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淡淡地来了一句:“到底人家还是品性好些,又有真本事,难怪被人喜欢。”

贺雪落秀美的脸上,平静无波,只是正端着茶的手,微微有些抖,差点把刚沏好的一杯新茶给洒了。

一侧目,见还有个人孤孤单单地坐着,并没有上前凑热闹的意思,唇角扯开一抹讥笑:“云嫣,你不见得她的衣服好看么?”

史云嫣养了很久的病,这回还是头次出来参加寿宴,她不紧不慢地吃着点心,眼皮都不抬:

“好不好看在心里,嘴上说说有什么意思?雪落姐姐不也认为她的衣服好看么?你不上前,怕是她根本就不会搭理你吧。”

自从选妃时被暗杀后,史云嫣与贺雪落之间便只有面子情了。

被昔日的好友刺了一句,素来傲慢惯了的贺雪落眼神一紧,淡淡一笑道:“莫非你上前去,她就会搭理你?可莫要忘了,当初在街头打她的人,你是最凶的那个。”

史云嫣脸色一僵,目光愤怒地射向贺雪落,她与穆清瑶并不嫌隙,当初欺负她,不过是听从贺雪落的指使,被她利用玩弄多年,到头来,竟然还成了污陷她人的死棋。

“云嫣,你的眼睛再鼓,也只那么大,消停些吧,这个时候,你我最好还是别吵的为好,至少维持面子情,否则,那个贱人会更加得意。”贺雪落喝了一口茶道。

史云嫣猛地站了起来,看她的眼神越发轻蔑和鄙夷了。

贺雪落一惊,以为她要对自己动手,戒惧地看着她。

谁知,史云嫣却抬脚出去,走到穆清瑶跟前来,直直地往前一跪:“清瑶,云嫣向你陪罪来了。”

所有的人都震惊了,满殿的嘈杂瞬间沉静下来,就连正爽朗笑着的王妃,笑声也卡在喉咙里,一时,都不可思议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史云嫣。

穆清瑶一时没有回过神来,自上回一别,足有好几个月没见过史云嫣了。

“清瑶姐姐,当初是云嫣不好,云嫣受人蛊惑,打你骂你,欺负你,还…”后面的话,史云嫣有点说不下去,实在太恶劣了,这几个月她把自己关在家里,常常反思过往,觉得自己简直就不是人,向孤苦无依,半疯半傻的穆清瑶下那样重的手,幸亏她不记仇,否则…

穆清瑶总算回过神来,原本,她是很讨厌史云嫣的,这种女孩就象前世的小太妹,没有多少是非观念,只知道跟风,欺软怕硬…

可没想到,她今天竟然当众向自己陪罪,还承认当年的错,这可是需要勇气的,可见,她也不是一无是处,知错能改,敢做敢当,倒让自己高看一眼了。

“云嫣,你说什么呢?那会子年纪不都小么?小打小闹的事,谁还记得那么清楚啊,快起来。”穆清瑶只怔了几秒,便反应过来,亲手去扶史云嫣。

一句小打上闹,便把史云嫣过去的恶全都轻轻抹去了,两人之间的恩怨也变得云淡风轻,只云嫣久哽在喉的一根刺,便被她这般妙手拔去,羞愧,感动,自惭的感觉同时涌上心头,眼睛一酸,泪便不争气地滚落:

挣扎着不肯起来:“清瑶,你不计较,但不代表那些事情我就没做过,当初你流落在外,我不但不帮你一把,还落井下石,虐打过你,我真是…真是畜牲…”

后面的话被穆清瑶捂了回去,一把将她拽起道:“说什么呢?这些我都不记得了,云嫣,你要是想跟我做好姐妹,就别再提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来,她们都说要到我家的染房去染料子呢?你喜欢什么颜色,我也帮你染一匹如何?”

“是啊是啊,云嫣,清瑶都不记较了,还提以前的做什么,别打断我们做新衣服。”秦梦烟不满地推了一把史云嫣道。

史云嫣这才笑着与姐妹们一起聊了起来。

这边史太太不住地抹着眼泪,秦太太叹了口气道:“晋王妃真是好福气啊,这么好的儿媳妇,当初我怎么就没相中呢?”

“你有晋王妃那个胆识么和肚量么?当初谁会看好她呢?一个商户之女,又是个弃妇,给谁家也不会要吧。”一旁的文太太道。

“不就是会点子女红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娶儿媳,娶的可是身家清白,品性端良,她知家清白么?这会子真让你们娶回去当儿媳,你们又真要?”贺夫人冷哼一声道。

几位太太便不动声色地向贺雪落看了一眼,虽然嘴上不说,眼里却全是鄙夷,人家穆姑娘是弃妇,但你家女儿比弃妇更糟好不好,未婚先孕,出了这样败坏门风的丑事,还有脸说别人家不清白,说别人家品性不好,真是麻子骂人丑,丑人不知自丑。

一会子睿贵妃和皇后娘娘同时过来了。

众妃嫔和命妇们齐齐下拜。

皇后娘娘这两天心情很好,皇上虽然知道了庆丰祥的事,但幸好有贺相,几句话就轻轻松松解了太子的围,并不相信庆丰祥被毁是什么太遣,而是人为,也同她一样,怀疑是殷紫茹暗中做的手脚。

太子的危机终于过去,皇后娘娘的心也宽了许多,便也有心情来参加老对头睿贵妃的寿宴了。

大家平身,安位份落坐后,睿贵妃果然也一眼被王妃吸引了:“妹妹,你这身衣服可真不错,看着可比本宫年轻十几岁了。”

“我家瑶儿亲手染的布,亲手给我做的。”一提起这个,王妃忍不住又要显摆。

睿贵妃便看了穆清瑶一眼,这个侄儿媳她一直不喜欢,但没法子,自家妹妹这个倔脑壳,向来是儿奴,儿子喜欢什么,她就跟着喜欢。

“哦,她倒能干,明儿让她给我也做两套吧。”没有女人不喜欢新衣服的,何况穿着能让她更年轻漂亮,睿贵妃心里自然也喜欢,但就是不想在面上太显。

王妃听得怔了怔,对穆清瑶招手:“瑶儿你过来,贵妃娘娘要你也做两套衣服,你来给贵妃量量身。”

睿贵妃眼的冷淡与不屑,穆清瑶岂有看不出,想着当初她一门心思想把贺雪落嫁给夜笑离,对这位贵妃娘娘就没什么好感。

依言过来后道:“谢贵妃娘娘抬爱,只是最近的时间都排满了,怕是没空。”

睿贵妃的脸色便在一瞬间变了几变,她堂堂贵妃娘娘,身份何等的贵重,让她一个小小商女做件衣服,岂止是抬爱,简直就是恩赏,真当她就要当晋王世子妃了,就眼高于顶,连自己这个贵妃都容不下了么?

正要发火,王妃扯了扯她的衣袖,眼巴巴的。

睿贵妃就瞪了这个不争气的妹妹一眼,语气稍平缓了些:“你这个儿媳妇还真是忙呢。”

“她是怕手艺差,做得不好让娘娘生气,干脆不做。”王妃不软不硬地来了一句。

想起阿离好不容易终于肯成亲了,睿贵妃叹了口气,算了,谁让这穆清瑶命好,有晋王妃这对活宝母子宠着呢。

“穆姑娘没空给睿贵妃做新衣,可有空给本宫做一两身呢?”皇后讥讽地看了睿贵妃一眼,不冷不热地对穆表瑶道。

穆清瑶皱眉,这皇后还真是喜欢凑热闹,她贵为皇后,她的衣服可全是有规制的,自己若给她做,一个半点差错,一顶冒犯皇威的大帽子就会扣下来。

“对不起,怒臣女愚笨,皇后娘娘的衣服,臣女也做不来。”稍一沉吟,穆清瑶便拒绝道。

“好大的胆子,敢同时拒绝皇后娘娘的贵妃娘娘,真真不识抬举。”眼见着皇后的脸发黑,贺太太感觉找到了出气的机会,大声斥责道。

“我做衣服不过凭着爱好,爱做便做,不喜欢便不做,又不是我不做了,皇后和贵妃便没有衣服穿,贺夫人,你好象比这两位贵人的火气还大呢,要不,你来做好了。”穆清瑶讨厌所有的贺家人,更对这位贺夫人厌恶之极。

好嚣张的口气,皇后和睿贵妃脸色都更不好看了,睿贵妃倒觉得无所谓,反正穆清瑶也不是针对她一个人,何况她也反应过来了,自己是皇妃,衣服是有规制的,位份越高,规距就越多,稍有不慎,便会落下把柄,这个穆清瑶,看似简单粗暴,倒是个心思机巧的,只是,不会用更好一点的语气和推词么?

“你简直狂妄,藐视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低贱的商户,弃妇,还真当自己嫁进晋王府了就飞上枝头当了凤凰?”贺夫人仗着两位贵人都有火,大声喝斥道。

睿贵妃住的长春宫外有一个小小的荷花池,而宴客厅便正建在这荷花池边,屋里烧着暖暖的地龙,一边喝着茶,吃着点心,看着缓缓流动的池水,心情会好很多。

可此刻,大家的心情真的很不妙,可以说是惊悚的,因为,还未正式成为晋王世子妃的穆清瑶,竟然拎起堂堂相国夫人一甩,只听得扑通一声,然后是惨叫,然后就找不到贺夫人的人影了。

大家愣怔了好几秒,贺雪落首先反应过来,惨叫着往池边奔去:“娘…”

皇后娘娘也反应过来,不过,贺夫人真的很讨厌,以前可没少给自己使绊子,虽说现在太子纳了贺雪落,但贺相支持的,可还是二皇子,不过暂时消停些罢了。

何况,这是睿贵妃的寿宴了,出了事,睿贵妃也脱不了干系,她正乐得看戏。

所以,也只是惊呼了一声,装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并不命人急救。

睿贵妃惊呆了,这穆清瑶,她想做什么?自己好好的寿宴…

不过,贺相竟然与太子有勾连,明明说好了支持皇儿的,怎么蛇鼠两端了?

她这几天正窝着火,让清瑶这愣头青治治贺家也好。

所以,睿贵妃也只是惊呼连连,象是吓坏了,不知所措。

贺夫人原本就胖,一落下去便沉了底,所以大家半晌也没找着人,这会子象只笨熊一样乱挥乱划着浮出了头,刚尖叫:“救命!”人又沉了下去。

贺雪落急得不行了,顾不得身怀有孕,扑到池水边想拉住贺夫人,但哪里够得着,对着一群太监宫女就骂:“你们是死人么?快下去救人啊。”

太监们大多是北方人,会水的可不多,一个个拿着长棍在岸上扒,没一个敢下水的。

贺雪落气得大骂,这些人全是睿贵妃宫里的,打狗还有看主人呢,哪里对她这个太子良娣服气,顿时越发不上心了。

贺夫人打了好几个沉浮,又呛了好几口水,若不是一口求生的气支撑着,这会子怕是要晕了。

正在此时,一个修长而清俊的身影凌空踏步而来,潇洒地拎起水中的贺夫人往岸上一甩,贺夫人庞大的身形便发出嘭地一声响,贺雪落则惊喜地喊了声:“爹——”

夜世子救妻

“爹,是她,是她把娘扔进荷花池了。”贺雪落扑入贺相的怀里,气愤地指着穆清瑶道。

贺相冷冷地向穆清瑶走来,浑身带着凌厉冰寒的气息,所到之处,命妇们一个个不由自主以避开,让出一条路来。

王妃担忧地往穆清瑶面前一站,冷冷道:“贺相,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本相想请问晋王妃,大锦律法里,民女谋害一品诰命,该当何罪?”

王妃身形一震,睃了睿贵妃一眼道:

“清瑶怎么算是民女,她是本妃的儿媳,她的身份,不比贵夫人差。”

“据本相所知,还没有成亲吧,再者,既便是成了亲,皇上没下旨敕封,也算不得有品级,贵娘,贱内可是娘娘请来参加寿宴的,如今被人所害,命在旦夕,不知娘娘做何解释。”贺相咄咄逼人地问。

贺初年这些年在朝中虽说权势滔天,也不全靠嚣张跋扈,由一个普通的官员之子能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当然也有他的出色之处,比如,他的口才就是一流的,而且,他从不用强,很讲理,只是这个理,是正理还是歪理,也要你能说得过他才能判定。

睿贵妃被她问住,可一边是同盟军,一边是妹妹的儿媳,只要按律法办,穆清瑶不死也得脱层皮。

“啊,贺夫人严重么?快召太医来啊,你们这几个,是死的么?还不快去请太医。”睿贵妃一副急切的样子骂着宫女太监,她哪里敢下定论,两边都不好得罪啊,阿离成亲,晋王爷铁定会回来,到时候,还没成亲儿媳就没了,皇宫还不要被那位王爷掀翻了去?

皇后娘娘一见贺相目光移向她,也忙道:“是啊,救人要紧,哎,你说,好好的寿宴呢,怎么就闹成这个样子。”

又埋怨晋王妃:“弟妹啊,你可得好好管教你家儿媳了,就算被长辈骂几句,也不该发火啊,你看这没轻没重的,一不小心就把人给挤池里去了…”

皇后这话明显就是在维护穆清瑶,想把大事化小,间接也说了,贺夫人自个嘴贱,不然也不会被扔池里了。

这空口白牙的!

贺雪落冷笑,心中虽气,却也不好正面与皇后作对,哭道:“娘真的好冤,原只是看穆姑娘对皇后不敬,才出声教训的,没想到,她竟这般粗鲁残暴,娘可是一把年纪了啊。”

这是告诉皇后,贺夫人可是为你出气才遭的殃。

皇后的脸果然讪讪的。

“既然是犯了律法,自然要依法行事,来人,把这位胆大妄为的穆姑娘压入刑部大牢,依律行事。”贺相冷声道。

几名羽林军侍卫立即过来,押着穆清瑶就走。

王妃急了:“贺初年,你不要太过份,别人怕你,本妃可不怕你,你敢动我儿媳一根毫毛,你等着瞧。”

贺相俊眸一斜道:“晋王妃言重,本相依律法行事,您若觉得本相冤枉了令媳,大可以去皇上那告本相就是。”

说罢,他向皇后和睿贵妃规矩地行了一礼,扬长而去。

王妃追上穆清瑶:“阿瑶,别怕,母妃一定救你出来。”

穆清瑶倒不怕,只是很奇怪贺相的消息为何这般灵通,她才把贺夫人扔进池水里,贺相就及时来了。

看他待贺夫人的态度,拎起来扔上岸后不闻不问,不理不睬,这夫妻二人的关系怕也是一般。

既然不在意,又来得如此恰巧,其间必有蹊跷,自己怕是又中了圈套。

“母妃,我不怕,您别担心。”穆清瑶安慰晋王妃道。

秦夫人和史夫人见了就叹气,秦夫人道:“这穆姑娘人长得好心也善,还聪明能干,就是性子太暴烈了些。”

“是啊,又进刑部大牢了,上回可是…”一想起上回穆清瑶在刑部大牢里受的罪,史夫人心头一紧,就想回去通知自家老爷。

史云嫣却道:“娘,等通知爹来,只怕清瑶又遭罪了,不如女儿亲自去一趟,他贺雪少能做的事,女儿比她做得更好。”

史夫人点头:“不错,你快去吧。”

秦梦烟则对秦夫人道:“祖奶奶,咱们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吧。”

这可是个好主意,秦夫人爱怜地看了眼自己这个二孙女,难得她心胸豁达,阿离没选她,她也没记恨,还一门心思想帮穆表瑶。

想到这里,又担心地看了眼大孙女,语烟自从嫁进东宫后,就变了个人,变得只懂得权衡利弊,计较得失,连亲情都开始利用了,可见,女孩子还是不要进宫的好,一进宫,就毁了。

文太太早在贺相现身时,就溜到了厅角落里,找了个相熟的宫女,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文家可是得过晋王世子的好的,要不然,以贺相的霸道,这会子公孙昊那畜牲早被放出来了。

夜笑离正在书房与几个慎刑司的下属议事,顾长清道:“爷,贵妃娘娘宫里的宫女来了,看着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今天是贵妃的寿辰,娘和清瑶都进宫贺寿去了,长春宫的宫女这会子急急地来,莫非…

心里一咯登,忙让那宫女进来问话。

“…世子爷,穆姑娘把贺相的夫人扔进荷花池了,这会子被贺相押进了刑部大牢,说是穆姑娘谋害一品诰命,要依律法行事。”

“依律法?”夜笑离歪头想了想,笑道:“贺相倒是提醒本世子一件事,清瑶的一品诰命还没下来呢,对了,你方才可在现场?”

宫女为了快些把消息送过来,差点跑断腿,结果夜世子一点也不急,慢条斯理的,难道,传说中,夜世子爱穆姑娘如命,原来是假的么?

“奴婢在的。”

“哦,穆姑娘的手可有伤着?”夜笑离又问。

宫女回想了下,羽林军虽说奉了贺相的命令,押送穆清瑶走,但看着晋王府的面上,还算恭敬,并不粗鲁。

“应该不曾。”

“早知道她今天想扔贺夫人,就该先给贺夫人吃几天泻药,长得跟猪一样,伤了我家清瑶的手怎么办?”夜笑离一脸不满地咕哝了一句,抬脚往外走。

宫女半晌没回过神来,慎刑司的一干下属确打了个寒禁,按世子爷这意思,以后穆姑娘若是想罚谁?要先让穆姑娘称手?高的削矮,胖的弄瘦?

按这位爷的性子,还真做得出来。

“爷,你去哪里?”顾长清忙跟在后面。

“还用问么?当然是去见皇上。”

“怎么不是去刑部大牢呢?”宫女自言自语道。

“去刑部大牢做什么?劫狱?姑娘,夜世子是做这种粗活的人么?”慎刑司的一个部属笑道。

睿贵妃生辰,皇上自然是要来的,但人家是大BOSS,自然不会一开始就在,要到押轴才出现。

满以为,又会象往常一样,一干嫔妃和命妇们望眼欲穿,巴巴地等他来,他一到,必定会受得最热情的注目礼,可是…

长春宫外乱糟糟的,皇后和睿贵妃能得默然对坐,而一干命妇也是三三两两,交头结耳,若不是太监高声喝诺,这些嫔妃命妇们还都没一个人看见他的到来,皇上不由有些郁闷,出什么事了?

大家慢半拍地难皇帝行了礼,皇帝笑容满面地对睿贵妃道:“爱妃,你的寿辰,朕可是放下多少折子没批过来的。”

这是在邀功呢。

若是往日,睿贵妃听了这样的话,必定娇笑着来谢恩,可今天,她只是呆了呆,向皇上福了福道:“多谢皇上抬爱。”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皇上有些失落,看了眼皇后,皇后则把眼睛移向别处,并不看他。

皇帝终于没忍住:“出什么事了?”

皇后和睿贵妃互看一眼,正想着如何向皇帝开口,夜笑离来了,睿贵妃顿时松了一口气,而王妃则喜出望外,阿离素来有主意,阿离来了就好。

“臣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和各位娘娘。”夜笑离围圈儿行了一礼,神色一如既往淡淡的。

“咦,阿离,你那宝贝未婚妻呢?怎么没见着?”皇上在人群里看了半晌,也没找到穆清瑶的影子,这不应该啊,依晋王妃的性子,两孩子要成亲了,肯定会带进宫里来显摆的啊。

所有的人听了这话都齐齐看向夜笑离,就象皇上说的,这位爷对穆姑娘可是宝贝得紧,若是他知道穆姑娘被抓进了刑部大牢,他还不闹?

于是,正想回话的睿贵妃和皇后娘娘难得协同一致,全都沉默着,那些嫔妃命妇们,更是三缄其口,并不说话,连王妃都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好。

“啊,她来了,又走了。”夜笑离淡淡地回道。

众人又同时一惊,愕然地看着夜笑离,尤其是文夫人,宫女是她指派去的,莫非信不有送到?夜世子还没得到消息?

可听他这话,又不是这个意思啊,什么是来了又走了?

可细想,这话也没错,是来了,又走了,只是自己来的,却被人押走的。

“哦,又走了啊。”皇上没听出有何异样,指了指睿贵妃:“爱妃,今天没准备歌舞么?朕批折子累了,正想到你这边来轻松轻松呢。”

还歌舞呢,差点出人命了,阿离也不知道晓不晓得穆清瑶进了刑部的事,上回进一次刑部,他可吐了不少血,到后来,太后急病了,自己也跟着好挨了一通责骂,皇上更是被太后狠训了一顿,可这历史才过去多久啊,又要重演了么?

“皇上,臣想起一件事,你应下了,还没实施呢。”夜笑离突然道。

皇上今天心情还算不错,笑道:“哦?什么事?只要是许了你的皇伯父几时没有落实过?”

“谢皇上疼爱,您可还记得,您答应了,会封穆姑娘一品诰命的事?”夜笑离向皇上一辑道。

“不错,朕是答应了,不过,你们不是还没有成亲么?按惯例,得成亲以后才能封赏。”皇上道。

“谁说臣没有成亲?臣早就与穆姑娘有了婚约,大婚不过是个仪式,在律法上说,清瑶已经是臣的合法妻子,所以,您封赏她也不为过。”夜笑离道。

“这也说得过去,不过…”皇上喝了一口茶,就见贺相面色凝重地进来了,不由怔住:“贺卿,你的病…可好利索了?”

大病初愈的贺相,虽然清减了不少,却越发显得飘逸出尘,俊美的脸上,比起往日来,多了一层淡淡的忧郁,却更添了一层韵味,皇上眼睛都直了。

当着这一众嫔妃的面,这样热辣辣地被个男人看着,贺初年的眉头毫不犹豫地皱了起来,冷冷地扫了皇帝一眼。

皇帝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清咳一声道:“贺相莫非也是来为睿贵妃贺寿的?”

“臣没空,臣病了多日,朝中积压了许多大事没有处理。”贺初年冷冷地回道。

皇上碰了一个软钉子,睿贵妃也略显尴尬,但想起方才贺夫人也是九死一生,心知贺相对自己有气,便也忍下不吱声。

“那你是…”皇上只有面对贺相时,脾气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