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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下头去。

虞绍衡放开她,转身走开去。到了屏风前,转过头去,要告诉她自己还是回莲花畔,却在说话之前,见她正望向自己,咬着唇,眼神忐忑,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就这样心软了,改了心意,语声也不自觉地有所缓和:“去用饭。”

“侯爷,”叶昔昭走到他身边,抬脸看着他,“妾身…”她想道歉,急于道歉,却是越心急越说不出。

虞绍衡真担心她下一刻就会急得哭出来,而他偏偏最看不得她落泪,便出言帮她解围,“这东西合心意?”

叶昔昭点头。 

“以往说的是违心话?”

“是。” 

虞绍衡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那就好。没事了。” 

在厅堂落座之际,虞绍衡的贴身小厮过来了,他到了门边,听小厮低语两句,神色变得沉凝,之后转身道:“我要即刻出门,晚些时候回府。”

叶昔昭压下心头些微失落,趋步过去,柔声应道:“妾身会命人告知太夫人。”

“安心用饭。”虞绍衡说着话,人已到了门外。

叶昔昭怅然叹息,望了望天空,惊见天色阴沉,乌云密布。

便是这顷刻间,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慌忙步下台阶,追上前去,“侯爷!”

虞绍衡听出她语声中的急切,讶然回眸,“怎么?”

叶昔昭在他面前站定,“侯爷能否早些回来?”

“有事与我说?”

“是。”

虞绍衡沉吟片刻,“是不是要回相府小住,为远房亲戚准备成婚贺礼?”心里加一句:休想我同意! 

叶昔昭暗自苦笑,面上却故作不解:“哪个要成婚?妾身竟没听说。”

虞绍衡怀疑她在装糊涂,却也没计较,又问道:“那是何事?”

叶昔昭想了想,敷衍回道:“家务事,等侯爷回来再细说。”

“尽量。”

···

前世这一日,下了整夜的雨。第二日,叶昔昭听丫鬟私下议论,说虞绍衡夜深时才回府,浑身湿透,一早就开始发热昏迷不醒。

彼时的叶昔昭觉得他一个在沙场上出生入死的人,一点病痛也无大碍,也实在是不在乎他安危,便不曾过去探望。 

岂料,这病痛引得虞绍衡旧疾发作,整整卧病在床一个月,才能如常上朝。

在那期间,叶昔昭依然不曾踏入莲花畔,只是命吴妈妈去送了些养身滋补之物。

前世的太夫人,是从那件事之后,对叶昔昭真正心寒厌弃。她的儿子病重,儿媳却不露面,换了谁又能容忍?

如今的叶昔昭想到这些,羞愧得无以复加。

这一次,她只希望虞绍衡能及早回府,躲过夜半的风雨交加,避过那场病。

也只是希望,因为他只说尽量。 

虞绍衡其人,从来是说到做到,而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几乎就等于他不能做到,只是碍于情面没有一口回绝。

夜深了,风中有了寒意,雨点飘然降落。

叶昔昭坐在案前,心不在焉地翻阅一本书籍。

新竹走进门来,“夫人,奴婢吩咐了两名可靠的小丫鬟,在查翡翠傍身物件儿。方才去外院问了问,侯爷还未回来。”

叶昔昭沉吟片刻,站起身来,“随我去莲花畔。”

这么晚了,虞绍衡便是此刻回来,也不会来正房了。而她若不能确定他无恙,是无法安心的。

新竹去找了件厚实的斗篷,给叶昔昭披上,又拿了油纸伞,吩咐小丫鬟提灯引路。

莲花畔建在后花园后方,叶昔昭从未去过,只是听说那儿的居室建在湖上,是一栋二层小楼,风景极佳。此刻夜色深浓,越来越密集的雨点阻挡了视线,她心里又忐忑不安,再好的风景,也无从欣赏。

穿过亭台水榭,到了居室之中。

虞绍衡自是还未回来。

叶昔昭吩咐其间下人,备好衣物、热水,落座后,视线游转室内。家具皆是古朴雅致,透着内敛的优雅贵气。

越来越大的雨势让叶昔昭无心再打量,焦虑之下,走向门口。

便是在此时,听到了外面几名仆人齐声唤“侯爷”。

虞绍衡阔步走进门来,一身衣服已经湿透,脸色很差。看到叶昔昭,神色微滞,随即便不耐烦地丢下一句:“来这里做什么?快回去歇息!”之后将她丢下,转身上楼去了。

她会走,前提是确定他没事。

她没吭声,迟疑片刻,跟上楼去。

虞绍衡的寝室设在二层西稍间,转过紫檀嵌石屏风,看到里面的情形,她心头一凛,低呼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早些回来

寝室内的虞绍衡,已经除掉一身湿衣,此刻刚将中裤登上。

而他的腰际,鲜血淋漓。

“侯爷!”叶昔昭走上前去,看到他后腰上方一道三寸多长的伤口绽裂,煞是骇人。

“没事,旧伤崩裂而已。”虞绍衡已经平静下来,“你回去歇息。”

叶昔昭摇头,“妾身去命人请太医。”

虞绍衡蹙眉,“不打紧的伤,明日我去找郎中诊治便是——别让娘知道此事。”

这可恨的性子!为了避免亲人担心,这么重的伤势都要忍着,怪不得前世会病了那么久。叶昔昭恼火地瞪着他,“不行!你要么现在就去找人医治,要么就让我命人请太医过来!”

成婚后他最熟悉的那个叶昔昭又回来了,对他无半点恭敬,语调冷冽强势。只是,这一次是为了他安危。

虞绍衡笑了起来,妥协地点头,“好,我去找人医治。”

叶昔昭这才发觉自己方才浑然忘了礼数,懊恼地一蹙眉,语声柔软下来,“外面下雨了。”微一思忖,又道,“妾身平日里不适,皆是请一位老郎中进府,他医术还算精湛,便去命人请他过来吧。旁人只当是妾身又不妥当,早已见怪不怪,不会即刻禀明太夫人的。”

“就依你。”虞绍衡哪里还有回绝的理由。

叶昔昭急匆匆去唤新竹,叮嘱一番,返回寝室。

虞绍衡已经找出了一个白瓷药瓶和纯白棉布。

叶昔昭走过去拿到手里。

“把药粉洒在伤口上,止血。”

“嗯。”叶昔昭抿紧了唇,拔下木塞,将药粉洒在他伤口上。手有点儿抖,声音亦是,“很疼吧?”

虞绍衡揉了揉眉心,身体的疲惫融入语声:“还好。”随即在她帮忙之下,草草包扎。

叶昔昭这才道出心中疑惑,“这是怎么回事?侯爷和谁交手了么?”

“帮友人缉拿要犯,动手时牵扯到了旧伤。”

叶昔昭走过去铺床,“侯爷先略作歇息,郎中要小半个时辰才能过来。”

虞绍衡却道:“比请太医要快。”

叶昔昭失笑。

虞绍衡侧身倒在床上。

叶昔昭忙拉过锦被帮他盖上。

便在此时,虞绍衡展臂将她勾低。

仓促之间,叶昔昭双手撑在他身形两侧。

虞绍衡问道:“为何一反常态?”

叶昔昭如实告诉他:“这才是嫁为人妇该有的样子。自然,妾身还有诸多不足,需慢慢改进。”

虞绍衡墨黑的眸子凝住她,似是要看进她心魂里去,“实话?”

叶昔昭平静地接住他视线,“是。”

虞绍衡道:“那么,不论你出自真心还是假意,只要你维持现状,我便不会负你。”

还是不能信任。叶昔昭黯然一笑,“侯爷拭目以待。”

“一言为定。”虞绍衡放开了她。

叶昔昭去倒了一杯热水,又搬来椅子,坐在他床前。

虞绍衡阖了眼帘,不再言语,片刻后,唇角现出一抹笑,带着些许苦涩。

他只是意识到,虽然他十四岁投身军中,十八岁回朝,例无败绩。可是在叶昔昭面前,他总是处于劣势,总是不战而退。

就如方才,他甚至不敢问她究竟是要尽本分,还是已对他生出一丝情意。怕她说只是尽本分,怕她说只是认命了。

谁叫他中了魔,眼中心底全是她,痴恋失望都无所谓,只要她还是他发妻就好。

···

郎中过来之后,给虞绍衡处理了伤口,又开了方子。

一名小厮前去抓回药来,丫鬟即刻煎煮,都没耽误一时半刻,可是等虞绍衡服药之后,也已是丑时。

风雨还未停,势头不减。

新竹在门外道:“夫人,天色太晚了,外面冷得紧,您身子又刚好,不如就歇在这儿?”

叶昔昭看向虞绍衡。

虞绍衡道:“你若不反对,便将就一晚。”

“就听侯爷的。”

新竹听到夫妻二人的话,抿嘴笑了。两个人分房而居的局面,终于有所扭转,委实不易。

随即,新竹又取来一条锦被,铺在床里侧。

叶昔昭摆摆手让新竹退下,自行宽衣,去掉首饰。顾及着虞绍衡可能会有不时之需,便没熄灭灯烛。

虞绍衡这里一件女人的衣物也无,叶昔昭便以中衣代替寝衣。到了床前,看着依然睡在外侧的虞绍衡,“侯爷睡里面吧?”

“还要上早朝,起身时不便,你睡里面。”

“…”叶昔昭没把话说出口,眼神却分明在指责他:伤成这样还上什么早朝?当自己铁打的么?

虞绍衡眼中有了笑意,回她一句:“当我是纸糊的么?”

“侯爷若是纸糊的,那妾身是什么做的?”叶昔昭一面笑着自嘲,一面上了床,睡到里侧。她自知劝不动他,也便由他去。反正太夫人会察觉出端倪,到时候总会规劝的。

因为虞绍衡背对着她,她放松不下来,生怕一个不注意碰到他背部伤口,后来索性对他道:“侯爷不如转过身来,也能避免伤口被我碰到。”

虞绍衡沉了片刻,翻转身形,亮晶晶地眸子审视着她,“不会不自在么?”

叶昔昭侧身与他四目相对,顾左右而言他:“妾身乍换了歇息之处,入睡后不安生。”

虞绍衡抬手抚过她如云发丝,语声戏谑,“只担心自己,就不担心我不安生?”

叶昔昭脸颊发热,接不上话了。

虞绍衡看着她微红了脸颊,唇畔延逸出清朗笑容,收回了手,“睡吧。”

叶昔昭立时闭上眼睛。这一日着实劳神劳力,足以让她忽略掉此刻些微的不自在,很快入睡。

她睡得很不踏实,梦境连连。恍惚中察觉出身畔人下地,以为到了他上早朝的时辰,慌忙坐起身来,要下地穿戴。

“做什么?”虞绍衡讶然失笑,“我喝点水而已。”

叶昔昭片刻茫然,随即揉了揉眼,尴尬地笑了笑,又躺下身去。

虞绍衡回来歇下,闭上眼睛之后,温凉的小手搭上了他额头。

没发热。叶昔昭心里安稳许多。手收回之际,被他握住。

之后,他欺身过来,和她同盖一条锦被。

叶昔昭心跳加速,男子的温暖阳刚气息让她无端地紧张。

“让我看看你。”虞绍衡指尖滑过她脸颊。这容颜,便是冷若冰霜都让他无从放下,何况是此刻这般柔和纯真,愈发勾人心魂。

叶昔昭眨一眨眼算作回答,由着他手臂穿过颈部,被他松松揽入怀中。

下一刻,虞绍衡的吻落在她脸颊,继而是唇角、唇瓣。

叶昔昭屏住了呼吸,睫毛慌乱地忽闪几下,随即,缓缓闭上眼睛。

虞绍衡吸吮着她唇瓣,片刻后,舌尖欺入,撬开她打颤的牙齿。

叶昔昭的手抓住他衣襟,身形都轻颤起来。

怀里的人柔弱而顺从,让他的心被喜悦充盈,尽情索取她口中甘美。探寻之下,又吮住她舌尖,恣意撩拨。

叶昔昭呼吸急促起来,头脑逐渐失去清醒,沉沦于这般美妙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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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她总是抵触他的碰触,他索吻时,总是百般躲闪回避。

恼火之下,虞绍衡每次都会强迫她接受。她别开脸,他就扳回来;她紧闭双唇,他便捏开她牙关。可这样又怎能得到一丝回应,之后的床笫之事便总因为负面情绪变成无声对峙的局面,她不过是承受罢了,总是干涩得厉害;他不过是意难平,她想疼,他就让他疼。

最终结果,是两个人都对这回事失去兴致,而他,宁可独守空房也懒得再和她较劲。

严格说起来,这是他与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