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说是要犒赏葵卯的,结果这顿饭还是让青年自己想办法掏了腰包,怎么不让祁弑非郁闷。

身为尊上的尊严何在?

尊上不就是应该要包圆属下的吃穿住行吗?

穿被拒绝了,吃又失败了,好在用勉强被接受了。要不然祁弑非内心就更萧瑟了。

这天葵卯饱饱的吃了一顿美餐,镇上的知名酒楼厨子手艺不是盖的。虽然比不上倒霉的钱四平,不过足以满足葵卯的味蕾了。

葵卯打包了一些荤菜和饭食,用木盒装好放在纳物圆扣当中,终于不那么让祁弑非看不过眼了。

葵卯雇佣了马车,跟随一队商队,让俩人的行踪更加的隐蔽。

这队商队虽然行进的速度不快,不过却接连穿越了好几个郡,来到了凡间当中最靠近横连冰川的地方。

到了这边,商队就不能再继续前进了,再往前走都是禁区。是属于修真者的地域,要是贸然闯进去,死了都没处去喊冤。

“尊上,接下来的路程我们必须要走这边了。”

葵卯站在边境上看着祁弑非。俩人已经完全脱下了伪装的外衣,换上了日常的衣服。他们从赤炼魔域的边缘走到这边足足用去了三个月的时间,现在都已经进入初夏了。

“前边是彤德郡吧?”祁弑非的眼睛眯了一下。

“正是。彤德郡是由一个松散的散修联盟所把持,要去横连冰川就必须要穿过这里。”葵卯的视线担忧的盯在男神的背上。

祁弑非没好气的内心叹息,他到底是有多么的没用。才会让这个小掠影在四个月之后还把他当做玻璃人一样小心的对待。

“哼。”莫名的冷哼了一声,祁弑非声音冷冽的说:“既然到了这边,我们也不比继续装作凡修。我伤势虽然没有痊愈,不过装作一个归元境的修士不成问题,接下来的路我来安排。”

第27章

跟葵卯习惯性隐藏躲避不一样,祁弑非特别光明正大的踏入了彤德郡,让青年一直担心有人会认出尊上来。

可是很明显的,祁弑非虽然长的极具冲击力,让人过目难忘。可也要有见过南境魔尊的人能够把他认出来才行。

东渡洲太大了,魔修们的数量又多,可是在大部分的底层修真者的当中,真能有人把祁弑非的身份认出来,太难太难了。

自从晋升化神境祁弑非就已经绝少在人前出现了,而在大乘境之后他更是连狱天宗的人都见不到他一面的地步。

所以葵卯担心的一直都是多余的,两个人就好像一个普通的归元境散修一样,混进了彤德郡的修真人士当中。

到了属于修真者所有的区域,能明显的看出和凡人不一样的地方,这里没有村、镇、县、府,这样金字塔底层的居住结构。广袤的平原上只有零星散落的修真者居所,或者三三两两的结伴居住。唯一大点的聚集点,则是修真者们交易交流的固定场所,这里就直接被称为某某城。

彤德郡的灵脉不是很充沛,所以为了不互相抢占灵力资源,魔修们就必须分散居住,只在有必要的时候才会去城市里。

这样的条件让祁弑非和葵卯如鱼得水,穿过一个个城市所辖的范围,他们直接赶到了彤德郡的边缘。

“尊上,接下来就要进入陵墓了,前边还有最后一个修真者的城市,您看您有什么其他要准备的吗?”葵卯看着前边的锦水城,回头期待的望着负手而立衣抉飘飘的祁弑非。

祁弑非并没有什么想要准备携带的,但是既然小掠影这么问了,那就去那里转一圈好了。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葵卯的表情,率先的向锦水城走去。

葵卯让那一眼看的莫名其妙。

尊上最近越发的高深莫测了,总是让人无法揣摩到他的深意呢。青年暗自感叹,随后快步的跟上了祁弑非。

锦水城里边非常的繁华,不仅仅有各种交易场所,还有美食坊存在,专门烹饪灵兽肉。这样就算是味觉非常敏感挑剔的尊上也可以略略进食一番了。

葵卯看见悬挂着大招牌的食坊,眼睛一亮。他旁边的祁弑非看到他的表情,还以为他是想要进去吃一顿。

掠影卫以前潜伏时期不是做粗使,就是做杂役,虽然最后做了他的内侍,可是却也没有资格食用狱天宗膳食堂专门为高阶魔修们准备的美食。可以说,葵卯一次也没有吃过灵兽烹调的美味。

这么一想,祁弑非不由的心生怜惜。

于是,俩人就这么互相误会着对方,结果倒是一致的奔着这家食坊去了。

祁弑非满意的坐在视野最开阔,观景角度最佳的雅座上。

他拿着店员送上来的玉简,接连点了十几个菜,才把玉简交给了葵卯。

“想吃什么尽管要。”祁弑非豪爽的说,这次他的灵石可有用武之地了!

葵卯双手接过玉简,好奇的往里边一看。

那玉简上的菜名倒是没有多么的离谱,毕竟这彤德郡生活的都是散修。吃的也都是比较寻常的灵兽,而个别的珍贵的,祁弑非都点了。

也难怪旁边等着下单的店员兴奋的满脸通红,光着一单他就能拿到不少的提成呢!

葵卯扫了一眼,他不是一个特别喜好口腹之欲的人。眼见祁弑非把自己喜欢的都点了,葵卯就要了几个寻常的菜色。最后他犹豫了一下,在珍贵灵禽那一栏里边点了一个馥鹭。

单子交给店员,等着上菜的功夫俩人静默的相对。

葵卯恭敬的坐着,祁弑非正想要逗这个呆呆的小掠影说几句话,就听见外边突然提起了白扬帆的名字。

葵卯眉心一蹙,跟尊上的眼神碰了一碰,俩人就凝神去听外边席位上魔修们的谈话声。

外边是大堂,坐着一伙魔修,正在高谈阔论。

“要说那白扬帆也算是胆大包天,之前还被狱天宗奉为上宾,不过转眼间就反目成仇,独自一个人竟然也敢跟狱天宗对着干。这性情风格倒像是我们魔修!”

“我说他杀了狱天宗不少人了吧?”

“听说没有,就连狱天宗专门对外的浮光护卫这种飘渺的人都被他发现杀掉,也难怪他现在盛名大涨。”

祁弑非一听,脸色立刻的沉了下来。

葵卯的脸色却有一点怪异,这和他重生前经历的不同,却又微妙的相同。

之前那次白扬帆是发觉石子墨煽动欺骗了他,愤怒的与石子墨率领的狱天宗敌对。而这一次却是因为觉得被祁弑非欺骗现在恼羞成怒的屠杀狱天宗的门众和浮光卫。

青年不得不承认,连浮光卫都被白扬帆干掉,这个白扬帆也不是一无是处。

不过葵卯却觉得他太过冲动愚蠢。之前那次是因为祁弑非陨落的消息确凿,狱天宗进入内部纷争的时期。那个时候群龙无首,白扬帆的屠杀和针对才那么有效率和打击了狱天宗的士气。

可是现在祁弑非安然无恙,石子墨只是表面上短暂失踪,整个狱天宗内部平稳,上下必然一致对外。就算魔尊大人和代宗主不在,那些魔君和魔使却不是摆设。

同样是在同一个时间段的行为,在不同的环境背景下绝对是不同的结果。

葵卯能够想到的,祁弑非自然也能够想到白扬帆将要面对的将是整个狱天宗怒火。

祁弑非唇边勾起一个冷笑:“但愿他保住他的小命,活到我亲手抓住他的那一天。”

世人不知道祁弑非之前对白扬帆那样看重的原因,现在白扬帆这样的行径,无异于打南境魔尊的脸。无论如何,白扬帆和祁弑非两人之间谁都不会善罢甘休。

看到这个结果,葵卯内心一松,终于是跟之前彻底的不同,想来尊上再也不会受到白扬帆的影响。

祁弑非心思沉郁了一刻,随后就把它抛开。

锦水城食坊上菜的速度非常的快,就在葵卯和祁弑非俩人听着大厅里边的人闲话的时候,陆陆续续的就把菜上齐全了。

“吃吧,吃完了还要赶路。”祁弑非没有什么情绪的说道。

“嗯。”葵卯拿起筷子就向着馥鹭肉夹去,当时他在白鹭台祁弑非宴请白扬帆的时候,看白扬帆吃的那么畅快,葵卯早就好奇这馥鹭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了。

祁弑非端起酒杯的手顿了一下,看见这馥鹭的肉,无疑他也想起白鹭台的那一刻了。那时青年飞掠在夜空当中的影像还印在他的脑海当中,如今越发的清晰了。

祁弑非唇边弯了一下,眼睛看着葵卯专注的吃东西,慢慢的饮下了这杯酒。

吃罢这顿饭,俩人继续赶路。

离开锦水城边境,就是横连冰川的范围,气候开始干燥起来,气温骤降。

同时地面上的绿色植被逐渐的降低,慢慢的就只剩下石头缝之间的野草才能够生存,足见这里的生存环境恶略。

传承了狱天宗的宗主之位之后,祁弑非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葵卯说:“尊上,请您取出宗主令牌。”

祁弑非看了一眼,随后从纳物指环当中取出一枚手掌大小的令牌。令牌中间写着三个符文,是用阵法符字来表达的狱天宗三个字,这符文令牌霸道非常,境界不够的人光是注视这三个字都会头晕恶心,一头栽倒在地上。

令牌一拿出来就好像被什么牵引一般,脱离祁弑非的手掌,飞向冰川的深处,葵卯惊讶的望着这一幕,祁弑非却飞射而去:“跟上!”

青年这才赶紧追赶上去,好在令牌飞的速度并不快,等到了一个完全被厚厚的冰层封锁的山壁之前静止了。

祁弑非和葵卯追了上来这令牌才犹如投入水面的石子一样,在冰层上引起一道波纹。慢慢的那冰层层层落下从中间出现一道巨大的缝隙,一阵阵温暖的风从缝隙当中吹了出来。

再一次看见陵墓的入口处展现在跟前,青年已经没有第一次那么吃惊。

这陵墓并没有修建在底下,也不是掩藏在冰层当中。而是在冰川绝地当中一个一年四季气候温暖,长年有鲜花盛开的绝谷当中!

祁弑非率先进入,青年紧跟其后,进入绝谷当中首先就是一道大阵。祁弑非收起宗主令牌,抬头望着四周。

“什么人敢擅闯禁地!”一个声音震耳欲聋,震的身后缓缓合拢的冰层簌簌的掉落。

祁弑非心头猛地一凛,他可绝没有想到这陵墓当中还有人存在。

祁弑非目光凌厉而不善,他月白色的外衣一震,衣袖飘动,眼看就要那人气冲突。就在这时,葵卯不得不开口说:“狱天宗当代宗主祁弑非与掠影卫葵卯因事前来!”

第28章

祁弑非异样的看了葵卯一眼,发觉他似乎对陵墓当中有人并不显得意外。难道掠影当中知道的比他这个宗门最高者还要多?

葵卯顶着尊上的目光,硬着头皮继续说:“还请守墓人开启大阵,让我们进去。”

狱天宗的宗主传承只是讲述了令牌的功用和陵墓的位置,以及陵墓当中安放着历代先辈的遗骨。

这传承只说禁地陵墓当中有绝对的防护手段,不仅仅能够保证诸位宗主的身后事,还有着一样宗门秘宝能够保护狱天宗屹立不倒。

是的,祁弑非并不是不知道狱天宗有一样宗门秘宝。

可是这秘宝绝对不是石子墨对烈熠所说的可以让大乘境修真者晋升到登羽境的功能,而是狱天宗压箱底的镇派至宝。

很多人隐约的都听说过狱天宗有一样宝物,可是这样宝物到底是什么,有什么作用却无人所知。以讹传讹之下,这样秘宝的功能千奇百怪,简直可以实现人任何的愿望似的。

祁弑非对这种谣传迷信嗤之以鼻,了不起就是一件顶级的法宝而已,不过是用来震慑宵小,守护根基罢了。哪个大宗门没点最后底牌呢。

他知道这件秘宝就藏在陵墓当中,所以这时葵卯表现出来对禁地超乎寻常的了解,就不由的不让人多想、生疑了。

祁弑非的气势更冷,俩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葵卯知道他必然要引起祁弑非的怀疑,可是这个时候他却不能不这么做,他不能让祁弑非和守墓人起冲突。

前生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灯油枯竭的状态,是守墓人帮他安葬了尊上的遗骨,让他可以在这个最后最好的净土当中永眠。

那个时候,葵卯已经跟祁弑非朝夕相对的数年,卸下了重担之后,葵卯茫然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他已经不知道生命当中没有祁弑非他能过什么样的生活了。

于是,葵卯决定留在墓当中,也做一个守墓人。

守墓人是由历代掠影卫总领来继承的,因为天乾已经亡故,所以葵卯这个最后一个掠影自然而然的取代了天乾的资格,可以继承守墓人的职务,留在陵墓当中继续待在尊上的身边。

葵卯在守墓人跟前发下誓言,从此保持缄默,对任何人也不可以说出在陵墓当中的所见所闻,但凡会涉及到的,话头也不允许引起。

在陵墓当中的平静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外边的乱战终于蔓延波及到了这里,随着修真的闯入,接连的激战让葵卯力不从心。

在最后的一段时间里,守墓人牺牲了自己成全了葵卯。

对于葵卯来说,祁弑非是神祗,是信仰,而守墓人则是他的恩人也不为过!

他怎么能让这样的两个人针锋相对,起冲突呢?

“原来是尊主…还有一个掠影?”守墓人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正是。还请您打开法阵,让我们入内。”葵卯沉声静气的回话。

守墓人那边沉默了下去,不一会儿的功夫,面前的法阵渐次的被关闭,逐渐一条通道。

通道的尽头,一个身影站在那里。

祁弑非的视线从葵卯的身上移开,向着对方移动了过去。看清那个人时,祁弑非的脚步不着痕迹的顿了一下。

“第十五代守墓人见过尊主。”那人向着走过来的祁弑非深深的鞠躬。

祁弑非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对方,冷冽的声音回温了那么一些:“免礼。”

守墓人抬起头,再次看到他的脸,祁弑非内心还是显得有点复杂。

刚才听到守墓人声音沙哑的时候,他就有所预感,直到看见他的真面目才能确定。这人是确实是一位面容和身体机能完全老化的老者。

他长的比烈熠还要苍老一些。

如果说烈熠像是六十多岁的,这个守墓人就已经完全是九十岁的!

他脸上的皮肤已经完全褶皱了起来,身体也佝偻得挺不直脊背,眼睛浑浊,手部骨头变形。

尽管岁月在他身上流失的厉害,他却还是稳稳当当的站在地上。

“尊主情随属下移步。”守墓人躬身说。

祁弑非抬了下手:“前边带路。”

守墓人迈动步伐走在前边,他走的不快。因为身量缩水的关系,站在原本就高大挺拔的祁弑非前边,根本就只有半个人那么高。

祁弑非有些愠怒的说:“为何不让人替换你?!我堂堂狱天宗还不至于找不出一个人替换你的职务!”

看着人的样子就知道了,他尽忠职守的简直过了头。

烈熠那是因为寿元大限所致才老化,而这个守墓人原本是掠影,自然也是普通人一个。对于没有修真天赋的人,完全凭借着魔种和夺天丹延续生命,老化成这样,不知道要度过多少年。

掠影们跟真正的修真者还是要差上不少的,老化之后他们的五感会减弱,身体机能退化,苟延残喘,日子过得别提多难受痛苦。

而这守墓人老朽成了这个样子还守在这里,让祁弑非这样铁石心肠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

守墓人带着他们来到一所修建的淳朴的木屋前,他回身对祁弑非说:“守墓人并不是说换就换的,尊主大人。”守墓人遥望着远处埋葬着先代宗主的陵墓,苍老的声音充满感情的说:“守墓人是送葬者,我只希望没有人替换我才是好事。”

祁弑非沉默了。

只有历代的掠影才有资格为宗主送葬,守墓人出现交接替换的同时,说明当代宗主死于非命,确实不是什么值得期盼的事情。

“条件简陋,请尊主不要嫌弃。”守墓人把俩人带进了木屋的正厅当中。

这栋木屋真的很简朴,没有任何的装点饰物,墙壁也是原木。所有的家具统一用一样的材料制作。

“请问尊主为何事而来?”守墓人问道。

祁弑非扫了葵卯一眼,他现在绝不相信这个掠影只是为了提议找一个让他养伤的地方才建议这里。

果然,葵卯转向守墓人对他说:“前辈,我的魔种之前在战斗当中自爆损毁,现在急需一个新的魔种。我知道您这里有备用的魔种,恳请您把那个备用的魔种借给晚辈使用。”

祁弑非眉毛一皱,深沉的盯着青年的背影。

这个小掠影果然不简单。他不只是知道很多不应该他知道的事情,甚至连这边有备用的魔种都知道!

葵卯为他自爆了魔种,祁弑非嘴上不说,心里是有打算的。他原本想着是回到狱天宗之后从天乾手中要来一个,如果没有空闲的,随便从哪个现役掠影身上拔下来就是了。

盯在背上的目光怀疑更深了,葵卯不禁渗出了汗水。

“…你要借用魔种?”守墓人匪夷所思的看着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