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七品:娘子

从七品:选侍

正八品:采女

从八品:更衣

第42章

巧秀姑姑颇为为难的看向谢瑶,不知情的见了,还当出难题的人是她呢。

谢瑶可真心冤啊。

谢瑶无所谓的表示,“我住哪里都可以,随姑姑安排。”

巧秀闻言明显松了口气,又问谢瑾的意思。谢瑾很干脆的指向翁幼雪和魏南珍所在的屋子,闹着要住那间。

这下连谢瑶都颇觉头疼。不管怎么说谢瑾是她姐姐,此事传了出去,人家只会说谢家的姑娘跋扈,谁会在意跋扈的是谢瑾还是她谢瑶呢。

还是魏南珍聪明,站出来打圆场道:“这样好了,我们这间屋子就给谢大姑娘,我和幼雪妹妹过去和阿瑶住一间。”余下那两个秀女,正好和王氏姐妹花另外住一间。

巧秀姑姑想了想,这样倒好,只是为难了挪出来的四人。“静怡轩是没有空屋子了,要再腾出间房来,就要住到对面的沛然轩。”

沛然轩较之静怡轩规格狭小,年久失修,并不是个好去处,但胜在人少安静。王氏姐妹等人害怕得罪谢家女,满口答应下来。

临走前,小王氏凑到谢瑶跟前示好,“阿瑶姐姐,我们可是为了你搬到沛然轩的哦,回头我来找你玩儿好不好?”

谢瑶柔和一笑,“好啊。”

其他秀女见她竟然这样好好说话,纷纷上来巴结谢瑶。被冷落在一旁的谢瑾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被众人拥簇着的谢瑶,忽然发觉这剧本不对啊…她才刚来就这么出风头,这不是标准的炮灰女配路线吗?

好容易打发了秀女们,谢瑶疲倦的走进房间,魏南珍贴心的帮她关上了门。她们屋子太小,丫鬟跟不进来,都在外面候着。

魏南珍帮谢瑶放好行李,温柔道:“看你也累了,赶紧补一觉吧。”又转头对翁幼雪说:“你也是,别到处乱瞧,歇一会儿养精蓄锐,下午才不会累倒。”

谢瑶称是,便合衣歪倒在榻上。翁幼雪刚搬来,还在新鲜劲儿上,本还不依,却也的的确确是累了,没过一会儿便进入甜美的梦乡。

魏南珍见她二人睡熟了,这才起身,轻轻的推门出屋。

谢瑶眠浅,不可避免的被门扉声吵醒。但她只是轻轻眯了眯眼,没什么动作。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等魏南珍回来的时候,发现谢瑶正坐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看着她。魏南珍手里端着托盘,见翁幼雪还在熟睡,悄声对谢瑶笑道:“你醒啦。”

谢瑶含笑点头,甩开薄被,趿着鞋子下地,凑到魏南珍身侧,“阿姐端了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魏南珍道:“就是小米粥和几样小菜。午膳还早着呢,我怕你们饿着,就叫小厨房的人做些粥来,给你们垫垫肚子。”

谢瑶一看就知道,这几样清粥小菜看着简单,肯定花了魏南珍不少银子。她们这些秀女还没名没分的,使唤宫里的人可是挺费劲的。她忙道:“多谢阿姐。对了,今日换屋子的事麻烦了不少人,我都叫映霜去打点了,阿姐不要再破费了。”

魏南珍温婉一笑,“还是你想的周到。”她放下托盘,道:“幼雪也该起了,再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可就不好了。”

“阿姐说的是。”魏南珍在那里摆盘放碗,谢瑶便去叫那小懒虫起床。姐妹三个填饱了肚子,又叫来几个丫鬟收拾收拾行李,很快就到了下午集合的时辰。

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秀女们聚在一起站成几排,谢瑶不自觉的就有种初中生军训的感觉。

集合后,巧秀姑姑先是来了番下马威,疾言厉色的说了一通宫规,然后又认真地教起最基本的礼仪举止,贴心的给每一个人纠正动作。

几个年纪小的姑娘不听话,一会儿吐舌头一会儿扮鬼脸,人群里时常传来大笑声。巧秀姑姑见管不住她们,一狠心,揪出了小王氏,罚她晚上不许吃东西。见小王氏委屈的哭个没完,姑娘们才算老实了些。

出人意料的是,看起来咋咋呼呼的谢瑾却是这里面体力最差的,才站了一会儿她就闹着要坐。巧秀本以为她是娇气,没当回事儿,后来见谢瑾一副站不住的样子,也怕出了什么差错,只得把她扶进去歇着了。几个不知情的秀女,都在偷偷的骂谢瑾耍大小姐脾气。

等到天色擦黑,今日的训练终于结束之后,翁幼雪禁不住欢呼一声,左手挽着谢瑶右手搂着魏南珍,拉着她们一起去大厅用饭。几十个姑娘们洗好手,围着几个桌子坐了,都有满肚子的话想说,瞧见一旁巧秀的脸色,只得咽回了肚子里。

用完晚膳,好容易到了自由时间,可以回房休息了。这个时候大概是晚上六点,古人没什么娱乐活动,一般八点就要就寝。等几十个人都差不多洗漱完,本是该睡的时辰了。可姑娘们累了一天,却是没有一点睡意。

天太热,秀女们分不到冰,都不乐意呆在屋里。一个个穿着家居的常服,三五个凑做一堆聊天说地。说的最多的,还是那个不敢提起他名字的九五之尊,皇上。

有从平城搬过来的鲜卑贵女提起半年前的那场迁都风波,当时可吓坏了她们。谢瑶她们身处洛阳还不觉得,那时候的平城可是布满阴霾,人人都小心翼翼的活着。家人反复叮嘱他们,不可沾上此事。

翁幼雪不以为然地说:“不就是皇上提出迁都,遭到众人反对,最后太皇太后和谢家出面拍板定下此事吗?”

打平城来的傅兰冷冷道:“你懂什么,迁都是大事,岂是这般三言两语定下来的?”

据说皇帝为了顺利迁都,先提出自己要大规模进攻南齐的计划。南辽北齐两分天下,国家刚刚稳定下来没多久,大臣们自然纷纷反对,无人赞成兴兵。其中反对最激烈不是旁人,正是皇帝的好兄弟元谐。

元谐如今虽然尚未封王,但早已在朝中领了差事。他的话是非常有分量的。立马有大批鲜卑老臣附和元谐,反对南伐。

但事实上,这不过是兄弟俩做的一场戏。为了政治改革,移风易俗,学习汉民族的现今文化,元谦早已下定决心迁都。这一次他提出出兵,并非真心想要伐齐。他早已料到朝中重臣会一致反对,所以所谓的南伐不过是为后来的迁都做准备。只要大臣们同意迁都,他就会放弃伐齐。相比动兵扰乱天下格局,朝臣们自然会赞同迁都作为妥协。

皇帝亲自率领步兵骑兵三十多万南下,按照计划中的那样碰到秋雨连绵,足足下了一个月,道路泥泞,以至行军非常困难。但是皇帝仍执意下令继续进军。大臣们本来就不想打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趁着大雨,再次跑出来阻拦皇帝。

“要面子”的皇帝非常严肃的表示,这次他们兴兵动众,如果半途而废,岂不是叫后人笑话!如果不让他继续挥兵南下,那他也不回平城了,就把国都迁到不远的洛阳。

朝臣们听了面面相觑,没有人敢第一个说话。皇帝当机立断,叫他们站队表决。同意迁都的往左边站,不同意的站在右边。

先前反对南伐的最激烈的元谐率先站到了左边,躬身道:“只要陛下答应停止南伐,那么迁都洛阳,彦和并无异议。”

他这么一表态,许多文武官员也琢磨起来。他们虽然也不大赞成迁都,但是听说可以停止南伐,也都只好表示拥护迁都了。

搞定了这些朝臣,皇帝又将平城中的老臣传了过来。老的不能动弹的,就叫他们的子孙代为面圣。反对迁都之声还是络绎不绝,他们搬出了一条又一条的理由,但都一一被皇帝驳倒。许多年轻的老臣之子对平城并没有老一辈那么深厚的感情,又听说洛阳的繁华,心底早已动心,不少都已经倒戈了。余下还有一些人冥顽不灵,却也实在讲不出什么道理来,只好说迁都是大事,需要卜个卦确定吉凶。

皇帝却坚定地称,卜卦是为了解决疑难不决的事,可迁都之事已经没有疑问,无需卜卦。治理天下者应以四海为家,今天走南,明天闯北,没有固定不变的道理。再说鲜卑先祖也曾几次迁都。于是经他这么一说,迁都洛阳成了仿效先祖的美事。

在这个安静的夏夜里,刚入宫的秀女们在皇宫一隅,你一言我一句的凑出了这有关于皇帝的一出又一出。谢瑶安安静静的听着,有一些事情,她也难辨真假。前世迁都洛阳时她早已入宫,她还帮着元谦出了不少主意。可现今,她是真心不清楚平城那边的状况。

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那就是元谦是鲜卑王朝难得的一位好皇帝。

若不是英年早逝,他本应有更高的建树。这其中,她难逃其咎。

谢瑶心中一跳,忽然怀疑起当初皇帝的死因。那时候他没日没夜的处理国事,又亲自领兵南下,操劳过度是真,再加上她带来的打击,他的确有可能倒下。但他那么年轻就丢了性命…紧接着诸王又发动宫变,这其中难道没有蹊跷?

耳边说话声不断,谢瑶未能深思下去。小姑娘们的话题又从皇帝迁都时的英明神武,转移到了对宫中现有妃嫔的八卦上去。

这个话题显然更能引起众人的兴趣,毕竟她们这些姑娘选秀的目的就是能嫁入皇家,飞上枝头变凤凰。

众人早有耳闻,相对于风流的先帝,当今不好女色。皇帝已然及冠,但在偌大的后宫中有封号的妃嫔仅有五人。

说起这五人,小王氏道:“话说这宫中的妃子好像都是鲜卑人啊,只有一个宫女出身的崔采女是汉人。难道皇上偏爱鲜卑贵女?”

作者有话要说:来收藏我吧,小天使们~

第43章

谢瑾是不屑于和她们聚在一处说话的。若是她在这儿听到这种话,只怕又要大骂汉人。

一听说皇帝可能偏爱鲜卑女子,在场的汉家女子纷纷不安的看向彼此。

这是迁都洛阳后的第一次选秀,汉女比以往多了许多,甚至比鲜卑女子还要多。她们可都指望着通过这场选秀改变命运呢。可身体里流的是鲜卑人还是汉人的血,这是上天决定的,她们又如何改变?

在众女惊慌不安的时候,傅兰轻哼道:“管他鲜卑人还是汉人,若没有点儿真本事,皇上怎么会喜欢?还没面圣呢,就在这儿胡乱掰扯,当真杞人忧天。”

傅兰算是半个鲜卑人,她的生母是南齐的俘虏,后来进傅府做了婢女,被家主看中,生下傅兰。

谢瑶忽然觉得,这个傅兰有点儿眼熟啊…她侧首过去小声问了翁幼雪一句,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是傅程的妹妹。她兄长能做出当街拦车的事情,傅兰这样恃才傲物,便也没什么奇怪。

客观来说,这傅兰的确生的一副好容貌。肤白如雪,五官清丽,只是瘦的厉害,可以说是骨瘦如柴。她腰肢细软,仿佛不堪一握。她的打扮非常简单素净,看起来好像一朵优雅的白玉兰。

而且在这个流行隐居的时代,名人雅士追捧的美女不是谢瑶这样的艳丽妩媚型,而是傅兰这般的清纯女子。

谢瑶记得翁幼雪曾经跟她八卦过,当初傅程拦她的马车,除了好奇,恐怕还有挑衅的意味。据说傅家也有一位极富盛名的美人,在平城被称为“第一美人”。傅家搬到洛阳,听说这儿也有个“第一美人”,当然不甘心了。

傅兰的话不大中听,但确实在理。选女人嘛,又不是选皇后,皇帝应该不会那样看重血统。几个姑娘的表情明显松软下来。只有几个人还是想的远了些,担心因为自己是汉人,无法生下皇嗣。

有一个叫郑芸芸的姑娘,见气氛不大好,笑呵呵的开口道:“什么鲜卑人汉人的,大家都是大辽的子民,早就是一家人了。”

她这话没什么实际的意味,不过是在和稀泥,但这稀泥和的是时候,算是打了个圆场。

谢瑶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这姑娘是地地道道的鲜卑人,身材微胖,看起来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这话虽假,但由她说来合适。凭谁都知道,如今鲜卑人还是高人一等。若是汉人女子说了这话,只怕要被人耻笑。

这个话题过了,秀女们又开始八卦起几个娘娘。谢瑶在家中听谢葭说了一些他打听来的,自己前世又在后宫沉浮多年,并不觉得新奇。但她没有离座,还是认真地听着。毕竟重生之后有了许许多多未知的变数。

在如今的后宫中,位份最高的是正二品惠妃。惠妃李氏是陇西公李冲之女。李冲是当世名臣,深得太皇太后宠信。惠妃又是最早入宫的妃子,本应位高权重,深受皇恩,可偏偏皇帝对她极为冷淡,就好像后宫里没有她这个人一样。

众人纷纷猜测,说惠妃这是成也李家,败也李家。

原来李氏所出的陇西李氏并非清望世家,只是由于其父李冲在当时受到太皇太后的“宠遇”,才成为“当世盛门”。

李冲成为太皇太后的情人之后,李家跻身于世族之列,紧接着以联姻、举荐等手段,积极结交、笼络当世的贵族大家。好像滚雪球一般,李家的名望越来越大,可说到底,不过是靠着“宠幸”上位的家族。李冲若死,还不知这富贵能延续几代。

但无论惠妃是否受宠,如今皇上尚未立后,惠妃就是后宫位份最高的妃子。加上她父亲的那层关系,太皇太后非常喜欢她,将后宫的好些事情都交由惠妃处置。所以惠妃还是不容小觑的。

原本大皇子的生母林氏母凭子贵,是从一品的贵妃。可出了迁都那档子的事情之后,林氏被贬为正三品贵嫔。虽说还是个一宫主位,地位却大大不如从前了。人们都议论,说大皇子暴虐成性,能不能被立为太子还是两说。尽管皇上只有他一个儿子,可实在不成,皇帝还有六个兄弟不是?

自打出事后,这位本就寡言少语没什么主意的林贵嫔更是深居简出,除了请安和出席必要的仪式,她很少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她也不像旁人那样去争宠,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一般。太皇太后怜惜她这温婉乖顺的性子,时常会赏些东西过去。

接下来是正四品容华,罗氏。这个罗氏是后妃中年纪最大的,和皇帝同岁,今年已然双十。秀女们对她的了解还不多,谢瑶和她却是认识已久。这罗氏性格大大咧咧的,牙尖嘴利,向来不饶人。前世她生了一个皇子一个公主,今生不知怎的,却是无子。

谢瑶对罗氏,说不上是讨厌还是喜欢。当年她们都没有孩子的时候,俩人颇有惺惺相惜之感,时常聚在一起说话。罗氏嘴快,常把那些有孩子的妃嫔骂的狗血喷头。谢瑶不敢乱说,就爱听她骂,只当解解恨。可是后来,就连罗氏也有了孩子…

谢瑶渐渐的,就跟她疏远了。

高寄云高婉仪,据说是后宫中最得宠的女人。她温柔貌美,初入宫时为正六品贵人,不过两年功夫便晋升为从四品婉仪。谢瑶也觉得凭高寄云的出身和美名,她是应该受宠的。前世就是那样,在谢瑶进宫之前,高寄云是无可置疑的第一宠妃。只是说来奇怪,今生高寄云也是无子。

最后一人是正八品采女,崔氏。这崔氏是个地地道道的汉人,还是宫女出身,原本是太皇太后宫里服侍的。前两年太皇太后嫌后宫人少,就把她送给了皇帝。皇帝没拒绝太皇太后的好意,封了她个最末等的更衣。后来赶上迁都宫宴,皇帝高兴,大封后宫,就又给她抬了一级。尽管如此,却不见皇帝召幸过崔氏。也就是打那儿之后,太皇太后看出皇帝不喜欢她总往后宫安插人,便不再自己做主往后宫选人了。左右谢家的姑娘也都长大了,还是自己家里人用着踏实舒心。

宫里统共就这么五个正经的妃嫔,被懵懂无知的小秀女们叽里呱啦的议论个没完。说话讨论的,大多是懂的不多的。真正心中有数的,如谢瑶这般,反倒不曾多言。

有的人互相分享信息,知道了许多从前不知道的消息,甭管真假,一个个都高兴的满脸通红,越说越起劲。从议论起几个娘娘的身家,皇帝喜欢哪个多些,又八卦起这几位娘娘的关系,后宫的派系。

谢瑶觉得这事儿挺好笑的,总共才五个人,能分出什么派系来,不过各自为政罢了。偏生小王氏说的头头是道,一口咬定后宫中如今形成了三大派系。

首先是以惠妃为首的太皇太后党,据说从太皇太后宫里出来的崔采女一直巴结着惠妃。接着是中立派。林贵嫔过着隐居一样的生活,自然是这一派别的。无宠的罗容华和惠妃、高婉仪的关系都不好,和林贵嫔关系还算不错,所以也属于这一派。另外一派,就是孤零零的,但很得宠的高婉仪。据说惠妃看不惯她得宠,两人时常掐起来。

大王氏见小王氏越说越不像话,所有人都盯着她呢,不由气不打一出来,揪住小王氏就要回房。

小王氏自然不依,堂堂的反驳姐姐,“阿姐,你这是干什么,咱们这不是聊天呢吗!大家都可以说,凭什么我就不行?”

郑芸芸打起了圆场,笑道:“王姐姐别生气,小王姐姐说的是啊,咱们不过是姐妹间的闲话,谁都不会出去乱说的,哪儿有那么严重?姐妹们说是不是啊?”

众人尴尬的笑了笑,自然纷纷点头称是。

大王氏还是不依,一把扯住小王氏的耳朵,硬是把她给拖走了。临走前还特意跟谢瑶说了句,“谢四姑娘,我们就先告退了。”俨然一副以谢瑶为首的架势。

谢瑶不卑不亢地笑道:“慢走。”

被她们姐妹俩这么一搅合,众人也都没了什么谈兴。等谢瑶说夜里风凉,要回去的时候,她们便借此散了。

翁幼雪、魏南珍和谢瑶姐妹三个手挽着手往屋里走,路上魏南珍夸道:“没想到咱们幼雪还挺聪明的,枉我方才白白为你担忧。”

谢瑶也道:“是啊。要说消息灵通,她们哪个比得过幼雪。”

可翁幼雪知道,在宫里,话是不能乱说的。那些人都不知底细,她信不过。

翁幼雪有点儿小得意的扬起下巴,“那是!她们这群傻子,满口皇上啊娘娘的,也不怕祸从口出。”

魏南珍点点头,慢条斯理地说:“理是这么个理儿,只是不见得她们都是些傻的。”

翁幼雪奇道:“阿姐这话怎么说?”

魏南珍看了谢瑶一眼,柔声分析道:“有些人,或许就是故意扮蠢,好叫我们放松警惕…还有那郑芸芸,论说话圆滑办事周全,咱们姐妹几个可都不如她。”

翁幼雪摸摸下巴,若有所思的道:“依阿姐这么一说,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她话音刚落,忽然“哎呀”一声,指着房门口道:“你们看,咱们房门口站着个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惠妃的原型李媛华是历史上老六的正妃,魏晋名臣李冲的四女儿

第44章

几人走近一看,那人可不是刚刚被大王氏拖走的小王氏?谢瑶猛然间想起,白日换房间的时候小王氏跟她说过,晚上还要来找她说话,当时谢瑶随口就答应了。本来就是客气一下,没想到这小王氏还真来。

翁幼雪和魏南珍本有些体己话想和谢瑶说,见小王氏来了,也不好撵她走,只得将人迎进了屋。

小王氏当真是个话唠,屁股还没坐热呢,又开始头头是道的分析起这后宫的情势来,“刚才我还没说完呢,高婉仪如今有宠,却是孤军奋战,她肯定要拉拢新人的!这就是咱们的机会呀。”

翁幼雪不乐意搭理她,一进屋就回自己床上坐着叠衣服。魏南珍性子好,沏了杯茶过来,陪着坐了,从容笑道:“王妹妹喝茶。”

小王氏也不客气,捧过茶盏看向谢瑶,追问道:“姐姐怎么说?”

谢瑶抿唇一笑,从容道:“王妹妹说的或许不错,只是,与我们无干。”她与魏南珍对视一眼,淡淡笑道:“我们姐妹几个,也不曾想过要攀什么高枝,分什么派系,依附于谁。平平淡淡的过好自个儿的日子,也就罢了。”

魏南珍深以为然的点头附和。

小王氏便觉得没趣儿,“是咯,几位姐姐出身高贵,自然不可与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家的女儿相提并论。”王氏的父亲官居七品,的确只是一个小吏。她酸了一酸,又怕得罪了人,忙扯出个笑脸,“既然几位姐姐打算自成一派,那可得提携提携妹妹,我什么都不懂,日后就要麻烦你们了。”

魏南珍闻言沉吟一声,“这…”她迟疑的看向谢瑶,就见谢瑶不紧不慢的莞尔道:“妹妹言重了,且不论我们能否全都中选,就算咱们侥幸都选上了,那也是互相关照,谈何提携?妹妹无需妄自菲薄。”

魏南珍见谢瑶无意接纳小王氏的示好,舒心的笑道:“可不是这么个理儿。以后这话,妹妹万不可再说了,倒叫我们害臊。”

小王氏还要再说话,翁幼雪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吸引了三人的目光。翁幼雪察觉三人的眼神都看向自己,浑不在意的笑道:“哈哈,没事儿,我就是困了,你们不用管我,我不嫌吵。先睡了!”

她赶人的意思这么明显,真是让小王氏装傻都没那个厚脸皮,只好起身告辞,说是明日再来。

魏南珍才把小王氏送出了门,翁幼雪就气的把衣服往床上一摔,不快道:“她烦不烦人,跟块儿狗皮膏药似的往人身上贴!我就不信折腾了这么一天,她不觉得累!难道不知道我们姐妹几个想一块儿说几句话,早早歇了吗?”

谢瑶边换衣裳边说:“她不是不累,只是以为巴结到了咱们,累也值了。可惜她不会做人,反倒惹人厌烦。倒不比那个郑芸芸,处事颇为周全。”

魏南珍抬眸道:“阿瑶也注意到她了?”

谢瑶点点头,就听翁幼雪从旁道:“总之小王氏也好,郑芸芸也罢,这些刚认识的人,不知根不知底的,咱们都信不得!”

谢瑶和魏南珍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谢瑶心底却在想,不光是陌生人相信不得,进了这宫里,就连老熟人之间也不得不存着三分防备呢。另外两人未必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聪明的选择不说罢了。

都累了一天了,姐妹三人洗漱过后便熄灯歇了。再有谈性,也敌不过一天的折腾,况且明儿个还要早起呢。

翁幼雪年纪小,不认床,几乎是秒睡。谢瑶却听出,魏南珍翻了几次身子,好像未曾入眠。谢瑶悄声道:“阿姐睡不着吗?”

对面静了静,才听魏南珍苦笑道:“实不相瞒,我有些认床。脑子里事情又多,一时便睡不着了。”

谢瑶想了想,道:“阿姐可是在想小王氏的话?”

魏南珍无声的颔首,“是啊…她虽急功近利了些,但有些话说的未必就没有道理。阿瑶,论来咱们与高婉仪还是同乡,你说她会不会拉拢咱们?如果高婉仪真的向咱们示好,咱们要如何作为呢?”

谢瑶沉默了一瞬。她忽然想起魏南珍的前世。

那时候谢瑶在平城长大,进宫前与魏南珍并不相识。进宫之后,她们也并没有多少交集。

魏南珍的出身好,初封就是从五品的小仪。她是个贤淑的妙人,但在谢瑶进宫后,也差不多是独守空房,不得圣宠。不过她从不依附任何派系,本本分分做人,倒是一直平安无事。

谢瑶便道:“阿姐何须再忧心?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魏南珍愣了一愣,笑道:“是啊,你说的是…”声音渐渐变小,好像陡然升起了困意,要睡着了一般。谢瑶笑了一笑,也不再说话,悄无声息的睡了。

次日秀女们早早起来,大早上各自洗漱,乱成一片。有抢热水的,有找不到头花儿的,还有打骂婢女的,热闹的好像菜市场。直到巧秀姑姑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嬷嬷进来了,秀女们才算消停下来。

打今日起,她们穿起了宫中统一裁制的宫装。秀女的宫装分为三个颜色,浅蓝、水粉和嫩绿。谢瑶分到的那套是淡粉色的,很称她的肤色。魏南珍一身水蓝,端庄大气。翁幼雪自是一身嫩绿宫装,看起来娇俏可爱。

没想到巧秀姑姑还挺有心,为她们选择了适合各自的衣服。

翁幼雪昨晚就在感叹,说这宫里的能工巧匠真是了不起,初选才定下来没多久,量身定做的衣服便赶制出来了。

秀女们穿着同样款式的衣服,好处是方便管理,避免秀女们走丢,被当做不明身份的人处置了。坏处就是,对于某些姿容平平的秀女来说,同样的打扮立马便能对比出容貌的高下。

几乎是从谢瑶出现开始,她身边便围了一圈儿的秀女,巴结奉承的话就没停过。老实说,谢瑶起初还有点儿小得意,等听得多了就有点儿烦了。她真心不想这么出风头的啊,现在秀女们连皇帝的面都没见到,就应该好好韬光养晦才对啊。都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这样“被”当成了出头鸟,真的不会成为靶子吗?别人她不知道,旁边谢瑾的脸色都快难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