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太太道:“如果当年不是太后娘娘一力支持,如今坐在上位的也未必就是当今圣上,其实,得了天下之后,就该好好治理,而不是只图享乐,昏庸无道,夜笑离那孩子才三岁,就被害成那个样子,明明就是皇家人做的,皇帝却故意装糊涂,晋王是至孝,有太后在,不愿意兄弟睨墙,可皇帝也该自醒啊,这些年,还一直纵着太子,让他糊作非为,如今倒好了,事情逼到这份上了,偏还心狭执拗,非要杀了穆家那孩子出气,可正中那孩子的心意了,她要的,就是替夜笑离报仇,哪怕赴死,皇帝正好成全了她。”

秦太师听了直叹气:“这就是个死局,你当我没有劝过皇帝么?听不进去啊。”

“这也可以理解,不管皇帝喜不喜欢太子,愿不愿意太子上位,终归那是他的亲骨肉,伤太子,就是伤皇帝的颜面,连太子都感动,晋王府还有什么是不能动的?这一次,皇帝也是这么多年来郁积的憋闷想一股恼发泄发泄,可是,也不瞧瞧现在的时局,他可占了上风?”秦老太太道。

秦老太师越发觉得自家老太婆见识非凡,眼睛亮亮道:“老太婆,这些年真是小瞧你了。”

“跟着老爷几十年了,这些事还瞧不清楚么?以前是不说,外头的事有老爷和几个孩子操心,妾身也就只管着内府就好,可现在是关乎到秦家的命运了,不得不说啊。”秦老太太道。

“那依你之见,秦家现在只坐壁观虎斗就可以了么?”秦老太师问。

“自然不行,皇帝和晋王都不是傻子,最后不管谁赢,都会对冷眼旁观的人不会有好印象,为今之计,大人最该做的,就是把握明天。”

“明天?”

“对,穆家那孩子一定不会真被斩了,否则,这事就没有回还的余地,晋王不造反,夜笑离那孩子也会先反,所以,大人要做的,就是暗中护住穆家那孩子。只要人没死,有太后在,朝局就还能平稳一段时间。”秦老太太道。

秦老太师点了点头,一时又想起街头的事来,明天东街菜市口怕是要生乱:“吩咐下去,明天府里的人,一概不许上街,更不许去东街菜市口,对了,去东宫,通知太子妃,最好今晚就动身去慈安寺,以替太子祈福为由,先在寺里呆上一个月再说。”

刑部大牢里,穆清瑶正迷迷糊糊睡着,感觉腰间有东西在动,以为又是老鼠,眼都没睁,嚷道:“容忌,有老鼠。”

“你才是老鼠呢,死女人,你快起来。”容忌沉闷的声音晌起。

“做什么?人家还没睡醒呢。”穆清瑶烦躁地翻身。

“快成猪了,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明天就要被腰斩了,你好歹也给我露点怯意出来瞧瞧,让我还相信,你是个女人吧。”容忌没好气道。

穆清瑶无奈地坐起,瞪他:“你个大男人不睡觉,深更半夜的吵人家磕睡,是会短寿的你知不知道?”

“你明天就要腰斩,腰斩,腰斩,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记起来了么?”容忌快被她气死,这七天,天天守着她,来暗杀的人不多,探视的人没有,她能吃能喝,半点也不忧心,原以为她一切都划算好了,可就见大锦街头有些议论,也没有什么大的动静啊,他在这破牢里跟她一起呆了七天,看来是没有人能救她了,她却还是老神在在,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知道,不就是腰斩么?又不斩你,你急什么?”穆清瑶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人也差不多清醒了。

容忌用他漂亮的蓝眼睛白她。

“别抛媚眼,本姑娘是已婚妇女。”穆清瑶抓起一旁的苹果,咬了一口,清脆甜爽,容忌这个人看着粗豪,其实很体贴,常溜出去给她弄点新鲜水果点心进来,还天天时不时的与她斗几句嘴,让她这几天的牢狱生活过得不那么平乏。

容忌又翻白眼:“就算本公子想要调戏你,对你有意思,你也得是个活人啊,难不成,明天抱了你的一截回去拜堂成亲?”

穆清瑶呵呵直笑:“你不怕的话,那也成呢。”

“故意把自己弄进来,原来是有了新相好的?”容忌正要继续讽刺她,一个冰冷的声音自暗处传来,容忌猛地一震,他可是北戎第一武者,这间牢房里,连老鼠躲在洞里啃东西的声音也莫想逃过他的耳朵,此人进来,他竟然半点无觉,比起北辽的那位高手来,有过之无不及,大锦还有这样的人物?

穆清瑶手中的苹果就落在了地上,笑容满面的张开双臂就往前扑。

容忌正要拦,一个身影攸地一声闪过来,接住了穆清瑶。

“相公,你好啦。”毫不掩饰的欢快,让容忌心中一涩,抬眸看去,只见来人清朗俊秀,脸色苍白,但眉目间缊着一抹坚毅与孤傲之色,这就是传说中的毒圣弟子,晋王世子夜笑离?

倒是与穆清瑶很相配,看着就是一对碧人,男子清俊儒雅,女子清丽娇美,容忌感觉心里怪怪的,象人只虫子在爬,有点痒,想挠又挠不着。

“再不好,你就要跟人私奔了。”夜笑离没好气道,垂眸一看,她身上血迹斑斑,清润的眼底顿时卷起乌云,穆清瑶也懒得顾及他无端而起的醋意,忙道:“没什么,是我自个要挨的,都是皮外伤。”

夜笑离的脸却已经黑沉沉的:“走,跟我回去。”拖起穆清瑶就走。

“不行,我不能回去,这个时候回去就前功尽弃了。”穆清瑶只差没赖在地上了,拖着手不肯走。

“前功尽弃?你想做什么?穆清瑶,你可以当我是你的男人待?”夜笑离语气森冷得可怕。

“你当然是我的男人,是我的亲亲相公嘛。”穆清瑶挨打不怕,被皇后用烙铁烧也不怕,最害怕就是面对夜笑离的怒气,他有多在乎自己,多疼自己,她哪里不清楚?

相识相爱相亲时间虽然不长,但感情,已经浸入了骨髓,她不能只躲在他病弱的羽翼享受他的呵护,在她看来,爱情中,男人与女人是要对等的,他在守护她,她也就要给他相应的回报,他的伤,他的痛,她感同身受,那些伤与痛刻在他的心上,时时折磨着,撕咬着他,那些人时不时的还掀开他的旧伤疤刺痛他,他在忍,她却不能忍。

敢伤穆清瑶的男人,就要付出他想象不到的代价,哪怕天翻地履,哪怕尸骨堆积,血流成河,她也要为他讨回公道。

她这哪里是在撒娇,明明就是在撒赖,早就准备好了如何面对他的怒气吧。

可是,夜笑离就是吃她这一套,方才来时,听说她要让别的男人抱走一半去成亲,肺都快气炸,这个丫头,就是有本事在最艰苦的环境中,还能乐观积极,但也不放过气死自己的机会,在牢里也能给他惹个男人来,而且,还是如此优秀强悍的男人。

“记得我是你的相公,还要跟别人去拜堂成亲。你是嫌我的命长么?”被穆清瑶转移了话题而不自觉的夜世子怒道。

“开玩笑嘛,谁会真的抱着半截尸体去拜堂啊。”穆清瑶笑咕嘻嘻地钻进夜笑离怀里拱着,根本当一旁的容忌是影形,自顾自的与自家相公亲亲我我。

“本公子会,穆清瑶,你方才可是亲口许下诺言的。”容忌很不识相地出声道。

这人是在添乱么?

穆清瑶瞪他。

容忌却脸色平静而认真。

夜笑离缓缓回头,似乎此时才开肯正眼瞧容忌。

“你是北戎三皇子容忌?”夜笑离问。

“不错,晋王世子竟然认得本公子?”容忌冷冷地看着夜笑离。

夜笑离松开穆清瑶,将她推到一边去,声音沉冷:“看在你护我娘子七天的份上,我不用毒,你擅长什么,亮兵器吧。”

容忌原本还忌惮夜笑离的毒,没想到,对方不用,那正好,也瞧瞧死丫头爱得连命都不要的男人,值不值得她为他拼命。

容忌冷笑:“我素来不用兵器,除非遇到顶极强者。”

言外之意,并不将夜笑离看在眼里。

夜笑离冷笑:“那好,本世子也不用。”说着,将腰间长剑取下。

穆清瑶急了,好端端的打什么架啊,“喂,相公,你不是来救我的么?容公子是自己人,别打啊。”

这话犹如导火线,她才认得容忌几天,就拿人家当自己人了!

抬手就是一掌向容忌击去。

对面的掌力并不见得有多强劲,而且还显得绵软,如凉风习习,但是,绵绵不断,厚积薄发,越来越强。

容忌俊眉一皱,没想到,这个病殃子内力还深不可测,顿时提起精神应对。

穆清瑶这个外行着急地在一旁看着,夜笑离与容忌两人象在玩相扑一样,面对面地在小小的牢房里打圈圈,游走了不知多少个圈,也没见他们动手,但两人的神情都专注而严肃,一点也不轻松。

她就算看不出门道,也知道,两人正在拼内力,不止内力,还在观察对方的招式中的漏洞。

伤了哪个都不好,不对,就算伤,也只能伤了容忌,夜笑离的身子可没痊愈。

帮不上忙,也不敢随便打扰让他们分心,只好拧巴着一张小脸坐在床上继续咬苹果。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穆清瑶看见夜笑离额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毛毛汗,知道他体虚,不能再长久下去。

“哎哟!”一声惨叫响彻牢房。

两个正在对恃的人同时看过来。对方分了心,破绽顿现,但双方都关切地看向穆清瑶,没有人乘虚而入。

容忌收了掌势,冷冷道:“你体质弱,本公子便是打赢了,也胜之不武。”

夜笑离仍然黑着脸:“本世子便是拖着这具残躯,也能胜你。”

好吧,离笑天强的不是武技,而是那出神入化的毒功,他不对自己施毒,便是让了一步,自己又何必用强健的体魄与一个病弱多年之人去争武力长短呢?

容忌哈哈大笑,倒不计较夜笑离的不友好:“不管能不能胜,今日你身体未恢复是真,本公子可没有趁人之危的喜好,既然你来了,快把这烦人精带回去吧,公子也算兑现了当初的承诺。”

“不行,你不能走,容忌,你怎么能半途而废呢,说好了要守我七天的,明天才到期,不许走。”穆清瑶一听,急了,容忌一走,夜笑离真把自己弄回去了怎么办?真的前功尽弃了。

容忌摸着鼻子看夜笑离。

夜笑离沉着脸瞪穆清瑶:“你坐牢坐上瘾了是吧,走,跟我回去。”

“相公,不行啊,你看,我都受了这么多天的苦了,真要回去了,父王回来…以为我们撒谎呢。”穆清瑶苦着脸求道。

容忌在一旁看得心涩,死丫头原来也有这么娇柔的一面,这七天天天跟自己斗嘴,可是半点也不饶人,凶悍起来,比泼妇还要过份,差点让他忘了她还是个女人。

也许,只有在夜笑离面前,她才会象个小女人一样撒娇温柔吧。

“你太命他当一回事了,二十年了,我没有他,也过得很好,回不回来又如何?”夜笑离冷冷道。

“相公,别说气话了,不管如何,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就配合配合嘛。”穆清瑶道。

“配合?怎么配合,明天抱着你两截身子回府去?”夜笑离快气死:“明天你就要被腰斩了,他若不会来,你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死?”

“会回来的。”穆清瑶坚定地说道。

“他回不回来都好,反正我不能冒这个险,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去。”夜笑离坚决地说道。

“不行,我不回去。”穆清瑶也执拗了起来。

“回去,这里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让你的心血白费的。”说着,打了个响指,惊雷立即带着一个女孩子进来。

容忌愕然地看看那女子,又看看穆清瑶:“还真是长得一模一样,亏你找得到。”

除了身材高大一点外。

那女子却看着穆清瑶,眼圈泛红,皱眉瞪她。

穆清瑶却眼睛一亮:“言若鸿,你回来了?”

“我不会来,等着阿离给我报丧么?”言若鸿怪声怪气地说道,他正扮女人,所以,嗓音还没有回复正常。

“不会的啦,你看,你不就来救我了么?”穆清瑶愧疚地看着他:“阿鸿,南楚的事还没理清楚呢,你怎么能丢下政事不管呢。”

“正事?救你才是正事,你要是死了,我还当那个破皇帝有什么意思?”言若鸿毫不掩饰地说道。

穆清瑶睃了夜笑离一眼,见他并没有发火,笑嘻嘻地走过去拉言若鸿的手。

一个巴掌甩了下来。

穆清瑶的手背一疼,眼泪巴巴地看着夜笑离:“相公,阿鸿现在是女人。”

“女人也不行,你给我安分点。”夜笑离难得的对她说重话。

言若鸿突然就是一掌:“阿离,你够了啊,人是你的,心也是你的,我就占点子友情也不可以么?当年若不是你把她推进湖里,我和她就不会分开。”

夜笑离瞪眼,穆清瑶忙拉起言若鸿打了个圈,笑道:“来来来,阿鸿,告诉我,小时候他还对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并告诉我,是时候讨回公道了。”

言若鸿也来了兴致:“阿瑶,你当真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么?”

“她明天就要腰斩了,你们能不能下回再叙旧?”容忌快要急死,眼见着就要天亮了,穆清瑶要走,也得赶紧啊,外头可是守卫森严。

“对,你先回去吧,咱们的事,以后再说。”言若鸿说着就把穆清瑶往外推。

虽然这话不中听,但也的确没时间计较了,夜笑离一把拽住穆清瑶就往外走。

“不行,我不走,阿鸿,你回去,这里不需要你。”穆清瑶却道。

“你究竟想怎么样?明天真的要被腰斩的,施刑之人是九门提督的人,由秦太师管辖,秦太师看在太子妃的面上,也不会放过你,你真的想死?”夜笑离恼火道。

“不行,我一走,如果让人看出阿鸿的真面目,害了阿鸿不说,父王会说我们骗他的。而且,布下那么多的局里,最重要的是民心,民心不可欺,相公,就让我上刑场吧,我的命大,相信我,我不会死的。”穆清瑶道。

“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夜世子,反正明天我是做好了劫法场的准备,你我若是联手,你还担心那些个小小卫军?”容忌道。

当然这些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是,哪怕只会让她有千分之一的危险,他也不敢冒这个险,只有将她和阿鸿换了,以阿鸿的本事,想要逃脱太容易了,根本不需要担心。

“你们走,再不走,小心我咬舌自尽。”穆清瑶认真地说道。

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到了换防的时候了,夜笑离还要坚持,言若鸿拉起他:“走吧,别辜负了她的心意,阿离,你很让人嫉妒了,再啰嗦,信不信我把你打扮成女人?”

容忌继续留下来,陪穆清瑶。

第二天正午,大锦京都街上,人山人海,穆清瑶被关在囚笼里,正从大街上而过,身旁是执枪带剑的兵士,足足有一千人之多,而且,京城九门,处处有重兵把守,巡查严格,只是杀她一个小小的女子,竟然要动用如此多的兵力,看来皇帝是早有准备,怕有人劫法场。

百姓们全都往前拥,有人在高喊:“放了世子妃。”

“世子妃无罪,放了世子妃。”

不少受过穆清瑶恩惠的百姓跪在街边向穆清瑶磕头。

穆清瑶眼圈红红的,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高的人气。

兵士们死死守着囚车,组成人墙,将百姓拦在车外,不让她们靠近。

有人在人群中震臂高呼:“夺回世子妃,大家伙一起劫法场。”

人群顿时更加激奋,用力往前扑,很快就要发生骚乱,兵士们拦不住,只好动手杀人。

穆清瑶急了,这种牺牲是无谓的,老百姓都手无寸铁,怎么能跟训练有素的百姓斗?

“各位父老乡亲,听我一言,退下,退下,不要跟官兵闹,回家吧。”

她提了气,将声音放得最大,但现场面过喧嚣,声音很快就被盖了。

她正急,另一个声音响起,将她的话重复了一遍,音质几乎与她的一模一样,穆清瑶朝身后看去,只见一个兵士正对她挤眉弄眼,言若鸿的化妆术真是神了。

她忙也跟着张嘴,在百姓看来,那话就是她说的。

顿时,有的人开始哭泣起来:“世子妃到了这个份上,还在关心咱们,咱们一定不能让她受刑。”

“大家伙儿听着,别动手,跟我喊:世子妃无罪!”人群中,有人大声道。

穆清瑶抬眼看去,似曾相识,很可能是特意安排的人。

人群越来越挤,囚车几乎寸步难行,在西街就被拦了下来。

史大人是行刑官,他倒是不急,这样的场面他只会推波助澜,才不会阻止呢。

但他身边的九门提督却着急了,时辰快到了,再耽搁下去,恐怕会越难控制,而且皇帝对他下了死令,穆清瑶今天必须死。

“来人,调东营大军来执行秩序。”

九门提督的人马确实不够,好在皇上早就有准备,禁军不调,却将北靖侯管辖的东营大军早早地调在城门外守候。

北靖侯的儿子惨死,他现在最想的就是报仇雪恨。

第一百二十一章:晋王威武1

北靖侯早就守在城门外,只等城里发来信号,就冲进城去。

穆清瑶,当了他三年儿媳的穆清瑶,独子因为这个女子而丧命,北靖侯府因她而没落,自己成为了公孙一族的罪人。

仅有侯爵没有被废,只因有皇上和太子护着,若太子废,爵位废除不说,依夜笑离睚眦必报的性子,大锦朝堂,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吗?

更何况,当初应下这门亲事的目的,至今还没有达到,陪上了儿子一条性命后,离那个目标越来越远,怎么甘心?

“侯爷,看,信号。”副将指着天空的彩信道。

北靖侯唇角勾起一抹残戾的冷笑,手一挥:“走,进城。”

他这一次,足足带了五千精兵,加上城中原有的两千城防军,七千人马,就算晋王爷及时赶回,穆清瑶,你这条命也再难保住。

城门大开,全副武装的军队踏着整齐划一的步子,气势汹汹地向东街挺进。

九门提督远远地看见黑压压的军队正开过来,心中稍安,朗声道:“圣上有令,犯妇穆氏谋害太子,乃是诛九族之罪,念其乃晋王世子妃,网开一面,只刑其一人,圣上隆恩浩荡,犯妇穆氏当感恩戴德,再怂动百姓,就地诛杀。”

百姓们一听,安静了不少,再闹下去,只会让事情更加激化,而城北开进来的军队个个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小老百姓再义愤填胸,也要顾及自己的生命,一时间,许多老百姓缓缓退开,不再拥堵在路中。

囚车终于可以继续前行,北靖侯的军队也与城防军连成了一片,首尾相助。

很好,够面子,杀一个小小的穆清瑶,竟然动用了七八千军士,狭窄的街道上,光军队就挤得满满当当的,再加上围观的百姓,更是热闹拥挤得很。

穆清瑶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个场面正是她想要的,越闹得大越好,就等着晋王爷回府,看到这么多人诛杀他的儿媳,他要做何想!

言若鸿离她最近,就在囚车的边上,一见北靖侯带了这么多军队进城,浓眉皱得老高,斜了穆清瑶一眼。

穆清瑶从他眼里看到了满满的担忧,心中一软,对他眨巴眨巴眼,这个时候哭,是不是更惹他难过?

见她终于露出一丝惧意,言若鸿的心也软了,不再恼她,反而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别怕,一切有我。

他用唇形告诉她这句话。

穆清瑶看得明白,心中更加难过,如果这场谋划,要以血流成河为代价,她会亲手杀了太子,为无辜的百姓出气。

因为东卫大营介入,城里城外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胆小的百姓不敢在街上逗留,偷偷溜了回去,街上的看客少了很多,更多的,是严阵以待的军士。

囚车终于到了东街菜市口,言若鸿打开囚笼,与另一名军士亲手押着穆清瑶走上高高的刑台,并将穆清瑶按跪在地上。

史大人向四周看了看,心里冰凉冰凉的,都要行刑了,晋王府的人不见半个影子,南楚那边也没有消息,倒是听说晋王已经赶在回来的路上了,可是,按行程,少说也还有一天。

莫非,真的要下令杀了穆清瑶?

史大人从没有象今天这样,觉得头上这顶乌纱帽太重,太沉,沉得他很想取下来,持冠而去。

要知道,这斩字令牌一下,晋王世子就要香消玉陨,而自己,就是那下令杀的的主刑官,晋王和世子会不会恨死自己去?

自己承受得住这个怨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