐出嫁了,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四少爷娶亲了?”服侍在她身边的燕儿笑着问道。

江氏揉了揉额头,说道:“四少爷年纪是不小了。只是,他如今恶名昭彰,谁敢将女儿嫁给他?此事,我说了不算,还得请老爷定夺。”

江氏这一番推诿的言论,听起来似乎挺在乎司徒长风这个大家长,对他十分的敬重。其实,她是不想将这个活儿揽到自己的身上。那司徒青原本被打断了腿,在庄子里休养。是司徒芸为了争夺家权,将他从庄子弄了回来。原本想借着周氏的名义,将他扶上家主的位子的。可惜后来被司徒锦一搅和,就这么搁着了。

如今,周氏也成了妾,又是个病怏怏的,眼看着只剩下一口气。都已经自顾不暇了,还能如何照顾司徒青一二?纵使丞相府一再相逼,说是要让司徒长风将周氏重新扶正,但司徒长风早已是个糊涂的,府里的一切都由江氏做主,自然是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

这本就是太师府的家事,嫁出去的女儿等于泼出去的水。丞相府就算想要干涉,也是站不住脚跟的。

如此几番下来,丞相府最后还是没有得逞,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司徒青如今住在原先李姨娘的竹园,而六小姐司徒巧已经搬到了江氏隔壁的院落去了。这竹园本就湿气大,又常年不见光,长此以往的住着,不生病都很困难。

江氏倒是没有苛待了他,依旧一日三餐的让人好生的伺候着。司徒青也是懒散惯了,根本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想着自己的一条腿已经断了,想要做点儿成绩出来,也是不可能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好吃懒做起来。

反正有吃有喝,他也懒得去想别的。

“少爷,五小姐已经出嫁了。”在他跟前服侍的小厮笑着禀报道。

“早就该嫁了,省的看见她就心烦。”当初王姨娘还得宠的时候,处处针对他们母子。如今王氏得了癔症,疯疯癫癫的,他倒是觉得这是老天的报应。

他本就与府里的姐妹不熟,又自认为是个儿子,不屑与跟女孩儿家混在一起玩耍。故而那些姐妹有什么事,也与他无关。

见他没什么反应,那小厮的胆子便大了起来,继续说道:“听说夫人在为少爷您的婚事考虑,就是不知道会定下哪个府上的小姐。”

见提及自己,司徒青这才认真了起来。他跛着腿跳下床,往太师椅上一坐,问道:“你可打听清楚了?是哪家的小姐?长得漂亮吗?”

以前,他可是常常在外面眠花宿柳的,如今还一阵子没有碰过女人了,自然是有些心痒痒的。若是能够娶上一个女人回来服侍他,也是不错的。

江氏将竹园的丫鬟全都撤走,美其名曰让他静心的休养,院子里换成清一色的小厮服侍着。司徒青虽然有些怨言,但忌惮着司徒锦这个世子妃,倒也不敢辩驳,只能安分的在院子里呆着。

“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那小厮故意吊着他的胃口。

司徒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那你还愣在这里干嘛,还不给本少爷打听去啊?”

过了一段落魄的日子,他的脾气仍旧没有改过来,依旧蛮横霸道。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打探。”那小厮一脸的谄媚,笑起来贼眉鼠眼的。

司徒青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然后便又开始拿起桌案上的瓜果啃了起来。

过了两三日,那小厮便来回话了。“少爷大喜啊,夫人为您聘娶的,是兵部侍郎家的小姐,听说曾经参加过秀女的选拔,相貌定是一等一的好啊!”

那小厮说的话,只说了好的一方面。

那兵部侍郎,便是莫氏的远方亲戚,杜雨薇的父亲。三皇子造反的时候,恰逢他生了一场大病,没来得及为他效力,故而躲过了一截。但太子一党,对他也不甚信任,虽然没有逐出京城,却也只是保留着他的官职,是个名副其实的虚衔罢了。

那杜家尚未出嫁的小姐,便是那杜雨薇了。

当初,莫侧妃将她接到王府,本打算找个机会,送到隐世子身边的。只可惜,最后没有成功,还被世子给赶出了王府。如此一来,京里听闻了这事儿的大户人家,还有谁敢娶这个名声不佳的女子?

杜雨薇年纪也不小了,已经十六七了。长得还算周正,只是个性太过小气,又是个长舌妇,喜欢搬弄是非。这样的官家千金,没几个人会喜欢。

司徒青对那杜雨薇不甚了解,听说她长得好看,也就动了心。“那母亲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迎娶?”

那小厮顿了顿,说道:“还在商谈之中,怕是还要费一番周折。”

如今的太师府,已经不是往日的太师府了。司徒长风这个家主,一病不起。族里的人心涣散,早就有脱离出去的想法。只是碍于司徒锦这位世子妃,才敢明目张胆的打起太师府的主意罢了。

那杜家小姐,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岂会看上这没有实权,空有一个名头的太师府?这婚事,确实还需要商讨。

“本少爷可是太师府的正经少爷,是爹爹最疼爱的长子!她还有什么好介意的?”司徒青不认为自己的名声有多臭,依旧洋洋自得,自诩风流倜傥。

他长得还算有几分英俊,只是长时间在外面胡闹,早已将身子掏空了。身体也微微发福,看起来就像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

府里的下人们,背地里都叫他小老爷!

“夫人也是挺看好那杜家小姐的,奈何对方嫌弃少爷您没有功名…”说到这里,那小厮立刻住了嘴,一副说错了话的表情。

“哼,功名顶个屁用!这太师府又不会少了她吃喝,有什么不满意的?等到爹爹荣休的时候,再为我谋个一官半职不就行了?真是妇人之见!”司徒青大言不惭的说道。

“那是!我们少爷是什么人,人中龙凤啊!”那小厮恭维道。

司徒青对这些话很是受用,脸上满是得意。

就算他再不济,也是太师府的公子,谁不高看一眼?

江氏听了竹园心腹的汇报,嘴角微微弯起。

燕儿有些不明所以,对江氏的好心感到很不可理解。“夫人何必对他这般好?好吃好喝的供着,还真当自己是大少爷呢!”

江氏但笑不语,她的心思又有几个人能够猜到?

她就是要这个四少爷享受着良好的待遇,她就是要惯着他,宠着他。都说慈母多败儿,娇生惯养的孩子没多少出息。她就是要他没出息,就是要惯着他,让他成为一个一无是处的人。这比虐待他,还要狠。

一个成年的男子,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肩不能挑背不能抗,整个一个废物。这样的人,在这个吃人的社会,如何能够活的下去?

她不杀他,不害他,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他彻底的变成一个废物,成为人人厌弃的败家子!

这比杀了他,还要残忍百倍。

到时候,他再想跟自己的儿子争夺家主之位,就不可能了!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谁会放心将家业交到他的手里?

这就是江氏的私心。

“好了,别埋怨了。让你准备的那些补品,可送到王府去了?”想到自己的女儿怀了身子,江氏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

燕儿以为那些东西是拿去孝敬王妃的,还在心里一直夸着江氏会做人。如今二小姐没了,王府自然不会将太师府看的太重。夫人巴结着王妃也是好的,起码有些照应。王府再怎么样,都是皇室成员,比起太师府来,不知道高贵多少。

如今京城里这么乱,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靠山,是不行的。

“夫人,东西一早就送过去了,您就放心吧。”燕儿娇笑着说道。

江氏没有理会她眼中的那抹深意,径直抱着小儿子哄着。

沐王府

“五妹妹嫁了?不知道婚后的日子,可还美满?”司徒锦斜倚在软榻上,一手拿着书本,一手轻轻地搭在肚子上,神色安详。

自从怀疑自己有了身孕之后,司徒锦就格外的小心。后来,李嬷嬷一次次送来安胎的补品和药物,让她更加确定了这一件事。

春容将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她。“听说,成婚头一天晚上,那张家二少爷就偷偷溜出府去,让五小姐独守了空房。接下来的几日,张府的夫人又给五小姐立规矩,结果五小姐脾气太大,得罪了当家主母,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如今正在祠堂罚跪抄写经书呢!”

春容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都笑开了。

那五小姐原先总是喜欢欺负二小姐,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而且,奴婢还听说,那张府的二公子,其实是个断袖。”杏儿听到她们的谈话,也忍不住插起话来。

司徒锦自然是知道那人的底细的,不然,也不会要求母亲将司徒娇嫁过去了。那张家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才急急地求娶一房媳妇。毕竟那些流言的威力实在太过强大,为了颜面,张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司徒锦,不过是抓住这一点,所以给司徒娇下了套。

一个男人不能人道,他的妻子就只能守寡。司徒娇那样的脾气,必定是受不了的。一闹起来,她就有罪受了。

反正司徒家早已声名,女儿嫁过去,就是张家的人了。她们想要怎么处置,都是她们的事情,太师府不会过问一句。司徒长风也没有那个心思和能力去管教儿女了,能保住自己的命就不错了。

“这都是个人的造化。”司徒锦貌似感叹的说了这么一句,但眼里却没有丝毫的同情。

丫鬟们将一碗碗补品端到她的面前,劝道:“夫人如今有了身子,应该多吃一些。不然,小世子可是会挨饿的。”

提到自己的肚子,司徒锦脸的笑意就柔和了许多。“他还那么小,哪里知道是男是女。你们就认定是小世子了?”

“小郡主也不错的,不过王妃娘娘肯定盼着夫人生个世子。”古人的观念里,传宗接代的香火甚为重要。

司徒锦抚摸着肚子,笑道:“你们怎么就知道母妃一定喜欢孙子?”

“王妃娘娘只有咱们爷一个儿子,自然是希望他尽早为王府开枝散叶,延续香火的!”春容字正腔圆的说道。

而且,在她们的心里,也是盼着夫人能够生个世子的。否则,万一为了香火问题,逼着世子再纳妾那夫人可就惨了!

看到爷和夫人那么恩爱,她们也不想再多一个人来与夫人争宠!

119 姜是老的辣

更新时间:2013-3-18 7:19:31 本章字数:14170

九龙宫

“高德庸,你说吟儿真的还活着吗?”圣武帝屏退了四周服侍的宫人,艰难的对自己身边的近侍开口问道。

高德庸跟随圣武帝二三十年,是宫里的老人了。对陛下,也是忠心耿耿之人。故而在圣武帝的心中,他是个可以信任之人。

“回皇上的话,奴才听了那些传闻,觉得那二皇子,说不定真的还活着呢。”高德庸是什么人?伴随郡王大半辈子,岂会不了解皇帝的心思。

圣武帝的子嗣稀薄,而姜妃又是他心尖尖儿上的女人。当初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会牺牲了姜家,容忍皇后一族在朝上指手画脚。那二皇子,乃姜妃所生。皇上自然是爱屋及乌,对二皇子极为看重的。

如今京城里乱成一锅粥,皇上想要夺回大权,已经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为了制衡太子的势力,他不得不打起那二皇子的势力的主意。

“他离开京城快有二十年了吧?”圣武帝喃喃的说着,喉咙一紧,又咳嗽了起来。

高德庸赶紧上前去为他顺了顺气,安慰道:“二皇子乃姜妃娘娘的骨肉,自然会吉人天相的,皇上还是保重身子要紧。”

“高德庸,你说皇后她怎么就狠得下心来呢?朕与她夫妻二十余载,同甘共苦出生入死过,她居然不念夫妻之情,对我下手…。咳咳咳…”圣武帝一边说,一边懊恼着。

高德庸扶着他躺下,一张老脸上也满是愁绪。

皇后娘娘为了太子和楚家的将来,竟然在那些丹药里动手脚,任谁都没有想到。可事实摆在眼前,皇上不伤心才怪呢。

楚皇后与圣武帝是少年夫妻,相伴大半辈子。什么酸甜苦辣都一起经历过,如今却变得如此陌生,彼此伤害着,真是世态炎凉!

“皇上…”高德庸正要劝说着,突然门口的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的进来禀报,道:“启禀皇上,五皇子求见!”

圣武帝听到这个称谓,刚刚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快传,咳咳咳…”

太监迅速的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一身锦衣华服的少年快速步入宫殿内,在圣武帝的床榻前跪了下来。“儿臣参见父皇!”

“可是找到你二皇兄了?”圣武帝挣扎着爬起来,急切的问道。

五皇子眼里闪过一丝受伤,继而抬起头来说道:“回禀父皇,儿臣的确已经找到二皇兄了。只不过,没能将他带入宫来,而是将他先安置在宫外的一个庄子里了。”

圣武帝听了他的话,不着痕迹的点头赞许道:“那就好…咳咳咳…还是夜儿想的周到,你二皇兄跟你在一起,我放心…”

说着,圣武帝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龙夜孝顺的在一旁侍候着,直到圣武帝累得睡着了,他这才起身离去。临走之前,高德庸亲自将他送到宫殿门口。“五皇子为了二皇子的事情,每日辛苦的奔波着,可要仔细身子。”

“高公公的心里,本殿领会了。不知道父皇近几日精神可好?”龙夜假装不经意的问道。

高德庸将圣武帝最近的情况一一如实汇报,不敢有一丝的隐瞒。龙夜捡了几个重要的点听了一下,这才放心的离去了。

等到五皇子一走,高德庸立刻回到了殿内,不敢擅离职守。

所谓的伴君如伴虎,他也是过来人了,知道要时刻保持谨慎小心。圣武帝身子不好,睡不安稳。刚才闭了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醒。若是发现他不在身边伺候,指不定又要起什么疑心呢。

果然,高德庸走到龙榻旁边不久,圣武帝唔的一声,就咳嗽了起来。他赶紧上前去搀扶,吩咐宫女将止咳的药端了过来。“皇上,该喝药了。”

圣武帝在他的服侍下,乖乖的喝了药。

“德庸啊,你跟了我也有不少的年头了吧?”圣武帝轻咳着,一双眼睛虽然无神,但也不乏威严。

高德庸赶紧跪下,回禀道:“回皇上的话,奴才跟随您已经有二十五年了!”

“二十五年…是段不断的日子啊…”圣武帝感慨的说道。

“承蒙皇上信任,奴才觉得这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二十多年就过去了。”高德庸是个仔细的人,说起话来也是极为动听。

圣武帝嗯了一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说道:“朕的这些皇儿当中,小五是朕最疼爱的儿子。”

他停顿了一下,瞧了那跪在地上的高公公一眼,才继续说道:“在众多的儿子当中,小五是最聪明的。什么东西,总是一学就会…为人处世,也极为谦和…只可惜,他的生母地位低了一些…”

高德庸听了这话,后背不由得一阵发凉。

难道,皇上已经瞧出了什么?他一直掩饰的极好,没有露出任何的马脚啊!看来,姜还是老的辣!皇上虽然有些神志不清,但看人的本事还是没有丝毫的退化。

想到这里,他的头垂得更低了。“皇上说的极是。五皇子打小就是个聪慧的,三岁能背诗,五岁会写文章,神童之名远播。又得到齐妃娘娘的悉心照顾,谦虚恭顺。”

说了这么一番恭维的话,是他反复推敲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皇上的疑心不是那么快就会消除的,尤其是在这个动荡的时刻。他若是顺着皇帝的意思,将五皇子大大的夸赞一番,虽然有些溜须拍马的嫌疑,但至少也是人之常情。若沉默不语,亦或是说了相反的话,反倒会引起更大的嫌疑。

圣武帝听了他的说辞,抿了抿嘴,才又说道:“小五的能力的确是够的,只不过就是贪玩,没有个定性。若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但任谁都想得到那是什么意思。

太子和三皇子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伤透了心。如今还剩下两个皇子,他的希望便寄托在了这两个儿子的身上。

那二皇子有近二十年没有亲近过,而五皇子一向得他的喜欢。但这皇位到底由谁来继承,还需要一些考证。

“高德庸…去取笔墨纸砚来!”圣武帝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对跪在地上的他吩咐道。

高德庸起初也是惊愕,等反应过来之后,这才急匆匆地将书桌上摆放的笔墨纸砚装在一个盘子里,端了上来。

他恭敬地将那些东西搁置在龙榻上,然后转过身去,不敢有丝毫的觊觎。

圣武帝也没有瞧他一眼,举起无礼的双手,在雪白的宣纸上艰难地写下了一段话之后,便又吩咐他将玉玺给取了过来。

等盖上玉玺之后,圣武帝便将这至高无上的一道密旨递到了高德庸的面前。“高德庸,这道密旨你先收着。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来。咳咳…”

高德庸颤颤巍巍的接过密旨,惶恐的跪倒在地。“皇上…”

“朕相信你不会让朕失望的…”他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此事须保密,否则,怕有人狗急跳墙,到时候,你的小命儿可就不保了。”

“奴才谨遵圣谕!”高德庸恭敬的磕头,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他将那密旨放进一个盒子里,然后将盒子小心地塞到了袖袋里。服侍圣武帝躺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