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婉还真的很乖巧的上前给睿贵妃行礼:“请贵妃娘娘息怒,方才是小婉的不是,小婉不该直接从宫里出来的。”

睿贵妃的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来:“看吧,本宫可没冤枉她。”

太后却拉过小婉道:“小婉乖,跟哀家说说,为什么要堵气跑出来?”

“贵妃娘娘说,小婉出身低贱,只配给二皇子当侧妃,正妃是绝对不行的,二皇子与贵妃娘娘争吵起来,小婉听不下去,就出来了。”小婉委屈地回道。

出身低贱,只能当侧妃!

太后当时脸就黑了,抓起桌上的茶碗就向睿贵妃砸去,睿贵妃吓了一跳,身子一闪,才险险躲过,立即跪了下来。

“她身份低贱?堂堂北辽长公主的女儿身份低贱?你倒是找个身份比她更高贵的人来配清琰啊?不是哀家说你,整个宫里,最不识时务的就是你,也不瞧瞧你手上有多少筹码,肖想的事,也不掂量掂量自个的份量,能成功么?告诉哀家,你又看上谁家的闺女了?肯定是哪个重臣家的吧,想给清琰添助力?也要清琰自个肯啊。”太后是气急了,积在心头的怒气一股恼儿往外涌,也不管睿贵妃受不受得了。

睿贵妃没想到,太后会将大家隐藏在心底的野心如此直白的说出来,顿时脸色一白,伏下身道:“臣妾不敢,臣妾绝无野心,请太后明察。”

“明察什么?你的心思哀家还不清楚么?这么些年了,你跟皇后明争暗斗,哀家只当看不见,也听不着,只要不闹到哀家跟前来,哀家一律不管,由着你们去闹。可现在,情势再明了不过,你当晋王会把皇位传给你的儿子,而不传给阿离么?真是痴心妄想。”

这话彻底掀了睿贵妃的老底,连年轻时的那点子念想也被太后看了出来,更让她满脸羞红,睿贵妃就象是被人剥干了衣服扔在大庭广众下一样,连块遮羞布都被太后揭了,羞得哑口无言,直想一头撞死。

王妃红着眼想要扶她起来,手刚一触到睿贵妃的衣袖,睿贵妃猛然将她推出好远,王妃后退了几步才站定。

“姐姐…”王妃的声音里,含着担忧和愧疚。

“不许叫我姐姐,我们王家,只有你是最蠢最丑,又最不起眼的,可谁也没想到,你才是那个最有心机和手段的,一个低贱的庶女,凭什么能得到晋王的心,凭什么?你告诉我,你当年究竟耍了什么手腕,为什么他会对你倾心,我不相信,我也不甘心,大姐是姐妹中最美丽最优雅的一个,如果是大姐嫁给晋王,我也认命,可是,为什么是你,是你这个连给大姐提鞋都不配的庶女。”睿贵妃是豁出去了,把积压在心底几十年的怨恨一股脑儿全发泄出来。

“姐姐…”王妃哭了起来,因为这桩婚事,她被王家驱逐,成了无家可归的外嫁女,一个没有娘家的人,总感觉没有根一样,这二十多年,与晋王感情虽好,但过得也并不平顺,一直都想与娘家修好,很多时候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个姐姐身上,可是,原来姐姐这么恨她,这恨意,不比当年的大姐轻。

“哭什么?你个不中用的,难怪成天让她们欺负。”太后恨铁不成钢地拽起王妃,指着王妃的脸对睿贵妃道:“为什么是她,让哀家来告诉你,因为,既便你如此觊觎她的相公,你如此想要你儿子夺了她儿子的地位,她还是念着你们姐妹之情,从没怨怪过你,更别说耍手段来害你,晋王自小在皇宫长大,你们这种心机女他见得太多,也早就厌倦了,反倒是她,单纯着,善良着,一本与人无争,又从不抱怨,尽心尽力抚养阿离,你能做到么?如果是你,晋王把你放在京城,一扔就是二十年,你受得了么?以你这等不甘寂寞的性子,怕是早就红杏出墙了去。”

太后的话,字字诛心,直戳睿贵妃心脏,睿贵妃脸色寡白,如抽了筋的软骨虫一样伏在地上,看王妃的眼神却仍充满怨恨。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正在此时,二皇子大步进来,向太后跪下。

“清琰,你来得正好,把你母妃带回去吧。”太后疲倦地说道。

二皇子看了眼睿贵妃,又看了一眼穆清婉,皱了皱眉道:“给皇祖母添麻烦了,是孙儿不好,孙儿办事不力,请皇祖母责罚。”

太后道:“哀家知道,不关你的事,是你这个娘,心太大,不识时务,你回去好生开导开导她吧。”

二皇子点头:“是,孙儿这就带母妃回去,只是孙儿还有一事求皇祖母。”

太后点头:“说吧,你难得求哀家一回,哀家看看能不能答应你。”

二皇子站了起来,拉住穆清婉的手,向太后跪下,小婉一直在挣扎,可二皇子的手也没见着多用力,她就是挣不脱。

“孙儿年岁也不小了,一直没有成家,求皇祖母开恩,把穆氏次女赐于孙儿为正妃。”

二皇子道。

太后看了睿贵妃一眼:“你母妃好象不乐意呢,她若不肯,将来穆家姑娘进了皇家的门,日子也不好过。”

“皇祖母,日子是孙儿自己的,相伴到老的那个人,也必须是孙儿自己合心合意的,孙儿这些年,就惦记穆姑娘了,若是皇祖母不肯,孙儿就终身不娶,母妃想要好儿媳,她自个娶回来就是,只是孙儿是决计不会跟那个人过的。”二皇子神情平淡,说话时,仍是慢条斯理,不急不躁,眼神却是再坚定不过,太后知道他的脾性,这孩子往日话少,说话也是一本正经的,别人一般不拿他的话当一回事,但只要是他说出口的,就没有不尊守,做不到的。

睿贵妃气得满脸痛红,指着二皇子半晌做不得声。

太后道:“清琰比你通透得多,人生这辈子有多长啊?为什么不好好珍惜眼前的日子,非要妄想根本不属于你的,又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呢?睿贵妃,你该惜福,清琰会是个孝顺孩子,穆家这小丫头也是个良善的,你后半辈子跟着他们小两口过,会幸福安康的,你也四十几的人了,该收心了。”

这话说得苦口婆心,太后算是对睿贵妃仁至义尽了,她若再听不进,也只能是自己找不痛快了。

睿贵妃目光迷茫了起来,四十几的人了,还求什么?还争什么?一如太后说所,年轻时就争不来,求不来,四十几的人,年老珠黄不说,还是个皇子的亲娘,那个人,还会多看自己一眼么?

看了又如何?

有太后这个精明惕透的人在,谁也别想在她眼皮子底下蹦哒,晋王象极了太后,许多事并不放在面上,看着云淡风轻,可比谁都看得远,看得透,当年姐妹几个,没少在他跟前表现自己,更是想死倾扎打压,小手段耍尽,晋王只笑,从来不戳穿,让大家都看不出他的心思,可到了最后,他才亮出底牌,他要娶的人,让大家都跌破了眼镜,竟然是最不起眼又总挨大家欺负的秀云。

那时候,自己就入不了他的眼,现在还能?

在后宫最近筹谋的那些手段,晋王肯定又知道了,看在眼里,只是没功夫来打理,因为他知道,有太后在,太后会帮他处理得妥妥当当,果然,所有的一切,都由太后掌控着,谁也逃不出太后的手心。

清琰向她伸出手来,手掌宽厚而有力,掌心薄薄的老茧让她心疼,儿子温柔而又鼓励的眼神更让她无地自容,比起后宫的其他女人来,她真是幸运太多了,有这么个优秀而又懂事的儿子,还求什么?

睿贵妃终于将手放在二皇子的掌心里,二皇子强有力的手臂将她扶起,又用力的抱住:“母妃,平淡也是福,以后,有儿子一口饭吃,就有您的,别再争了,争来了,儿子也不见得喜欢。”

睿贵妃泪如雨下,有他一口饭吃,就有自己一口,这是平常百姓家才会说的话,可从二皇子嘴里出来,就显得特别窝心,她的儿子,长大了,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可以给她足够强大的臂膀让她依靠,还争什么?有这么好的儿子孝顺,人活一辈子,不就是图个老来有个好晚景么?

“娘…娘不急了,琰儿,娘不争了。”睿贵妃象孩子一样,依在二皇子怀里哭,太后和王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都是一家人,为了权势富贵争个头破血头,你死我活有意思么?

能平平和和的过,不是很好么?

如果说,先前的强吻,各种表白都不能打动小婉的话,立在堂中,柔声安慰睿贵妃的二皇子让清婉真的很感动,他是皇子,是天之骄子,以他的能力地位,争皇位不是不可能,可是,他是平和的,温暖又阳光的人,这样的人,是不屑于用阴暗奸邪手段的。

他拥着睿贵妃的臂膀坚实而有力,让清婉也感觉一阵踏实与安宁,姐姐说过,她不适合皇家的争斗,也不愿意她嫁进皇家,因为那会很累,也很危险。

她也亲眼见证了言若鸿与小齐之间的血腥争斗,看得胆战心惊,那的确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喜欢自在,喜欢无拘无束,这样的生活言若鸿给不了她,言若鸿她也要不起,那个人的心里装不下别人,不止是她,可能除了姐姐以外的任何女人都装不下,所以,她才不要象睿贵妃一样,为了个遥不可及的念想,一辈子活在阴影与嫉妒里。

珍惜眼前吧,太后娘娘说得很对。

她静静地看着立在堂中的母子,二皇子抬眸,捕捉到她的眼神,向她伸出手来,小婉俏脸一红,却没有犹豫,缓缓走了过去,把自己的小手放在夜清琰宽厚的掌心中。

与他一起,将睿贵妃护在中间,睿贵妃抬起红肿的泪眼,张开双臂,将小婉拥进了怀里。

太后唇角终于勾起了笑,王妃更是含泪带笑:“好了,好了,瑶儿,去做饭。”

睿贵妃能转变,穆清瑶也很高兴,可是,为什么皆大欢喜就得自己下厨做饭?

“好啊,哀家好久没有吃阿瑶做的饭了。”太后道。

“嫂嫂做的饭确实好吃。”二皇子也道。

睿贵妃抹干了眼泪,羞郝地对太后道:“母后,臣妾知错了,多亏母后苦心教导,否则臣妾会一错再错,会…毁了阿琰的将来。”

太后道:“你明白就好,哀家许你个恩典,阿琰将来出宫建府,你也可以出去跟他们一起过,一家子团团圆圆,多好啊。”

睿贵妃露出今天以来最灿烂的笑容:“臣妾谢母后恩典。”

晋王登基之前,得到皇陵去祭祖,这一天,所有的皇室宗亲,皇亲国戚,三品以上的大臣都要跟随。

而祭祖之事,一般由宗族族长负责,夜笑离这阵子管着外使来参拜的事,好几天都没怎么在府里呆,南越使臣到了,他正骑马往驿站去迎接,别的使臣他可以不用亲临,但南越使臣不一样,因为,那里有他的亲舅舅,虽然他对所谓的舅舅一点也不感冒,但王家人是王妃的心结,他不得不认真对待。

一个大红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马前,言若鸿还是一身张扬的大红衣袍,颜若惊鸿,仍是惹得大街上的少女少妇们齐齐注目惊叹。

阿鸿最近神出鬼没,也不知在忙什么,但他不出现则已,出现肯定有事,夜笑离跃下马,一掌向言若鸿击去。

“做什么?人家好累,你还打人家。”言若鸿娇声怪气的。

原本正花痴两个大帅哥的女儿家们,听了这声音,顿时眼睛快要瞪出窗,原来,那位惊艳得天怒人怨的男子,竟是个断袖么?

而另一位清逸如仙的男子竟然也是?

这还有天理么?

“说人话,再人家人家的,小心我破你相。”夜笑离被一旁惊悚的目光注目的头皮发麻,没好气道。

“人话就是,跑死爹了,这个给你。”言若鸿笑着向夜笑离扔了个东西。

夜笑离接住一看,怔了怔道:“什么?”

“没看出来么?火雷。”言若鸿道。

“我知道是火雷。”夜笑离瞪了他一眼:“你想要告诉我什么?”

“火雷是在运河码头发现的,你该知道,火药都是有专门管制的,除了官坊里可以制造以外,不可私造携带外传。”言若鸿总算正经下来,认真道。

“运河码头?大过年的,你去运河码头做什么?运河里还有人在运送货物?”夜笑离诧异道。

“大过年的,商家们自然都停船歇夜回家过年了,连官运的船也放了假,你说,还在运河上走的,会是什么样的船呢?”言若鸿一挑眉道。

“你是说…”

“不错,就是前来拜会的外国使臣,有好几个国家走的水路,一般也都是大船,船上自然会带有本国用来祝贺新君的礼物。火雷,就是在御船码头上发现的。”言若鸿把玩着那颗火雷,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道。

“这两天来大锦的,也就是北辽和南越了,北辽因为有我岳母在,来的极别并不高,但是,南越是以二太子,极君侯爷为首的…”夜笑离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一沉:“阿鸿,带我去查看查看。”

第一百四十二章:查案1

这块大陆在很古老的年代时,曾经是一个统一的国家,并没有四分五裂成现在这么多小国林立,古时的国君开凿了现在这条大运河,横贯南北大陆,流经四国,成为整个大陆的交通枢纽和命脉,几国之间,不管关系如何僵持争战,都有个不成文的约定,不会关闭和封锁几国之间的运河,使得货运畅通,往来自由频繁。

南越,南楚,大锦,北辽,都是运河流经的国家,几百年前,这几个国家原是同宗同祖的百姓。

可惜,现在四分五裂,争战不断。

夜笑离和言若鸿双双骑马来到运河码头,这里是大锦最繁华的码头之一,往来船只大多在此靠岸。

正值大年节下,又是初一初二,往年这个时候,码头是很是冷清,没什么人来往,而今年,因着大锦改朝换代,新君上位,临近的几国都派使者前来祝贺拜会,自然又热闹了起来,码头船工们,因为价钱出得高,也早早地出来做事,偶尔也有一两个小摊贩挑着热馄饨出来卖,船工和码头工们做事累了,会坐在避风的地方,来一碗热热的馄饨或干挑面,再喝一碗粗茶,接着干活。

夜笑离和言若鸿,一个月白袍子,干净得一尘不染,俊美飘逸,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另一个一身大红袍子,五官精致艳丽,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如能勾魂,明明是比女儿家还要娇美的俊脸,却有一副高大伟岸的身板,冷峻的样子能冻得死人,气势威严而凌厉,谁也不敢拿他当女人看。

码头上突然出现这样两个俊美无俦的男人,既便也身为男人的工人们也忍不住驻足观望,看这两个的穿着打扮便知非富即贵,大过年的,不在家里和亲人团聚,跑码头上来吹什么风?

被所有人行注目礼的两个人似乎早就习惯了成为人群中的焦点,我行我素的在码头上查看着。

“是你的手下捡到的还是从别人的手中得到的?”夜笑离在码头上转了一圈后问。

言若鸿没理他,一双桃花眼正往码头工人里搜寻着,神情专注。

惹得好些个正在喝馄饨汤的船工们有点喝不下去,任谁被如此美艳的男子盯着看,也难以泰然自若吧。

正当他们不自在地检视自己是不是穿衣不妥,是不是胡子拉茬时,言若鸿大步向他们走了过来。

几个船工同时站了起来,僵直地看着他。

言若鸿长臂一伸,从一堆粗汗子里扯出一个小个子少年来,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穿着件衣乎乎的破棉袄子,脸上乌漆麻黑的,只一双大眼滴溜溜转,显得灵活而又机敏。

“大爷,做什么?做什么?小的可没有偷东西。”少年大声嚷嚷着。

船工们愕然地看着言若鸿将少年提起,象拎小鸡一样拎到那白衣如仙的男子身边一扔在地。

“就他了,我的属下从他手里抢的火雷。”言若鸿道。

“火雷从哪里来的?”夜笑离淡淡地看着那少年,问道。

红袍男人还好,他以前见过一回,可这位白衣公子的眼神好可怕,明明没有红衣男子那般凌厉冰冷,可打他身上的目光却如有实质,能穿透人的灵魂似的。

“什…什么火雷?小的不知道。”少年哆索着,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

“就是这个。”夜笑离摊开手。

少年睃了一眼,立即别过头去,“小的不知道,不认得这是什么。”

明明就见过,却说不认得,可见在说谎。

夜笑离便看了眼言若鸿,他爱洁,这种邋里邋遢的小乞丐他可不想动手。

言若鸿与他在一起多年,他动动眉,都晓得是什么意思,皱了皱眉,你爱洁,人家就愿意动手了?

夜笑离也不说话,只看着他,言若鸿无奈,变戏法一样拿出一块绿豆糕来,举到少年眼前:“想吃吗?”

当然想,但你肯定不会轻易给。

少年吞了吞口水,尽量把粘在绿豆糕上的眼神挪开。

“不想吃?那算了。”不象戏里编排的那样,又继续引诱一番,言若鸿直接一扔。

少年便满是婉惜地看着那块被扔在地上的绿豆糕,真是太可惜了,一看就是上等货…

少年再一次吞着口水,暗想着要不要等他们两个不注意时,偷偷捡一藏起来。

但这两个人似乎都没心思再盘问他什么,而是都盯着那块绿豆糕。

少年郁闷了,丢都丢了,还盯着做什么?舍不得就莫丢啊,有钱人也这么小器。

很快,绿豆糕上爬满了蚂蚁,少年想,就算捡回去也不能吃了,真可惜,眼睛正要从那块糕点上挪开,只见那白衣公子手指在那糕点上弹了弹,也没见有什么东西洒落,可糕点上黑麻麻爬着的蚂蚁几乎在一瞬间,全都抽搐起来,然后,全蹬了脚,死翘翘了。

少年的脸,终于开始发白,黑亮的大眼里爬上恐惧,爬起来就跑。

后领子立即被拎住,少年哇哇乱叫:“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想象蚂蚁一样就闭嘴。”言若鸿嫌弃地拍了拍手。

少年立即闭嘴,哭丧着脸。

“说吧,火雷是哪里来的。”言若鸿手里又拿了一块绿豆糕。

“是…是…”少年的眼睛四处乱飘,言若鸿不耐烦的一扇子击去:“老实点,说实话有点心吃,说谎话喂毒。”

少年脖子一缩,小声道:“不是小的不说实话,实在是小的…害怕…”

“有这位爷在,你怕什么?他会罩着你。”言若鸿扇子向夜笑离一指道。

少年感觉白衣爷更可怕,舔了舔被河风吹得干裂的嘴唇:“小的打小无父无母,是个惯偷,前儿个在…”少年边说,眼睛又往身后的一堆子船工身上瞟。

其实有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正瞪着铜铃一样的大眼看过来,少年吓得整个身子都缩成了一团。

夜笑离道:“说吧,只要是实话,没有人敢动你。”

少年要的就是这话:“爷一看就是个一言九鼎的,小的就是从柳老七身上偷的,他身上吊了个袋子,看着沉沉的,小的以为是银子,不顺手摸了,刚打开看,就被他发现了,捉了小的暴打了一顿,还抢走了袋子。小的气不过,还是从他腰里摸来了一个,没想到,黑乎乎的根本不是银子,不能吃也不能卖,干脆扔了,谁想到,就到了这位爷手里。”

夜笑离听了便从怀里拿出五两银子来扔给少年:“以后别偷了,去红丰祥找个正经活干吧。”

少年眼睛一亮:“爷是说红丰祥?就是京城里最大的那家作坊?小的也想去的,可是那里不要小的啊。”

“你拿这块银子去,红丰祥肯定会收你。”夜笑离道。

少年眼里露出不舍之色来,五两银子当报名费么?

“傻缺,晋王府的银子,红丰祥能不认么?”言若鸿拍了少年一记道。

过年大户人家都会把银子铸成小角块,用来打赏下人或者包红包,所以,许多家的银子都铸成特定的样式,夜笑离赏给少年的这块,就是个小虎头,王妃年前特意弄的,意寓再明显不过,就是想清瑶开年能给王府添个虎宝宝。

少年明白后,少年喜滋滋地走了。

粗装汉子在看到少年手中的银块时,已经悄悄往后溜,言若鸿如鹰一般掠起,抓向那人,那人果然是有些功夫的,身子一缩,灵活地躲过,拔腿就跑。

言若鸿手中细链一甩,锁住那人脖子,那人哪还敢跑,乖乖地退了回来,垂头丧气地问:“爷,为什么抓小的。”

“你为什么要跑?”言若鸿问。

“家里有客,回家招呼客人…”

那人话还没完,言若鸿就是一脚,踢得他跪了下来。

然后又上前踩住那人的脖子,那人不敢动弹。

“说,火雷是从哪里来的?”言若鸿道。

“什么…什么火雷,小的不知。”那人道。

言若鸿将火雷拿出来,作势对着那人的头要摔下去。

那人吓得一声尖叫:“爷,爷,小的说,小的说。”火雷可比大花炮的威力要大得多,摔在头上,还不把他的脑袋炸开花去?

“老实点,若有半点虚言,小爷就在你全身布上火雷。”言若鸿言笑晏晏地说道,半点也没有凶悍之气。

那人听得浑身一哆索道:“是…是小的偷的,要过年了,小的偷来炸鱼用的。”

“从哪里偷的?”

“制炮坊,小的有个熟人在制炮坊做事,小的随他去玩偷的。”那人道。

言若鸿又是一脚,踹中那人的肚子,那人痛得倦成了一团:“制炮坊是一般人随便能进去玩的吗?再不说实话,小爷废了你。”

那人哭道:“小的块没说谎,就是偷的,偷来炸鱼的。”

言若鸿正要再踢,夜笑离走了过来,一把掀去那个头上的毡毛,翻开他的衣领子,里面露出一个黑色的狼团腾。

原本被踩在地上的粗壮汉子骤然发力,一个旋身飞跃起来,脱离言若鸿的桎梏,随身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弯刀。

夜笑离冷笑:“北辽狼司库的人,竟然会在大锦运河码头充当船工,你不觉得太屈才了吗?”

那汉子原就比一般的中原人长得更加高大,一脸的络腮胡子,神情也更凶悍一些,被识破身份后,再不装怂,横刀在胸前道:“你们是什么人?”

言若鸿笑迷人,人比花娇,缓步上前,白晰如玉的手伸向那人的弯刀:“哟,狼司库的大爷,久闻大名了,难得一见,拿把刀来吓唬人,爷好怕怕呀。”

一双桃花眼似水勾魂,那汉子顿时眼睛都看直了,嘴角流出哈喇子来,浪声浪气道:“小哥儿好风骚啊,跟爷回北辽,爷好生侍侯你如何?”

言若鸿平生最恨人家骂他男生女相,这汉子不知死活,还说他风骚,桃花眼里杀机顿现,脸上却是笑嫣如花,翘起兰花指向那人脸上拂去:“好呀,爷最喜欢你这种粗豪的汉子了,过来,让爷摸摸,有没有六块腹肌呀。”

那汗子骨头都酥了,正要说话,脖子一紧,就被言若鸿掐住了喉头,然后便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顿时一阵冷汗,可疼痛感却不是来自咙头,而是手腕,原来言若鸿掐住他脖子的同时,另一只手捏碎了他的手骨,痛感还没适应,又接连咔嚓几声,两条腿骨也被踢碎了,那人象只打死了的赖皮狗一样悬挂在言若鸿手上,喉咙更是紧的呼吸困难。

言若鸿将他象扔死狗一样扔在地上,骂道:“还不说实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