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辇安静地前往天极宫,皇帝还在昏沉中,喉咙中无意识地发出含混的声响。太子默默为皇帝掖了掖被子,神色越发深沉。

跟随在皇帝车辇后面的就是燕王夫妇。萧广逸与清沅同乘一车。两人都是一夜都没有合眼。萧广逸揽着她的肩,让她侧躺在自己怀中。两人只是抱着彼此,静静地依偎着不说话。

清沅不觉得累,她知道萧广逸也一样,这是大事刺激的,心里太激动全是事,以至于身体上已经感觉不到累了。

刚刚几个时辰之前,她还愁着萧广逸在大殿上打断了皇帝的话,这一关该怎么过。没想到一夜之间事情就全部被推翻了,情势完全变化了。

“是你提出要太子监国的吗?”清沅听着萧广逸的心跳,打破了沉默。

萧广逸没有否认:“即使我不说,姚丞相也会提的。太子这时候不能躲。”

清沅低声道:“再说他又能躲到哪里去呢…但你毕竟是第一个提的…”

萧广逸知道清沅的担忧,他的妻子不仅是他的妻子,还是他的军师,她永远会为他打算。清沅也是怕皇帝清醒过来之后,对这一切清算。再没有什么事情比大权旁落更让皇帝厌恶恐惧的了,尽管这情况是不得已。

他轻轻拍了拍清沅的肩膀安抚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看事情发展随机应变吧。”

清沅心中忽然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但她不敢说出口。

她在想,她希望皇帝再也不要清醒过来…他如果很快就驾崩…

但这个念头她不能对萧广逸说。皇帝在倒下的一瞬间,萧广逸第一个去救他的父皇。她就知道,在萧广逸心中,并没有彻底放弃这个父亲。

她只能将这个念头冷静地掩住,她用手指轻轻按压着萧广逸衣服上的褶皱,柔声道:“只能如此了。但这事情决不能让两仪宫那位知道,如果那位知道了,恐怕…”

清沅说的正是幽居在两仪宫的顾皇后。正如萧广逸对皇帝还没有彻底放弃,太子对顾皇后一样也没有死心。前一夜在洗泉馆,安平问起两仪宫是否需要增加侍卫的时候,太子那一瞬间犹豫,就足以说明了。

萧广逸比清沅更忌惮顾皇后,他听到清沅提起两仪宫,立刻道:“我会和太子说。他必须要下得了决心。”

萧广逸也看出来,太子对顾皇后心软。他们这几个人当中,谁最可能先被顾皇后要挟拉拢,那必然就是太子。

清沅问:“他能下得了这种决心吗?”

萧广逸没有回答。更棘手的问题是,两仪宫与天极宫的较量,并不仅仅是太子下决心就能解决的。

“还有,因为父皇一直没有废后,顾皇后虽然被囚禁宫中,但她仍然是合法理的皇后…”清沅说了出来。

这才是最棘手的事情。

萧广逸道:“我会和安平也谈一谈。”

他们现在只能对两仪宫做铁桶阵,一丝消息也不能漏进两仪宫去。只要顾皇后没有确实的把我,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要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大局一定,再处理顾皇后就更容易。

一行人心思各异,只有昏睡中的皇帝毫无知觉。到达天极宫之后,皇帝被安置进他原先的寝宫。御医已经在那里布置好了药房。

太子也召来了丞相,几名尚书,还有几位将军来到天极宫。再加上燕王,一共十几人,开了一个小朝会。

清沅也留在天极宫偏殿。太子与燕王在朝会,这个朝会虽然人少,但议论的事情不少,时间很长。清沅作为燕王妃,留在此处,关注御医的进展,并调度人手。

清沅正在清理人手的时候,宫人来禀,说安平公主来了天极宫,问王妃是否请安平公主入内。

清沅放了行。

安平一入内,就对清沅赞道:“王妃好手段。”

她进天极宫要过两道关。一道和平常一样,一道就是要等清沅回话。至于朝中大臣,则一概只是记录下名字,推迟不见——太子和燕王要见的人已经都来了。

等安平入内,进殿前,她随身跟随的四个宫女又被领到别处,换由天极宫的宫人跟随她入内。连安平也不知道自己的侍女被引到什么地方去了。

所以安平一见清沅,就赞她手段好。才来天极宫,就把这路线这人手,都做得清清楚楚,把天极宫那些宫人支配得服服帖帖。

清沅道:“非常时候,只能如此了。”

她反问安平:“太子妃如何?”

安平看看周围木头人一样的宫人,低声在清沅耳边道:“我昨天陪了她一夜,暂时打消了她的疑虑。但这事情瞒不久——太子这边什么时候能好?快点回去看她才是。”

清沅看看太子他们朝会的方向,道:“今天上午应该就能暂时定下来了。”

她说的是太子监国的事情。朝中几员重臣一致请太子监国,无人异议的话,太子正式摄政,然后再有一天缓缓,看看皇帝的情形,就可以昭告天下了。

安平点点头,她长叹一口气:“我也盼着这事情能快点平息。”

这时候又有宫人来回清沅的话,清沅让安平在一旁协助,又对她道:“你也先在天极宫住下。回头你哥哥还有话要对你说。”

安平狡黠一笑,问:“哪个哥哥?”

清沅没有回答,只微微摇头:“你呀…”

天极宫这边已经迅速恢复了平静,所有人都在有条不紊地忙碌。

而后宫中的迷茫才刚刚开始。

昨天夜里,袁贵妃是被“护送”回玉澹宫的。然后玉澹宫立刻被内侍和侍卫严密看守起来。

袁贵妃只觉得路都走不动了。她不知道是黄金宝石的头饰太过沉重,还是她喝了太多酒,只觉得浑身恶心,宫人来扶她的时候,她终于“哇”一下吐了出来。

宫人连声惊呼。袁贵妃漱了口,慌不择言:“七皇子呢?在哪里?人呢?邵嬷嬷呢?快…快把七皇子抱过来!”

她又要七皇子,又要邵嬷嬷。

宫人赶忙把七皇子抱过来,贵妃看到还在襁褓中的七皇子,这才长舒一口气。安平随口一句威胁,她就真怕了。皇帝还不知道什么情形,如果他们真把七皇子也抱走了,那她就真没指望了。

袁贵妃又看了两眼七皇子的小脸,陡然回过神来。她问:“邵嬷嬷!”

邵嬷嬷立刻走了过来,见到贵妃这慌慌张张的样子,直觉不妙,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为何这时候就回来了?游船不是才开始不久么?”

袁贵妃抓住邵嬷嬷的手,说:“我让小蝉回来带个话给你的,你不知道?”

邵嬷嬷吓了一跳:“小蝉并没有回来。”

她知道,这是真出事了。

这时候袁贵妃的母亲方氏也被惊动了,过来问:“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娘娘怎么和撞了鬼一样?”

袁贵妃就猜测,小蝉八成是被戒严的侍卫抓住了。玉澹宫里的人出不去,玉澹宫外的人进不来。她完全不知道这时候该做什么,只喃喃道:“邵嬷嬷,怎么办?圣上出事了…”

邵嬷嬷一把抱住袁贵妃,将她拖回内室。

玉澹宫中一夜无眠。

东宫这边相对平静许多,太子的心腹被召去天极宫的事情,乔简简并不知晓——安平一直陪着她。

昨天晚上,安平过来时候,乔简简稍有疑惑。她没想到太子没有回来,安平却来了。

但安平毕竟聪明,她以前对顾皇后撒谎撒惯了的,骗个乔简简还容易得多。

安平又是巧舌如簧,把真话假话掺杂着说。对乔简简描述七皇子的百日宴,说得是活灵活现,又说那丹支邪的质子是如何剑舞,然后皇帝正要赦免质子让他归国的时候,燕王大喊一声,打断了皇帝。

“就这样,可不是闯了大祸。本来父皇兴高采烈的,被四哥坏了兴致。强压着怒火,先办完了宴会。宴会一结束,就把燕王和太子都召去了,不知道要怎么处罚燕王呢!太子怕是也要在中间周旋,所以叫我回来和你解释。”

乔简简头一次听说这么多事情,不疑有他,还是有些担心:“这…燕王的事情,不会牵连到太子吧?”

安平道:“应当不会。只是太子仁厚,也不忍心看自己兄弟受罚。”

乔简简还没出月子,与安平聊了半天,也有些累了,安平就笑道:“我也是困了,就在你这里对付一下吧,明早再走。”

第二天一早,乔简简醒来,并不见安平人,宫人说安平很早就走了。乔简简又问太子回来没有,她心中还是记挂。

等到午食时候,乔简简的母亲才有些忧心忡忡,道:“娘娘,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乔简简一直在屋中卧着休养,对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听母亲这么说,她才问:“怎么了?我这些天一直躺着,脑子都木了。”

她母亲道:“今天东宫出去的宫人,一个个都被盘问了,去哪里都被跟着。似乎别的宫殿,也都是如此。这宫里肯定出事了。”

乔简简立刻派人去问太子那边的詹事,那边很快回话,太子正在天极宫与皇帝处理政事,一切如常。

乔简简只能等待。

消息在宫中悄悄蔓延,几个品级高的宫妃,都知道宫中出事了,但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事情。

甚至有人传说是顾皇后自杀了,皇帝在七皇子百日宴这一天赐死了顾皇后。因为两仪宫被看守得格外严密。

他们说,过不了几天,就会公布顾皇后暴病而亡的消息。

又等了一日,朝中终于公布了消息——皇帝急病,太子监国。短短一句话,震动朝野和后宫。

太子与燕王这两日一直都在天极宫。他们不离开,清沅和安平也一直守着。这两日的忙碌,总算把事情大致梳理好了。宗亲也都安排好了,只是寿真公主还被关在洗泉宫。

傍晚时候,清沅终于有空和安平一起吃一口东西。就有宫人来禀,说有人要来天极宫。

清沅问:“是谁?”

宫人道:“是太子妃。”

清沅顿了一下,安平也看了她一眼。太子实在不得空回东宫,只是在消息公布之后派人去和太子妃说了。

“请太子妃。”清沅道。她知道,若这时候再不让太子妃进来,那就是赤/裸裸的羞辱了。

乔简简由宫人扶着,慢慢入内。

她一眼就看到了安平身边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理解,很开心,我会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写,然后今天继续来严肃地拉票,想要再上升一个名次还需要1300票,而下面的文想超过清沅只需要300票,票拉的不够开,清沅随时都会被挤下来,心里有点紧张,希望大家手里有营养液的都能投给清沅,看到你们给清沅投票,扔营养液和霸王票,感觉码字都快多了,我会继续加油码字努力更新哒,爱你们

ps,今天达成五十万字了!再次谢谢看文的每一位读者!

第186章

乔简简只是看着顾清沅。

她从未与顾家女相识,就已经听过很多有关顾家女子的故事。不论她们性格如何,结局如何,似乎都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她也曾特意问过身边人,燕王妃是怎么样一个人。毕竟在太子还不知道她姓名的时候,顾清沅就已经在宫中做伴读了。

她问身边女官,燕王妃是不是生得很美。女官含混说,能选入宫中做伴读的妙龄少女,总不能丑。

她还问,燕王妃是不是很聪明讨人喜欢,否则燕王怎么会主动求娶。女官笑说,那是燕王情人眼里出西施。

这一年来,她也陆陆续续听过一些有关顾家和燕王妃的事情。据说这位燕王妃在宁州也不十分安分,不仅在宁州做生意,还遥遥掌控着燕王府在京城的生意,在宁州和京城的商路上,大商贾都听说过燕王妃的名字。

又说这位燕王妃和她的父亲一样,很喜欢自己做东西。以前在宫中伴读的时候,就曾经为太子做过风筝。如今去了宁州,还开始做些别的新奇玩意。京中的铺子,还会卖燕王妃设计的一种两色笺纸,一面浅碧,一面粉红,颇是漂亮。

这位燕王妃,似乎并不是女官所说的,只是燕王情人眼里出西施,而是在传闻中就精明,厉害,又机巧。

乔简简对她,总是好奇的。

现在顾家的清沅就站在她几步之遥的地方,乔简简突然明白了,她之前为何如此好奇,她并不是真的十分关心燕王夫妇,她心中想的依然只有太子——她怕顾清沅在宫中伴读的时候,早就与太子相交,太子对又美貌又聪明的女子,总是有几分喜爱的。

乔简简想过这一次与燕王夫妇相见的情形,她以为这一次能结束她心中所有的猜测。因为她刚刚为太子生下女儿,这是她拼了命为太子生下的第一个孩子,这是她的底气。

然而她从来没想过这样的情形——燕王妃在天极宫,她要进天极宫,还得经过燕王妃的许可。她一步步走进来,像做梦一样。

而此刻燕王妃顾清沅就正在她的面前,脸上神色坦然,没有半分惶惑愧疚。乔简简兴师问罪的冲动就减了一半,猜疑却更深了。

清沅眼中只有一个慌乱迷茫的少女。

有关太子妃乔简简,两辈子都是只听说过名字,具体的事情知道的不多。这辈子乔简简做了太子妃,清沅听到更多的只是乔家的事情。至于太子妃,除了怀孕,并没有大事。这样想想,乔简简确实符合皇帝的要求,一个温柔安静的太子妃。

也许是生过孩子损耗太大,也许是因为此刻的震惊,乔简简的脸色很差,身体僵硬紧绷,清沅见到她直白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清沅心中已经转过了几道想法,此刻只想尽力安抚好太子妃。

如此想着,清沅已经快步上前,给乔简简行礼,道见过太子妃。

乔简简这时候脑子里一团乱,她原本还不信是燕王妃在天极宫协理宫务,但眼见为实。燕王妃就是比她早知道消息,不仅如此,还能和安平公主一样,插手其中。而这样的安排,若没有太子允许,又怎么可能!她胸口堵了一口浊气,死死堵在胸间,无法排出。

乔简简没有对清沅回礼,只是径直从她身边走过。清沅也不尴尬,只是平静起身,她虽然容貌上与乔简简是同龄人,其实经过两辈子的事,还不至于因为乔简简这一点甩脸就尴尬。

在一旁的安平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忙不迭替清沅说话,她道:“太子这会儿还在见大臣,我这就派人去通报。不过太子妃还得好好休养,不宜劳累,天极宫这边人多杂乱…”

她不提天极宫还好,一提天极宫,乔简简更是委屈愤怒,她打断安平道:“我在和燕王妃说话!”前天晚上安平去东宫,真是扯了一个精彩的谎,把她骗得滴水不漏。她当时竟然没有一丝疑心。一想到这个乔简简就越发生安平的气。

安平也是有脾气的人,但她知道乔简简这时候不可能对她有好脸色,也自觉理亏,并不再做声,只是望向清沅。

清沅先向乔简简道了歉。只不过她说的不是天极宫的事情,而是道歉她没有一回京就来看太子妃。

当时是百日宴就在眼前,又有顾家的案子在。皇帝想拉拢燕王去袁贵妃那一边,所以他们暂时不去触动皇帝。只是燕王入宫来,清沅在百日宴前没有入宫,就错过了见太子妃的机会。

清沅没有过多解释,这话涉及皇帝也不好说那么明白。清沅提到了自己一回京就为了案子焦心,说本想选个悠闲清净的好日子与太子妃好好聚聚,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

燕王妃提起案子两个字,乔简简才猛然想起,乔家和顾家之间还有这么一个案子。她今日一焦急,把这桩案子完全忘记了。

乔简简沉默片刻,她想燕王妃想提醒她什么?是想说乔家对不起顾家么?

但若说她原来有一些对顾家的愧疚,那此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太子在天极宫监国,那在这里辅佐太子的本该是她,而不是燕王妃。

乔简简满心只想着这一件事。她没有心思与燕王妃分清楚顾家和乔家的对错,没有心思去分辨这件事情的原委曲折,是否迫不得已。她只想知道一件事,为什么?太子为什么要这么安排?是谁给燕王妃这样的权力?

清沅原来还想着好好和乔简简说话,让她平静下来,但她察言观色,只觉得乔简简神思恍惚,脸上渐渐浮起烦躁,不安加深,就知道自己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或者说听不顺耳。清沅只能柔声道:“太子很快就到了…您有什么想问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乔简简咬紧牙关,她对顾清沅没有话想问。只是一听到清沅提太子,她忍不住道:“既然太子快来了,那我的话就直接问太子吧。”

她这话一出,周围人都是一静。安平想说什么,清沅朝她微微摇头。清沅又亲自为太子妃奉上茶点,站立在一旁,只让乔简简一人坐着。

只是清沅站在那里,也让乔简简难受。因为怀孕生育,乔简简的腰肢粗了许多,又刚生完不久,还没有肚子还没有瘦回去。而清沅站在那里,轻盈高挑,姿态也美。乔简简忽然又后悔,两个人要这样一起被太子看见…她心中一时间全是胡思乱想。

大家都陷入了不安的沉默中。清沅还能镇定自若,其他人宫人大气都不敢喘了。若是平时还好,大家没事就一起等着。可这时候在天极宫并不行,因为有许多事情需要请示清沅,才一会儿工夫,就有宫人来和清沅领令牌,清沅刚给了令牌,又有御医来回话。

御医也是认识太子妃的,一见到太子妃在,只是一愣。乔简简眼睛都红了,道:“怎么,我在这里,有什么话不能说么?皇帝的病情,燕王妃听得,我听不得?”

御医还真不敢说话了,清沅并不理乔简简的赌气之语,直接问御医:“刚刚诊脉结果如何?”

御医这才道:“和上个时辰一样,只是今日圣上喉咙里有些痰,需要多开两味药清痰。”

清沅应道:“你开出方子来,给裴神医看了再说。”

御医退下了。

清沅转头就对乔简简温和道:“御医这几日也不容易,都是轮流值夜,白天黑夜都颠倒过了,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伺候。”

她是劝乔简简不要对御医撒气。

乔简简的委屈终于到了极致,她抬起眼睛看顾清沅:“你在教我怎么做太子妃?是不是?”最后那句诘问,她的声调都变了,近乎大叫。

清沅终于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她从没有想到刚刚生过孩子的少女能伤心,愤怒,迷茫到这个程度,连她也失语了。

清沅不说话,乔简简就仍是追问:“是不是!到底是不是!”她只想要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