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了。”
秦弘扬又换上一套西装，将袖口别上，拎起公文包。
“好。路上注意安全。”
林珊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最后却还是没把心里话说出来。
等到关门的声音传来，她才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最近这段时间，丈夫每天都会打扮得光鲜亮丽地出门，到晚上才回来。也不说他到底是要做什么，一问就说是做正事。多问了几句就会翻脸，害得她现在都有心无力不想去插手太多了。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快一个月了。
一开始知道丈夫失去那份高薪工作时，她也曾恐惧彷徨过。但后来又逐渐想开了，他虽然没了工作，但完全可以找一份新的啊。况且，她还有工作室，虽然现在因为竞争太大收益不是很好，却也足够维持一家人的日常开支了。
没关系，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她每天都这样安慰自己。
一天下来，最欣慰的时候，大概就是看到儿子家宝那天真的笑脸了。
跟往常一样，林珊本来想着丈夫晚上就会回来的。但直到凌晨两点多，还没看到那个数字的身影。最后她实在是没办法，在给儿子喂完奶后，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砰”
“啪”
“哐当”
刺耳的嘈杂声将睡梦中的她惊醒，林珊刚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不对劲了，那声音，明显是从客厅里传出来的。
难道，是有小偷？
一种不祥的预感席卷了她。
林珊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婴儿床，她的心肝宝贝还在里面睡得好好的，丝毫没受到影响。
注意到这，她暗暗松了口气。
小心地下床，小心翼翼地来到房门前，林珊现在万分庆幸当初在房间的门上都
幸当初在房间的门上都装了猫眼的事。
等看清客厅里的人是谁时，林珊下意识地松了口气。等回过神来时，就发现自己的手心都是湿漉漉的，一手的冷汗，连额头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汗水。
“弘扬，你回来了。”
她推开门，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着。
一出来，她就反应过来刚才的嘈杂声是怎么回事。满屋子熏人的酒精味，摊在沙发上的男人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浑身无力，安安静静地没有任何反应。
“弘扬，你怎么又喝了这么多酒啊。不是说了，喝酒伤身吗？”
林珊走过去，一边念叨着一边弯腰扶起被碰得东倒西歪的椅子和垃圾桶。
“闭嘴。”
本以为睡着的男人突然怒吼一声。
林珊被吓了一大跳：“弘扬？”
还没来得及有所防备，一个巴掌直接迎面而来。
林珊都被打懵了。她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醉醺醺的男人：“弘扬，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好好说，我是阿珊是你老婆啊。”
她心里还抱着某种侥幸的心理，想着也许弘扬是喝多了认错了人。不然的话，怎么会突然来打自己呢？
“都是你这个贱人。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怎么可能会变得这么惨？”
秦弘扬睁开眼，一双通红的眼睛在大晚上的看着尤其骇人。他一把抓过面前的女人，扯到面前就开始咒骂：“都怪你。是你让我变成现在这样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的。是你，是…”
“弘扬，你疯了吧？你怎么能说是我呢？这些明明就是顾烟做的啊。是顾烟让人破坏了你的名声，是顾烟把你赶出了公司。这些都是顾烟做的啊，不是我！”
林珊也觉得此时的男人跟陌生人一样，但她也顾不上那些。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弘扬冷静下来。
一个哺乳期的女人，一个身高马大醉气熏天的男人，怎么看都不是势均力敌的。如果真的发生什么意外的话，林珊没有半点胜算。
“顾烟？”
秦弘扬好像有些被说服了，迷迷糊糊地重复了声。
“对啊，现在这一切都是顾烟弄的。如果不是她，你早就成了公司董事会的成员，早就将公司抢到手了。如果不是她，你现在还是别人眼中的好男人，不会像现在这样声名扫地。如果不是顾烟，小芸也不会经历那么多腌臜事，更不会小小年纪就要一个人在外面打拼。如果不是顾烟，你二哥现在还好好的，根本不会坐牢…”
一说起顾烟做的那些事，林珊越说越起劲，连思考都不用，信手拈来。
“哦，对，是怪顾烟，都是那个死丫头，害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秦弘扬果然被迷惑了，口齿不清地嘟囔着，扯着林珊的手也渐渐放开了些。
“是啊，都怪她。”
林珊继续添油加醋：“明明你是他的爸爸。你把她当成心肝宝贝一样疼着宠着，比对小芸都好几万倍。但现在她居然一点都不感恩，还这么对付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对，小烟是我女儿。她是因为我跟你的事才做出那些事的。她也是被逼的，都怪你。”
秦弘扬喝了酒，脑子晕乎乎的，思考起来比平时更加费劲。
“这都是骗你的。你看她什么时候真的伤心过？不管怎么说，我是你的老婆，就是她的长辈，小芸是她的妹妹。但你看她什么时候正眼看过我们？每次都是看仇人一样。对我们这样也就算了，毕竟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差了那么点。但你看她对你，对咱爸咱妈，那态度，有半点晚辈的样子吗？你看咱妈那么要强的人，都被她折磨得犯了好几次病。都现在这份上了，难道你还觉得她真的有在乎你们之间的父女之情吗？”
第317章：想要的生活
吵闹的房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林珊目光沉沉地看着那个躺在沙发上睡得鼾声不断的男人，眼睛瞄向了茶几上的茶壶。久久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等到好不容易视线转移，她的手就摸向了胀痛的脸颊。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被打了。
很多事情，似乎是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有了开始，接下来的很多事情就都容易了。
就跟偷晴出轨一样。
她还清楚地记得，当初他跟顾岚安结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和自己联系。
就算真的好不容易见上面了，他也是秉着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准则，将两人之间的距离保持得紧紧的，连情侣之间最正常的牵手接吻他都很排斥。
那时候，她就知道，是因为这个男人心里的那丁点道德羞耻观发生了作用。
也就是所谓的良心未泯。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被从小锦衣玉食温柔贤惠的顾岚安吸引了。
这个可能，是她一直打心底都不愿正视的一个。
后来，她想方设法，才终于让这个男人再次碰了自己。之后，又陆陆续续有了几次，这一切才渐渐恢复正常。
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
那时候她是担心男人不碰她，跟自己离了心。现在却是担心男人碰她离了心。
这可不就是风水轮流转吗？
秦弘扬第一次动手打她的时候，林珊还能清楚地看到这个男人脸上的内疚自责后悔和不知所措。
然而第一次之后，这种感情越来越少了。
到现在，好似只要稍微出现了些争吵，伴随而来的就是男人的巴掌。
他好像已经打上瘾了，完全没将自己当成老婆当成心爱的人看待，反倒成了某种发泄的工具。
这，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她奋勇力争了一辈子，甚至为此不惜一切放弃了很多东西，这样的生活，真的是值得的吗？
从十几岁到四十来岁，为了这个男人，她放弃了正常的生活，当了人二十几年的地下情人和小三，都是正确的选择吗？
这样的疑问，从结婚以后，就时常出现。
奇怪的是，在他们还只是普通的恋爱关系，或者说还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前，关系见不得光的时候，日子还不是这样的。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每次相聚时那种欢喜激动的心情。当然，她是这样，那时候的他也是这样的。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这个样子，期待的生活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二十几年的等待和锲而不舍的执着，才终于换得现在这样光明正大的婚姻生活，怎么跟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呢？
很多念头，在林珊心里飘过。
许久之后，在男人那震天的鼾声中，林珊竟默默地回了房间。
这一次，她没有再继续因为这种出现得越发频繁的争执而彻夜难眠。相反的，回到房间后，她直接就床上躺下，盖上被子后就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
秦弘扬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的，稍微动一下肌肉都像是快扭到一般。他有些困惑自己怎么会直接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了。等揉着太阳穴思考了一阵，记忆终于回归，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这些日子，他都在联系以前生意场上的朋友，想着跟他们多接触接触，找准机会东山再起。
他当了一二十年公司的高层，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和被人追捧崇敬。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去其他东西应聘什么的。这一次，他要自己当老板。
他现在身价虽然没有上亿，但一两千万万还是拿得出来的。再加上闻鉴房地产的股票，怎么着也能凑个五六千万。
这样的身家，就算他这辈子什么都不做，也完全够他一家过衣食无忧的生活了。虽然比不上其他人大富大贵，但稍微节制点还是可以过得很好。
但这样的生活，对早已习惯大手大脚奢华享受生活的秦弘扬来说是绝对不行的。
这些年，他出门坐飞机要商务舱，高铁要商务座，吃饭随随便便一餐就是几千上万。衣服要穿定制的西装，女人要最清纯漂亮的，五六千万怎么可能足够？
所以，他必须想办法赚更多的钱。
他想到的办法就是做生意。
之前为了套股票开的那家小公司，早就在他做的那些事败露的时候被迫关掉了。为此，他还亏了百把万。
他把事情想得很简单，并没有觉得做生意是一件多困难的事。
他纵横生意场这么多年，收获到的不仅是金钱，还有经验和友情，也就是所谓的交际网。
本来他还想着，自己朋友那么多，只要跟那些人随便提点一下，所有的事情就会顺利顺利的。谁知道，等真的下定决心开始做时，他才知道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的。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他低估了人心的复杂和现实程度。
以前他是闻鉴的总经理时，不管做什么事都是呼朋唤友的。一堆人出来吃饭时，都亲亲热热地称兄道弟，好像关系不知道有多好一样。
但是现在，当他开始跟那些关系不错的大佬联系时，事情就不一样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联系的是跟他关系最好的几个。他们甚至还曾一起坐飞机去其他城市潇
起坐飞机去其他城市潇洒放松过。
本来他想着，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很深厚的。
可是，当见面不到十分钟，他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那些人就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脱提前离开时，他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到后来这种情况更明显，刚开始好歹还能直接联系上本人，到后来接电话的不是助理秘书，就是占线无法接通，甚至还有直接被拖到黑名单的。
直到此时，他还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些人变了。当然，也许这才是他们的真实模样。
他不傻，自然清楚，这些人会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自己被公司开除的事被他们知道了。
这些人，大概是怕他赖上什么的，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翻脸。
他愤怒不满过，但他也很清楚，现在这个阶段的自己，根本没办法跟那些人对着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明知道那些人瞧不起自己，不想跟他联系，还抱着侥幸的心理继续努力着。
直到昨天，他又去见了一个以前的狐朋狗友。那人是个暴发户，做山寨机出身的。十几年前刚刚踏进他们这个圈子时，所有人都看不起他。那时候的他，卑躬屈膝的，像个小奴才一样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恭恭敬敬的。
这个人很有钱，但他没读过什么书没什么品味。为了表现自己有钱，他直接将钱带到了身上。脖子上金灿灿半根手指粗实心金链子，也亏得他脖子粗，才没有被这重量拉断。又胖又短的十根手指上，全都密密麻麻地套着戒指。
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个特点，不喜欢刷卡，做什么都习惯用现金。所以他专门请了个保镖，随身跟着自己。保镖身上时时刻刻背着个大包，里面满满的都是钞票。
这样的人，是秦弘扬最不屑于交往的。
他的朋友，都是选择的那种有钱又有气质有品味的，跟这一位完全不一样。
但现在，他那些有品味的朋友都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现在他也只能选择面前这个人。
直到现在，他还清楚地记得昨天发生的事情。
那个暴发户叫李钱海。看名字就觉得很不一样，真真是钻到钱眼子里了。
他是早早地就到了约定好的餐厅，开了里面的一个VIP包间。
虽然他现在是无业游民了，但他暂时还是走着钱的。什么都可以将就，唯独排场不可以。
约的是中午十二点的吃饭时间，他是十一点五十到的。这是他这些年养成的最好的一个习惯，不管什么时候，绝对不能迟到。
以前李钱海也是这样的。
不过这一次却发生了点变化。
他到的时候，李钱海还没到。
十二点的时候，他还是没到。
直到等得不耐烦了，准备打个电话过去，包厢的门才被人推开了。大腹便便金光闪闪的李钱海带着他那个大块头的保镖出现在了门口。
一进来，就是假惺惺地道歉声。
“哎呀，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这道歉，配上他那漫不经心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真心的。
秦弘扬自然发现了这点，只是这些日子碰了这么多次壁，他已经学会了忍耐。
“呵呵，没关系，现在正是下班的点，路上堵车很正常。”
秦弘扬笑着，一边站起来请他上座。
李钱海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怎么的，看着面前笑得假惺惺的秦弘扬，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这倒不是，其实我出门挺早的，不到十二点就到了这里。不过刚好进门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很久不见的朋友，就顺便请他吃了个饭。你也知道的，老朋友见面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一不小心就会忘记时间的。这要不是我这保镖提醒，我还真就差点忘了跟你的约定呢。哦，对了，都这么晚了，你肯定已经吃了吧？”
第318章：吃软饭的
这个话一说，秦弘扬的脸色就变了。也不怪他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只是这个李钱海说的话太过分。
明明他们是约好的十二点一起吃午饭。现在他居然在同一个饭店同一个时间去请其他人吃饭，还说出这种话来。
这显然就是一种嚣张的羞辱。
秦弘扬脸扭曲了一下。若是以前，他绝对会二话不说掀桌就走，但现在情况不一样。李钱海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他有钱啊。
如果真的要开公司，以他现在的情况，找一个资金雄厚的合伙人是最便捷的方法。
如此一想，他又将脸上的悲愤掩饰起来，假笑着说道：“钱海你可真会开玩笑。我还不知道你吗？你一向是最有时间观念的，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人。”
他说这话，显然是为了给两人一个台阶下，让气氛没这么尴尬。
这种时候，只要稍微懂点味的，都会顺势改口。
然而李钱海没有。
他低着头，拨弄了下手上大大的扳指，头也不抬：“我可没玩笑。我是真的先跟人吃了饭再过来的。这不我账单都还没签呢，等会你这一桌也随便记我账上好了。”
秦弘扬忍了又忍，俊秀的脸有些扭曲，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呵呵。”
“你这次是有什么事啊？你也知道的，我现在工作忙，出来一趟不容易。不然的话，也不会连个请朋友吃饭的时间都挤不出来。我这也是看你是老熟人，不然的话我还真是不会过来的。我啊，还真不差这么顿饭。”
也不去看秦弘扬的反应，李钱海说完以后，拿起桌子上的牙签开始大喇喇地剔牙了：“对了，听说你最近遇到点事情啊？”
秦弘扬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前面那段话，又被下面这句吸引了，下意识地问道：“什么？”
李钱海终于抬头了。他邪睨着秦弘扬，一副“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跟我装傻”的表情：“不是说你为了跟自己女儿抢公司，不惜想方设法背后里栽赃陷害，结果被你女儿揭穿被赶出公司了吗？这可是个大新闻，前两天我们几个一起吃饭的时候还专门讨论了一阵呢。”
秦弘扬的脸是真青了。他跟李钱海认识这么长时间，但说实话一直很瞧不起这个人，觉得他除了发点横财有点钱外，真的没有其他任何优点。
这种人，对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来说，是非常低贱的。
而李钱海好像也知道这点，在他们面前一向表现得非常谦逊。为了混进他们那个圈子，李钱海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想方设法地讨好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