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美的议论张雾善听不到,也不在乎,她在Y市的时候,陈颖过来报到,李瑞安排好了工作,她每天上午过去露露脸就好了。重点是下午陪林月桐挑婚纱、找摄影。以她的个性,其实很快就能挑好,可她一点儿也不想挑,林月桐也没精打采的,硬是花了好几天才找到比较中意的一款。试穿的时候,摄影师赞叹不已,觉得很少妈妈能穿出这么清新的感觉,林月桐只是对着镜子笑了笑。

在这样的日子里,终于迎来了八月五号,张雾善刚到“原蕾”,李瑞拿了一份快递给她,说是一大清早就送过来的。

张雾善拿在手上,看了何随杨一眼,才慢慢撕开包装。

何随杨低头专心地擦着他的几把剪刀,脸色如常,没有因为其他人的在意而紧张。

张雾善没有直接去找写到“原蕾”的地方,像平常欣赏《V杂志》一样,先看目录,然后挑自己感兴趣的部分先看,再按照杂志的顺序一页一页地翻看,最后在“云城呓语”这个专栏中,“低眉一笑”提到从国外回到云城的一些个人感受,该作者洋洋洒洒从米兰的时装周聊到时下的最新流行元素,对国内时尚界的无大牌时代甚感无力,走在云城的大街小巷上看到的都是哈日哈韩的少男少女风,心里惆怅……看到这里,张雾善很想丢掉这本书了,但为了“原蕾”,她强迫自己看下去。

“低眉一笑”接着聊街头所见,说她某一天无意中看到一个穿着还可以的女生,眼前一亮,便尾随女生走进一家美发店。张雾善蹙眉,这个女生难道是指她?她回忆了一下,实在想不起来那天穿的是什么衣服了。

“低眉一笑”开始提到“原蕾”,用语虽不多,见解却独到:“这是一家很矛盾的店,消费极高却没什么人气,服务有系统却不屈从客户的一时需求,发型师手艺还行可惜态度很气人。我花了大钱,坐了一天,剪了一个还可以的发型,却怀着一股很想让老板炒掉发型师的心情离开。如果你没吃早饭,如果你不能腾出一天的时间,如果你不能忍受发型师比顾客更大牌的,千万不能去这家叫“原蕾”的店,真心大白话。”

好个真心大白话。

“陈颖,”张雾善说道,“跟李瑞说,给何随杨涨身价。”说着将杂志递给陈颖,又补充了一句,“让他做好准备,不管谁来,都不接受采访,一律以客户的**为先。”

“好的,师姐。”陈颖想了想,又问,“该涨多少?”

“让他看着办。”张雾善对着何随杨笑了笑,拿起包包,说,“指不定,原蕾以后就彻底不一样了。”

何随杨眉头一皱,显然对张雾善的眼神很不满意。

张雾善没再说什么,挥挥手走了,她今天要陪林月桐去试镜,顺便敲定拍摄的时间。

一切都还顺利,只是林月桐选了一个日子,打电话给张佑棠的时候,张佑棠却说这一段时间大概都抽不出时间,让她选到两个礼拜之后。

“正好,你可以先做护理,两个星期之后皮肤的状态更好些。”张雾善立刻开导道,张佑棠现在应该正在忙子公司的事,恨不得亲临Y市,哪里抽得出时间?

“怕就怕到时候皮肤再好,他也没空。”林月桐闷声道。

张雾善沉默不语,最近林月桐的态度变得很奇怪,对婚纱的事不如以前上心,可又没有放弃的意思,就跟应付一个必须要完成的难题一样,不想去做但还是要去做。

难道有什么事她不知道?张雾善暗暗怀疑,又观察了几天,还是没发现什么端倪,反倒是她越发心神不定,因为很快就是8月11日了,整整过了一年,到了这一天她还是异常烦躁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呆在家里会时刻提醒她一年前的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她不想呆在家里,所以硬是在“原蕾”消磨了一天的时间,所有人都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安,格外小心翼翼,李瑞觉得这也不是办法,便提议跟她出去走走,透透气。

张雾善婉拒了,一个人出去闲逛,张韫楷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正看着一款唇彩发呆呢。

张韫楷让她回家,说有点急事,还提醒她想想最近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因为张佑棠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在他眼里,我做的哪一件不出格?”张雾善沉闷道,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得厉害,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回到家,所有人的脸色都很凝重,叶蓉卉也在场,神情倨傲而得意,熟悉的感觉让张雾善心中一紧,她问道:“我妈呢?”

“在房间里睡觉呢。”张韫楷靠过来,捏了捏她的手,意外地发现她的手正隐隐地颤抖,他一脸诧异,“善善?”

“没事。”张雾善嘴一抿,问道:“这么急叫我回来干嘛?”

张建平的手抖了抖,杜春燕立刻握住他的手,夫妻俩对视一眼,双双叹息,看得张雾善一头雾水。张佑棠慢慢站起来,表情是张雾善从来没见过的,涨得通红,双额间的血管微凸,像极力克制着什么。

张佑棠的胸膛隐隐地起伏,似乎空气中的氧气太稀薄了,不够呼吸,在张雾善的理解中,这往往代表着盛怒。子公司的事,能让张佑棠这么冒火?张雾善可不这么认为,她看向旁边的叶蓉卉,忽然就不那么确定了。

“你妈名下的钱,我问过你哥,他说全部由你做主,你投到哪里了?”张佑棠忽然开口问道,十分平静,和他的表情截然相反。

“那是她个人的部分,我可没动用到你们的共同财产。”这肯定不是张佑棠生气的原因,张雾善竭力保持平静,脑海里飞快地回想最近做过的所有事情。

“你说对了,我是管不着。”张佑棠一顿,很久又说,“我听说你把那些钱全部都投到房地产,你还真大胆,也不怕把你妈的钱打了水漂。”

张雾善没有说话,等待着真正的质问。

“还是说,你有特别的顾问呢?金小姐。”

张雾善浑身一震,立刻看向张韫楷,这里的人就他一个人在场,可张韫楷眼里也同样是惊讶和慌张。

“你那些名贵的衣服、鞋子,是你妈给你买的吧?你的那些价值连城的首饰,是你舅舅送给你的吧?还有,你那辆数百万的玛莎拉蒂,是我买给你的吧?”张佑棠一字一字地说着,面容因为怒火而变得扭曲。

他一步一步地靠近,张雾善内心的颤抖越发剧烈,玛莎拉蒂她就在张韫楷和林月桐面前开过,两个人都追问过,她一律回答是男朋友送的,他们就没再问,可张佑棠现在可不是这么轻易就能糊弄过去。

“今天我去天虹,遇到几个熟人,他们都问我,什么时候改姓金了……”张佑棠又说道,将手里的资料都摔到张雾善脸上,“看看,我生的好女儿,家里吃好喝好,每个月往你卡上打那么多钱,你偏偏不用,非要去给别人当情妇,让人包养……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年前你去撞那个姓江的,是不是因为人家有了新欢,你气不过?我竟然还为了你这样的逆女,赔下这张老脸去求人家不要介意,没想到……那江家的小子在心里会怎么笑我?外面的人会怎么笑话我?”

“老张,你真有福气,以后要是能搭上江宿这个女婿,云城就没人敢动你半毫了,这年头生儿子还不如生个争气的女儿来得强,啧啧,江家是什么来头?”那几个人的话如同大哥前几日因为子公司的事对他不咸不淡的说话一样,刺激着他,什么叫“不要因为一己之私就罔顾整个公司的利益”?真正将裕美一手发展起来的人是他,心高气傲嫌弃将裕美弃之不顾的人根本没有资格来教训他。可大哥的眼神,一直俯视着他,如同一根刺,深深地刺入他原本就有心结的心上,那一句“人总是有得有失,不该执迷的要尽快放手,你要惜福”连同今天上午的明是羡慕实则嘲讽的话,将他最后的忍耐彻底击垮。

“看到这些照片,你还想隐瞒吗?看看你们,多不要脸。”他忍不住大声吼起来。

那些照片,都是她和江宿在一起的照片,嬉戏、拥抱、亲吻,毫无顾忌。

“我从没有隐瞒,是你没有发现而已。”张雾善握紧双拳,压抑着说道,“如果你关心我的话,就不会整整三年了都没发现我卡上的钱从没动过。”如果他因为工作忙疏忽了那倒是可以原谅,可叶蓉卉什么时候要参加竞赛他从来都是一清二楚,如果她毫不介意,那么缺心眼,要么她失望到绝了念想,如同此时此刻。

“你是在怪我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职责了?”张佑棠双目怒睁,“所以你干脆自己给自己找了座疼你爱你的金山?是不是?”他的怒火噌噌地烧起来,

“是!”张雾善很干脆地说道,“江博成虽然死了,可对我来说,他还是一个好父亲。”

“啪!”一个清脆而响亮的耳光打在张雾善脸上,张佑棠粗着嗓子,直喘气:“不要拿我和江博成那种人相比。”

所有人呆住了,没有人察觉到叶蓉卉低垂的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

张雾善捂着脸,慢慢地转过来,瞪着张佑棠:“是,我是不该!你根本就不配跟他相比。”

张佑棠扬起手又要打,张韫楷立刻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将张雾善拉到身后,他扬着脸,带着怒意对张佑棠说道:“爸,儿女不是生来打骂的。”

作者有话要说:真是无力的一更,大家不要怪我,今天真的只能一更。

晚上愉快,不要埋怨小淳啊~~~真的不要啊~~·~~

52佩服

“你也糊涂了吗?”张佑棠用力地想甩开张韫楷的手,张韫楷却牢牢地捉住不放手,他忽然大悟道,“你该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张韫楷沉默,他是年前才知道善善在外面跟人同居的事,前不久他又察觉到善善和江宿的关系有古怪,但他从来没往这方面想,可对这个结果他又丝毫不惊讶。

“谈恋爱的时候,女孩子用男朋友的钱,这很正常。”张韫楷说道,“我现在也在供我女朋友去留学,善善用江宿的钱,这很正常。”他极力想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可他的话现在只怕没有一个人听得进去。

“谈恋爱是这么谈的吗?偷偷摸摸的,见不得光。还有,她有手有脚,家里又不是不给钱,为什么要用人家的钱?我花那么多钱送她去上大学,她就是学到这个?”张佑棠气得眼睛都红了,“你不要再护着她,都是你们平常太纵容她了,我真的是……白生了她这样一个女儿。”

张建平和杜春燕两位老人虽然没说什么,可他们的表情足够说明一切,他们或许对张雾善还有感情,可是张雾善在这件事上太让他们失望了,也该有人敲打敲打她。

两老的冷漠,张佑棠的怒火,叶蓉卉的窃喜,张雾善全都看在眼里了,她捂着脸,蓦地笑了出来。

“好像是十岁的那年生日,”她仰起头,轻轻说道,“我穿了一身很漂亮的衣服,可妈妈说要等到你回来了才能穿出去给客人看,我就站在窗户那里看啊看啊,终于等到你回来,然后跑出去要给你看,可是你看都没看,只是和客人说话,客人也没有谁会看,他们只是想接近你……原来我一直都还是这样,总是会为了一点小愿望就忘记了真正的目的,那一天,明明是我的生日,就算衣服不漂亮,就算没人称赞,我也该高高兴兴地过生日……我的生日在几号,你还记得吗?或者你从来没记住过。”

她和江宿的事,她自己都痛恶了很久,更怪不得别人,但张佑棠的话,如同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将她最后的微小的寄托生生割掉,这样的男人,她怎么能指望他能在余下的日子里给林月桐维持一个家呢?

“我说过上次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你打我,你忘了?连我也差点忘了……”张雾善从张韫楷背后站出来,扬起脸,白净的脸上一个掌印若隐若现,她生硬地扯出嘴角,眼里黑黝黝地一片,“这个耳光,你是怎么打到我脸上的,我会加倍的还给你的,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忘记了。”

她以为她的心已经坚硬无比了,可再来一次,她还是感觉得到那颗心,它正在哀鸣。这是命运的强大,也是命运对她的嘲笑,即便她重来一次又怎么样?不该属于她的就算她去抢夺还是不会属于她,她本来以为子公司那件事可以将叶蓉卉打压下去了,没想到报复来得这么快这么猛。

“君子不夺人所爱,我不是君子,但我也不稀罕你,”张雾善冷冷地看着张佑棠,“你说得对,我就是姓金,张雾善再也不存在了。”

“你!”张佑棠想抓住张雾善,被张韫楷拦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他大急,不由得吼道,“你让开!我要把那个不孝女捉回来!”

“你要捉谁?”林月桐的声音轻飘飘地落下来,所有人都一震,抬头一看,林月桐正站在楼上,扶着护栏,面无表情地看下来。

张建平和杜春燕相视一眼,杜春燕立刻站起来,说:“月桐,头晕好点了吗?要不要请医生过来看看?”

林月桐恍若未闻,慢慢地走下来,走到张佑棠跟前,张韫楷拉住她,问:“妈,你饿不饿?要不要让小阿姨做点东西垫垫肚子?”

林月桐抽开他的手,定定地盯着张佑棠的眼睛,问:“不孝女,是哪个?”

张佑棠胸腔的一股气在看到林月桐怔怔的脸后,忽然就泄了,林月桐宠着张雾善不是一天两天了,应该说她习惯宠着孩子,从来不舍得大声说他们一句,更不要说打他们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对林月桐说这件事。

“我问你呢,不孝女是谁?”林月桐执著地又问道。

张佑棠还是没有说话,叶蓉卉看了看,开口道:“阿姨,爸爸他只是……”

“我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插嘴?”林月桐冷冷地打断她的话,叶蓉卉一哽,林月桐又说,“阿姨?谁是阿姨?怎么不叫我妈妈呢,前一段时间不是叫得挺欢的吗?明明是我收养的女儿,竟然叫我阿姨,叫我丈夫叫爸爸……你妈妈是谁啊?跟你这个爸爸,是什么关系?”

叶蓉卉只是本着心意称呼,没想到会被林月桐抓了个正着,她嗫嚅道:“我、我不是有意的……”

林月桐看着她,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叶蓉卉还没看清楚,脸上就挨林月桐扇了一个耳光。

叶蓉卉捂住脸,不可思议地瞪着林月桐:“阿姨……”

一旁的张佑棠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林月桐再度给了叶蓉卉一巴掌,前一次毕竟是她第一次打人耳光,不敢怎么用力,第二次就真下了力气。

“你疯了吗?”张佑棠拉住林月桐的手,一脸难以置信。

“你心疼了?”林月桐不怒反笑,“我生的女儿不懂事、叛逆、给你丢脸,别人生的女儿就懂事、乖巧、知书达礼是不是?我打她你心疼了?”

“月桐,你胡说什么?”张佑棠看着林月桐依旧稚气的脸和渐渐发红的双眼,手足无措道,“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发什么脾气?”

“好好的?”林月桐挣脱张佑棠的牵制,挥手给了他一个耳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连她的手都震得隐隐发麻,可是她不管,眼里的迷雾越来越重,“你哪只眼睛看到好好的了?”

张韫楷急忙抱住林月桐不让她继续出手,叶蓉卉也不顾脸上的疼痛,将怔住的张佑棠拉开,这下子连张建平夫妇都坐不住了,赶紧过来拦住林月桐,劝她不要发火。

“你们这个时候知道着急了?”林月桐的不满立刻烧向张建平夫妇,“你们的孙女被人奚落被人糟蹋的时候,你们怎么不着急?”

“妈,别说了,别说了……”张韫楷眼睛都急红了,林月桐的样子将他吓坏了。

“对,善善是有很多做得不对的地方,可要教训她也是我这个当妈的来,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的女儿?”张韫楷的哀求林月桐完全没有听到,她眼里只有一片怒海,熊熊翻腾,“张佑棠,我问你,你有什么资格来骂我女儿,打我女儿?她没结婚,用男朋友的钱怎么了?赵茜芸也有手有脚,为什么她和她女儿就可以用别人丈夫的钱?还用得这么厚颜无耻?而你,拿着我的钱,去给养你的情妇,养你情妇的女儿,你真的很高尚,高尚到……我佩服得心服口服,五体投地。”

“我和茜芸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张佑棠急忙道,脸上的又痛又麻,可林月桐的眼神比这些都更让他寒心。

“茜芸?呵,对,我这种粗鄙的人是不配提及你们伟大的爱情。”林月桐嗤嗤笑道,“你不爱我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还有两个孩子,你疼爱那个女人的女儿又怎么样呢?善善就算没有了你的爱,照样活得很精彩,你至少能给我们一个家,一个栖身之所,我不用回娘家妨碍大哥大嫂,韫楷和雾善谈对象时也不会被人诟病,有哪家人诚心愿意和一个家庭不完整的人在一起呢?可我真的是彻底想错了,想错了……”

他要将叶蓉卉调走前跟她说了什么?说他后悔将叶蓉卉带回家了,现在改正这个错误还来得及,只要将叶蓉卉两母女送走就能恢复原状了,可笑她竟然当真了,那么轻易就原谅了他。

“月桐,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杜春燕开口说道,“虽然佑棠做得不厚道,可毕竟他和小赵相识比你早,况且他到底只是赞助他们而已,并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不能一棒子就把他打倒吧。”

“只是不厚道?”林月桐睁大双眼,叫起来,“张佑棠,你敢不敢拿那对母女的命来发誓,你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你敢不敢?”

张佑棠只是看着林月桐,一动不动,张建平和杜春燕急了,赶紧催促他。

“他不敢的,”林月桐轻笑道,“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做过什么,送房子算什么?送股票算什么?被自己的儿女知道了还觉得理所当然,那才叫真正可耻。我的善善有什么不好呢?知道自己的父亲想出轨,为了不让自己的母亲受伤,想尽了办法去周旋,还要想方设法不让母亲知道,我有这样的女儿,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如果不是大哥告诉我,我还天真地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呢,张佑棠,我只是单纯,不是笨,你以为你瞒得了一时就能瞒十几年吗?你先是让我成为最可悲的妻子,后又让我成为最没用的母亲,你对我真的真的太好了。”

她的容忍,一方面是为了自己,更多的是为了两个孩子,就算再大的孩子也不可能失去父母任何一方,她不想给张韫楷和张雾善一个破碎的家庭……可如今,在苦苦维持这个家的,竟然是两个孩子,让她这个做母亲的,情何以堪?乌龟躲在厚厚的壳里,是为了保护自己,可她不是乌龟,她是林月桐,她是一个母亲。

“你给赵茜芸送房子送股票?”张建平瞪着张佑棠,“你糊涂了?你不是答应过我?”

“爸,我只是……”张佑棠心里乱糟糟的,完全不能面对这样咄咄逼人的林月桐,“我没什么意思,就想结束整件事情。”

“你就是这样结束的?”张建平不客气地骂了张佑棠一顿,然后对林月桐好声好气道:“月桐,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他做错了,你想怎么打怎么骂,都可以,只要你高兴。你看,孩子都在场呢。”

林月桐回头看着抱着自己的张韫楷,怔怔道:“韫楷,你要怪,就怪妈妈吧。”

“妈,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都是您儿子。”张韫楷哽咽道。

“韫楷,你在说什么啊?”杜春燕急了,拼命给张韫楷使眼色,“快点劝劝你妈呀。”

“奶奶,这个婚姻,是我妈的。”张韫楷别过脸道。

“没错,这个婚姻是我的。”林月桐喃喃道,抬起头,定定得看着那个朝夕相处二十多年的枕边人,说,“你做什么我都可以原谅你,但是你这样伤害我的孩子……钱什么的我都不要了,我只要你的签字。”善善是什么样的孩子,有谁比她这个做妈的还了解吗?被打了只是委屈地跑出去,连还手都没有还手,根本就是为了她这个母亲着想,如果不离婚,她实在没脸再面对善善了,况且,真的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五任务完成。

明天继续上班,明天却要双更。

好大的鸭梨啊。。。。。

第三卷:蝶起

53离婚

这个让她快窒息的地方,林月桐是一秒钟也不愿意再待了,想要马上离开。

“不可能!”一听林月桐想要离婚,张佑棠和张建平立刻不约而同地说道,张建平狠狠地瞪着张佑棠,一个拐杖打在他身上,斥责道:“看你犯的糊涂账,还不赶快给月桐认错!”

张佑棠没有闪躲,只是紧紧地看着林月桐,脸色绷得紧紧的,他从来没有想过林月桐会打他,也没想过她会这样坚毅冷绝,更没想过她会提出离婚。

“爸爸……”叶蓉卉拉不动张佑棠,便站上前想要替他挡下第二棍。

就算先前林月桐还有踟蹰也会因这一声“爸爸”而荡然无存,更何况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她现在是既厌恶又觉得可笑。

张建平察觉到林月桐的表情,立刻呵斥着叶蓉卉:“你,给我出去,我们的家务事不用你一个外人来关心。”

叶蓉卉一愣,脸上立刻布满了委屈,僵在那儿没有动。

张佑棠拉开她的手,对她说:“你先回去吧。”

叶蓉卉猛地看着张佑棠,咬咬牙,眼泪水就要流下来,张佑棠顿感疲惫,张建平见状又是一个拐子打过去,打得杜春燕一阵心惊,赶紧将老头子的拐杖拉住,劝慰道:“父子之间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了,干嘛非得动手?”

“说得对,”林月桐出乎意料地接话道,让张佑棠脸上一喜,可她接下来的话却再度将他打到地狱,“父女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清楚,非得动手打人?我真想问问你,是谁告诉你这件事的,你听到的时候有没有为善善辩解哪怕半字?你有没有像为叶蓉卉设身处地考虑一样为善善考虑?”

他张着嘴,面对着林月桐逼人的视线,心里颤了颤。

林月桐转而看向张建平,说道:“爸,你也不用再说什么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了,只想带着我的孩子离开这里,你们以后想要多好的儿媳妇,都可以随便找到,再也不用对着我那么辛苦了。”

“月桐,你看你说的是什么话?”张建平心急道,“你是个好孩子,是我教子无方,对不起你,你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上,你打他骂他,原谅他这一次吧。”

林月桐轻轻地摇头,说:“我已经……给过太多机会了。”从他把叶蓉卉带回云城的那一刻,她一直在等他的坦白,等到现在,心已成荒芜了。

“我不会跟你离婚的!”张佑棠终于开口说道,“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签字的。”

“不离婚,也可以。”林月桐顿了顿,抬起头眼里已是一片平淡,“只要你向善善低头道歉,说你错了,善善原谅你了,我就不离婚。”

让张佑棠向张雾善道歉,承认错误?张佑棠怎么能做得到?在他看来,不管怎么说,张雾善和江宿的事让他给人戳了脊梁骨,就是张雾善不对,亏得吕泽尧还对她念念不忘,如果换是其他的人,他就算被人笑话也没什么,可偏偏是那个江宿,除去他之前的上门道歉不说,他是不会接受跟那种钱从哪里来都说不清楚的人成为亲家的。

“离婚协议我会送过来给你。”林月桐眼里波澜不动道,她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果。

“我说了我不会签的。”张佑棠黑着脸说道。

“你不签,我就没办法了吗?”林月桐轻轻地说道,“张佑棠,你是不是以为我说离婚就跟平常闹别扭,等不到你哄我就自己原谅你了?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离不开你,对不对?你可别忘了,当初也不是我非要嫁给你的。”

“月桐……”张建平想说什么,可林月桐却手一摆,打断他。

“张老,我们林家可不是没有人!”

从“爸”到“张老”,从“我们张家”到“我们林家”,林月桐的决心不言而喻。

“既然你不愿意好聚好散,那我们只能法庭上见了,我问心无愧。”林月桐又看向叶蓉卉,笑道,“小卉,和吕泽尧上/床的滋味怎么样?用善善用过的男人,感觉怎么样?才四年时间而已淺愺嶶虂整理,你应该还没忘记吧。”

说完转身离去,谁也没看到她眼眶中的泪水只是一眨眼就盈落满面。

张韫楷握着双拳,看着张佑棠,惨淡一笑,说:“这也算,上梁不正下梁歪吧,真不晓得你怎么敢照镜子。”他快步跟上林月桐,不回头。

客厅里一片沉默,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叶蓉卉,叶蓉卉彻底呆住,大热天里忽然发抖。

“小卉,是真的吗?竟然、竟然是你……”张佑棠难以相信道,他终于明白张雾善和吕泽尧一直对这件事绝口不提的原因,张雾善怎么能让别人知道她被叶蓉卉抢了男人呢?而吕泽尧又怎么能让别人知道他竟然吃了窝边草呢?

张建平也终于明白那天张雾善说的那句“更甚的事都原谅了叶蓉卉”的话,半晌才对张佑棠说:“你明天就飞去马来西亚,去跟你岳父下跪,他不原谅你你就不准起来。”顿了顿,他又说,“在那之前,你必须立刻先彻底清理门户!”

叶蓉卉被张建平的厉眼盯着,心里的害怕越发强烈,她颤声道:“不,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做那样的事呢?如果是我,善善怎么早就告状了”。

性子越傲的人越不会让别人看到他的痛处,张雾善就是这样的性子。张佑棠转头看看叶蓉卉,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忽然发现双手很无力,什么也握不住。

张雾善从家里跑出来,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全身乏力才慢慢停下来,脑袋却仍旧一片混沌。她伸手摸了摸脸,很干,一点湿润都没有,可为什么她的眼睛那么酸那么痛呢?从去年的今天到现在,她失意、憋屈、隐忍、振作、张扬、肆意……可是轨道只是绕了一个圈,她再次回到原点,仿佛只是黄粱一梦,命运依旧站在高高的山头俯视着她,藐视着她,带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睥睨。

为什么让她重新洗牌后还是这样的结局?她不甘心,绝不甘心!这只是一个小挫折,更凄惨的事她又不是没经历过,现在怎么能失落至此?她要反击,要反击!究竟哪里出错了?究竟哪里做得不够呢?

她一直走着,天黑了也不知道,手机被来电打爆没电了也不知道,就这样浑浑噩噩、漫无目的地走着,她差点走进车流里,要不是一阵车鸣猛然响起,她还没清醒。她一愣,看着停下来的车子,赶紧走回到人行道中,然后夜风一吹,她忽然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心中的原本就未熄灭的怒火滋地冒起来。

她立刻翻出手机要打电话,结果手机没电了,她便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江家。

开门的是保姆,她很惊讶地看着张雾善的样子,还没来得及说一声,张雾善已经越过她,大步走进去。

江宿和江为简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到声响,两个人同时抬起头看过来。

“丫头,你怎么来了?”江为简看到张雾善,显然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