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坐厅中,明姒的身子慢慢软下来,随后靠在榻上,眸子一动不动许久,最后慢慢的闭上。

深夜里的风带着凉凉的温度,尽管是盛夏之时,但这夜风吹在身上却也凉飕飕的。

被风吹动的纱幔摇摆着,厅中寂静的没有一点声音,突然的,一点轻轻地脚步声回响在厅堂之中,只是明姒靠在榻上深睡过去,根本没听见。

一角明黄出现在门口,那站在门外的两个宫女早已无声的跪在地上,那一角明黄未做停留,径直的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云天翊,不同于他一袭月白优雅从容的模样,此时龙袍在身,那刺眼的颜色让人睁不开眼。更因为他无表情的脸庞让人不禁心生畏惧。这个俊美优雅从容不迫的男人,也是天下最有权势的人,此时的模样与这恢弘却又压抑的皇宫如此相配,他好似天生就应该在这里,手握着一切,淡眸俯视天下人。

一步步走进来,在接近贵妃榻之时放慢了速度。灯火幽幽的室内,他的脸有些模糊,但那双眸子却异常的深邃,虽荡漾着淡淡的水光,但看起来也有几分瘆人。

终于走到了榻边,云天翊停下来,垂眸看着明姒几分钟,随后蹲下,能更清楚的看到她的脸。

蓦地,他伸出手,轻轻的放在了明姒置于身边的手上,慢慢的握住,感受那真实的柔软。

他的脸色柔和了下来,如同以往,温柔的如同温暖的风,让人昏昏然。

明姒的眉头动了动,下一刻慢慢的睁开眼,在看到云天翊那时愣了片刻,下一刻猛的抽回手,身子也坐直,过大的动作使得贵妃榻发出吱嘎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大厅内异常响亮。

看着他,明姒不眨眼,他蹲着,她坐直了身体,以至于看着他,明姒得稍稍低着头,这样一上一下的状态,使得云天翊的姿态放低了很多,尽管他一身明黄。

“皇上。”与以往不同,此次先开口的是明姒。唤了一声皇上,却发觉如此别扭。

云天翊勾起唇角,注视着她,眸光如水,“吵醒你了。”他语气温柔,像是在与爱人细语。

明姒站起身,从他眼前挪到一边,看了一眼外面暗下来的天色,此时宫灯都灭了多盏,想必已是深夜了。

“怎么在这里睡了?夜风很凉,你会生病的。”站起身,他一举一动都如此从容风雅。

“夜深了,皇上应该休息了才是。”明姒没回答,反而说着可有可无的话。

云天翊旋身在榻上坐下,稍稍歪头看着她,“与朕如此生疏的说话,你很舒畅么?”他依旧笑着,只是,语气有些凉。

明姒注视着前方,幽暗的灯火中使得她的脸看起来有些苍白,“如若皇上能骂我几句,我想我会更舒畅。”

闻言,云天翊唇角的笑渐渐的淡了下去,扭头看向别处,他发出轻哼,这是从未有过的,“做了那么久的夫妻,朕以为,你的心里会有朕。”但现在看来,别说有他这个人,恐怕是一点影子也没有。

明姒垂眸,蓦地扯了扯唇角,笑得有些僵硬,“有啊,当然有。如若没有皇上,我又怎会离开?”就是因为有他,而他又是他名义上的夫君,所以,她才会走。

“呵呵,无论如何,既你已承认朕与你的关系,那你现在就应该明白,你是朕的妻。”他也淡淡的看着前方,语气轻淡。

明姒点点头,“我明白,所以,现在我才会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不然,你见到的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明姒这话刚说完,身边就响起巨大的一声,明姒脊背一僵,扭头看向他,只见云天翊面色冷然,身侧的贵妃榻已然塌陷一角,地面上,躺着数块碎屑,显然,是他刚刚砸碎的。

“用死来威胁朕?你以为你以死就能打击的了朕?那你就试试,试试你用死能不能威胁的到朕一丝一毫。”他唇边浮起冷笑,显然,不管生死,明姒都别想再逃离了。

明姒微微扬起下颌,挑起的眉尾更有几分挑衅,“既然皇上开口了,那我便从命。如若皇上能行行好,在我死后能把我一把火烧了,将骨灰顺风撒了,那就更感激不尽了。”

盯着明姒,云天翊显然怒火攻心。面色一片冷然,眸子更是有几分猩红,犹如嗜血的魔鬼。

明姒淡淡的看着他,随后将头扭开,直接不看他。

站起身,云天翊只是一转眼就挪到了明姒面前,明姒欲后退,却是硬生生的挺住了。

抬手,云天翊一把钳住明姒的下颌,明姒被迫的抬头看着他,下颌骨被他捏的好似都在嘁哧咔嚓的响,眉头拧的有些抽筋,她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神经。

“明姒,朕告诉你,就算你死了,你也别想逃走。朕会困住你的魂,与你相生相杀,把你欠朕的,统统讨回来。这辈子不够,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他一字一句,狠狠地,咬牙切齿的。那狠厉的气息扑到明姒的脸上,几乎都带着血腥的味道。

明姒盯着他,不知怎的,他的脸开始模糊,最后一片白茫茫。世界好似都在旋转,她也旋转的离开,直至最后陷入黑暗。

当再次醒来时,充斥入脑海的便是苦涩的汤药味儿。皱起眉头,明姒动了动嘴,却惊觉下巴疼的厉害,动一下舌头都疼痛难忍。

“娘娘,您醒了?”耳边,传来那毫无生气的声音。明姒本来要睁开的眼睛又硬生生的闭上了。

“娘娘,您该用药了。”还是那声音,好似叫魂似的,阴魂不散。

明姒依旧不睁眼,刚动嘴要说话,却疼的她再次闭上嘴。

“娘娘,您现在不能说话。下颌骨脱臼了,而且,骨头裂开了,您需要好好休养。”果然阴魂不散,在耳边无数次的回响着。

深深地吸口气,明姒有些无力,更有些想骂人。若是要她死,她绝不眨眼,没准还会谢谢他。居然把她的下颌骨都捏裂开了,他行,真行。

“娘娘,您配合着些,奴婢给您喂药。”话落,勺子就过来了,贴着唇,硬生生的往嘴里灌。

“不喝!”虽然说出口的话有些含糊,但她的手却是好使的,一把拂开那宫女的手,明姒睁开眼,是那宫女有些惊慌的脸。

“奴婢该死!娘娘,这药是皇上吩咐太医准备的,刚刚熬好送过来,您若是不喝就凉了。凉了药效会大大降低,对您的恢复也有害处。娘娘,您喝吧,若是不喝,奴婢性命难保。”那宫女是跪下了,连串的说出一大堆来。

明姒想冷笑,下巴却不给力,很疼,无法做任何动作。

“娘娘,奴婢知道您还在生皇上的气。但皇上也很后悔,一直陪在您身边来着,直到早朝时间到了他才走。先前的两碗药都是皇上亲手喂药您的,奴婢知道做的不好,但还请娘娘以身体为重。”恐怕真的是因为云天翊会责怪,那昨日一直面无表情少言少语的宫女恳切的求着。

明姒依旧无回应,看着床帐,就当那宫女是只苍蝇,嗡嗡嗡,嗡嗡嗡。

另一串脚步声响起,下一刻另外一个宫女进来了,在床外的一米外跪下,“启禀娘娘,七王妃求见。”

七王妃?明姒的眉梢蓦地扬起,“请她进来。”明霜?真是许久不见了。那时明霜就生怕有一天她们会成为敌人,没想到,那场面今儿终于实现了。

152、眼线

坐起身,明姒穿上外衫,倚靠在床上,看着卧室的房门入口处。下一刻,一个人的身影出现,淡蓝色的长裙,显出异常的娴静温顺。

明霜与以前有很大的差别,面容虽还是如此温婉,但却清瘦了很多,颧骨都清晰可见,脸色发白,看起来有几分忧郁。

明姒看着她,她也抬眼看向明姒,一步步走近,在距离床一米之外的地方停下,随后屈膝低头,“臣妾参见皇后娘娘。”依旧还是声音语气,只是,听起来分外悲伤。

明姒下颌有些肿胀,不方便说话,那站在一侧的宫女代为回应,“七王妃请起,皇后娘娘身体有恙,不便说话。”

明霜站起身,看着明姒的视线也转向了她的下颌,走近几步,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明姒摇摇头,随后抬眼扫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宫女,似乎会意,也似乎云天翊之前有吩咐,明霜毫无威胁,所以,她也很痛快的就退下去了。

房间眨眼只剩她们二人,明姒抬抬手示意明霜坐下,然后深吸了口气,微微张嘴说道:“真是惭愧,又让姐姐看见我了。”

明霜在一旁坐下,闻言则笑笑,此时近距离观察,她的脸色确实很不好。

“我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很清楚。这半年来,我也明白了,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强求也无用。”看着自己放在腿上的手,明霜的语气很忧伤。

明姒不知如何回答,抬手抚了抚自己肿起来的下颌,叹口气,“还是觉得抱歉,本来答应你的再也不踏足帝都,结果,现在变成了这样。”

“姒儿,其实他爱你,而且是我从未见过的那种爱。与我在一起,他很有风度。以前与你说过的那些,其实都是我的谎话,尽管我希望那些都是真的。”说着,明霜笑笑,随后垂眸,能看得到她眉目间那抹淡淡的伤痛。

明姒慢慢的眨眼看着她,对于她的话她也只能一笑而过。爱?或许吧,只是,她没觉得荣幸。

“你的下巴、、、、是不是惹他生气了?其实,就算你这样,我也很羡慕。”明霜抬头看着明姒的下颌,那如止水般的眸底确实闪着几丝羡慕。

明姒略有无言,她这样的言论让她不知该如何回应,“羡慕?其实我现在倒是觉得,不如直接死去,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折磨着每个人。”

明霜眸子闪闪,“你真的这样想?只是,他会很伤心的。”暗暗叹口气,明姒若是死了他必定会很伤心,可若是自己呢?可能她死了,他也只会眨眨眼,然后再也不会想。

挑眉,明姒突然觉得短短半年时间,她已经无法和明霜沟通了。以前那温婉下暗藏的刀锋已经不见了,剩下的只是忧伤和忧郁。

“伤心?难道你不伤心么?”看着她,明姒轻声问道。

明霜愣了愣,然后摇摇头,“我早就不懂的伤心为何物了。姒儿,你别再固执了,为了自己好,也为了他。”抬手拍拍明姒的手,明霜眸光恳切。

明姒反手握住她的手,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

“你好好养着,过几天我再来看你。”将手从明姒的手中抽离,站起身,明霜最后看了一眼明姒,随后转身离开。

注视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房间,明姒握紧了手,随后躺下。

小宫女进来瞅了一眼明姒,看着她好似累了睡了,站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闭着眼的明姒睁开眼,随后将被子里的手拿出来,一张纸条出现在手中,这是刚刚明霜塞到她手里的。

展开,几个小字出现在视线中,‘我会想办法帮你的。’

帮她?明姒扯了扯唇角,希望吧。就是不知,她这个忙能帮到什么程度,明姒相信,若是再次把她完好无损的送走,明霜肯定会不放心。唯一放心的方法就是,她死!

将纸条重新团成球,然后塞到枕头下,长长地舒口气,下颌一阵生疼。她现在在这里如同被困在笼中,也根本不知外面到底如何了。云燕潇应该会知道她是被谁带走了,就是不知他会不会急躁?这个时刻,千万急躁不得,出一点差错,就攸关性命啊。

下颌的肿胀依然在,骨头裂开了,要恢复需要很长时间。明姒自己也知道,每天静坐房中,她几乎一步都不会迈出去,如同以前在相府里的生活。

三天了,白天时明姒都没瞧见云天翊,但第二天一早醒来,总能听到听雨说昨晚云天翊来过。那个听雨,就是那个相貌平凡眼神麻木的宫女,有个如此诗意的名字,与她的长相完全相反。

偷偷来看她么?明姒倒是不太相信,听雨以及所有宫女太监的话都不能信。

“娘娘,您几日没出去走走了,今儿阳光很好,咱们出去转转吧。”听雨的语气依旧是那般,听起来也像是在机械的说。

倚靠在床上,明姒抬眼看了看她,“不了,很累。”

听雨眨了下眼睛,“昨晚皇上吩咐,要奴婢陪着娘娘去吹吹风,或是泡泡温泉。”

挑眉,听这话,看来,昨晚云天翊确实来过。

“也好。”坐直身子,那边听雨立即服侍明姒穿鞋更衣,然后整理了一下头发,便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气果然十分好,盛夏已过,再过几天差不多就是初秋了,虽太阳高照,空气却很清爽。

顺着梅园的小路慢步而行,听雨以及另外一个宫女,还有四个太监跟随在她身后,只是一次漫步,这阵仗就如此庞大,让她很是不适。

梅林里异常的干净,应当是每天都有人打扫。

果然,刚走过一个岔路,就瞧见林子里有个藏蓝色衣服的人在伏着身子整理着地面上的杂草和落叶。

明姒看了他一眼,却发现那个人也在小心扭头看着她。

不禁心下冷哼,这又是哪个宫里派来的眼线?这整个朝宫,布满了个个宫里的人,她敢说,这是整个皇宫里最热闹的宫殿。

扭过头,刚走出几步,明姒的眉头却轻蹙了下,再次扭头看向那个人,他却只是跪在地上除草,做的十分认真。

慢慢的转过头,明姒的眸子闪了闪,那个人好像是云燕潇的人、、、

翌日,明姒一早就起身走出竹楼,悠闲的在梅林中的个个小路上慢步,身后随行的还是昨日的那一众人。

明姒走的毫无目的,也很杂乱。但她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听雨在记着她走路的规律,由哪条小路拐到哪条小路,她都在一一的记着。

明姒不禁想笑,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走的是哪条路,她记着有什么用。

接连三四天,明姒都这样,而身后的人也从一众人变成了听雨一个。

那个除草的太监明姒又见过几次,只是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在安静的除草,跪在地上,异常的不起眼。

偶尔的,他会看明姒一眼,尽管只是看她一眼,明姒却很高兴。因为,只是这一眼,就能变成无数的语句传到云燕潇那里,她希望他知道她现在很好,这样,他不会过于急躁而乱了方寸。

接近晌午,明姒从梅林里转出来,刚走出小路脚步却一顿,瞧着那坐在竹楼前的人,许久没见,第一眼看到他,还是那般恍若清风。

坐在太师椅上,云天翊一身月白的长衫,如此温润柔和。他身后站着一个微微躬身的公公,早已不是以前那个跟在先帝身后的人。

“回来了。”他微笑,眸光如水。

明姒举步踏上台阶,一步步接近他,“参见皇上。”

“过来。”他朝着她伸出手,那指掌泛着温暖的光晕,只是看着就能感受他的温度。

明姒没动,环顾了一下四周,下颌依旧有些疼,她也不想说话。

“还疼么?”看着她,云天翊的声音依旧温柔。

明姒的视线固定在脚下,淡淡的站在那里,还是没回应。

云天翊的眸子闪了闪,微微抬了抬手,站在他身后的公公,以及听雨,还有四周的太监宫女都快速撤离,眨眼间,这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站起身,云天翊一步步的走近她,在她面前停下,他蓦地抬手勾向她的下颌。

明姒后脊一僵,他手指的温柔传上肌肤,轻柔的碰触,不会让她疼。

“还在生气?或许,你也根本没放在心上。”端详了明姒一会儿,云天翊放下手,语气也有些凉。

明姒扭头,将下颌从他的手指上移开,“前几日七王妃来过,她好似很抑郁。这样下去,难免伤身。”

“七王妃?不归朕管,与朕说了也无用。若是七哥还在,或许她也不会这样。”说着明知的假话,云天翊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得。

明姒扯了扯唇角,有些皮笑肉不笑,“皇上日理万机,来这儿也讨不到开心,我也累了,您回吧。”话落,她举步走进竹楼,连头也没回。

本来觉得和他说话不似以前那般总是云里雾里的,结果还是那样,说着自以为是的假话,听着都觉得反胃。

153、一起疯

一个月的时间一眨眼的时间便过去了。明姒一直未走出朝宫一步,被绑缚了翅膀,如何飞翔呢?

不过,现在自由对她来说已经是一种奢望,更让她觉得烦躁的是,那在朝宫梅林中除草的小太监已经有十几日没看到了。明姒担心他或许已经遭不测了,那云天翊如此精明,又岂会这么容易的让外人混进这里。太后身边的人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再其他人,或许没那么容易了。

每时每刻,除却云天翊来时,她的四周都是眼睛,被如此关注,这样的生活明姒也习惯了,若是哪时哪刻,身边没了眼睛,她还真会不适应。

也不知怎么回事儿,明霜再也没来过,或许是云天翊不想要她再来了吧,总之,她也再没有提起明霜。虽然提起明霜时,云天翊都会有些变脸,看起来很畅快,但次数多了也就没意思了,她也就不再拿明霜在云天翊那里寻开心了。

在五天以前,她与云天翊吵了一架,算不上吵吧,只是她说了些话,把他气得够呛,尽管每次他都被她气得不行。但五天之前,确实是把他气得要疯了。

她每惹怒他一次,他都会许久不出现,这正合她意。

“娘娘,阳光太过炽烈,咱们回去吧。”坐在梅林中的一小片空地上,明姒懒洋洋的晒太阳。听雨站在一旁,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想必她要僵硬了。

闭着眼睛,明姒动了动嘴角,她的下颌已经消肿了,只是稍稍用力碰一下的话,下巴还是会疼。

“累了?若是累了就坐下歇歇,这里也无人,没人瞧得见,也不会有人去告诉皇上。”依旧闭着眼,明姒的语气十分懒散,也很明白的指出她知道她是云天翊的眼线,不过无所谓,她不在乎。

听雨那略微有些麻木的眼睛眨了眨,“奴婢知错了,娘娘恕罪。”话落,便不再吱声了,这若真是传到了云天翊的耳朵里,她随意的乱说话,恐怕脑袋不保。

“太后这段时间怎么一直没来?哦,想起来了,我每天做什么她都知道,也就不用亲自来了。”像是自言自语,其实说给谁听谁知道。

听雨闻言不禁抬头看向某个方向,那里,正有一个小太监在扫林子里的落叶。

明姒睁眼,也瞧了一眼那个小太监,随后莞尔一笑,“他可不如那几个小宫女,总是这么扎眼的在我面前转来转去,像个无头苍蝇。”

听雨低头看了一眼明姒,而后小声道:“那奴婢将此时禀报给皇上?”询问着,她也是没摸透明姒说这话的意思。

明姒挑眉,摇摇头,“不用,这宫里都是聪明人,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傻子,也挺有意思。”不知说的是真是假,反正听得听雨一头雾水。

“娘娘,您日后有什么吩咐只要说一声便可。奴婢愚钝,实在领会不得娘娘的意思。”半晌,听雨开口道。再这样下去,她觉得她这脑袋迟早不保。明姒太难琢磨,她每日向云天翊汇报明姒的举动,只能说她这一天做什么了,有什么举动,要往深了说,她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云天翊本来就很不满,她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明姒轻笑,“我的话没有任何意思,你也无需瞎捉摸。诶呦,那边来人了,去看看有什么事儿。只要不是有谁死了这么重大的喜事要告诉我,别来打扰我。”一个小宫女从一条小路上匆匆的朝着这边走来,明姒一眼就瞧见了,那脚步匆匆,估摸着没什么好事。

听雨有几分无言,这么多日子以来,明姒无意中展现万种毒舌,让她钦佩万分。

举步朝着那小宫女迎过去,两人碰头,说了些什么,听雨又返了回来。

“娘娘,虽然没有什么喜事,但是也不算坏事。相爷求见。”没如了明姒的意,没人死没人伤。

明戈?明姒有瞬间愣怔,这么久了明戈才出现,若是再不出现,她还以为他也死了呢。

“请吧。”没有动的意思,明姒依旧盘膝坐在草地上,单手支着下颌,不敢太过用力,因为会疼。

“是。”听雨走回去与那等待的小宫女交待了一下,随后转身走了回来,站在一旁候着。

只是一会儿,明戈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当中。瞧见了他,明姒的眸子也微眯了下,与往时相比,再见到明戈,明姒完全没想到他会消瘦的这么厉害,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虽然走路的姿态仍旧充满傲气,但那不怒自威的脸庞却有了很多憔悴,脸色发黄,黑眼圈也很浓重,看起来,他过的不是很好。

越来越走近,明姒稳坐不动。明戈走到近前一米之外停下,深深地看了一眼明姒,随后拱手俯下了腰,“臣明戈参见皇后娘娘。”

“呵呵,父亲又何须多礼,平身吧。”虽然她很郁闷,但此时要明戈冲着她弯腰行礼,这感觉还真是不错。

站直了身体,明戈低头看着她,半晌,深深叹口气,“你没事就好。”这一声叹息夹杂着万千,好似终于见到一丝曙光一般。

明姒轻笑,笑得眉目生花,“不瞒父亲大人说,现在我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您还是别对我期望过高。听雨,去奉茶来。”

站在后面听着的听雨一诧,随后屈膝福了福身,然后离开。

听雨离开,这里仅剩他们二人,明戈的视线也更加紧缩明姒,“这只是表面而已,你做了那么一出事儿,皇上自然生气。但也仅仅是生气罢了,气头过了,一切如常。”

明姒有些懒散的挑挑眉,笑得有些讽刺,“所以呢?所以父亲大人希望女儿我助您一臂之力,重夺大权?”

明戈摇摇头,看着明姒的表情也有几分陌生之感,“就算我相位不保,国丈这个身份倒是会稳坐。为父只是希望你以大局为重,切莫再任性妄为。”加重了语气,对明姒其实他万分不满,只是无法发泄罢了。

明姒依旧笑得灿烂,“大局?大局就是,现在云天翊制约着你,你又无法翻身,但你却掌握了一些他稍稍忌惮的东西,所以,在我看来,你们现在就是狗咬狗而已。至于我嘛,没准哪天一早就传出我死了的消息,到时父亲大人别太伤心。”

“你、、、”明戈是万万没想到明姒会是这个态度。就是以前,明姒也从来没用过这种语气与他说话,不禁有些气上心头。

“父亲大人别生气,反正你还有东西威胁他,他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只要你别惹恼了他,您老人家倒是能安享晚年。”啧啧叹着,明姒语调慵懒。

明戈双手负后低头看着她,眉目冰冷。

“现在你是皇后,为父也无法动你。你确实聪明,这个时候与为父翻脸,这时机恰到好处。”凉薄地说着,明戈的语气倒是有些瘆人。

明姒不以为意,环顾着别处,精致的脸庞淡漠如水,“父亲大人,您也老了,到了该安心享受晚年生活的时候了。只是很不幸的是,也没个孙儿孙女的在您膝下承欢,倒是孤独了些。但好在,您的夫人们还都很安康,也能陪着您进黄土了。”

“姒儿,你是不是因为你娘而在恨我?”明戈微微眯起眼眸,其实这个动作,他们俩倒是真有些相像。

“不,完全不是。那个傻女人的命运是她自找的,我无话可说。再言,我也没恨你。简单来说,无爱无恨。”摇摇头,明姒的态度倒是显得明戈有些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