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你喜欢韩烈。”

“我很多年前就喜欢他了。”

“是的,但那个时候他不喜欢任何人,所以你还可以忍受,但是现在,他喜欢了我。喜欢上了一个容貌不及你,才华不及你,家世不及你,各方面都比不上你的小人物。这不是你所能接受的。”

“你真的知道的不少。”

“你都做了这么多了,我总要做一点什么。”

“所以在分析了我的性格之后你觉得我是要杀你?”

陈光宇没有说话,只是以一种难道不是吗的目光看着他,纳斯嘿的一笑:“杀人是犯法的,我就算再仇视你再不喜欢你,也不会杀你。”

“犯法?你也知道是犯法?如果是犯法的话,那么我那次坠楼是怎么回事?周小山的事又是怎么回事?意外?真是巧合的意外啊,我那次是施工质量有问题,这次周小山还是施工质量有问题!纳斯,李家的三少爷!你真觉得我就这么容易欺骗吗?还有宋正阳的车祸!说实在话我是不知道他怎么得罪你了,但你不要告诉我他的死和你没有关系!”

陈光宇看着他,神情激动,话语中带了几分恶狠狠的味道,纳斯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带有讽刺,陈光宇仿佛没有看到,依然道:“你怎么不说话了?纳斯少爷,不敢回答了?”

纳斯看着他,摇了摇头,张开嘴想说什么,但随即又摇了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是的,我不敢了,因为我没想到你竟然愚蠢至此!你说这些是为了什么?想让我说这些人都是我杀的?哦哦哦,我说出来了,你会把那一句分开录然后当做证据吧,可是你觉得这种证据有用吗?”

“你不敢!”

“我有什么敢不敢的?你说的那些我都不知道,更和我没关系。反而是你说的那施工质量,看来光阳是真的要好好整顿了,否则将来就算我们接手了也很为难啊。”

“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我找你来当然是谈收购光阳的事情,否则你以为是什么,真的要杀你?别说我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想法,就算有,你以为我会亲自动手吗?我有这么傻吗?”

纳斯说着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欢愉。而在几公里之外马扬等人脸上的表情就没这么轻松了,一直在那里嗑瓜子的赵小辫愤愤道:“这家伙还真谨慎,喂,韩烈,你确定这家伙会动手,我们别是白来的啊。”

第88章

“这家伙真谨慎!”

这也是陈光宇此时的想法。他这段时间和赵家频繁往来,其实不过是在作秀,赵小辫是不想管光阳这摊子烂事的。光阳的吸引力不够,麻烦却不少,若是低价收了还有利润,但又韩烈在,却不允许陈光宇吃太大的亏——其实韩烈并没有说这样的话,韩大少爷是早就想让陈光宇把光阳出手的,这位大少爷的想法是能卖出一点是一点。

但这番话他当然不会对赵小辫说,赵小辫看到他在背后,也不好意思把价格压的太低,所以稍一接触就放弃了,他倒是有心恶心李大头,但也不能因为李大头把自己陷进麻烦里不是?

不过后来陈光宇提的计划却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他们经过各种分析,觉得李大头也许只是想要盖英,但纳斯,恐怕很有点一妒要杀人了。其实他们本来没有想到来接头的是纳斯,只是当陈光宇利用过去的关系,探查到一件事后,这才觉得纳斯很有可能赤膊上阵。

这件事是有点不太合情理的,但放在纳斯这么一个脑残人士身上,倒也很有可能。所以他们经过商议,就决定将计就计,看看纳斯到底是要怎么动手。

当然一开始韩烈不同意这个计划,虽然在有准备的情况下危险性已经很低了,但他还是不愿意让陈光宇来做这个饵。但陈光宇实在是被纳斯惹毛了,他知道,以他自己,哪怕再加上韩烈的力量如果不是要动用什么暗杀的话,也很难真的把他怎么样。做的少了,纳斯可能是不疼不痒,做的多了,李家很有可能出面,就算是纳斯自己惹了大麻烦,李家也很有可能像过去那样把他送出去。

陈光宇倒没想过一定要让纳斯偿命,不是不想,而是他知道那不可能。这些代代们怎么去祸害别人可以,却绝对不接受别人的祸害,如果他说自己要想办法杀了纳斯,韩烈也许不会阻拦,赵小辫却是绝对不会愿意的。

他以前听宋正阳说西方的贵族彼此之间怎么厮杀都可以,但若是被平民的人伤害了则会引来整个上流社会的攻击。中国的这些代代们往上数三代都是老农民,但行事做派却很有点那种装腔作势的架势了。

所以他所想的,只是纳斯不会来烦他,起码,在一段时间内不会来烦他。而为了这个,冒一点险是完全值得的。当然,他这也不算是冒险,因为他已经知道,纳斯是准备让他出车祸的。

在他回去的路上,他所坐的车会和一辆运沙车相撞。造成的结果当然是车毁人亡,只要做的巧妙,这段安排不会引来任何怀疑,这河边本就开了很多的采沙场,而那段回市里的路,更是交通意外频发的地方。

他坐的是盖英的车,在盖英的车里出了问题,盖英可能会有麻烦,但也是可以控制的麻烦,因为那个安排里,并没有说司机可以逃亡。车是一定要毁的,至于里面的人那完全就是凭运气。

也就是说如果他的运气足够好,那就很有可能,车毁了,司机也死了,他却完好无损。当然,更大的可能就是他和司机一起牺牲。这件事甚至连那个沙车司机都不是太清楚。那辆车只是会在每天的那个时间都经过那段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刹车已经出了点问题,而这点问题在别的地方也不会太明显。

当然,那点问题是个证据,但第一,对于那样的运沙车来说,哪个地方出毛毛病都是情理之中的;第二,连下手的人都不是很清楚他们做的会引出什么后果。

也就是他们先猜到了纳斯有可能做什么事,再根据这些迹象来猜,才能想到问题出在哪里。而既然知道了,他也就不太可能再出意外。他本来想着,纳斯都要杀他了,根据电视、小说上的桥段,怎么也要自夸一下,虽然这有点太想当然了,但他也没想到纳斯会滴水不漏,甚至连对他的敌意也掩盖的很好。

他虽然脸上没有带出懊恼,但只是从他的沉默里,纳斯就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东西,他嘿然一笑:“怎么样,现在可以说说我们的交易吧,我们是很有心收购光阳的。”

他是有心杀陈光宇,但现在又不是古代,他还真能傻的像电视剧里演的似的,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然后让人录下来?别说这些科技手段了,他又不是现在就要杀陈光宇,承认了不是让他有防备吗?

至于诉说嘛,他家老二是一个很好的对象,而且,他还能到陈光宇的墓上去说,到时候,他会把所有的事情都默默的说给陈光宇。

“怎么有心?”陈光宇思忖了片刻还是道,他知道已经不可能从纳斯这里听到什么了,但多交流一会儿也就更有可能了解一下他的思想,这个人很有可能在将来还是他的麻烦。

“你买过彩票吗?”

陈光宇皱了下眉,他不知道纳斯怎么突然说到这个了,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在重生前,他是一直买的,虽然他早就有了自己的五百万,但他还一直坚持这个习惯,当初他是这么对宋正阳说的:“说不定就是因为我有这个习惯,咱们现在才有钱的。你没听过那句话吗?你不理财,财不理你。”

“我也没见你怎么理财。”宋正阳当时很有点不屑,不过却也没怎么劝阻他,第一,他买的有节制,每次十块每次五注,这点钱对于他们来说实在不算什么;第二,他们也都有那么点迷信,就算宋正阳这个天天没事只看西方东西的伪小资,也信奉掉在地上的钱一定要捡起这样的话。

“中过吗?”纳斯又道。

“你想说什么?”陈光宇的眉皱的更紧了,今天他这是怎么了,总是想到宋正阳?

“这次我一下让你中个大的,五百万!”

一开始陈光宇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在他反应过来后,哈的一声笑了出来,而在那边,赵小辫也差不多是同样的反应:“这可真够狠的啊,五百万,我也拿得出来,喂,韩烈,五百万的话让你的小情儿卖给我吧,不说别的,就是他们手里的那几块地皮……咦,怎么没声音了?”

设备里只剩下沙沙声,赵小辫有些迷茫的看着韩烈,韩烈皱着眉,马扬在那里捣鼓设备,对这些他也不是很懂,所以没一会儿他就宣告放弃了:“不知道是哪里出的问题。”

赵小辫眼睛一转:“该不会是那小孩儿出了意外吧。”

“赵公子,小陈要出意外的话不可能一点预兆都没有的。”马扬有点无奈的说,这些代代们,果然是唯恐天下不乱。

赵小辫也知道这点,陈光宇不可能是绝对安全的,可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总要能听到点什么,哪怕是啊的叫一声呢?所以这更像是设备出了问题,他们不是专业的,陈光宇恐怕更是外行中的外行,很有可能碰到什么东西,弄的突然没了声音,不过他还是道:“这可难说,也许一听那话,那小孩气急攻心,猛的一个饿狼扑食,抱着纳斯跃下黄河呢。不是说光阳是他从别人手里接下的吗?故人留下的东西,总是有不一样的分量的。”

“赵公子……”

马扬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他正要说什么,韩烈已道:“我要去看一下。”

“少爷!”

马扬想叫,但韩烈已经不管不顾的向外走去,马扬想了想,只有跟着,虽然他觉得不太可能出意外,虽然韩烈的出现很有可能破坏他们的计划,但这个时候他也不能说不管陈光宇,他没有想到,陈光宇现在的处境真的不好。

陈光宇扒着石头,尽量把自己的身体固定在上面,同时低下自己的头,不让上面的人发现自己。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他正和纳斯说着话,突然感到一股大力从身后穿来,再之后他就落到了水里?纳斯突然下手?不,纳斯和他一起掉了下来,他是眼疾手快,再加上一直对纳斯有堤防,这才没被河水冲走,但纳斯却是一下去就没再露头。

这要是为了做戏的话,也未免做的太太舍本了点。不过虽然不知道来的是哪路神仙,他也知道有人使坏,他现在只希望对方以为他和纳斯一起掉在了河里,然后他可以等到韩烈他们来到,虽然设备进了水有可能不能再用,但他掉下去的时候是叫出声了的,韩烈他们听到了一定会找来。

他正这么想的时候,就感到上面一束灯光打下,然后就听到一个带了几分调侃的声音:“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容易死的。”

陈光宇抬起头,果然就看到了肖德。如果说早先他只是怀疑的话,那么在经过罢工事件后他就可以确定了,他也早就想好要怎么收拾这个人了,却没有想到对方竟比他还早动手,而且一出手,就这么狠辣。

“是你?”虽然这么想着,他依然装的非常惊讶。

肖德在上面轻声一笑:“不得不说,以你这个年龄来说,要做到这种程度真的很不容易了,但你不用想拖延时间了,我想,其他人甚至不可能知道你已经出事了。”

陈光宇心下一沉,依然装作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屏蔽仪吗?”

第89章

“风吹蛋蛋凉。”

在过去,陈光宇总喜欢裸睡,还喜欢在家的时候不穿内裤只披睡袍或者一条大哭拆的晃悠,每当宋正阳说他的时候,他都会以这一句回嘴,然后看着宋正阳无奈的表情大笑。

而现在,他不仅那个地方凉,全身都凉,而更令他无奈的是,他在这个时候竟还想到了宋正阳,陈光宇是绝对不认为自己对宋正阳还有什么旧情的,但今天,他想宋正阳的次数也有点太多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对我的仇恨就有这么大吗?”虽然这边的消息已经传不到韩烈那里了,陈光宇依然决定尽力的拖延,“就算我死了,你又能得到什么?我有父母有兄弟,光阳会由他们继承,你不要告诉我你还要杀了他们。”

肖德在上面看着他,仿佛在犹豫着,过了片刻他才道:“你真想知道?”

“真想。”

“好吧,我告诉你,毕竟,我就要杀你两次了。”

这句话就像一道闪电划过夜空,陈光宇忍不住的惊呼出声:“是你!”

这话一出口他就知道坏了,果然上面的肖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我没有想错,果然是你。”

陈光宇没有回话,他这一刻不免有些心慌意乱。是肖德,竟然是肖德!不,不是说肖德就有多少忠诚,他对他有多少恩惠,只是他想不到理由。

人做什么事总是要有原因的,现在肖德和他作对可以说是为了争权,但过去是为了什么?对于宋正阳的这个助理,他说不上多好,但也绝对没有刻薄的。

肖德,二十六岁,早年家境贫寒,是靠着助学贷款读完大学的。也许是时来运转,也许是入了宋正阳的法眼,总之在入光阳后三个月就被宋正阳火速提拔了,当时他还稍稍的吃了点醋:“那小伙子不错。”

“你想到哪里去了?”

“人长得精神又够年轻。”

“我只是觉得他够认真。”

之后他发现肖德也的确够认真,只要是交代他的工作他都会尽力去完成,绝对当得上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做错了会努力修改,丝毫没有年轻人的浮躁,虽然经验、基础都不够扎实,但很快就追了上来,而和宋正阳之间,他也绝对没有任何的暧昧。

不过就算他当初担心的时候,他对肖德也没有任何刁难的——他一直觉得出轨,关键的问题不在第三者,而在对方!

难道,还是宋正阳?但不是宋正阳的话,肖德又怎么会对他动手?

“稳住!”烈阳在他脑中道,“和他拖延时间。”

陈光宇一个激灵,连忙问:“你有办法?”

“你先拖着他,拖的越长越好。”

陈光宇本来就准备这么做,现在听烈阳这么说当然更是打起了精神:“为什么?”

“为什么?”肖德偏了下头,“陈老大啊陈老大,你是不是真以为自己为人仗义,讲义气,就算是混黑道的也是梁山好汉似的人物?”

“不敢说是梁山好汉,但我应该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

一听这话,陈光宇立刻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摇头:“是啊,你是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孙二娘当初卖人肉包子的时候恐怕也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和梁山比?那宋江想到谁是个好汉,就去逼人家造反,破坏人家原本安宁的生活,这也能被说成是替天行道?陈老大,你觉得自己很讲义气,在道上混的很有风光,但你为什么不想你这些风光是从哪儿来的?”

说到这里,他的口气突然变得凶狠了起来:“不都是从被你伤害的人那里得来的吗?想不起来了?那我帮你想想,后园街,还记得吗?”

陈光宇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身体差点又滑到水里。后园街,是的,他怎么可能忘了后园街?宋正阳早年不就是住在那里吗?他张开嘴,但只觉得嘴巴干涩,一时间竟吐不出一个字。

而这个时候,肖德也不想听他说任何话:“陈老大,好风光啊,好厉害啊,半夜去到人家家里闹,泼血泼尿,敲门叫骂,你们有没有想过那被你们闹的人家里的大人小孩是什么滋味?你有没有想过在那个时候他们是多么害怕恐慌?你有没有想过当你们走后他们有多少人要到医院看病有多少人要吃药?你当然不会想了。你只要拿到钱,抱上了大粗腿,这些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怎么你陈老大就没有遭报呢?怎么你还能越来越有钱混的越来越好呢?怎么……你死了还能再复活呢?”肖德咬着牙,以一种阴毒的口气咬牙,陈光宇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好,果然,下一刻肖德已经蹲了下来,“我就不信你陈老大真的有九条命!”

他说着,松开了手,手里的石头垂直而下,正向陈光宇砸下,眼见是躲不过了,陈光宇也只有松开手,不过几秒,就被河水淹没了,肖德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冷冷一笑,随即就转过了身。

他回到自己的车里,打开音响,趁发动机启动的时候还喝了口水。杀了人,他却没有什么心里阻碍,像陈光宇和李老三这样的人渣,他杀多少个都和捏死一只老鼠一样,如果说要有什么负面心理的话,也只是恶心,自己的双手,竟然沾上了这样人的血。他拿着手绢擦了擦手,然后这才发动车子,在开出一段路程后,他看到了韩烈和马扬,两人一边走还一边叫,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屏蔽仪他已经带走了,但现在陈光宇和纳斯都落水了,难道他们身上带的还都是防水的设备吗?就算是那样,等找到再救起也都晚了吧,他可是已经打听过,无论是陈光宇还是纳斯的水性都很不怎么样,在游泳池里扒两下也许还可以,在这大河里,也就是几个浪头的事。

如果真的万一,这两个人都那么命大,他也不怕,他的父母早已被他送出国,而他自己,也早已办好了所有的手续,现在,他就可以直奔机场,明天的这个时候他已经到了国外。

一声闷雷从远处传来,他嘴边的笑意更深了,这一次的天气预报果然没有令他失望,今天晚上,可还有一场大雨呢。

马扬和韩烈也听到了那声响,如果说在最开始他们还直视觉得是设备出了问题的话,那么现在,不详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了。韩烈的脸黑的如同锅底,他不该同意的!他就知道他不该同意的!即使这个该死的计划听起来没有半点危险,他也不该同意的!

“我去叫人。”

马扬说着拿起手机,韩烈没有说话,只是张开嘴,扯着嗓子喊了起来:“陈光宇——陈光宇——陈光宇——”

陈光宇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要死了,虽然他尽力的摆动着胳膊,但却始终没有把头抬出水面的机会,他并不觉得意外,他的水性是跟着宋正阳学的,在最厉害的时候能一口气游一百米,那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很有点游泳上的天赋,但当他到海里去试了一次才知道,海里和游泳池完全就是不一样的,他能在游泳池里游一百米还有余力,但在海里,二十米就是极限了。

那个时候他身边还有人,他还能顺着人家标出来的线游回去,而现在,他根本不知道方向。在他的感觉里,河面是不宽的,他离岸边也应该是不远的,但不管他怎么游,脚都碰不到地。

“烈阳你有办法吗?烈阳?烈阳?”陈光宇叫着烈阳,却没有任何回应,他的手越来越无力,胸腔越来越闷,他坚持着,在他的意识里他好像还在努力,但其实,他已经在沉底了。在那恍惚里,一张又一张的面孔从他眼前闪过,最初,是那个他自幼年起就渴望能再见到但却没能再见到的女人,然后是那个把自己喝死的男人,那些跟着他打拼的兄弟,宋正阳,白老,马扬,韩烈,最后,是一片火红,那个红色是那么的艳丽,又是那么的熟悉,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非常的模糊。

他睁大眼睛,那个身影慢慢的浮现,但是当他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他却愣住了。很熟悉,非常的熟悉,但是,他好像又是没有见过的。

“陈光宇,我走了。”

“你是谁?”

那人微微一笑,像极了宋正阳,但是当他想要叫出来的时候,那人好像又变成了韩烈,他不自觉地摇了下头:“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他的声音带了几分凄厉的,本能的,他觉得这个答案很重要,但那个人只是笑:“你以后好好保重,不要再冒险了。”

“烈阳!”他打了个激灵,突然想到了一个名字,“你是烈阳!你就是烈阳!烈阳!烈阳——”

他大声的叫着,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叫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激动,但那个人的身影却越来越淡,越来越薄,然后,连那红色也消失了。

“烈阳——”

陈光宇突然睁开眼,入目却是一片的白色,再之后,他就看到了韩烈,面色憔悴的韩烈正有些怔然的看着他,蓦地,他的泪水就出来了,一股无法遏制的悲哀涌上了心头,他知道,那个魂,走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又要来说欠扁的话了——正文完了

那个,先不要急着打俺,因为俺保证,番我一定比正文好看!

第90章 番外1 烈阳(上)

我是一面铜镜,一面战国时期的夔凤纹镜,我出自当时国都中手艺最高的大师,路璜之手。为了打造出我,他足足花了十八个月零三天的时间,当我被完全打磨雕琢出来的时候,所有看到我的人都惊住了,他们不是惊讶于我身上的纹饰,而是他们自己的容貌——很多人一生中可能都无法能如此清晰的看到自己。

我被放在金丝楠木的盒子里,然后被当做礼物送给了一位公子——烈阳,昌平君的小儿子,孙山侯的小舅子,国都四君子排行第一的烈阳公子。

关于烈阳,我已经听到的很多了,在我被打造的过程中,就不时的会听到这个名字。路璜大师,以及他的学徒总是会不时的说到这位好像风华绝代的公子,从他们的口气中我也知道,他们以能打造出一个送给烈阳的东西为荣,所以,在我还非常懵懂的时候,我就暗暗的欢喜着我能有这么一个主人。

他一定是聪慧的,他一定是正气的,他一定是强大的。在那无数个夜晚,我这么想着,而当我真的见到他的时候,我知道自己错了,烈阳,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是那么的美,那么的艳,而又那么的……我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我只知道,在那一刻,是我被惊住了。

“路璜大师果然手艺超凡,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楚的看到自己呢。”他拿着我,轻声笑道,我暗自抖动着,镜子的抖动是不会被人所察觉的,他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向我看了一眼,一直到很久以后,我都记得那一眼,轻轻的上斜,仿佛带着几分玩味又仿佛带着几分兴趣,我为这么恍惚的几分激动着,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的习惯。

他总是这个样子,漫不经心的,仿佛有兴趣,又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他看一朵花,一根草,一只鸟都是这样,但我还是激动着,我觉得自己是不同的,因为,他看向我的时候,总是那么深刻。

其实我知道他并不是在看我,但他总是通过我在看自己。

我被安排在他卧室的一个架子上,那个位置很好,在他在卧室的时候我总能看到他,而当他在院子里的时候,我有时候也能看到他。我看着他梳洗,看着他喂鱼,看着他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