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日起,他把他的命运抛给了上天。若他是真龙,那天就该眷顾他,无论事情如何走向,他都会安然度过。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的心潮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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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如今太子每三天左右回一次东宫,会与太子妃一起用膳,但并不同床而眠。

乔简简身边的女官虽然为她着急,但太子与太子妃两个人之间这段时日都是这样冷冷淡淡的。吵架也并没有再吵,只是两个人有了隔阂,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若是平常,女官还可以建议乔简简在东宫办个宴席,大家聚一聚,热闹一番,夫妻两人不知不觉就能亲昵起来了。

偏偏是这时候,皇帝病重,太子公务繁忙,太子妃这时候欢声笑语地办酒宴也不适宜。

太子每次回来,最开心的时候就是看一看小女儿。初初小姑娘刚生下的时候瞧不出来,如今是一天一个样子,竟越长越像太子。

初初虽然还不会说话,但笑起来咿咿呀呀,格外可爱。太子抱着她,也忍不住逗她几句。

“初初,你四叔家也要有个宝宝了,你知不知道?”太子抓着初初白嫩的小手摇了摇。

初初还不知道人间的悲欢,她只是开心地笑,目光追着太子摇晃的手。

“你是想要个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太子与她聊得一本正经。

初初也仿佛听得懂他的话一样,在他一句话之后就“啊!”一声。她的声音太可爱,把太子逗笑了。

“你看初初…”太子抬起头,他刚想对乔简简说初初笑得多有趣,就见乔简简脸上并无笑意。她脸上甚至有一丝苦楚,看到他抬起头,她才连忙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

“燕王妃应当是在七月底出产吧?”乔简简道。

太子就知道乔简简还是在意,甚至在纠结,他的心顿时又沉了下去。

当天晚上,太子仍是与太子妃分房而睡。

太子因为这些日子劳累,每天都睡得不太好。曲盈衣服侍他吃了裴闻仙配的药丸。周围伺候的宫人走路都踮着脚,一点声响都没有。

太子躺在宽大的床上,曲盈衣守夜睡在小榻上。

在这样的夜里,曲盈衣那些温柔的小聪明也不管用,他仍是觉得无法排遣,一直睁着眼睛直到夜深才渐渐睡着。

乔简简这边也好不了多少。

她身边的大宫女为她卸妆时候,柔声道:“娘娘,今日太子抱着初初的时候,多开心啊。”

今日因为太子回东宫休息,宫女特意为太子妃梳了又素雅又别致的发髻。

乔简简忽然泪下。她明白宫女的话,宫女们一定是在想:多好的机会啊!你为什么不抓住呢!有时候只要一个笑容,一句话,说不定就能破冰。

道理她全都明白,她只是做不到而已。以为伸手就能抓住什么,其实都是幻觉。

春天已经来了,但她张开手指,是抓不住春风的,春风只会从她指缝间溜走。

她这一哭,宫女不敢再说什么。乔简简擦着泪,让宫女都退下。她又想起了燕王妃,她忘不了那张漂亮又冷静的脸。那个女人像她这样哭过吗?伤心无措过吗?还是像表面看起来那样,顾清沅对什么都能得体应对。

乔简简哭了一场,才又冷静下来。开始想自己和乔家的将来。

次日太子妃命人送了信和礼物给安平公主,她邀安平公主来东宫与她小聚。

安平公主这段时日与太子妃有些尴尬。因为在天极宫站在清沅一边的事情,乔简简与她冷了一段时间。安平也不恼,她知道乔简简有怨她的道理,但她再来一次,还是会和原来一样做。既然她们都有自己的道理,所以倒也没有谁必须要先低头。

但乔简简愿与她和好,安平并不会拂她的面子。

安平给太子妃精心准备了回礼,去了东宫。

宫中不能大宴,太子妃与公主两个人小酌还是可以安排的。

两个人一边饮酒一边慢慢聊。

乔简简问起了一些安平,太子和燕王小时候的趣事。太子与燕王是一起长大的,后来安平跟着哥哥们玩。有很多事情乔简简不知道,也不太明白,他们之间到底有多信任彼此。

乔简简这样拐弯抹角,安平都替她着急,她把话说了出来。

“你放心,放一百个一千个的心,太子哥哥与燕王是真兄弟,即便远在千里之外,他们都挂念着彼此。你得信太子,他怎么忍心伤害燕王?”

安平这话,就是要乔简简不要胡思乱想。

乔简简低头微笑。大家族里面腌臜事情她听说过,宫中有也不出奇。但这件事情让她耿耿于怀的并不在于真假。而是在于太子对燕王妃的评价,明显比对她的评价更高。

她是皇帝为太子选的太子妃,皇帝算是她的一层庇护。

“我信,”乔简简柔声说,“其实我也并不全是为这件事情忧心。我忧心的是两仪宫的事情。”

安平公主不吭声了,只是听乔简简说话。

乔简简道:“我听说,有御医在两仪宫出入。母后是病了么?”

安平想,乔简简到底是太子妃,宫中有些事情是瞒不住她的。对两仪宫,太子妃比她们更忌惮恐惧。因为乔家与顾家的过往,因为乔简简是皇帝点的太子妃,还从没有见过顾皇后。

对这样的太子妃,安平无法轻易说出安慰的话。也许这时候最大的安慰就是对她说实话。

“母后确实抱恙,御医进出两仪宫,也是太子允许的。生病这件事情,是千真万确。”安平尽量说清楚,让乔简简宽心。

“有许多事情,你不妨直接问太子。”安平道。

因为她不能对乔简简许诺什么。她很想向乔简简保证“等皇后病好了,就再也不会有人出入两仪宫”,但她的保证没有用,只有太子这么说才有用。

事实上,安平也在担心两仪宫。之前霍御医说皇后顶多吃十日的药,但现在明显超过这个时间了,霍御医还每天都去两仪宫。

若不是太子指示,霍御医哪有这个胆子。

所以安平怀疑母亲是不是又让霍御医带了什么话给太子。但这中间到底是什么话,也只有霍御医,太子和皇后知道。这样霍御医是万万不敢外传的,因为一旦泄密,太子就知道是他传出去的。

安平根本无法探得中其中的事情。而现在霍御医还在给皇后看病,皇后又没有其他动静,安平要反对,也没个反对的名头。她只能耐心观察。

很快就到了三月初三,今年三月京中天气格外好,前两日洒了一点小雨,到了三月三,阳光暖而亮,花都开得正好。

太子看皇帝整个秋冬都捂在房里,白得都要没血色了,就问了裴闻仙能不能让皇帝出去吹吹风。裴闻仙也说好。宫中众人就花了大力气,将皇帝小心从床上搬下来,搬到大榻上,将整张大榻抬到花园中。皇帝身上盖着毯子,头上有华盖遮着,十分惬意,睡着了的时候脸上竟有笑意。

因为皇帝来了花园,这段时日来,宫中难得可以有这样轻松的时候。

大家随意在花园中赏花饮酒。乔简简也与太子多聊了几句。只是今日的赏花宴,与去年又大不相同,袁贵妃已经不见踪影,袁贵妃手下的那几个美人,更不会出现。之前跟随顾皇后的一些宫妃又出来走动了。只是许婕妤仍是称病不出。太子让人请过许婕妤,许婕妤不愿来,就只能作罢。

寿真公主也来了宴席,她看了看皇帝,与皇帝念叨几句,皇帝看看她,并没有反应。寿真公主又对太子道:“本来我叫怀恩也来,她却不肯,实在是犟。”

她又摇摇头:“居士服也不肯换掉…”

太子知道她是在惋惜什么,但他仍是失神片刻。

过了片刻,有宫人过来在寿真耳边耳语几句,寿真立刻匆匆离开了。需知她的性子,有这样的热闹一向是要玩很久的。太子见她离去,心中微疑。

几日后,宫中选定了日子,隆成寺主持来宫中为皇帝做法祈福。太子与主持问了几句,主持就说:“近来京中有一位贵人,想要出家。”

太子道:“是哪位老人?”

主持道:“并非老人,是长公主府的怀恩县主。”

太子心就一颤,追问道:“已经定了吗?”

主持道:“怀恩居士心意颇坚,但就是寿真公主在阻拦。只是时间久了,京中都知道了,恐怕拦不住。”

次日,宫中就召怀恩县主入宫给皇帝请安。

怀恩县主不能抗旨,只能入宫。只是到了天极宫,去皇帝那里之前,宫人先将她引到了一间空屋,就退下了。

怀恩一入内,就看到了桌上放着的一柄琵琶。

怀恩怔怔地看着那琵琶,与当初太子送给她的几乎别无二致,只是要仔细看,才能看出细微的不同。

她慢慢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琴弦,她碰得那么轻,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有一个人在她身后低声说:“你多久没碰琵琶了?”

怀恩转过身,她早已满眼泪水。太子只是看着她,她说:“若你不能救我,就不要在这时候扰我。”

她说“救我”,太子心中一痛。他说:“你这样放不下,又怎么去侍奉佛祖?”

怀恩惨笑,道:“侍奉佛祖,总比侍奉另一个男人强。”

她说完转身就走,太子拽住她的手,用力将她拽入怀中,他吻掉了她的泪水。

怀恩县主出宫之后,第二日就换掉了居士装。京中传出消息,都说怀恩县主的修行已了,又装扮如初了。

乔简简直觉这事情就有哪里不对,但她又不好对太子发火,只能将曲盈衣叫来,盘问一番。曲盈衣对这事情其实也并不清楚,她只知道太子那天确实见过怀恩县主了。

乔简简就将曲盈衣说了一通,曲盈衣受了这气,当面是不敢顶撞太子妃的,只是回头就对太子委婉提起太子妃似有察觉,不太高兴。

太子淡淡问:“她没有对你用刑吧?”

曲盈衣道:“那怎可能!太子妃不是这样的人,她就是有些怀疑而已。”她察看着太子的脸色,见太子竟然没有否认怀恩县主打消出家的念头与他有关的意思,她立刻就明白了。

“那婢子就先恭喜殿下了,这顿骂婢子受得不冤。”她笑嘻嘻道。

千里之外的宁州,清沅刚刚整理好了一封信。这封信她与萧广逸商量了很久,写得很慎重。是关于寿真公主之前在京中散布谣言的事情,之前他们没有直接证据,所以不能妄禀太子。如今这段时间,他们已经把所有的人物关系和证据,最关键的是几笔生意的往来都查清楚了。寿真公主与真件事情关系密不可分,他们在这封信里,将所有的证据交给太子。

至于太子要不要审问寿真公主,如何判断,那就是太子的事情了。

第200章

宁州这边,自从过完年之后,一切事情都十分是顺利。

先是高崖寺的大佛工程立刻停止了。这件事是皇帝交给萧广逸督办的,萧广逸领旨之后,一直在拖拖拉拉,皇帝虽然催过一次,但无奈宁州天高皇帝远,宁州这边还拖得起。

现在皇帝一病,袁贵妃在京中早已失势。大佛还停留在图纸上,只是萧广逸趁此机会重新修整了高崖寺一带的道路——萧广逸对皇帝回过,想建大佛,必然要用大量石料,要大量石料,还要能运来高崖寺,要能运来,就必须要重修道路。

如今正好,萧广逸修好了他想修的路,还不用造大佛了。从京中来的工匠,萧广逸挑选了一番,遣散了一部分,留下了一些能工巧匠,让他们在宁州再留一段时日,带一批徒弟出来。

其次是宁州城里的农畜生意,都比往年更好。因为西境有一场大胜,西戎人很久未冲击过宁州城了,所以今年来宁州的商人更多了。

边疆将士因为去年的一战,也信心倍增。对普通兵士来说,他们并不在乎燕王是否是皇帝宠爱的皇子,更不关心京中的传言。对他们来说,燕王是与他们同吃同住,又一同守卫边疆的人,还领着他们取得了一场罕见的大胜,这就足够收服他们的心了。

萧广逸过年的时候也排人去给边疆先送去了大批物资,他已经开始为回边疆做准备了。

丹支邪国王已经知道了质子本来很有希望被释放,但因为皇帝出事,如今太子主政,又将质子扣住,并对丹支邪更加严密关注。

萧广逸开春之后要往边疆走一趟,就是要让丹支邪知道,如今与皇帝在时候已经大不相同。即便是这样的时候,大齐也不会给丹支邪任何可趁之机。

因为诸事顺利,清沅与萧广逸回到宁州之后,只觉得身心都轻松了许多。虽然是头一胎,但清沅觉得这开头几个月,她并没有太吃苦,胃口还开了,就是腿有些容易酸,晚上一沾枕头就睡着。

顾泽行与柳氏都知道了清沅的好消息,他们都欢喜异常,只觉得这是否极泰来。西顾过完年之后举家迁回了霖州。霖州老家这边有许多事情还需要处理,柳氏给清沅写了几封长信,事无巨细地叮嘱她要注意什么。

宫中的赏赐也来了几次了。许婕妤的东西来得最快,清沅他们还在回宁州的路上时候,许婕妤的东西就追来了,给清沅送了一套她的压箱底的宝石首饰,又送了一大匣子孩子用的金银饰,大小从婴儿时候到十二岁左右全部都有,十分可爱。安平公主也早早就送来了礼物和书信。只是太子妃的东西来得比其他人都稍晚些,清沅并不介意。

事情总体都很顺利,清沅这一胎很稳。回到宁州城,也是上下一心。如此一来,清沅反而更担心京中那边。

太子的性子,她和萧广逸都有数,她只怕太子招架不住顾皇后。

上一世的时候,萧重均就是不愿意对太后下狠手,又身体多病,渐渐把权柄交到了太后手中。虽然朝中都说,皇帝不会做太后摇头的事情,是皇帝至孝,其实大家都很清楚,顾太后利用了萧重均的这份孝心。

清沅也一直这么想,所以这一世刚开始的时候,她想过要帮萧重均。但这几年下来,她想得更多了。也许是因为遇到了萧广逸,也许是因为她又从十四岁活了一遍,她好像突然换了个方向重新看这发生的一切。

萧广逸临行前一晚,她静静地依偎着他,即便是宁州,也有这样美的春夜。

她的小腹才微微隆起,她与萧广逸开玩笑说,等他过两三个月再回来,怕是会被她的肚子吓一跳。

萧广逸微笑着理了理她的头发,说:“这几个月,我们从京中回了宁州,这个孩子特别乖,我就盼着,我不在的时候,他也能这样乖,别让你吃太多苦头。”

清沅心里忽然一酸。萧广逸低声道:“我会尽快回来的。”

清沅不再提自己,只说:“我还是觉得京中不稳妥,太子若是对上皇后,我怕他还是会与皇后和好。”

萧广逸道:“我知道。”

清沅看向他:“你知道,还这么放心离开京中?你不是最担心太子了么?”

萧广逸脸上竟是有些好笑的神色,他吻了吻清沅的额头:“太子是重要,可他不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

清沅轻轻拍了他一下。萧广逸接着解释道:“有很多事情,旁人是帮不了的。太子必须要自己经历过熬过来才行。我与安平都只能建议他,而不能操纵他。该说的话,我都已经对他说过了,如果他不采纳,那我一直在他耳边说也无用。”

他顿了一下,说:“毕竟,他已经是实际上的第一人。”

清沅长舒一口气,萧广逸想得这样透彻,她安心了。

这一世朝局已经与上一世大不相同。顾家已经被皇帝铲得七零八落,彻底被清除出局。顾皇后想作为太后掌权,已经不可能,除非她血洗朝堂。最坏的可能,就是掌握太子的后宫。

更加荒谬的一件事情是,如今清沅是顾家除了皇后,仅存的硕果。在外人看来,燕王与顾皇后毫无矛盾,甚至他的母亲许婕妤是顾皇后的旧爪牙,他的妻子又是顾皇后的侄女,他与顾皇后的关系也很亲密。

谁也不会知道皇后与燕王之间会有什么深仇大恨。

三月到了中旬,京中天气十分温暖,皇帝也出来晒了几次太阳了。

这一天皇帝又被搬出来晒太阳,宫中依然是办了一个赏花小宴。乔简简让宫人把初初也抱来了。

皇帝晒着太阳睡觉。几个宫妃采集花瓣玩。乔简简逗着女儿玩了一会儿,再一抬头,就不见太子了。

“殿下去哪里了?”乔简简问身边宫女。

宫女道:“殿下刚才还在,许是更衣去了。”

乔简简就不说话了,她也只是随口一问——宫中这么多人伺候,难道还能把太子丢了不成。

太子正在一墙之隔的凉亭里。怀恩正在那里等他。

她肤色本就洁白,略施薄粉胭脂,换上一身红装,在这春色里就足够赏心悦目。太子登上凉亭的时候,怀恩正闲闲弹着琵琶,小调轻快,毫无愁绪。听到太子的脚步声,她也没有停下琵琶。

等一曲弹完,太子才坐到她对面,端起茶饮了一口,道:“不错,没有退步。”

怀恩淡淡道:“又来诓我。这是停练一日就会手生的。我都停了多少日了…”

两人在此处,只好像墙外面再没有其他人。太子握住怀恩的手,轻轻放到唇边。怀恩也握住他的手,但脸上的温柔喜悦转瞬即逝,她慢慢抽回手。

“这样下去,总不成样。”她声音轻而冷,像早风里的一缕烟。

太子与她这样私下见面已经是第三次。这是她与太子认识以来最亲密的时候,只是还没有越雷池。

寿真告诉她,先要在太子面前哭,再要对他笑,等他吐露了爱意之后,就要时不时对他冷脸。可以给些甜头尝尝,但切忌宽衣解带。

怀恩原先是不屑用这些小手段拿太子的,但她豁出去之后,却发现这些小手段意外地好用,太子不仅对她十分温柔,还更比从前更渴望与她见面了。

这让怀恩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