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扬帆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敌友不分,见一个人杀一个人,霎时间引起了魔修道修之间的混战。

这次的敌人出乎意料的厉害,掠影卫只是依靠魔种有着归元境的修为,根本就抵挡不了这些凝魂境修士们的攻击。

掠影们一个一个的战死,连葵卯也陷入了苦战当中。

当他不得分}身的时候,终于有人摸到了玄玉棺椁的边缘。

祁弑非在一旁看的心焦不已,他几次想要试图帮助葵卯却没有办法之后,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一次次遍体鳞伤。

这跟之前看着他战斗不插手不一样,那个时候他神念覆盖,很确信自己可以瞬息而至不让葵卯受到致命伤。

而现在这种情况,葵卯随时都不知道会死在谁的手中,而他却只能束手无策。

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葵卯这边还在拼命,祁弑非根本就没有办法把自己的注意力从他的身上移开。他都不知道葵卯是怎么注意到有人摸到了棺椁的边,立刻青年发了疯一样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杀死了凝魂境的道修对手。

好在这会白扬帆敌我不分的乱战吸引了在场大部分道修跟少部分魔修的注意力,葵卯趁着混乱连滚带爬的凑到棺椁的旁边,他把手摸在棺椁上边。

立刻棺椁就消失不见了。

早就应该这么干了!祁弑非暗自叹息,他都不知道这些掠影们在固执些什么,不把那玄玉棺椁直接放进纳物空间当中减小目标,无谓的坚持让他们平白的增添多少的伤亡。

祁弑非的眼睛在葵卯身上黏着,就见葵卯取下了魔种,整个人直接钻进了荆棘草丛当中滚下了山坡。

祁弑非知道他这样是想要伪装成一个凡修,这很危险,因为他不能保证来搜查的修士没有跟他对战过。

侥幸的,拦截在外围的修士没有见过葵卯,看他一个炼体境的凡修还以为他是不小心被波及到的倒霉鬼,很轻易的就让葵卯逃脱升天。

下了山,葵卯没有停留。

他一直走,一直走。跌跌撞撞、踉踉跄跄,走到意识不清楚了还在机械性的往前。

祁弑非都忍不住伸出手臂去抱他。他想告诉青年,已经足够远,已经很安全,他可以休息了。

葵卯听不见他的声音,也感受不到他的拥抱。他直到昏迷过去,也没有放松紧皱的眉头。

祁弑非守在葵卯的身边,明知道他不可能感受到自己,还一遍一遍的用真元给他滚烫的身体降温。

这么做根本就是徒劳,这只是他的回忆,祁弑非根本就不可能给那个时候发着烧的青年一点点的抚慰。

这毕竟是幻境,不可能真正的按照时间的流失来走动,很快昏迷了不知道多久的葵卯清醒了过来。

他草草的处理了伤口,喝水吃了点硬邦邦难以下咽的食物就继续赶路了。

接下来的日子,青年找到了窍门,他伪装成普通人,进入了凡间的地界,从中借道赶往陵墓。

而在凡间的客栈当中,葵卯终于推开了那玄玉棺椁。

玄玉的棺椁材质虽然好,可是这棺椁上边没有任何的法阵附着,并不防尘,也不防震。

一段时间不管,就自然会有尘土,晃动之后里边的遗体移动,衣服和头发也当然会变的凌乱。

葵卯虔诚的恭敬的移开棺盖,打算为尊上整理仪容。

祁弑非走上前,低头望去。

那不出意料,果然就是他自己!

尽管有所预料,祁弑非还是被惊的后退了一步。

葵卯打来干净的清水,弯腰执起躺在棺椁里的祁弑非的手,认真的一根一根的擦拭他的手指。

祁弑非神情复杂,他绕着棺椁来到另外一边。看自己,更是看葵卯。

安静的躺在棺椁里的“他”,毫无意外的是一具尸体。

他的身上穿的并不是他惯常穿的月白色的外衫,藏青色的里衫。而是一件淡青色的外衣,乳白色的里衣。

祁弑非的手指抚着下巴,冷笑了一声。

他想,也许这就是没有青年跟随他一同去赤炼魔域的自己的下场吧。

石子墨既然没死,肯定会夺走他的两件法衣。

祁弑非很聪明,之前葵卯的记忆当中都是接连不断的战斗,满心当中只有悲伤愤怒,祁弑非也就无暇思考。现在葵卯暂时安顿下来之后,祁弑非很快就根据青年经历的情况推断出来了事情的真相。

祁弑非很想知道葵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经历,和这段经历是否是真实。

还有,青年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祁弑非有满心的疑问,然而看见葵卯捧着“他”玄青色的发丝,一缕一缕的梳理整齐的样子,他就什么疑问都问不出来了。

青年的神色是那样的安宁,那样的平静。一点也看不到战斗的疲倦,伤痛的愁色。

为棺椁里的那个祁弑非整理好了衣衫,葵卯把棺盖慢慢的合上了。

这是他第一次打开棺椁,之后每次再遭遇战斗,脱身之后葵卯都会打开棺椁重新为祁弑非清理一遍身体。

也许第一次是为了整理仪容,可是之后的每一次,葵卯却是为了从棺椁里的祁弑非身上寻找心灵上的安宁。

偶尔祁弑非能够通过葵卯的依附着他的半个神魂上感受到他的心情。

每当这种时候,葵卯内心都充满了对祁弑非各种情感,那些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会远离他。

祁弑非能够感受到葵卯对着“他”的心情,有崇敬、有信仰、有崇拜,唯独没有一点的爱情!有敢于为他奉献牺牲一切的大无畏情怀,就是没有一点的爱慕!

祁弑非不敢置信!原来他能从葵卯眼中看到的狂热、感受到的炽烈根本就不是爱!

不,也许那是爱。不过葵卯是把他当成一个符号,一个神化了的形象来敬爱,根本就不是爱恋着祁弑非这个人!

这让祁弑非大受打击。

他的脑袋里边全都是“这都是假的”、“肯定是弄错了”、“说不定就是他不开窍”各种念头飞舞。

最后他不得不沮丧的承认,是他弄错了!葵卯真不是爱他,只是崇敬他而已!

祁弑非没形象的蹲在葵卯的身边。他看着一脸安宁的葵卯仪式一般的虔诚,满腔的暴躁与怨恨。

他能理解不知道怎么有着这样的记忆的葵卯看见活着的他会那样狂热激动,面对着他的时候又会用那种烧起来的眼神看他。

可是这不妨碍在祁弑非终于肯承认自己的心中有葵卯的地位,已经对青年渐生爱意时,发现对方对他的并不是爱情而产生各种怨念。

他怎么能不爱他呢?!

祁弑非难忍暴躁的用双手抓自己的头发。

尤其在自己爱上他之后!

反正在这个空间里没有人会知道他干了什么,祁弑非尽情的宣泄他内心的心塞。

祁弑非委屈的看着葵卯只顾着膜拜他的“神祗”无视自己的存在,终于忍不住自己吃起自己的醋来。

他对自己都没有这么精心过!

第50章

祁弑非开始各种尝试想要引起葵卯的注意,不仅仅是因为不甘心和妒忌,更多的是他已经在这里耽搁了太久。

再不赶紧把葵卯弄出去,恐怕会产生什么预料不到的变化。

而要跟葵卯算账,总是要对方有反应才行。就在祁弑非这样想的时候,葵卯这边却突然发生的异变。

为了到横连山脉去,必须要穿过彤德郡。而彤德郡都是散修的魔修们,可以说很混乱,炼体境的修真者真的很不容易自保。

青年只能装备上魔种,以归元境修士的身份进入彤德郡。

掠影卫的纳物法器都是做过伪装的,青年的就是一枚圆扣,被他贴身放着,很不起眼。

可是纳物空间毕竟是有着能量反应的法器,就算是波动再小,也还是有。

葵卯运气不好遇到了一个对能量反应异常敏感的魂祭修真者,圆扣被抢走了。

那一瞬间葵卯的天都要塌陷了,他绝望的样子让祁弑非心痛不已。

他拼命的追赶着那个魂祭修真者,他锲而不舍的追逐了几天几夜,终于追上了那个比他高出一个境界的修士。

很明显的,把真元都用在赶路上的葵卯打不过他。

不过葵卯又不能放弃这次机会,并不是每次都能够好运的再次找到对方。

他耐心的潜伏着,把掠影的隐匿天赋发挥的淋漓尽致。

他跟着对方的身后,看着对方把一个不小的修真世家灭了门。那个魂祭修真者一个一个把那些人的神魂抽出来,修炼那些神魂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几次葵卯都要动手了,却硬是隐忍了下去,他告诉自己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那魂祭修真者太过大意,灭完门之后没有离开太远,结果那修真世家的一个散修朋友正好来拜访双方撞了一个正着。

那散修一时激愤,魂祭修真者食髓知味,怎么可能放过到口的美食。

双方激斗起来,等候多时的葵卯抓住时机一下子把两个人都给埋伏掉。

那一场战斗堪称一场绝佳精彩的袭击,祁弑非旁观着都忍不住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葵卯面无表情的擦去脸上的鲜血,珍惜的看着失而复得的圆扣。

好在那魂祭只是习惯性的欺负弱小打个劫,对神魂弱小的葵卯不感兴趣才没有浪费力气杀他,要不然这次葵卯真的是危险了。

葵卯本来已经进入了彤德郡,结果因为这次追着这人偏离了路线。

过后葵卯站在客栈的镜子跟前脱掉了上衣,祁弑非扫视着他身上满是伤疤的皮肤。

这样满目疮痍的身体绝对称不上好看,却让祁弑非心生怜惜。他伸出手指在葵卯健硕的脊背上抚摸,感受那一道道疤痕凸起的感触。

葵卯的记忆当中这个时候没有祁弑非,自然就感受不到有人在摸他。

他只是拿出那柄用了很多年的短剑,用尖利的剑尖在自己的胸膛中央挖了一个洞。

祁弑非绝没想到他会自残,他伸出手想去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

胸前一个手指粗大小的圆洞不停的流着血,很快就把葵卯的腹肌还有衣裤都染红。

葵卯拿起那圆扣看了看,对着镜子把纳物圆扣放进了血洞的中央。放好了纳物圆扣之后,青年在血洞上撒上了灵药,很快伤口就愈合了,留下了一个丑陋的伤疤。

葵卯丝毫没有疼痛感一般,摸了摸伤疤对着镜子露出了一个细微的微笑,很是满意。

藏在身体里,就没有人会再凭借着微弱的波动就抢走装着棺椁的纳物圆扣了…

他在自己身上挖一个血洞竟然就为了把纳物圆扣藏起来!

即使是祁弑非这样见多识广的人,也为青年这样对自己狠心而说不出话来了。

他猛然想起了葵卯有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去摸自己的胸口中间的位置,那个地方跟他现在藏着纳物圆扣的位置一模一样!

接下来的路程没有再遇到战斗,青年顺利的把棺椁送进了绝谷的入口处。

终于到了目的地,青年叩首在地上,他突然浑身说不出疲惫,连迈动一步的力气也没有了。

祁弑非并不知道已经度过了几年,他只是经历了葵卯记忆里诸多重要的场景,这些场景有的只是模糊的掠过,有的只是短短的片段。

葵卯身体上满是暗伤,他根本就没有好好休养过一次,已经到了灯油枯竭的状态,如果没有人帮他,青年很快就会死去。

就在祁弑非焦急的时候,绝谷封闭的大门打开了,守墓人走了出来。

他问清楚了葵卯的来意,把葵卯和棺椁迎接进了绝谷当中。

稍微恢复之后葵卯没有再耽搁,而是在守墓人的协助下进行最后的安葬。

守墓人在葵卯休养期间,为祁弑非修建了标准规格的豪华大陵墓。

祁弑非的棺椁就放在打开的墓门旁边。

葵卯的脚就跟钉在地上一样,祁弑非能够感受到他内心的不舍和眷恋。

“跟尊主告别吧。”守墓人苍老的声音说道。

葵卯微微的点了点头,他走到棺椁的旁边再一次的推开棺盖。

他弯下腰,仪式一般的为躺在里边的身体最后一次整理仪容。

祁弑非知道,只要这个墓门关上了,葵卯就会彻底的陷在完成心愿的的满足当中永远也出不去了。

他必须要把对方惊醒。

可是之前各种办法都尝试了,葵卯根本就没有办法意识到他的存在,因为在他的记忆力,活着的祁弑非是不存在的!

葵卯弯着腰,手指握起一缕玄青色的发,从上到下的抚弄,把它整齐的放置在祁弑非躺着的身体的胸口上。

祁弑非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移到躺在棺椁里的遗体上。

然后他猛然的有了一个想法,他虽然不存在,可是这里有一个现成的啊!

祁弑非只是神念进入到了葵卯的意识世界里,并不是真正的身体。按照葵卯的幻境意识,只有躺着的这个才是祁弑非的正常状态。

他,只要诈尸就行了!

祁弑非越想这个主意越对,他的神念散开,向着祁弑非的身体飞去。

葵卯低垂着眼帘,手指牵扯着祁弑非的衣角,把它们整理整齐。

“我说你啊…真是让人没办法。”头顶上,一个冷冽而华丽的声线响起。

葵卯惊愕的抬头,就看见刚才还一脸平静安睡模样的祁弑非张开了眼睛,正用那双琥珀色的双眼看着他。

“尊上?!”葵卯惊讶的惊呼出声。

这下一下子就能看出幻境的不对劲之处,那个守墓人的反应很迟钝,根本就不像葵卯那样能够做出正常的惊讶样子。因为在葵卯的记忆里,没见过守墓人惊讶的样子。

“看见我活着就这么吃惊吗?”祁弑非生气的说。他心里虽然心疼葵卯受的各种苦,可是怨念也是很大,心情不爽的很。

莫名其妙的尊上就生气了,葵卯却觉得好像很习惯似的,立刻低眉顺眼的说:“属下并不是惊奇…”

哎?他怎么就对尊上突然复活的事情就只是这么惊讶了一小下呢?怎么不是狠狠的震惊,觉得不可思议呢?

葵卯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祁弑非跟他耗了这么久,可不耐烦他一点一点的想起来。他怒上心头,从棺椁里边支起胳膊撑起胸膛,另外一只手捏住青年的下巴,毫不客气的把他拉进了棺椁里,凶狠的吻了上去!

“唔?!”葵卯惊吓的眼睛都瞪圆里。

这这这!绝对不是发生在陵墓当中的事情!!

迷雾瞬间被破开,葵卯的神智顿时清醒了起来。

他一下子想起了他重生了,跟尊上一起顺利的度过了死劫,现在正在西泗洲的秋椋秘境当中历练…

怎么就突然变成这种情况了?!

祁弑非不满意的松开咬着的唇,怒吼:“你竟然敢给我走神?!”

“尊上恕罪!”葵卯条件反射的道歉,双眼却还是懵懂无辜的模样,更是气的祁弑非七窍生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