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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氏又语重心长地道:“子嗣终究是大事,还是抓紧想想法子,快些有喜才是正理。否则,侯爷膝下无子,又无妾室,旁人少不得说你甚至说我们相府不明事理。我也不瞒你,近来已有不少人到你大嫂跟前求情,有意将女儿送到侯府。”

叶昔昭看向孟氏,没搭话。

孟氏苦笑,“你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肯与我说,着实愁煞人。与我说说,我也能帮你想想法子。我识得一个道婆…”

叶昔昭晓得孟氏接下来要说什么,笑了起来,“娘不是想让道婆来侯府吧?不行的,太夫人是一心礼佛之人,府中旁人对这些又不上心。我也是不信这些,做那些场面事根本无用。”

孟氏想了想,又道:“那你便想想别的法子,让皇后娘娘帮衬着些——皇后娘娘总不会不在意侯爷子嗣艰难之事,太医拿不出好法子,在民间找找秘方亦可。”

叶昔昭满口答应下来,“娘放心,我会的。”

孟氏心内稍安,这才将这话题结束。

三夫人与蒋氏却是正在谈论这话题——叶昔昭回房之后,蒋氏就过来了。

蒋氏询问道:“毅勇侯夫人长姐可曾来过了?”

“没有。”三夫人看向蒋氏,“我大嫂已与我说过这件事了,我推掉了。”

“…”蒋氏压下恼火,嘘出一口气才耐着性子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忙前忙后地给你想法子,拉下脸来去求你大嫂,你怎么还给推掉了?”

三夫人敛目思忖片刻,“这件事过段日子再说吧。有些事,我要好好想想。”随即保证道,“过段日子我给您个准话。”

蒋氏看着三夫人,满脸的疑惑,因着末一句话才忍着没再说什么,起身道:“这是你自己的日子,你自己总能斟酌出个轻重。过些日子命人去给我传话,到时我再来。我总是来你这儿也不好。”

“我记下了。”三夫人送蒋氏出门,回到房里,坐在书案前,叹息一声。

有的男人,没有什么不好,细细琢磨这个人的时候,甚而找不出什么缺点,可他依然能让女人绝望。

这么久了,她一心改错,与叶昔昭、二夫人和睦相处,对太夫人尊敬有加。虞绍桓将这些看在眼里,也很满意,终于不再夜夜歇在书房了。

只是…

有时候,她看到虞绍桓看向自己的眼神,分明就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成婚这么久,夫君对自己甚而没有一点情绪,没有厌烦,没有喜欢。她在他心里,一点痕迹都留不下。

日后前程,她只随着他就好,曾经生出的贪心、野心泯灭,她能用来打发时日的不过是相夫教子。可眼下这情形,让她失去了信心,不能再对此生出憧憬。

始终淡泊如水的相处,不见一丝亲昵,一言一行都是出于尽一点点本分。

她已尽力了,试着将他放在心里,却始终做不到。不能像叶昔昭、二夫人一样,得了空就给夫君孩子做衣物,不能心甘情愿地去记挂虞绍桓的衣食起居。同样的,她不觉得自己应该对他好一些。

到了最近,她觉得累了。这桩婚事,一点愉悦满足憧憬都不能给她。

常常觉得,自己仿佛走在一条幽长黑暗的道路,看不到一丝亮光。久而久之,终究是开始生出入骨的疲惫。甚至觉得,这种沉寂如死水的日子,还不如常伴青灯古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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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芳菲回了侯府,去给太夫人问安之后,来到叶昔昭房里,闲话时谈及许氏:“最近大嫂很是繁忙,终日迎来送往,出入相府的女眷不断。明日大嫂邀请了诸多女眷到相府赏菊吃蟹,让我过来说一声,望着大嫂拨冗去坐坐。”

叶昔昭笑着颔首,又道:“不知情的,怕是听不明白你这话。”

芳菲也笑,“可不是么,两边主母都是大嫂。”

叶昔昭想到井之然,“听说昨日之然去找你说话了?”

“是啊。”芳菲笑道,“不时就去找我说说话,给我看她又做了什么针线活,或是问我做的衣服配什么裙子首饰好看——是觉得我一度日日看着大嫂,比她清楚你怎么搭配衣饰。因着我已嫁人,她也不好意思再来为这种事前来府中请教。”

“那是个真正爱美的,人也与你一样好看,穿什么都好。”井之然这年纪,正是喜欢穿衣打扮的年纪,叶昔昭也是从那时走过来的,自然理解,便又道,“她若是喜欢样子精致新巧的首饰,你便告诉她,毅勇侯夫人店铺中首饰就不错,闲时不妨前去看看合不合心意。”

芳菲点头笑道:“大嫂说好的,之然不需前去就一定认可。”

叶昔昭便又将乔安首饰铺子所在的地段告知芳菲。

芳菲道辞前,犹豫片刻又道:“大嫂明日去相府,见到面生的女眷,寻个托辞敬而远之就好。”

叶昔昭略一沉吟,“我记下了。”

芳菲回到府中,刚到房里,许氏房里的大丫鬟冬梅就过来了,询问叶昔昭答没答应明日前来府中,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笑着告退。

红柳一面服侍芳菲更衣一面道:“长房的用意,夫人怎地没与侯府言明?”

芳菲笑道,“放心,长房无意牵线搭桥,不过是做做场面功夫。大嫂又怎么会看不出。我在中间多说什么反倒不妥,提一句便已足够。”

“无意牵线搭桥?”红柳微微吃惊,“那…”压低声音,迟疑地道,“奴婢可是听说,长房这段日子可没少收那些人的银子——尤其是那几个商贾之家,出手可是大方得很,只求着膝下女儿能进侯府。”

“那又有什么用?”芳菲讽刺一笑,“侯爷与大嫂情深,哪里会动那种心思。再者,长房也不过是敷衍人,真想谋取好处的话,她也不会便宜了别人。眼下不过是因着拿了银子不得不敷衍,我只是怕她日后还会生出别的心思,惹得侯爷与大嫂动怒。”

“可是,长房收了好处却不办事,日后惹得那些人翻脸可怎么好?”红柳在侯府相府间历练已久,又是个聪慧的,已看得清一些事是福是祸。

“这种事上不得台面,那些人怎么敢翻脸。再说了,便是那些人会翻脸,这也是旁人要自掘坟墓,我能有什么法子?”芳菲笑意冷漠,“我已与二爷说过此事了,也曾命人将这些事告知侯爷。侯爷心里有数,我们不需担心。”之后又称赞红柳,“果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如今已明白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

“奴婢还不是全赖您提点?”红柳笑道,想到别的事情,笑容便渐渐挂不住了,“长房最近对我们二房总是明面上和气,私底下使绊子,衣食起居分明是刻意吩咐过管事,处处敷衍,时日久了可如何是好?”

“她是盼着我与二爷先提出分家,夫人亦是。只有二爷搬出去单过,她们才能心安。”芳菲仍是平静以对,“二爷给我的贴补不少,侯府给我的嫁妆也足以不需要相府照顾,我只当已经在单过了就是。你也吩咐下去,不可生出怨怼,有我与二爷呢,不会亏待了谁,平日里也别与人争长论短。”

红柳正色称是。

与此同时,许氏也正在与冬梅说话。

冬梅知道明日要请的都是些什么人,犹豫着问道:“姑奶奶便是见到了这些人,也无用处吧?”

许氏却是一笑,“那是自然,我这不是在敷衍那些人么?真想把那些女孩子送进侯府,当然是要设法让侯爷见见人,让昔昭相见,为的是让她有个准备。来日我帮她为侯爷寻两个通房送过去的话,她也不会恼得当即撵人。”

“啊?”冬梅闻言惊讶不已,“这…这妥当么?”

“怎么不妥当?”许氏目光一冷,“许她干涉相府的事,就不许我干涉侯爷子嗣的事么?相府是她的娘家,我是她的娘家人,帮她找人为侯爷开枝散叶,她该感激我才是。”

冬梅这才明白,“奴婢愚钝,原来还以为,二爷的婚事的前前后后,您并未放在心里。”

“不放在心里?”许氏笑容更冷,“二爷成婚花出去的银子是谁的?是大爷的,是我与涛哥儿的。若非她与太夫人联手将芳菲送到相府,相府又何需大操大办婚事。”

“可是…”冬梅小心翼翼地道,“二爷终究是握着大爷的把柄,不对二爷好些…大爷岂不是会前程堪忧…”

许氏瞪了冬梅一眼,“对二爷好些是应该,我是应在在婚事上给他些体面,可是侯府太夫人又是怎么回事?还嫌他们侯府不够威风么?将芳菲送到相府,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真有心的话,将与侯府常来常往的门第中的闺秀说合给二爷不行么?那样的话,相府的姻亲又多了一家,地位也就更稳固了。”

“…”冬梅没敢接话,这才看出,许氏明面上欢欢喜喜的,可私心里分明是与叶昔昭生了嫌隙。

相府夫人先后退亲两次在前,傻子都能想到这是因着相爷与夫人意见不合,谁家肯将掌上明珠送到侯府?谁又能在明知女儿可能被日后婆婆嫌弃的情形下还有意结亲?说到底,与侯府来往的门第也都是望族,何需巴结相府,又怎么肯委屈女儿分毫?

侯府太夫人分明是忍痛割爱,可许氏却丝毫也不感激…她一个下人都能看明白想得通的事情,许氏怎么就想不明白?

讷讷半晌,冬梅还是仗着胆子提醒道:“侯爷向来洁身自好,又一直夫妻恩爱,这等事…姑奶奶便是笑脸相迎,侯爷知晓后,怕是先恼了。”

许氏笑得戏谑,“那倒是奇了——他能让他的娘、妻子为着相府长远考虑,怎么就容不得我为侯门子嗣繁盛尽一份力?大同小异的事,他的亲人做得,我就做不得?”

冬梅称是,笑着打住话题,为许氏换了盏热茶,心里却是忐忑不已。名门贵妇之间,总是会在谈笑间勾心斗角,她见惯了。可如果这两个贵妇是姑嫂关系,却还如此,闹得厉害了,怕是会有一人自讨苦吃。想想虞绍衡当初的霸道行径,真有些担心许氏会惹祸上身。

许氏却又吩咐道:“你得了空回许府一趟,问问我要爹娘准备的人调·教得怎样了。”

冬梅恭声称是,心里却更慌了。所谓准备的人,是许氏让许家寻找的几名女子,据说是花大价钱从外地买来的,容色出众,琴棋书画歌舞样样精通。

转过天来,叶昔昭应邀到了相府。井夫人与井之然也收到了请柬,过来凑趣,叶昔昭一直与这对母女、芳菲、孟氏坐在一处说话,与外人不过寒暄几句,客套却透着疏离。

与此同时,二夫人坐在厅堂,看着柳夫人,满脸无奈,眼神很是恼火。

柳夫人正在苦口婆心地道:“你如今身怀有孕,足不出户,也难怪你不知外面的事。自从皇后娘娘行了册封礼之后,多少官员家眷都想着与侯爷攀上一丝半点的关系。既然如此,那自然该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平日里与你大嫂很是亲近,不妨打听打听她有没有给侯爷纳妾收通房的心思——倒也不是说她子嗣艰难,只是侯府家大业大,子嗣越多越好,服侍侯爷的人自然也不妨多几个。若是可能,我们柳家的近亲,甚至于府里样貌出众之人,你推荐给你大嫂怎样?如此一来,我们柳家在侯府的地位就更稳固了——只是指望着你与姑爷…姑爷上面有侯爷,又是庶出,如今的官职已经做到顶了,想再升官,怕是难上加难,若是有个放心的人到了侯爷房里才是最好不过…”

“娘!”二夫人蹙眉打断了母亲喋喋不休的话语,第一次,显得很是强势,“您这心思还是尽早打消,日后若是为着这件事来找我的话,大可不必。我有身孕,大嫂一直命人仔细服侍着,她待我不薄,我也不会平白给她添堵。”

柳夫人不由一愣,随即才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啊!真是没出息得很!自从进到侯府,便总以安分守己为由,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总这样怎么行呢?你别忘了,你身后还有娘家,你便是不为自己,也该多谋取些好处,日后你兄弟姐妹才能过得更好…”

二夫人再次将话打断:“我想让自己与娘家过得更好,一如既往才是正道!”她语气重了些,“当初遇到我庶姐那档子事,您没个主张,我更是六神无主,是谁帮我与您平了那件事?是我大嫂、皇后娘娘与侯爷!大嫂与侯爷若是对纳妾的事不反感,何需帮我?好端端的,我怎么能旁敲侧击地去介入大嫂房里的事?尤其这种事,是书香门第该干涉的?您现在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哪个多嘴多舌地与您胡说了什么?”

“可是…”柳夫人有些气短心虚,用叶昔昭的身子说事,“可是你大嫂生了忻姐儿之后,到如今也快两年了,还没个动静,刚回京时又是消瘦虚弱成了那个样子…能不能再生我看都是个问题,你怎么知道她根本没动过这种心思?你又怎知侯爷心里不急子嗣的事?他是重臣,比谁都明白膝下子嗣单薄带来的隐患——如今在我看来,不过是念着你大嫂当初的好处,不好说出这心思罢了。”

二夫人越听越气,秀眉紧蹙了起来,“那也是侯爷的事,我是二爷房里的人,只需守着二爷安生度日即可。我是侯爷的弟妹,他成婚不久我就嫁入了侯府,还不知道他的品行?真要掺和这种事的话,才是会害了二爷与我,甚至于,连娘家都会因为我而被侯爷厌恶。”她端起茶盏,又不耐烦地放下,“我平日里由二爷指点着,凡事都知道个轻重。这些事您与爹说过没有?若是还不曾说过,便回去让爹告诉您是对是错吧。”之后,她提及了宋歆瑶,“第一位三夫人,落得个什么下场,您没听说么?她当初是安的什么心,您也忘了么?我若是落到那种地步,您就高兴了么?”

“…”柳夫人说不出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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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之前,太夫人与叶昔昭达成了默契,闲时只与定远侯井家、武安侯董家、定国公郭家和荣国公府这几家侯府世交如常走动,不相干的一概不见,平添烦扰的事也就得以避过去了。

井之然因为活泼讨喜,很让几位夫人喜欢,她的婚事也就成了几个人时常谈论的话题。说起来,定远侯与井夫人对井之然的宠溺,其实不输于当初叶舒玄对叶昔昭的宠爱,便是因此,婚事反而更难有个定论——远了不行,近在进城的门第低了也不行,门当户对的人品或样貌不好的还不行,来来回回这么久,硬是找不出个方方面面都满意的。

几个人都理解定远侯夫妇的这种 心切的心思,更有人因此想到了虞绍衡对忻姐儿的宠溺,笑着打趣叶昔昭:“你如今也别只顾着笑,等你们忻姐儿长大之后,婚事怕是比之然的更让人头疼——侯爷那么疼忻姐儿,对忻姐儿的婚事怕是连一丝都不肯将就,只比定远侯更让人头疼。”

这推论引得太夫人与叶昔昭笑意更浓,自然是都承认的。

叶昔昭去定远侯府的时候,总会带上忻姐儿。

井之然是家中长女,很少接触这样小小的孩子,之前总是担心自己没个轻重惹得忻姐儿哭闹,如今小人儿大了一些,她也就慢慢开始尝试与忻姐儿亲近。

这时候的忻姐儿性格愈发活泼爱笑,说话吐字清晰,与井之然很是投缘,依着叶昔昭的吩咐,唤井之然姑姑。井之然听了总是心花怒放,求着井夫人给自己在房里添置很多她觉得忻姐儿喜欢的玩具,到了冬日,甚至去寻了一只会说话的鹦鹉、一只三个多月大的猫儿养在院子里。

井夫人跟这宝贝女儿是一点法子也没有,况且女儿与叶昔昭生出真切的友情也是两家人都乐得见到的,也就由着她去。

忻姐儿不喜欢那只会说话的鸟,总是带着一点好奇看一会儿就去找别的乐子,对于井之然那只小小的又特别乖顺的猫儿却特别喜欢,乖乖地任井之然抱着她,一看就看许久。偶尔在家也总是与叶昔昭念叨着:“看猫猫,看猫猫。”

叶昔昭知道女儿猫儿喜欢得紧,却不知道寻了猫儿养在院中合不合适,问过太夫人,又问过虞绍衡,两个人都告诉她忻姐儿真喜欢的话就找了性子温顺的来养。

她就又问井之然,是从何处寻来的 这样温顺的猫。

井之然听了之后先是笑,“忻姐儿喜欢的话,嫂嫂就将这猫儿带回府中,反正我也是为了哄忻姐儿高兴才托人找来的。”随即便是担心,小嘴儿嘟了起来,“那以后嫂嫂是不是就不带忻姐儿过来了?嫂嫂平日忙碌,我总是怕去了会耽误你处理家事…”

“怎么会呢?”叶昔昭笑道,“我有时间出来串门,自然也有时间在家等着你过去说话,你只管前去。”

井之然这才笑了起来,思忖半晌,为了避免在家中遇到虞家三兄弟的可能性,便笑道:“那我得了空的日子,上午去找嫂嫂与忻姐儿。”一早,三兄弟或是上大早朝,或是忙于处理公务,怎么也不会在家。她再没心没肺,也知道自己是及笄的人,一言一行都要避免落人话柄。

叶昔昭也明白,自心底笑道:“再好不过,午饭时也可与我一同用饭,你也尝尝我做的饭菜。”

“嗯!”井之然笑着,用力点一点头,之后才道,“我问问下人,平日里是怎么照顾猫儿的,明日上午就将它给忻姐儿送过去,也告诉一下嫂嫂房里的丫鬟——忻姐儿喜欢的,还是照顾得周到一些更好。”

“多谢。”

井之然只是道:“不用跟我客气,我从毅勇侯夫人铺子里添置了很多搭配什么衣物都合适的首饰,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

第二日,井之然把猫儿放进小笼子里,给忻姐儿送到了侯府正房。

夏荷迎上来,笑道:“夫人去了花厅,听管事回事。估摸着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井之然笑道:“没事,忻姐儿在也一样的。”

而此刻的忻姐儿正蹲在院子里,对着几个小碗,用手里的小木棍敲敲打打,看到井之然拎着猫笼走进院中,小脸儿就笑成了一朵花,丢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来,用甜美的童音呼唤道:“姑姑,姑姑!猫猫!”

井之然听得啼笑皆非,将猫笼放下,抢步到了忻姐儿面前,把小人儿抱了起来,狠狠地亲了一口,“你倒是分开说啊,不知道的还以为猫猫是我的别名呢!”

听到她这话的丫鬟纷纷笑了起来。

忻姐儿见大家都在笑,也随之笑得更灿烂,之后小手指向猫笼,“看猫猫,要看猫猫。”

“好。”井之然笑意 ,抱着忻姐儿走到猫笼前,蹲□去,丝毫也不顾及裙摆沾上地上的微尘,“姑姑将猫猫送给你了,你高不高兴?怎么谢我?亲亲我好不好?”说着话,已将脸颊贴向忻姐儿。

忻姐儿的小手勾住井之然的脖子,随即略带敷衍地在她脸上蹭了蹭,便又扭头看向猫儿。

井之然对此已经心满意足了。越是小孩子,似乎对人越是挑剔,忻姐儿尤甚。若非特别高兴,是连这样有些敷衍的举动都不肯有的。她将猫笼拉到近前,去将笼子打开,煞有其事地警告猫儿:“不许乱跑,要乖乖的啊!”

猫儿带着一些犹豫、胆怯走出笼子的时候,出了一桩意外——

昊哥儿养的哈巴狗忽然跑进院中,吓得猫儿立刻警觉起来,之后,飞快地跑向抄手游廊。

哈巴狗即刻追了上去。

猫儿与狗游转了几个来回,冲向院门,夺路而逃。

“猫猫!”忻姐儿心急不已,小手指着跑掉的猫儿,随时要哭出来的样子。

这时候,二夫人带着昊哥儿进到了正房。

井之然仓促地与二夫人见礼,随即就安抚忻姐儿,“别急,别急,姑姑帮你追回来。等着啊。”之后就带着随行的丫鬟去寻找猫儿了。

昊哥儿则开始哭着喊着找自己的爱犬。

二夫人听夏荷简单地说完经过,知道自己房里的哈巴狗无意中闯了祸,忙唤人去追回来,又走上前去,想方设法地转移忻姐儿与昊哥儿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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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之然带着两名丫鬟,高声唤着猫儿的名字“雪绒”,游转在侯府内宅,许久没找到。她心里特别沮丧——说的好好的事情,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一想到忻姐儿特别失望着急的小脸儿,就更加懊恼。

昊哥儿的哈巴狗找起来则容易些,毕竟是养了几个月了,丫鬟唤着名字,哈巴狗放弃了追逐雪绒,吐着舌头,神采奕奕地跑回到丫鬟面前。

井之然迎面遇到抱着哈巴狗的丫鬟,再看到就要到后花园了,便问道:“去了后花园?居然跑出去了这么远?”

“是啊。”丫鬟不安地回道,“它倒是找到了,那只猫却是没见到,二夫人已经吩咐了不少人帮忙寻找了。”

换在自己家,井之然早就发火了,可这是在永平侯府,也只得勉强勾出一抹笑,说声知道了,径自去了后花园。

三个人扬声唤着雪绒,不时停下脚步聆听,想听到猫儿细弱的叫声,却是多时一无所获,便吩咐两名丫鬟去别处寻找,这样起码能快一些找到。最终,她在后花园的垂钓池看到了猫儿,大喜之下,慌忙疾步过去。

垂钓池岸边有两把座椅,一把椅子旁边放着渔具,似是谁之前在这里垂钓。

猫儿就蜷缩在另一把座椅上,因为到了陌生的地方,对井之然这主人都开始心生戒备,见她趋近自己,便满带戒备地站起身来,又想跑的样子。

“你就不能给我点儿脸面么?”井之然低声抱怨着,“我颠颠儿地把你送来,是因为忻姐儿喜欢你,你却被一只狗吓破了胆…唉,乖一点儿,跟我回去。”虽然满心气恼,她还是放缓了脚步,慢慢趋近猫儿,柔声唤道,“雪绒,来,过来。”

猫儿细声细气地叫了一声,戒备终于有所缓解。

“这就对了,来,跟我回去。”井之然漾出了笑容,走到座椅近前,探出去的双手碰到猫儿的时候,脚步微移,却冷不防地脚下一滑,人就向下跌倒,滚落到了池水之中。

秋末冬初的池水,冷意刺骨。

井之然徒劳地挣扎着,喊着“救命”,每一秒于她而言都如噩梦一般漫长。她渐渐失力,呼声渐渐微弱,身形不受控制地向下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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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昔昭回到房里,听说了怎么回事之后,忙吩咐夏荷:“多找些人去寻找,看到井大小姐之后,让她回房里来用茶,不必心急,怎么都能找到的。”

夏荷称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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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之然意识模糊的时候在想的是:自己就这么淹死在永平侯府了么?为了一只猫送上性命么?这也太冤了。

恍惚中,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形被人捞起,又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被带到了岸上。那人将她平放在地上之后,双手按在她胸腔,用力 。

喝到腹中的水在强力 之下,经由口中吐出。

她不可控制地咳嗽的时候,睁开眼来,男子英俊的容颜入目。

他眼中有着真切的焦虑、担心,与她四目相视时,笑意缓缓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