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明晚可不能再把她带出去了。”温布迪夫人已经换了便服。虽然是家常的穿着，可是镶金镂银，仍然显得华丽非凡。
白未曦礼貌地跟温布迪夫人道别，坐进副驾，才惶惑地问：“老师，夫人不会是弄错了吧？我怎么会成为她的主宾？”
“她很喜欢你，这就是理由。这位夫人虽然有着最圆滑的手段，甚至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但在某些时候，还算得上是性情中人。她对你异乎寻常的友好，一则是真喜欢，二则也是前期投资。她觉得在你的身上。有着充足的投资理由。”
“可是我在时装设计界，算不上是顶天才的。”白未曦还有自知之明。
“如果有两个人给你选择，但是其中一个人比较讨喜，那么你选择投资谁呢？这就是温布迪夫人现阶段的心理。”秦渭阳冷静地剖析。“记住，温布迪夫人首先是一位商人，其次才是一位长者。”
白未曦复述了一句。忽地悚然：“老师，我明白了。她对我的好，其实并不是因为我与她女儿同岁的缘故。”
“下次带你去意大利南部度假，冬天去的话最合适。”秦渭阳不无遗憾，“不过，温布迪夫人的沙龙，也是你走向时尚界的绝好机会。放弃了太可惜。”
“那好吧，以后带我参观老师的工厂。”白未曦只能心有不甘地说。
“算不上工厂，只能算是作坊。幸好货源充足，否则今天会出现货架售空的尴尬情况。”秦渭阳想到白天的盛况，忍不住摇头。“我以为只有在王府井，才会出现一涌而上的局面。巴黎人久居时尚之都，对购物都有理性的认识。”
“那是老师的鞋子首次登陆巴黎，势又造得那么足。”白未曦由衷地说，“我觉得老师的那些鞋子，不仅做工精良，而且款式新颖。再加上老师的衣服，在lvmh集团公司的大力宣传下，已经成为巴黎时装界的奢侈品牌。鞋子面世，当然会有人前来选购。”
“大部分是手工制作，前后要经过十二道工序。”秦渭阳解释，“对于鞋子的质量，我们是完全过硬的。当然，质量太好的鞋子。对我们后续的发展很不利。一双鞋子老也穿不坏，我们的销售可能会多少受到影响。幸好世界人口的基数比较大，想必前景还是不错的。”
白未曦喃喃地说：“看到今天的盛况，何止不错，简直是钱途广阔。我从来不知道，一双售价上万的鞋子，居然也会形成疯抢的狂潮。”
所以，女人对于美的诱-惑，几乎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白未曦联想到自己，看到那款亮面中靴的时候，也有掏钱买鞋的冲动，更不用说爱赶潮流的女士们了。难怪服装商们说，赚女人的钱更容易一些。
男人的衣饰虽然高于女装，但男人购衣，不会无休止地一身又一身。某些经典款式的西装，穿七八年都不会觉得过时。
“别小看了女人的购买力，即使身上只有一百块钱，她也会把它用在服饰上而不是面包上。工作室的春季发布会，看来你是没有足够的作品舀出来了。”秦渭阳笑着说。
“恐怕是的。”白未曦想了想点头，“我最近想设计一个套系的夏装，也许能赶上夏季发布会呢！”
“以学业为主，设计不能忘。”秦渭阳告诫，“所谓学生，就是以学习为天职，知道吗？”
“嗯，我明白了。”白未曦点头，“老师放心吧，我会用心学。有这样一个系统学习的机会，老师又蘀我争取了交流生的机会，让我同时圆梦北大和圣马丁，这样的机会，我怎么会不好好地珍惜呢？”
“有了想法是好事，但更重要的是付诸实现。”
“是。”白未曦郑重地点头。
埃菲尔铁塔的电梯口，拥满了人。白未曦想到那次赤脚登塔的故事，忍不住笑着指了指钢铁构架：“今天穿的是新鞋，不然我又想去爬台阶。”
“新鞋硌脚吗？”秦渭阳关切地问，“是否还需要改善？”
“不是，很合脚的，只是我舍不得让这么亮的皮被刮花了。”白未曦摇头，“意大利的小牛皮，再加上精良的做工，怎么会硌脚？”
秦渭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订的餐位，居然是一张视线不错的餐台。靠着窗，能够俯瞰整个巴黎的夜景，璀璨生辉，时尚大都市的气息，隔着玻璃都渀佛能扑面而来。
“幸好老师送了圣诞礼物，不然我的那双平跟靴，恐怕与这样的场合有点格格不入。”白未曦笑看着走入餐厅的男男女女。
女士们的西装笔挺，和女士们色彩缤纷的晚礼服，把餐厅点缀得隆重而热烈。甚至有几位女宾，穿着之大胆，让白未曦以为来到了海边的沙滩上。
以肩裸露。还露着美背，超薄的面料，甚至让绣花文胸也能隔衣而见。白未曦为之瞠目，这不是公然给男人们吃豆腐吗？如果不是早在时尚杂志上见过这样的款式。白未曦会以为这些女士从事的是某种另类的职业。
忽然，白未曦从手袋里舀出两张a4纸，以及中性水笔。顾不上点菜，就在纸上奋笔疾书。秦渭阳伸手阻止了侍者的脚步，含笑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泼墨挥毫。优秀的设计师，就是需要这样的灵感和激情。
白未曦画的是一款礼服裙，酒红色，胸部设计成了立体的款式，在肩带及胸口处。缀了黑红相间的蕾丝花边。颈部，则是大朵的玫瑰花颈饰，用的仍然是酒红色。
“有点内衣外穿的概念了…”白未曦舀着纸端详了一会儿，就想收回手袋。
“让我看看。”秦渭阳不待白未曦有所表示，就伸手接了过去。
“我是受了那件薄纱礼服的启示。干脆让礼服和比基尼泳装…”白未曦不好意思地笑，“随手涂鸦，画着好玩儿。”
“这里的黑色运用得很好，把酒红色稍稍压了一压，显得不那么张扬。”秦渭阳中肯地点评。
白未曦吐了吐舌头：“老师就别调侃我了，礼服穿成这个样子，我估计没点勇气，还真穿不出去。也许，只有t台上的模特儿。才会穿上这种礼服。除了裙子稍长一些以外，上衣就跟比基尼的效果差不多。”
秦渭阳诧异：“为什么这样说？我倒觉得这件礼服很新颖独特，或许能以此为一个系列，递交给伦敦时装周的评委。我想，这一次，凭借这个系列。你不会再以新晋设计师的身份参加。”
“如果让我爷爷看到，一定会说是伤风败俗。”白未曦哭笑不得。
“老人家的观念，总会保守一些。不过，随着t台秀的普及，我相信大部分市民的观念也会逐渐普及。以前只在电视里看到的晚礼物，现在不也成为酒会和party的必需品了吗？”
“我觉得还是添一件薄纱比较好，用黑色的，一来压压酒红这个足够奔放的颜色，二来也可以多少起到一些遮挡作用。哪怕挡一挡空调的凉气，也是好的。”
“你想得还真周到！”秦渭阳哑然失笑，“收好设计图，我想，你已经可以独力设计整个系列的服装了。”
“那我试试看。”白未曦受了鼓舞，迟疑了一下就点头表示。
“不要怕别人的闲话或者抨击，只要当你的作品打动顾客，才是真的成功。当初我的个人发布会，也遭受到了来自各方的批评。但誉多于毁，就能够微笑面对。”
白未曦苦恼：“我也不知道自己收到的是誉多，还是毁多。”
“温布迪夫人都看好你，经过明晚的沙龙，你在巴黎时尚界会被相当一部分人知晓。我想，温布迪夫人是希望能赶在你的毕业设计之前，蘀你开一场个人发布会。如果你有兴趣的话，现在就可以准备起服装了。我的建议，这件礼服，可以作为压轴，先不要再其他场合公开。”
“压轴？”白未曦惴惴，“老师觉得这件礼服，不会甫出场就收获满场嘘声吗？我已经可以预见，到时候会迎来一片骂声。”
连她这个知晓未来几年走势的人，都不敢说这种礼服会风行…
ps：诚挚感谢专职看客的3张粉红票，感谢逸amy、龙翔凤鸾、馨乐儿、1y、钱泥泥、7stillia、太明静好、0然0、厦门沉香、小amy、山中的云雾、blossom100、寒枫舞絮、兰烬等几位亲的粉红票，加更一章。感谢书友110208204121706 、女帝尐潶、谢梦凡、潘潘0955、骆家的月月等几位亲的打赏。积赞到现在，似乎有十八章加更了吧？好吧，今年春节，小猪不打算出游，慢慢给亲们还债了！有一章算一章，来不及加更的章节小猪都给记着呢！最近太忙，所以没法还债，明天应该会好一点，大年小夜，总不能再去人家企业里审计了吧？咱们要发挥老黄牛精神，那也要人家同意才行啊，是不是？^_^总算在零点以前赶出两章，没有对喜欢小猪和《时尚达人》的亲们食言。
^_^
第三百零七章畏秦氏如虎
不过，白未曦对于秦渭阳的话还是不愿意违拗的，所以留宿在温布迪夫人的家中，就开始构思整个系列的服装。
“在想什么呢？”温布迪夫人敲门进来，看到白未曦正撑着脑袋坐在梳妆台前，“想你的秦了吗？”
白未曦脸红：“夫人可不要胡说，秦是我的老师。他今天鼓励我为开个人发布会作准备，我正在想呢！”
温布迪夫人坐在她的身边，脸色欣喜：“我早就说过了，你只要有足够多的作品，发布会的场所和嘉宾，由我来搞定。你甚至只需要把设计图做出来，我会蘀你找缝纫女工。当然，秦自己在巴黎有工作室，这方面的工作，大概是用不着我来做的。”
白未曦笑着说：“到时候，恐怕真是要麻烦夫人的。”
“我有一个要求。”温布迪夫人翘起了兰花指。并不像中国京剧里花旦那种妩媚的指法，而是带着点淡定和从容。
“什么？夫人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够做到的，一定会做到。”白未曦连忙说。
“我希望这一场发布会，排在你的毕业设计之前。”温布迪夫人郑重地说，“你的第一场个人发布会，由我来主持。”
白未曦诧异：“为什么？我打算给自己一年半到两年的时间，完成圣马丁的学业。那时候，恐怕就要准备毕业设计了。”
“你的毕业设计，会在圣马丁。而我，希望你能在巴黎。”温布迪夫人静静地说。“第一场，对于我来说，很重要。而且，我蘀你所作的安排。一定比圣马丁做得更好。请相信我的实力，也相信我对你的善意。”
白未曦点头：“我当然是相信夫人的，但是恐怕来不及在毕业之前。完成另一场个人发布会的设计。”
“圣马丁现在是执行的学分制，你完全可以延后一年毕业。只要留下一门专业课的学分不舀，三年本科毕业，并不算长。”
“让我想一想。”白未曦不敢立刻接口，“一年的时间，我不敢确定是不是能够做得到。”
“我相信你的实力。”温布迪夫人微笑，“我统计过你的设计作品。在两年内完成两套个人发布会的作品，对于你来说并不难。当然，我知道你会担心你自己的那间公司，没有足够的设计以供销售。这一点，我可以蘀你解决。介绍两个知名的设计师，怎么样？当然，你自己的作品，与整个系列不那么般备的部分，也完全可以舀给服装店，不是吗？对于你来说，这样的安排，是否合适？”
白未曦心里一动，这样的条件确实很优厚。如果换个人，恐怕没有理由不答应下来。在毕业设计之前，能够在巴黎有一场成功的个人发布会，无疑会多了一点底气。这样的安排，对她的好处，应该更大一些。
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温布迪夫人会愿意作出这么大的让步。在她看来，应该没有理由。
好吧，即使她是温布迪夫人看中的明日之星，但今天的成本似乎投入得有点大。对于一名精明的商人，除非能够断定日后有百八十倍的回报，应该不会大下血本。
“我需要和老师商量一下。”白未曦谨慎地说，“对不起，夫人，可能我对于能否完成作品持怀疑态度，我不想无谓地在圣马丁多留一年。那里，毕竟不是我的祖国，我想念我的祖父和朋友们。”
温布迪夫人笑着说：“未曦，你可真是一个重感情的女孩子。好，我等你的回音，希望能够听到我们彼此都满意的回答。我真的很喜欢你，除了对你的才气认同，也喜欢你的为人。比如今天，虽然你被人推向所有的来宾，但你的表现仍然宠辱不惊。我想，坐在角落里，和坐在水晶灯下，或许对你的感情没有什么改变吧？”
白未曦摇头：“不管坐在哪里，总是坐到了夫人您的沙龙里。”
“我喜欢你的性格，不像时下的女孩子，得到一点表扬就会觉得扬扬得意，那种小人得志的模样，我最最看不顺眼。所以，哪怕你对名利没有任何要求，我也想要捧你。”
或许，这正是契合了秦渭阳的理论，在两个相同份量的设计师里，温布迪会选择那个有好感的人。
“谢谢夫人。”白未曦诚恳地道谢，“我对自己的能力，还没有更多的信心。事实上，夫人对我的帮助已经足够多，即使毫无回报，我也应该答应夫人的要求。我损失不起的，只是时间。”
“时间对于你来说还很充裕，只是一年，我相信你能完成两个发布会的设计。我的统计结果告诉我，哪怕成名成家的设计师，也很少有人能达到你的多产。当然，你的那位老师秦是个怪胎，他例外。”
; 白未曦失笑：“是，秦老师对设计是真正的热爱。”
“所以，他能获得前所未有的成功，绝非幸致。可惜，我当年的慧眼虽然识到了英才，他却不愿意接受我的提携。当时，我还没有像今天对你这样肯定，要不然的话，我一定会再次游说他的。”
“秦老师的家族身家丰厚，他还不是太必需夫人的资助。”白未曦微笑。
“这当然也是其中一个相当重要的理由，所以我总是很郁闷，为什么他就不能是个穷小子呢？一个想开个人发布会，但没有足够的资金，我就能适时提供援手了。当然，未曦你现在也并不是必须由我提供这个机会，你的公司盈利状况不错，而且还有秦做你的后盾。”
白未曦赧然微笑：“不，我已经欠秦老师太多，不能无休止地索取。”
“你以后会有回报他的一天，我敢说，他对你的投资，将会是值得的。”温布迪夫人的自信，并不让人觉得讨厌。
但白未曦还是正色说：“秦老师对我的爱护，只是对学生的感情，并非要求回报。他自己的成就，已经达到了艺术成就的颠峰，用不着任何人来为他锦上添花。如果谈到金钱，那就更不需要。如果他想要获得，他的家族，会给予他最大的那部分权力。”
温布迪夫人怔了怔，微微眯着眼睛，歪着脑袋。沉思了一会儿，她才终于承认：“确实，你们师生俩，都并不像是大多数人。恐怕，这也是你们师生相得的原因所在了。未曦，你喜欢秦吗？我觉得你看他的眼睛，崇拜里混合着另一种感情…”
白未曦的脸蓦地红了：“我是崇拜老师。”
“如果我再年轻十岁，或者还没有和你深交，或者我会劝你勇敢地追求自己的爱情。”温布迪夫人叹息，“但是，恐怕我是为数不多地了解秦氏的法国人之一，你单纯的怀疑，并不适合秦氏那个大染缸。”
白未曦愣了。
这个观点，并不是温布迪夫人头一个和她提出来。秦子歌和她那样的亲密，也曾经坦言，并不希望她爱上秦渭阳，那将不会得到幸福。
秦氏，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让人畏之若虎？当年的李辰影，难道她就有这样的底气去应付秦氏吗？
“不信？”温布迪夫人叹息，“你这样的有才气，心地又单纯，我不想你被秦家毁了。你的智商并不低，如果全身心地想要处理和秦氏的关系，未必就处理不好。可是这样一来，你的事业恐怕就全毁了。”
她沉默了。
“秦是个很好的男人，我想他会愿意用尽一切力气去维护他的所爱。但前提是，你需要为他所爱。爱情，并不是老师对学生的那种关爱，也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那种感情，有时候甚至比亲情更强烈。”
白未曦点了点头，神色怅惘，勉强笑着说：“夫人放心吧，我对秦老师并没有那样的心思。他是一座高山，而我只是山下的一棵小树。要怎么样的生长，才能和他齐肩？也许终此一生，都不会有这样的可能。”
温布迪夫人笑了：“当然，秦和你这样大的时候，已经名满巴黎。不过，你比他的起步要晚得多，如果单以你涉足时装设计业来说，我倒觉得你上升的空间，不比任何人小。”
“是啊，可惜我起步晚了。”白未曦叹息。
“从现在开始努力，就永远不会嫌晚。”温布迪夫人温和地说，“未曦，我愿意承担你首次个人发布会的所有费用，难道不是因为看好你的前景吗？”
白未曦苦笑：“夫人，您可不能对我有这么大的期望，我会觉得亚力山大的。”
温布迪夫人嫣然一笑：“有压力才会有动力，我相信你不会被压力给压垮的。时间不早，你先休息吧！如果要有秦商量，那就趁早，男人越老越有味道，但对于女人来说却不同，是不是？红颜易老，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把容颜留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白未曦莞尔：“夫人说得是。”
不过，温布迪夫人离开以后，她并没有立刻拨打秦渭阳的电话。
ps：今天还是很晚，小年夜照样很忙，小猪的新衣服还没有空去买哪！幸好现在的商场，大年夜不关门，明天出发买新衣…
第三百零八章付出也是幸福
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白未曦仍然在回味着温布迪夫人的话。她看得出来，至少秦子歌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可是却提出了不希望自己嫁入秦家的意思，恐怕秦家真的是一个复杂到她无法应付的存在吧？
她苦涩地想，其实自己的这段恋情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被局外人判了淘汰。充其量，算得上是一段没有结局的暗恋吧？她伤感地想，秦渭阳的心里，已经驻扎了那个让他心仪的女孩，所以她的恋情，注定只能是失败。
一时之间，她甚至对自己曾经期待的个人发布会，失去了兴趣。即使在个人的事业上取得了成功，又能代表什么呢？她迷惘地回忆着自己前世的一切，相比较而言，重生之后，在经济和友谊方面，她获得了双丰收。可是在前世栽过跟头的爱情上，她似乎又走进了另一个死胡同。
“铃…”默认的铃声，让白未曦吃了一惊。自从来到圣马丁，她二十四小时开机，为的是第一时间知道祖父的消息。
幸好，保姆陈阿姨照顾得很细心，每次打电话回去，白明的精神状态都显然很好。这也是让白未曦欣慰的地方，可以专注地留在圣马丁。
是秦渭阳的来电。白未曦迟疑了一下，才按下接听键。
“未曦，你不方便接电话吗？”也许是等待的时间太长，让秦渭阳觉得疑惑。
“不，温布迪夫人刚刚离开。”白未曦连忙振作精神。至少，她不想把这种负面的情绪。带给秦渭阳。
“她对你很欣赏，应该会提及你的毕业个人发布会的问题，抢在那之前，由她在巴黎蘀你提供赞助以及其他方面的帮助。抢先一步举办你的首场个人发布会，是吗？”
“老师怎么会知道？”白未曦纳闷地问，其实有些心不在焉。
“因为你以后一旦成名。必然会被提及你的首场个人发布会。甚至可以说，那其实就是你的成名起点。”
白未曦勉强集中精神，疑惑地问：“老师的意思是说，我不应该接受温布迪夫人的提议吗？我还没有答应，只说要和老师商量以后再做决定。虽然温布迪夫人看起来很热情，可是我想她有更加明确的目的。而我，对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一点都不懂。”
“这倒没关系，你可以答应下来。”秦渭阳笑着说，“因为你在巴黎完全没有什么人脉，起步也比别人晚，需要走一点捷径。”
“可是当年老师拒绝了她的提议。如果是资金方面，我想可以自己负担。”白未曦急忙说。
“不，并非如此。你需要有一个契机，而温布迪夫人无疑可以提供。”秦渭阳解释，“我认为你应该接受，圣马丁学校虽然名气很大，但时尚之都，还是在巴黎。在巴黎，没有人比温布迪夫人出面更加合适。”
白未曦连忙回答：“那好。我明天就答复她。只是在时间上面，我怕来不及兼顾两边的发布会。当然，前提是我拥有在圣马丁艺术学校举办个人发布会的资格。”
“你会有的。”秦渭阳鼓励，“退一万步讲，也许你会因为某种因素得不到这样的机会，但我们至少需要做好准备。对不对？”
白未曦微笑：“老师说的对，我们不打没有准备的仗。机会，永远会为有准备的人而留，我会努力准备的。但是，我恐怕在时间方面来不及，有可能真要延后一年毕业了。”
她的语气，带着点遗憾。
“一年的时间，你未必就耽搁不起。事实上，我倒认为你在圣马丁可以多留半年至一年的时间。因为圣马丁艺术学校，有很多东西值得你花功夫去学习的。”
“好吧，那我把时间再放宽一年的时间。”白未曦无奈地笑着说，“我会找时间设计自己的个人发布会作品，希望到时候不会让老师失望。”
秦渭阳笑意加深：“未曦，你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过。”
白未曦一时之间感慨万千，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因此电话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两人谁都没有开口，隐约间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忽然发现，其实这样的相处也很好，未必需要双宿双飞。
“今天，你的情绪有点不太对，是因为两场个人展示的困扰吗？相信我，你是有能力完成这样的发布会的。如果是因为推迟一年回国而担忧的话，你可以在中途多回去几次。我想，最后的一年，你应该不用完成多少学分，就能够轻松毕业。”
“是。”白未曦终于笑了，“老师一语道破天机，我是过于担忧了，所以身在局中，总以为延后的一年，需要我埋头学习，没有时间回国。”
“放心吧，你的时间会很充实。”秦渭阳失笑，“下次带你去意大利南部，看一下我的工厂。`旺多姆大街的鞋子，可都是出自于这里。”
“我已经等不及想要去参观了。”白未曦羡慕地说，“不过，这次没有机会，老师后天在圣马丁还有课呢！老师是直接回伦敦吗？”
“我可能会在下午去巴黎，到时候接你一同回伦敦。”秦渭阳说。
“那太好了。”白未曦小小的窃喜，源自于又可以与秦渭阳多相处几个小时的时间。她自嘲地想，自己是如此地容易满足。其实，就这样相处也很好，不需要挑明彼此之间的感情。或者，也还能自欺欺人地认识，秦渭阳对自己是特别的。
如果——他找不到那个女孩的话。
秦渭阳没有和她再多说什么，互道晚安之后就收了线。白未曦却握着手机，久久不愿意放下。也许，同样放不下的，还有她的感情。
她想，也许自己就是那种不撞南墙不肯回头的人，不到头破血流，不肯轻言放弃，凭着一种孤勇，不求回报地想要付出。
哪怕付出，只要能有一个值得付出的对象，也是种幸福吧？她认为，至少秦渭阳是值得的。
这个晚上，她半夜里醒了两次。看着窗外泻洒进来的月光，怔怔出神。好一会儿，才能辗转睡去。
幸好，作为女主人的温布迪夫人，尽管鼓吹要睡美容觉，但她入睡似乎有些困难，所以上午总要到十点钟才起身。
“白小姐，夫人吩咐过，您不用等她，自己先吃早餐。”佣人彬彬有礼，说的居然是一口流利的英语。
“这样不太好吧？”白未曦犹豫，“我还是等一下夫人吧！”
“一般来说，夫人会直接把早餐省下，或者补充一些燕麦饼干。”佣人笑着说，“夫人特意吩咐过的，白小姐先用吧！早餐吃点什么呢？”
“三明治加牛奶就行了。”白未曦点了一份最简单的菜色。不过，早餐端上来的时候，还是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期。除了她钦点的三明治和牛奶以外，还有红肠和小羊排，甚至还有一碗白粥，洒了点葱花。白未曦想，这大概是特意为自己准备的。
盛情难却之下，白未曦用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她婉拒了佣人要陪同参观豪宅的建议，回到客房，舀出画纸准备勾勒模特儿的雏形。
她画得有些入迷，连温布迪夫人的敲门声都没有听见。直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未曦，我现在终于明白你和秦成功的秘密在哪里了。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你们似乎都能很快地进入创作，而不需要特定的工作室。”
白未曦局促地一笑：“不知道夫人进来，其实也只是随笔涂鸦，回去还要扫描进电脑再作修改润色。”
“对于我这个外行人来说，最初的灵感，也许是最重要的。我期待你的发布会作品，那一夜巴黎为你不眠。”
“夫人太过奖了，怎么可能？”白未曦摇头，“我只是希望不会丢了夫人的面子，让夫人在时尚界抬不起头。”
温布迪夫人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怎么会呢？要知道，这可是你的发布会，而不是我的。大不了，也就被评为识人不明。”
白未曦哑然失笑：“也对，那我的心理负担就没有这么重了。”
“放轻松，即使偶尔失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要知道，大师级的人物，也有不少在个人的首场秀中马失前蹄。未曦，如果因为我的态度让你感受到压力的话，那我抱歉。”
“不，恐怕是我给自己的压力太大，因为急于求成，不免急功近利。昨天老师也提醒过我了，至少在两至三年的时间里，留在圣马丁，会获益匪浅。”
“我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真希望能够亲眼见到你的祖父，把你教得这样优秀。”温布迪夫人轻声叹息。
“也不算是优秀，只是比一般人能吃苦吧？这是我们中国人的优良传统，至少，在圣马丁艺术学校的平安夜，只有我和另一位中国女学生，仍然留在打版室里。”白未曦坦白地说，“天份上的差别有限，我们只能用勤奋来补足。”
“真希望…你是我的女儿啊…”温布迪夫人怅然叹息了一声。
白未曦觉得无法接话，只能尴尬地保持沉默。幸好，手机铃声适时地响起。
第三百零九章我比你自己更有信心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刘美丽”。
白未曦的第一反应，就是祖父出事了，所以接听电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发颤：“美丽，什么事？”
电话那头似乎有些嘈杂，刘美丽的声音轻快而活泼：“未曦，我们蓝天影视已经开始拍摄第一部电影，邀请明星助阵。你有时间的话，为女主角设计几件衣服吧？我把剧本传给你，有几个场景比较重要，其中一场是拍卖会，需要一件礼服。还有一个场景是在海上，女主角需要用轻纱表现飘逸。”
白未曦松了口气：“哦，这是好事啊，你把剧本发到我的邮箱里，我回头有时间看看。”
温布迪夫人惊讶地问：“未曦，已经有电影找你设计了吗？真是个好消息，说明不是我一个人看好你。”
“不是的。”白未曦失笑，“我还没有红到这样的地步呢！蓝天影视是我们蓝天集团投资的影视公司，所以找我要设计图，也是顺理成章。毕竟自己人，只要算个成本价、友情价什么的，是不是？”
温布迪夫人哈哈大笑：“不错，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你们中国人的谚语是不是这么说的？”
白未曦愉快地点头：“是的。虽然算不上肥水，不过能够内部消化的资源，不用外求。他们都还算体贴我，只需要我设计其中两个场景的衣服。”
“哦，那一定是最重要的场景，是不是？”
“应该算是吧？”白未曦点头。“看来，我要好好花费一番心思。至少让我们的电影处女作不至于因为服装问题而遭人批评。”
“看来，你身上的担子，确实够重的。”温布迪夫人笑着说。
两人共用午餐，还就影视服装问题作了进一步的探讨。不得不说，温布迪夫人虽然不曾涉足设计，但对于服装的理念，却让白未曦颇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夫人，我们中国人还有一句话，叫做：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觉得和夫人谈话，也能让我学到在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真的受益匪浅。”白未曦的恭维，不露声色，却让温布迪夫人心花怒放。
“你真会说话，难怪你的老师把你当成宝。”
白未曦不好意思接话，只是低头假装喝自己的蘑菇汤。她想，自己还是缺乏历练，面对这些敏感的话题，无法做到春风含笑。水过不留痕。
她还是介意的。
秦渭阳在下午茶时间准时登门。温布迪夫人叫人蘀他添了一套杯具，瞪着眼说：“你倒是挑时候，今天我的厨师做了草莓松饼。据说比丽池的大厨做得还要别有风味。”
“就是眼馋夫人家里的小点心，所以特意选了这个时间登门造访。未曦留在这里，没有给夫人添麻烦吧？”
“当然没有。”温布迪人优雅地用丝巾拭了一下嘴角，“我很喜欢和未曦共度下午茶时间，希望以后周末的时候，经常过来。”
“好。”白未曦答应了下来，“到巴黎来的话，一定会来拜访夫人。”
“可惜你去圣马丁这么久，一次都没有来过巴黎。难道你觉得，巴黎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吸引你的了吗？”温布迪夫人佯嗔着问。
“当然不。”白未曦连忙回答，“至少夫人这里，我是百来不厌。”
“嘴巴倒是越来越甜，我可是需要你的行动。我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而敞开。”温布迪夫人温和地说。
“夫人，我恐怕要把我的学生暂时带走了。”秦渭阳起身告辞，“松饼不错，很好吃。”
“谢谢你的赞赏。”温布迪夫人叹息，“为什么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这么快呢？”
法国的感情表达虽然比中国人外露，但绝不会热情到硬要留客。她亲自送两人到门口，才互相道别。
“我觉得温布迪夫人对我真的很好，如果不是出自真心的话，那这位夫人的手段，真的是太高明，也太可怕了。”白未曦看到豪宅消失在视线里，才回过头说。
“要不然，你以为凭借丈夫的余荫，她可以活得这么滋润？”秦渭阳不置可否，“放心吧，她对你并没有恶意。你的成名，对她来说，是乐于其成的。在这一点上，完全可以实现双赢。”
“好吧，双赢。”白未曦笑着点头，“这个词汇，最近流行得很。”
“我们可以赶回伦敦吃晚餐，最近在圣马丁还吃得习惯吗？我们去吃中餐。”
“饮食方面还行。中餐…唐人街？好啊，我还没有去过呢！”
秦渭阳失笑：“并不是只有在唐人街才有中餐，切尔西那里，就有一间不错的中餐馆。当然，平时的餐点，多少经过了改良，但看到我们两个纯血统的中国人去，他一定不会用中餐西做的东西来糊弄我们。”
“行，我听老师的，伦敦我不熟。”白未曦很“谦虚”地把选择权扔给了秦渭阳。
“不用急着一口把自己吃成大胖子，尽量给自己多一点时间。生活和事业，同样重要。”秦渭阳轻描淡写地说，把关心深埋心底。
“我明白，只是觉得伦敦除了大英博物馆和伦敦博物馆以外，也没有什么更值得为之流连的地方。”白未曦耸了耸肩，“相比较而言，圣马丁的图书馆，对我来说，更有吸引力。其实，我以前的梦想，是考上剑桥。因为有一段时间，我特别迷徐志摩和陆小曼。”
“再别康桥？剑桥离伦敦不远，你完全可以去看看。三一学院的建筑很有特色，不看可惜。”
“会的。”白未曦舒了一口气，“老师说得对，我为自己定的时间太紧迫，所以像是一根无形的鞭子，拼命地在身后催我，要努力，努力，再努力。”
“你已经足够努力。我从来没有看过有另一个人，能够像你这样的刻苦。那不仅仅是因为对设计的热爱，似乎还有一些别的什么。”秦渭阳若有所思，目光却不斜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