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坐下时,季渊徐连平时爱吃的点心也不吃了,对楚啸天抱怨道:“楚兄要离京这事情,为何不告诉小弟,也让小弟有个心情准备啊。”

“有什么好说的?而且我也不需要你准备什么。”

楚啸天一句话将季渊徐堵住,一时间眉稍皱得更紧了,甚至有些受伤地看着他。

柳欣翎坐在一旁给两人斟茶,笑道:“季太医,夫君不告诉你这件事情,自然是因为皇上这是旨意,已经成了定局无法改了,说了也没有用,不想让你太伤心罢了。”毕竟现在在京城人的眼里,被贬去藩地的楚啸天已经失了圣宠,不值一提,甚至有多少人在暗地里耻笑他,也庆幸着这位京城一霸终于离开了京城,不用再祸害京城人氏了。“而且,这事情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季太医怎么会不知道呢?”

听到柳欣翎的反问,季渊徐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没有搭话。

倒是楚啸天一脸鄙视地说:“他就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医书’的,会听到才有鬼。加上他那种祸害人的方式,太医院里也不会有人主动去告诉他什么了。”

“哦。”柳欣翎听罢,不由得有些同情地看他,原来还被同行排斥啊。若不是季渊徐是皇上钦点的太医,估计太医院里的太医早就让他呆不下去了。

“好了,你别摆这副表情了,又不是生离死别的。”楚啸天将喝了一半的茶杯放下,然后朝抬起下巴,问道:“药准备好了么?”

“当然。”说到自己这些天捣鼓出来的东西,季渊徐整个人都亮起来,很高兴地将随身携带的药箱打开,然后拿出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递给楚啸天,“呐,就是这个,为了让你方便使用,我将它弄成了粉末,并且只要沾上一点,绝对会产生出乎意料的效果,你可以直接洒到那南夷国王子身上就行了。”

“…若是风太大,我也沾上了怎么办?”楚啸天拿着它,纠结地问。

季渊徐笑得十分温和,“放心,我知道解药怎么做,若你不小心沾上了,我会给你做解药的,不过因为有几味药很特别,要一个月时间才能配出来。”

“…”

柳欣翎别开脸,不忍心看楚啸天那张青红交错的脸。

果然是不靠谱的二货太医,不应该多嘴地问他什么的。

楚啸天现下想掐人的心情都有了,让他当一个月的太监,天天抱着老婆却有心而无力,是何等的酷刑?他年轻力壮,根本不用禁欲神马的啊啊啊啊!!!

于是,楚啸天决定,这药还是让他的那十个数字侍卫中最擅长隐匿的楚八去下到南夷国王子的酒水里头吧。

“还有,我也为子做了些药,有让人麻痹的、迷幻的、失力的、失明的、失聪的…嗯,子可以随身携带着,若是谁敢对你不诡,你直接拿出去洒人,效果绝对会出人意料哦。喏,这里还有解药,使用之前,你可以先吃粒解药。”季渊徐又拿出一堆的瓶瓶罐罐放到桌面上,很热心肠地推给柳欣翎,末了还付带一句话:“当然,若是楚兄想对你不诡,你同样可以用这药对付他,保证有效哦。”

“…”

楚啸天憋屈地瞪他,“你不说话没人会将你当哑吧!”

柳欣翎抽了抽嘴角,默默打量这些药。虽然觉得这没必要,但对这些药的功能很感兴奋,也凑过去拿了个研究起来。越是研究,她越是觉得古代的中药真是不可思议,不知道怎么能配出这么多效果显著的药来呢?好像武侠小说里面描述的。

当然,季渊徐很快否定了她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白女思想,很明确地告诉她,这些都是很平常的东西,医书上都有记载着的配方,熟读医书的人都懂,而且别看它看起来像是不入流的东西,但若应用得好,也是救人命的东西。当然,他给她的做的这些药,还经过他的改良的,和医书上的已经大不相同,效果也是大大的不同。至于怎么不同法,等到时她用上就知道了。

柳欣翎觉得,她…估计不会使用到吧。虽然她没觉得有用药阴人有错,但比武场上,还是比较讲究公平公正的,用药什么的,是不是太卑鄙无耻了?

柳欣翎在那边想着,这边某两个丝毫不觉得“卑鄙无耻有什么不对”的男人已经在商讨着今晚的中秋夜宴怎么行卑鄙无耻的事情了,看他们笑眯眯地说着怎么阴人的话的模样,柳欣翎不由得有些发冷,觉得自己还是离他们远点比较好。

时间过得很快,天色开始暗下来。

八月十五,中秋夜宴,宴设琼林苑。

安阳王府的人已经准备妥当,乘坐安阳王府的车辇去皇宫。

车到宫门前,所有的马车都必须停下,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只要进了宫门,都必须步行。

离宴会开席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宫里已经来了许多官员了。毕竟是皇上下旨设宴,倒是没有人敢迟到,都是早早地来到宫里。

安阳王夫妻走在前头,接着是楚啸天和柳欣翎跟着。不过很快的,留在京城的几位王爷王妃到来后,安阳王夫妻很快便过去与他们打招呼寒暄,倒是晚辈又成一个团体打成一片。只是因为楚啸天的名声实在是太差,倒是没有人愿意过来同他寒暄什么的,而楚啸天并不觉得这很丢脸,也享受这种不用虚与委蛇的清闲。

没有人打扰,楚啸天直接拉着柳欣翎朝琼林苑走去。

“哟,我道是谁,原来是安阳王世子,今儿来得真早啊。”

一道令人讨厌的声音响起。之所以说讨厌呢,是那声音里明显的幸灾乐祸,有种小人得志的猖狂,让人实在是难以忍受。

而楚啸天素来就是个遵从本心的人,不会不屑地装作无视或避开,直接转身面对来人,然后也露出了鄙视的表情,“原来是你们这几个游手好闲的,你们今天也挺早的。卢三公子,看来你伤已经好了,果然是蟑螂的命啊。”

来人正是上回在靖王府里的摩擦的几个公子。听到楚啸天的话,卢文祖差点没有气歪了嘴,甚至连卢三少夫人也阴了脸,却又偏偏反驳不能。

楚啸天说得没错,卢文祖最近又受了伤,不过却不是意外,而是被卢尚书家法伺候打伤的。靖懿太妃的寿辰上,他看中了楚君弦身边的一个丫环,欲要纳她为妾。后来被人查明那个丫环原来并不靖王府的丫环,而是个青楼出身的女子后,仍是执意要纳她,使得卢尚书大怒之下,请出了家法将他暴打一顿。

也是这么一打,终于让卢文祖意识到自己的冲动与考虑不周,倒没有再坚持要纳个青楼女子了,只是退而其次地将之放在外头金屋藏娇。只是又很倒霉的,他金屋藏娇的地方,偏偏是楚啸天所管辖的城区,楚啸天带着几名下属巡城的时候,又不免发现了他的秘密。

楚啸天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发现了,自然要落井下石一翻了。于是楚啸天很卑鄙无耻地去让人将这事捅到了卢尚书那里,卢三少夫人也跟着大闹了一场。于是卢文祖又遭到尚书大人的一顿家法,这次打得很严重,只能在床上休养,直到前天才下得了床,现在背后还隐隐作疼呢。

所以说,楚啸天在京城人眼里,真的不负他卑鄙无耻的名声啊,连楚君弦都觉得这一次楚啸天做得太过份了,不给人留条活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janmu扔的地雷,谢谢~~

janmu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3-3105:35:37

第72章

所以说,因为楚啸天的落井下石而倒霉透了的卢文祖真的是对楚啸天各种恨之入骨,做梦都想着怎么阴楚啸天。正当他躺在床上养伤太无聊总是忍不住谋划阴谋诡计去阴死楚啸天时,却没想到会听到楚啸天这厮竟然自找麻烦去将人家一国的王子给揍了不说,还被皇上贬去了安阳王的封地,让他实在是心情大爽,有种终于扬眉吐气的畅快感。

可是,他的好心情在面对楚啸天后,又生生破坏了。

卢文祖勉强忍住心中的怒气,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听说中秋过后,安阳王世子就要出发去开阳城了,卢某在此恭喜你了。哎呀,还有,稍会儿宴会,南夷国的使臣也会到来与宴,到时他们若要搞些什么助兴的活动,安阳王世子可得努力一点,别给咱们大楚丢脸啊!”

楚啸天斜睨他,懒洋洋地反击道:“如果你羡慕的话,本世子可以大方地给你这个上场助兴的机会。不过真可惜,像你这种尚未封爵又没有官职的小人物,是没有这种被人关注的苦恼的。说来,皇上中秋设宴,依卢三少爷你的身份,琼林苑内应该没有设你的位子的吧?你呆会有位子可坐么?不会是大哥看你可怜,施舍了个边角位子给你吧?”

“…”

卢文祖的脸色乍青乍红,一口气憋在胸口里差点积成内伤。楚啸天说得没错,他现在没品没爵的,确实没有资格参加琼林苑的中秋夜宴,这还是他恳求他爹才得到这个机会出席的。而他之所以会这么厚着脸皮地跟来,也是因为听到小道消息,知道南夷人在中秋夜宴上可能会为了给自己王子报仇找楚啸天的麻烦,为了看楚啸天的倒霉才来的。

想到此,卢文祖也不再计较楚啸天的话,故作大方地说道:“多谢安阳王世子关心,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先关心下自己吧。”说着,卢文祖斜眼看向楚啸天身边的少女,微微露出冷笑。

在卢文祖等人眼里——或者说,在京城所有人的眼里,楚啸天只是个没用的纨绔子弟,根本不值得一提。而楚啸天之所以能如此嚣张肆无忌惮,不过是因为皇帝的纵容,加上他身边保护的侍卫厉害了些,若是单打独斗,他绝对只有被人殴的份儿。在众人心里,楚啸天那天之所以能殴打得了南夷国的王子,也是办为他出其不意的偷袭兼身边有几个下属帮着,不然堂堂一个南夷国的王子哪里会这么轻易地被他殴打至伤?

所以,今晚中秋夜宴,若是南夷人想要挑战他,众人觉得这结果是毫无悬念的。想到楚啸天将要在比试场上各种悲催,就让他们觉得心中畅快。

“白痴!”楚啸天很明白地表示了鄙视,然后觉得面对这些人实在是太无聊了,直接甩了甩袖,仿佛甩去什么脏东西一般,然后带着柳欣翎及两个侍卫朝琼林苑走去。

柳欣翎跟着楚啸天经过那几人,不由得扫去一眼,然后有些意外地对上一双透露着些许忧心的眸子,不禁挑了挑眉。竟是楚君弦?而对方见她看来,眉宇间的阴郁之色有些浓,却很客气地给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柳欣翎觉得楚君弦这人也挺有意思的,第一次见他时,正被楚啸天胖揍了一顿,鼻青脸肿的,眉宇间的阴郁之色让人觉得这是个十分阴沉扭曲的人。等接触了几次后,发现这人其实只是看起来阴沉了些,人却是比较单纯的。也是,靖王府那种地方养出来的孩子,虽然有些不着调,但却坏不到哪里去。楚惜幽也说过,她这三哥有时做事是不靠谱了点儿,但并不坏的。

卢文祖等人阴沉地看着楚啸天离开的身影,然后蹙了下眉头,招来一个侍卫,小声地交待几句,便让他离开了。望着侍卫离开的方向,卢文祖眼中的阴狠一闪而过。

“卢兄,他让他去做什么?”楚君弦收回视线,刚巧看到卢文祖的动作,不由问道。

卢文祖笑了笑,面不改色地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件事情,让他去办。对了,君弦啊,我听说今晚中秋夜宴上,南夷人为了给他们王子报仇,估计会有什么动作,可能安阳王世子妃会受安阳王世子所累呢。真是可怜,谁让她嫁给了安阳王世子,只能跟着受累。”

听到他的话,楚君弦心里更担心。他虽然知道安阳王世子妃可能有一种男人难以比拟的怪力,但听说南夷人尚武,且南夷人的女子不像大楚女子多养在深闺,多少都有些身手,可不是大楚普通的闺秀所能对付的,力量再大,若是跟不上速度,也没有用吧?而且,看安阳王世子妃的模样,听说是个体弱多病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受伤?

楚君弦这边莫名地担心着,另一边,楚啸天和柳欣翎刚进了琼林院,便见到庭院里宴席过百,已经有好些官员依据身份坐在相应的位置上了。

看到他们到来,一些发现楚啸天身份的官员不由得多瞄了几眼。没办法,这位主儿现在在京城里又再一次出名了,并且是以一种十分丢脸的方式出的名——毕竟再胆大的人也不会那么没脑子地当街殴打别国王子,就算是对方做出了什么不对之事,也可以找足证据嘛,谁会像他二话不说直接揍了。这可不就是个傻大胆嘛!结果还不是被皇帝给贬到封地去了?

当然,南夷国的王子所做的事情在被公布之后,大楚对他的印象也跌到了谷底,心里很不欢迎这位王子的。只是因他是这次出使大楚的使臣首领,又是他国的王子,这事情还真不好处理。崇德皇帝面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已经修书一封告知南夷国主此事,相信南夷国国主为了平息大楚的怒火,等六王子回国后,应该会有相应的惩罚。

见到他们到来,一个宫女上前行礼后,便要带领他们到相应的席位时,季渊徐不知道打哪里蹿了出来,让那宫女离开后,然后背对着众人的视线,将两个素色的荷包递给两人。

楚啸天直接将两个东西一起没收了,面色不善地问,“你小子什么意思?竟然敢当着本世子的面给我娘子荷包?想让我揍你么?”

季渊徐也知道楚啸天的脾气的,见这位世子爷吃醋了,马上解释道:“楚兄,你误会了,这荷包里的东西是我准备的软骨药,无色无味,人闻到后行动会有些凝滞。你们放心,这药很保险,不会让人察觉的,闻到人的只会以为自己身体不适罢了,不会作他想。还有,这是解药,你们先吃上一粒,不管稍会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用怕了。”

楚啸天一听,觉得这是好东西,马上将它都给了柳欣翎,认真道:“娘子,你留着用。”

“你不用么?”季渊徐和柳欣翎一起看他。

楚啸天一脸淡定,傲然道:“放心,本世子没有这么不济。”

柳欣翎突然觉得这男人这副模样该死的帅气,看他那胸有成竹的模样,让她也不由得想相信他。

见楚啸天不接受自己的药,季渊徐露出可惜的表情,但还是没有勉强。

夜幕降临,琼林苑的四周点上了宫灯和火把,半空中也挂了一溜的红色灯笼,看起来十分有过节的气氛。

酉时正,席宴开始。

崇德皇帝坐在上首位置,一身明黄色的皇袍,胸绣升龙,气质沉稳而威仪。皇帝的右边是坐着身穿暗红色的太后娘娘,左边是当朝赵皇后,赵皇后下首坐着几个妃嫔,皆是华服美髻,金色钗环首饰,极尽尊贵奢华。

由于楚啸天只是个王府世子,虽然身居五城兵马指挥司的指挥使,但因官职不大,所以座位离上首还有几张桌子的距离。而很巧的是,他们的对面,坐着的竟然是南夷国的使臣,其中南夷国那位被楚啸天打伤的王子正巧对着楚啸天,从他入席开始,便用一种阴沉怨恨的目光盯着楚啸天。

大概是南夷国王子那种怨恨的视线太强烈了,连柳欣翎这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路人甲的人也感觉到了那股视线,不由得偷偷打量起那南夷国的王子来。

南夷国的王子倒是长得人高马大的,一张国字脸,看起来比较正气的那种,只是由于眼神太过阴狠了,生生破坏了那份正气。而且,让柳欣翎有些不能接受的是,这位南夷国的王子竟然在脸上搓白粉,虽然大概是为了掩饰他脸上被打的痕迹而涂上的白粉——古代人一般都有这种习惯,众人都表示习以为常,但这种不伦不类的模样反而让她有些崩溃——你能接受一个长得很Man的男人在脸上搓白粉这种事情么?至少她不能接受,看起来就像人妖一样,太诡异了!

柳欣翎赶紧收回视线,不想再看了,免得伤眼睛。

柳欣翎想,若是楚啸天敢往脸涂白粉这东西,她绝对会一拳将他揍飞。

对南夷国王子的那种愤恨视线,楚啸天表示不痛不痒,照样该吃的吃、该喝的喝,顺便还照顾了他家娘子的口味,还将一杯桂花酒放到柳欣翎面前。柳欣翎闻到酒味,想到呆会儿不知道南夷人会有什么动作,便摇了摇头拒绝了。楚啸天以为她不喜欢喝桂花酒,也不勉强。

宴会开始时,崇德皇帝先是举杯说了些以酒犒劳臣下及欢迎南夷国使臣到来大楚、希望两国和平友好相处的场面话,众人也很有眼色地举杯说了感谢的词,使得当时气氛很和睦美满。等主宾献酒行礼后,皇帝也宣布了宴会开始。等他的声音落下,数十个皇宫教坊的宫女开始演奏起一曲祝酒宴的曲子,丝竹声声悦耳。

酒过三巡后,崇德皇帝拍拍手,音乐停了下来,随着音乐奏停,原来正在同旁边人聊天的官员们也很有眼色地停止了说话,四周一片安静。

“诸位,今儿中秋夜宴,朕很高兴与诸位在此共渡中秋之夜。难得大家聚集于此,光是喝酒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吟诗行酒令如何?若是你们的诗作得好,朕自有奖赏。”

皇帝都开口了,自然不会有人没眼色地说不好了。而且大楚素来重文轻武,讲究圣人之道,能够进入朝堂的,都是寒窗苦读、学富五车之士,吟首诗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于是,随着皇帝提议即兴做诗且又因是中秋,须得以月为题材后,在场的文官们开始很给力地吟起诗来。

等行酒令告了一个段落时,突然一个坐在南夷国王子身后的南夷国使臣起身,将手握成拳头,然后放在腹部后,朝崇德皇帝微微弯身——这是南夷国对上位者表示尊敬的礼,说道:“皇上,只吟诗行酒令也有些无趣,且咱们南夷人自小尚武,不兴吟诗作乐这套,不如让咱们的武士到比武场上比试一下如何?”

众人一听这南夷使臣的话,心里有种“终于来了”的振奋感,个个小心地皆屏住了呼吸,现场再度安静了下来,只有夜风吹过树梢发出的哗啦啦的声音,火光被风吹得摇曳不止,在人们的脸上幻化出各种剪影。

崇德皇帝淡淡地笑了笑,问道:“哦,不知道阿木纳阁下可是有什么提议?”

南夷使臣也淡淡地笑了笑,恭敬地说道:“皇上,自然是我们南夷国与你们大楚各自派出武士出来比试,比试三场定输赢,彩头是我们南夷国最珍贵的一株神息木。皇上,你们也应该知道神息木的用处,在此我们就不多说什么了。当然,为了增添点乐趣,可以让双方的武士在这里选出自己看中的对手,被选上的人不能用各种理由拒绝。”

南夷使臣这话,明显是为了给自己王子报仇而制作的机会。若是由着双方的上位者安排武士,那么以常人的想法,崇德皇帝断不可能安排个没啥用处的世子来比试的,毕竟一个养尊处忧的皇室子弟,战斗力自然比不上这些自小便习武的南夷国的精英武士。所以,为了让楚啸天能出战,他们只能厚着脸皮提出这个要求了。反正,此事彼此心知肚明,不用多言。

在南夷使臣心里准备着,若是大楚皇帝拒绝这要求也要厚着脸皮将楚啸天弄上场时,崇德皇帝却只是淡然一笑,大方地允了这个请求,仿佛不知道南夷人正在打什么主意一般。

于是,在场的人心照不宣地将目光放到了安阳王身旁的位置上,更有些知道楚啸天底细的人心里叹息,看来第一局他们大楚可能会输得很惨。

而楚啸天则是坦坦荡荡地接受众人或同情或嫉妒或忧心或看不起的视线,完全木有压力。那坦荡的模样,让人不由得怀疑这位纨绔世子哪里来的自信,难道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只有安阳王夫妻开始露出了担心的神色,却知道这场景他们也不能做什么。

接下来,为了公平起见,第一场用抓阄的方式来决定由哪边的武士先出场去选择自己的对手。南夷国这边抓阄的人是那个叫阿木纳的使臣,很幸运地他拿到了那个写着“一”的签,而崇德皇帝则拿到了支空白签。

“皇上,看来今天塔娜神很眷顾我们南夷。”南夷国使臣看到那支签笑了起来,然后又朝崇德皇帝行了一个南夷人特有的礼,骄傲地说道:“第一场比试,咱们南夷国这边的武士是五王子。”

听到阿木纳的话,南夷国的五王子随即起身,将手握成拳头,然后放在腹部后,朝崇德皇帝微微弯身行了一个礼后,转身直接面对楚啸天,说道:“皇上,扎木合所选择的大楚武士是安阳王世子。”

第73章

“皇上,扎木合所选择的大楚武士是安阳王世子。”

南夷国王子这话甫落,现场安静得没一丝声响。众人看向被南夷国王子选中的楚啸天,眼里露出了然之色。这样看来,南夷国王子今天绝对是报仇来了,虽然大多数人心里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看好戏,可是一些比较理智的大臣心里暗暗皱眉,知道现在事情有些两难了。

楚啸天现下代表的是大楚,若是他接受挑战,绝对不是南夷国王子的对手。若他输得太难看,也是丢了他们大楚皇朝的脸面。可是,若是楚啸天因为害怕输了而拒绝了南夷国王子的挑战,这不就是表明了他们大楚的人害怕了南夷国的王子,是个窝囊废么?可不好办啊!

然而,不管众人心里怎么想的,当事人在南夷国王子提出挑战时,十分嚣张而骄傲地抬起下巴,上挑的眼角染上煞气,冷笑睨他,嚣张得让人很想将他痛扁一顿。

皇帝的声音淡淡地响起,“安阳王世子,你可要接受扎木合王子的挑战?”

“我接受!”楚啸天没有丝毫迟疑。这副坦然的模样,当下让在场的大半官员对他产生了些许好感。

安阳王世子楚啸天的大名,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单不说他深受帝宠,一举一动颇受人注目,偏偏他还没有那个自觉,喜欢仗势欺人、欺男霸女、横行京城、凶狠残暴,名声差到没天理,不知道多少人在他手中吃过亏受过辱,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刮。这天下间,还真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可是,只要皇帝宠着他,谁能拿奈他何?楚啸天敢当众殴打南夷国王子之事,以众人觉得以楚啸天的性格来说,这事情还真是符合他的习性,根本不意外。这种纨绔子弟,天生就是惹麻烦的主儿。可偏偏他惹了麻烦后,又没有那个本事收拾麻烦,这就让人怨念了。

众人皆知楚啸天只是个无用的纨绔子弟,根本没什么武力值,当时能殴打得了南夷国王子,还不是因为他那时带了几个狗腿子一起上去群殴的原因,现下,若是一对一单挑,没有人会怀疑南夷国王子会输。明知道会输,楚啸天竟然还要去应战,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众人心里嘀咕着,皆不看好楚啸天,心里想着这第一场比试,他们大楚绝对会输得很惨,在他们大楚人素来瞧不起的南夷人面前丢面子,真的是老脸无光啊。这么想着,众位官员不由得将视线转向上首的皇帝,希望他能阻止楚啸天,免得他给大楚蒙羞。

崇德皇帝自然发现在场众人隐晦深邃的目光,只是淡淡地笑道:“既然安阳王世子应战,那么第一场比试便由这两人打头。”

说着,崇德皇帝命人将中间的空地清出来,搭了个擂台一样的台子,周围坐着人的可以轻易看到台上的情景。

“安阳王世子,请!”南夷国王子眼神阴冷,唇边露出一个冷峻至极的笑容。

楚啸天侧首瞟了他一眼,然后很快便收回了目光,仿佛觉得多看一眼都嫌伤眼睛。就是这样一眼,让在场的人觉得这厮真是不知死活,那挑衅的动作让人手痒痒的很想扁他一顿啊。

上场之前,他们分别到琼林院里的宫殿换了一身比较简单利索的衣服,适合战斗用的。等换好衣服过来后,便开始去挑选他们所需要用的武器。

在擂台前,摆了一排的兵器,刀、剑、矛、戟、戈、斧、鞭、枪、叉、锤、棍等等,十分齐全。南夷国王子站在一排兵器前沉思片刻,选择了一把刀,刀身乌黑,森然如雪,散发着凛冽寒意。他握着刀,挥刀往一旁的木桩子上一砍,不费吹灰之力便砍下一角。动作凌利而生猛,蕴涵一种霸道力量,整个人如一把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锐不可当。

相对如南夷国王子的犀利,一旁的楚啸天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没有什么考虑,直接拿了一把剑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刷的一声抽出来又换另一只手掂着,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欲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但在场无论是内行还是外行的大楚的官员见他这种小孩子过家家一样随意的动作,皆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忍住心中那口老血不喷出来,心里只觉得这一场绝对是输定了。只希望,不输得那么惨方好。

或许,在场的人中,对楚啸天有信心、认为他能赢的只有崇德皇帝和柳欣翎二人了罢,就连安阳王夫妻俩都是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

崇德皇帝比安阳王夫妻还要了解楚啸天的本事,自从他将一名大内侍卫赏赐给楚啸天做他的武术师傅起,便知道楚啸天这几个月来与那大内侍卫努力学习武艺,目的为的是在某位怪力世子妃将他拍飞时能快一步反应过来别摔得那么伤男人自尊——这真的是事关男人的自尊,很重要的事情,所以这几个月来,楚啸天生生忍了下去,很努力地提高武艺——虽然崇德皇帝没有特地派人去探查楚啸天的成果,但偶尔也会听到那名大内侍卫反馈回来的信息,知道楚啸天进步神速,估计南夷国王子或许不是他的对手。当然,崇德皇帝对楚啸天有信心还有另一个原因,便是两年前楚啸天能在山里独自生活硬生生抗过了那坚难的三个月,这就是他的筹码。

柳欣翎虽然有些担心楚啸天,但看楚啸天那副嚣张得要死又自信得欠扁的嘴脸,又忍不住觉得好笑之余,心里想着自己一定要相信他。而且,看他那拿剑的模样,很像他平时里玩那随身携带的配刀时的样子…哎呀,连漫不经心地在手中转动把玩的姿势都很像呢。只是他这种有些玩世不恭的模样,没有人欣赏罢了。

仿佛是发现了她的目光,楚啸天稍稍偏首朝她这边望来一眼,给了一个宽慰的眼神,然后表情一整,一种腾腾的煞气弥漫,连眼神也布满了煞气,让人不由得心惊。

站在擂台上另一边的南夷国王子神色微凛,心中暗自吃惊楚啸天的气势。先前他被楚啸天偷袭打伤时,他对楚啸天恨之入骨,也认为若不是楚啸天偷袭他,他也不会被殴打得无法还手。虽然很想报仇,只是到底这事先是他做得不对,站不住脚,大楚的皇帝也摆明着的护着楚啸天,再怨恨也动不了楚啸天。后来,思虑良久,他决定在中秋夜宴动手板回一局,当着所有人的面在比试场中将楚啸天打败。

这几天,他也特地让人去探查了楚啸天的为人,知道这只是个仗着皇帝宠爱而没什么真凭实学的王府世子,更不足为虑了,心里早早地着好了对策,或许趁机在比试中将楚啸天击杀。他不是个鲁莽之人,在众多王子中能得到南夷国主的宠爱,他也有自己的谋略,事情没有把握不会轻易动手。而让他决定对楚啸天出手,是因为在刚才有人送来了份有趣的东西给他,只要在场上楚啸天碰上那东西,陷入幻相中,他便可以制造意外让楚啸天死亡。

南夷国王子眸色暗沉阴冷,想到呆会能杀掉这个让他丢尽脸面的人,心里就产生一种扭曲的快感。对楚啸天,他那种恨意总让他难以忍受。

“开始!”

一名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时,两人同时有了动作,一个迅捷如风,一个矫健若兽,刀与剑相交时发生铮然声响。

南夷国王子虽然生得高大,但动作轻盈迅猛,仿佛在山林间跳跃一般,速度奇快无比。因为南夷国多山脉,南夷人自小生活在密林丛山中,自然对速度要求甚巨。而楚啸天动作稍逊一筹,不过他出剑的方式极其刁钻古怪,出其不意的一剑往往让南夷国王子有种险象环生的错觉。而且,他虽然速度不快,但力气大得出奇,南夷国王子用刀格档开他刺来的一剑时,虎口一震,隐隐有些发麻,不由心中大惊失色。

几瞬之间,两人交手了几个回合,心里皆有些惊讶对方的身手,不由得越发的谨慎了。

台上的两人谨慎游斗,台下的人却是吃惊不已,甚至连安阳王夫妻在看到他们那个一无是处的儿子竟然能一剑生生将南夷国王子逼退后,都差点忍不惊呼一声。

这真的是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么?

这个想法在众人心头掠过,然后一些官员忍不住隐晦在看了眼高高坐在首位上的皇帝,只见他面色如常,唇角含笑,看得出来心情颇为愉悦的,不由打了个突,心里产生一种怪异的想法。

或许,安阳王世子并不如世人所知道的那般一无是处吧。而他竟然隐藏得这般的深,这种城府心智,实在让人吃惊。难道皇上早就知道他的本事,才会放心地让南夷人搞这些小动作?

当然,就算不懂武功的人也可以看得出来台上的两人真的是拿命在拼的,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南夷国王子故意放水或者本事不济之类的,毕竟大楚也调查过南夷国众位王子们的事情,知道南夷国王子的威名的。

再看南夷国使臣那边,皆惊讶无比地看着台上的两人,眸光闪烁不定。

楚啸天皱眉盯着对手,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因为他发现南夷国王子似乎总在找时机与他近身,仿佛有什么目的一般。楚啸天带煞的眸子半眯,不管他有什么目的,他都不会让他得逞。

想着,楚啸天当即不再迟疑,再度提剑迎上去。

铮的一声,南夷国王子手中的刀被楚啸天打飞。刀脱手飞离后,南夷国王子心里已经知道糟糕了。更糟糕的是,明明楚啸天已经吸入了那药,为何他却无半分不适,反而动作越发的凶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