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一走,初夏天就很热。清沅问过本地人,知道每年夏天说不准,有的年份能热死人。附近并没有避暑的胜地。就算有,如今他们也没功夫去。冰块还得省着点用,宁州储冰的冰库不多,远不如京城习以为常。

至于秋冬,清沅还没真正经历,但已经能想到。秋风一过,这里该有多干燥。

水土不同,人也不同。

在京城,人活得精细,讲究。即使寻常人家,衣食住行也都有些说法,吃,时令好物一年总得吃上几次,客人来了,要有茶有酒,才不算跌份,若是茶具碗碟都是成套的好瓷器,那就更得体了。穿,旧衣可以改新衣穿,但最怕样式赶不上趟,逢上换季,手巧的裁缝那里活都做不完,谁家女眷手巧,能做时兴的衣裳,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

其他逢年过节的习俗不谈,连春天赏花时候,花朝节该怎么过。夏天入暑了,家中怎么换陈设避暑,秋冬怎么存储粮食果蔬,怎么办年货,都自有一套做事的细节。

普通人家尚且如此,更不要说高门大户和皇宫内院。

西境这边不同,没法那么讲究。

清沅在宁州也买了一批人到府上来。她刚到宁州时候,就找人来,挑了二十个小姑娘,十五个小伙子,买来府上。

如今过去三个月了,那些小姑娘被宫中出来的宫女一□□,做事也有模样了。有两个能在清沅房中伺候,做些洒扫的粗活。清沅时不时叫她们到面前来说话,她们是土生土长的宁州人,说话有口音,一时还改不过来。

清沅虽然已经听萧广逸说了许多宁州本地的事情,但她还是很乐意听这些小姑娘的话,听她们说说怎么过日子的。

小姑娘豆儿年纪小,起初没见过王妃,还很害怕,听到王妃两个字,只以为是个比她嫂子还凶的高大女人。结果亲眼一见,竟是没比她大几岁的美貌娘子,走路虽然快,但都不出声一般,像画里的人。她不怕了,却更敬畏。

后来王妃叫她们去说过几次话,豆儿才能在王妃面前流利说话了。

豆儿告诉王妃,她今年十三岁,出生不久,妈就没了,那年正好是西戎人扰边。宁州城周边的人全都往城里挤。她母亲生了病,落了下来,没能进城。

之后她爹为养家,去给行商做背夫。一次被西戎人劫货,尸骨都没收回来。她跟着哥嫂过日子,这几年才安稳了些。

宁州人最怕的就是边疆起战事。几乎家家户户都能数出几个亲朋死在扰边时候的事情,一家灭门的惨事也有。

豆儿说这些没有哭。她说妈走的时候她还小,不记得当时的情形,都是后来家里人告诉她的。爹虽然走了,别人都说人没了,但她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见着人,那说不定爹还在,也许是西戎人看他身强力壮,把他掳走了。

如今她在王府做事,这里吃住比家里好多了,没有嫂子打骂,还有钱领。她觉得日子过得非常满足。

豆儿说完自家的故事,清沅身边的几个宫女都面露不忍。正好起风了,将窗户吹得哗啦作响,身边人忙去关窗。

清沅道:“留一扇窗户,待一会儿再关,这风吹着爽快。”

片刻之后,大雨终于倾盆而下。清沅走到那扇留着的窗前,顺着窗户,视线可以穿过廊下,看院子里梅花已经活了,在生新枝,看雨雾又起,荡涤人间。

她突然异常想念萧广逸。明明萧广逸已经是她的丈夫,但她还是会想他。尤其是在这他快要回来但还没回来的时候,她就容易格外想他。

大雨阻了萧广逸回来的行程,他本来就回来晚,大雨一下,他一直到天色全黑了才赶回王府。

清沅已经换了便服,在房间里备好了热水和晚膳,就等着他了。

萧广逸虽然穿了油衣,有人撑伞,但因雨太大,还是淋湿了。他带着水迹走进房间。清沅不用侍女,亲自迎上去,为他解开湿衣。

萧广逸奔波了一天,一回来只觉得格外安逸——室外雨声还未歇,但室内是这样的干燥,明亮,清沅神色温柔,他一看到她秀美的眉头,就知道他真正回家了。

清沅一边为他更衣,一边低声抱怨:“雨下得这样大,你可以先避一避呀…”

萧广逸微笑道:“我急着回来见你。”

清沅脱下他的湿衣,手上身上靠着也沾了雨水。两个人都有了一样的气息。他顺势轻轻环住她的腰。他们靠得太近,呼吸都不由有些急促。清沅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低声催促他快去洗个澡。

晚间时候,他们躺在床上,都已经餍足,一起慢慢说话。雨已经歇了,夜晚一片寂静。清沅说她虽然不喜欢泥泞,但喜欢大雨之后,天空都格外清澈。

明天一定会是一个干爽的大晴天。

萧广逸告诉她,最近搜集到的消息。他知道了有一支丹支邪的商队不久会来宁州,这批人表面上是商队,实际上有好几个丹支邪贵族和大臣。不知道未向大齐通报,就暗自潜入宁州城是有何打算。

他打算等这批人到了,好好彻查一番。

清沅道:“你可得好好做这件事。”

萧广逸回答:“我知道。”

清沅抬起眼睛,认真看着他,伸手轻轻放在他的脸颊上,说:“我说真的,你一定要好好做这件事。”

他们重活一世,正是为了做这些事情——一些好事,真正的好事。

萧广逸看她这样认真,像在托付什么。他微笑着说:“我正想问你,你愿不愿意亲自参与其中。”

清沅看着他,似有不解。萧广逸翻身又抱住她,声音温柔又亲昵:“因为你是我最好的军师…”

第135章

萧广逸说到这次对丹支邪“商队”彻查的事情,他想要清沅也参与其中。这并不是只在床笫间的甜言蜜语。他是真的希望清沅参与。

第二天早晨,天气果然晴朗,清沅躺在床上已经能感到热气被太阳都蒸出来了。如今天色亮得早,在纱帐里她也能看清楚萧广逸的面孔。

这几个月时间过得太快,萧广逸的样子又变了些。他的气质本就老成,如今肩颈线条渐渐变得更硬朗了,声音更低沉了,清沅简直能想到几年后他的样子。

但此刻他闭着眼睛,只是静静睡着。她再看他,又觉得他的面孔仍是一个少年。

她有些好奇,她在萧广逸眼中是个什么样子。近来她照镜子,她不知道是变成熟了,还是别的什么,总觉得自己的样子也变了许多。

清沅用手指轻轻触碰萧广逸的肩,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微笑,问:“你想要什么?”

清沅轻声说:“我想知道…你昨晚说的事情到底要怎么做。”

萧广逸侧过身,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清沅拍了他一下,笑骂道:“去你的。我说正经事呢。”

萧广逸仍是微笑着,但收敛了玩笑神色,道:“我打算在府中招待这批…所谓的商队。尤其是那几个丹支邪大臣。”

清沅道:“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这些丹支邪人一定想不到燕王已经识破他们的身份了。

萧广逸这么一说,清沅立刻就明白他的安排打算了——在府中设这样暗藏玄机的宴席,表面上至少要显得毫无心机,但实际上一定要安插好得力的下人,才能方便搜集消息。这少不得仔细安排。

她越想越觉得这事情不错。一方面萧广逸可以亲自上阵,一方面还方便安插人,她在府中能相助,必要时候也可以出面。

萧广逸把事情说个大概,两人就起身了。用朝食的时候两个人一直议论这事情。萧广逸认真对清沅这个军师——他上辈子这时候到宁州,对宁州的了解仅限于书本上,对边境真正的复杂局势更是知之甚少。他那时候还没招揽到真正的谋士,玉苓也对宁州的事情十分冷淡,不愿意谈论。他几乎想不起来刚到宁州一两年的时候是怎么过来的。

如今他可以和清沅好好商量事情,这就足够让他的心踏实了。

上辈子这时候,丹支邪已经明确倒向西戎,因此并没有这一出。所以萧广逸担心如今他们还是在谋划背叛盟友。

这一次丹支邪明面上说是派出了一支人数众多的商队,诚心与中原交易。如果交易顺利,商队还会上京,向皇帝献礼,以表示敬意,感谢皇帝对丹支邪新国王的册封,另外庆祝这几年的边境祥和。

萧广逸派出人搜集消息,要一一打探清楚这次商队中的丹支邪大臣具体是哪几个,什么身份背景,曾有什么作为,好恶如何,越详细越好。

他如今手下有几个颇得用的人,其中包括敖桂,他没让敖桂避开这件事情,依然给敖桂布置了任务。

清沅这边立刻也开始在家中准备宴会。

如今丹支邪与朝中关系正好,又是大商队入关,来的第一个大城镇就是宁州。宁州太守会招待商会。燕王作为封地上的王爷,同样设宴款待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并不使人起疑。

而且燕王毕竟是京中才来不久,京中人遇上什么事都喜欢设宴,一个年轻王爷趁此机会在府上热闹一番,实在没什么可议论的。

清沅一面是要将这个当做真正的宴席来准备,一面还要着手安插探子。萧广逸已经交给了她几个人,说明了酒宴时候准备把这些人放在哪里。清沅自己也准备了几个人,都是嘴严又灵敏的。

宁州这边,萧广逸与清沅抓紧时间做准备的时候。京中也得知了丹支邪商队要入关的事情,但朝中事务太多,而且近来宁州到边境都很平静,丹支邪又一直顺从,所以朝中并不怎么关心丹支邪商队的事情。

皇帝最近心烦的事多,宫中有个大麻烦就足够让他操心了。

太子的婚事少了皇后主持,许多事情都不太顺利。先是钦天监那边出了点小岔子,竟然弄错了乔姑娘的生辰。之后又是织造那边,乔姑娘与吴姑娘身形不同,婚服需要重改。主持这件事情的妃子生怕皇帝知道乔姑娘穿的是改的原先给吴姑娘准备的衣服,又做主张要给乔姑娘重新做。偏偏这锦缎就是当初专为太子妃婚服做的,极为精美昂贵极为工艺复杂,织出了三匹,全都送到宫中来了。如今要重做,再等锦缎织好,恐怕要误婚期。为这事情织造和女官之间又有争执。

这些事情太子与皇帝都不可能亲自过问。宫中就只能这么磕磕绊绊地准备着太子的婚事。人人都祈盼着这场大婚一切顺利,然后把事情都甩给太子妃。她们都已经受够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了。

太子对这些事情虽然没有详细过问,但也略有耳闻。他也想过,如果顾皇后还在主持后宫会怎么样。

首先,如果顾皇后还在主持后宫,他不可能娶乔姑娘。

太子对这位乔姑娘十分好奇。

皇帝说了,乔姑娘家风严谨,成婚之前不会与新郎见面。

她不愿意见新郎,太子倒有点想见她。至少他很好奇乔姑娘长什么样,容貌如何。他并不避讳自己好/色。

食色性也,人天性如此。他也不过是个俗人,所以他爱美人,见到美人,心情都会好一些。

太子问过相识的贵族子弟,这位乔姑娘人如何。其实是问她长得如何。结果身边人都说她好,说她长得美,还知书达理。

太子又想安排出宫,他想见她一面。他总觉得成婚之前不见一面,实在有些遗憾。他想对她说,乔姑娘,你这样正好的年纪,本就该做些不寻常的事情,何必用什么家风,什么规矩把自己框住。

太子这日终于腾出时间,安排好了护卫,准备私服出宫一趟,也好趁此机会去会会那位乔姑娘。

他还去了懿光园,准备把安平带着——这段时日,顾皇后在两仪宫面壁思过,安平闷闷不乐很久了。他想着带安平出去,也能散散心。

刚到懿光园,他就在安平那里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的人,正是寿真公主的嫡亲女儿,怀恩县主。自从寿真公主被皇帝责罚之后,怀恩县主就再没有入宫玩过。

这隔了几个月再见,太子真觉得沧海桑田。

怀恩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只是她的妆容首饰都比之前素淡了许多。寿真公主如今还在软禁中,皇帝还没有松口放过寿真。

在这情形下,怀恩县主笑嘻嘻惦念着出宫游玩,显然不合适。

太子与她一相见,两人都是互相凝视着,过了片刻怀恩才像回过神来一般,向太子行礼。

太子与她聊天,问她入宫来是做什么来了。

怀恩县主说是来看安平的,另外是在宫中走动活动,希望皇帝能宽恕寿真公主。

太子淡淡道:“会的。”

他看得出来皇帝对寿真的怒火远没有对顾皇后深。之前也对皇帝旁敲侧击过。皇帝只说要磨磨寿真公主的心性。

怀恩县主得了太子这一句话,心中略感宽慰。临走时候,她向太子道:“太子婚期近了…我先道一声恭喜了。”

她这话一出,太子就觉得提不起劲。他也不想去看乔姑娘了。

乔姑娘生得美也好,丑也好,都没有关系,她都会是太子妃了。

安平不知道萧重钧这一番心中所想,只觉得萧重钧莫名其妙,说是有好事找她,结果什么事都没有就走了。

第136章

太子走后,安平想想还是有些放不下心,她派身边宫女去东宫送了些东西,又传了她的话。说她这几日都有空,太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她做的就直说,大婚临近了事情多,她怕有什么不周到。

太子那边只说太子只是去看看安平,并无要事。

安平心里就有些苦涩。今日怀恩县主过来,她就想着,要是太子知道怀恩来了会如何。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太子竟然正好也来了,与怀恩撞个正着。

安平见他们两人那样子都为他们难过。

怀恩气色本就不好,见着太子,面上反而涌起一抹淡淡的红色。

安平知道,寿真公主出了事,怀恩日子更不好过了——原本寿真公主喜应酬,时常在外游玩,或者在府中宴会,还不会天天盯着怀恩。如今寿真公主被迫整日在府中“思过”,她无处可去,天天盯着怀恩,只会让怀恩悒郁。

怀恩进宫来找公主,找太妃,甚至找皇帝新得宠的妃子,这必然都是寿真公主的主意。

所以这时候撞见太子,当然更伤心,面子上还得强自镇定自若。

至于太子,安平笑过他多情,但如今不是说笑的时候了。安平虽然不爱读书,但她还是被逼着读了书的,她知道顾皇后如今的处境对太子的影响有多大。太子能维持住目前的境况,已经十分不易。

他甚至应该庆幸皇帝是选了一个比较宠信的大臣来结亲,而不是随便选了一个塞给他做太子妃,那才是真完了。

安平明白的道理,太子当然也明白。但今日见到怀恩的时候,太子还是神色恍惚,有那么一刻失魂落魄。

安平本来并不是和怀恩最要好的,但她还是会说,比之娶素不相识的乔姑娘,太子还是娶怀恩更开心点。

结果事情到了这田地,两个人见了面,只剩下了客套话。

太子妃娶谁,不是太子一个人的事情,更不是太子说了算。想想这个,安平觉得太子哥哥还不如燕王快活,至少燕王选了自己心爱的娶。

安平很羡慕燕王已经离开了皇宫这个大笼子。她也有些懊悔自己曾经太任性——过去她觉得懿光园就把她闷坏了,如今她才知道,过去的懿光园比如今好多了。

因为顾皇后两仪宫那边宫人大清理,皇帝换了一批人,扫了一批人,所以很多人事变动。皇帝把一些人放到懿光园。

安平公主知道这些人在皇帝手上逃过一难,是再不敢为皇后效力,命都捏在皇帝手上呢!

皇帝嘴上说是由她代顾皇后管着这些人,但她不知道究竟是她养着这些人,还是这些人帮着皇帝监视她。

安平既不想那么快成亲,也不想再呆在这皇宫,她想过去宁州找四哥萧广逸,她甚至想过出家,但这些事情皇帝肯定不会同意。而且将顾皇后和太子抛在这宫中,她又不忍心,只能这么煎熬着。

她打算着,至少等太子完婚之后,看看情形再说。

如今她在宫中,倒觉得和康王妃上课的时候,是最自在的时候了。康王妃威望重,又向来公正,皇帝都敬她三分。

安平和康王妃聊天,不担心会被她出卖了。

安平那些想逃离皇宫的想法在心中盘旋了几日,终于对康王妃说了。康王妃没有生气,也没有奇怪的神色,只是思索片刻,问她:“离宫之后,你想做什么呢?”

安平一时无语。康王妃道:“你若只是想逃开,恐怕这事情行不通。你走到哪里,都是安平公主。是你父皇,你母后的女儿,太子的妹妹。”

康王妃道:“你要耐心。”

她对顾皇后的所作所为不置可否,只要安平耐心,先跟着她耐心学习。

见安平一脸落寞,康王妃终起恻隐,道:“这样吧,等太子完婚之后,我去向你父皇说,让你来我府上住一段时日,让你散散心。你看如何?”

安平眼睛一亮,恨不得抱住康王妃。住在康王妃处,既没有切断与宫中的联系,又为将来做了铺垫,进退都可以。安平终于开心了些。

今年夏天与往年不同,宫中没有浩浩荡荡安排去丰城避暑。明面上说是因为去年丰城行宫失火,烧毁之后还在重修,另外因宫中忙着准备太子大婚。

皇帝去了京郊避暑,他将太子和安平都带着,只是顾皇后留在了宫中。在皇帝身边陪伴的是复宠的沈修仪。

皇帝如此安排避暑行程,将顾皇后落下,还是从未有过的事情。皇后失宠,已经是朝中没有人点破,但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了。

但别人也无法因此指责皇帝——顾皇后还在皇后的位置上,皇帝也从未流露过要废后的意思。顾皇后的日常用度没有削减,只不过变得深居简出,皇帝不常让她露面了而已。

过去失宠的皇后太多,顾皇后这样的待遇已经不错了。

对朝中大臣来说,只要皇帝不废后,太子地位稳固,那顾皇后有没有皇帝的宠爱,他们完全不在乎。再者,过去皇帝对顾皇后太过偏爱,顾皇后的亲族中跋扈的不少,招致过不少非议,如今与顾氏有关的几大家族都偃旗息鼓,朝中有人甚至觉得大快人心。

东顾西顾还有京中的顾氏,最近遭受的打击都不少。

仅仅丢了官职已经算是轻了,还有从前旧账被翻出来下狱的。

顾泽行如今赋闲在家,每日就是打理自己的产业,大把的时间都用来读书写文章。他也知道如今时局敏/感。皇帝已经对顾家厌弃,所以他也不把自己写的东西拿出去,只锁在书房里,等将来过个十年二十年,一切都平静了再做付梓的打算。

顾泽行如今最大的乐趣,除了在书房用功,就是和柳氏一起养育孩子。他家二儿子和小女儿都正可爱。如今清沅远嫁宁州了,大儿子顾晟在跟着老师修学准备科举。顾泽行每日陪小儿子小女儿,为他们开蒙。

天气好的时候,也会一家人出去游玩,就像清沅小时候一样。只是那时候他还满心的雄心壮志,想做出一番事业。如今他觉得一家人都平安,能避过这场险,已经是天眷顾了。

他们观云坊西顾本打算今年扩建翻修的,结果碰上这事情,有好几笔银子都成了问题。顾泽行这一房还好,其他几房为此还有了龃龉。顾泽行毕竟有燕王岳丈的身份,清沅是燕王妃,其他兄弟知道顾皇后失宠了,万一将来真有什么事,清沅就是顾家的倚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