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太后不良 作者:小五夜

简介:

一杯毒酒让宋辰星以为就此可以干干净净入了告别人世,谁料到却让她重生回到十年前,那个噩梦开始的时候。一切推倒重来,是重蹈覆辙,还是颠覆以往?

这一世,我不要被人碾作尘泥,也不要做什么宠冠后宫的皇妃,我只求自由活着!

本文多楠竹,按时间顺序出场,变态皇帝大叔、腹黑摄政王、阴鸷小皇帝、温暖草药男,各种款型,总有一款适合你

楔子

“娘娘,请上路。”十五六岁的小太监福生抖抖索索的捧上托盘,托盘上有酒、有白绫、有匕首。

大太监总管张有德笑眯眯的摸了摸那福生的脸蛋儿,福生抖的愈发厉害了。

“娘娘,您选一样吧,不过老奴的建议是选这毒酒为好,毕竟像您这般的绝代佳人,要是投缳了,瞪大眼睛吐长舌头实在是不好看,要是用了匕首,血淋淋的,也不好收棺,毕竟您是要为先皇殉葬的。”

坐在铜镜前的女子拿着黛笔细细的为自己描着娥眉,又蘸了胭脂把一张小巧菱唇染的 欲滴。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张有德在说些什么。

张有德也不着急,端着手臂细细打量着这个被称作妖妃的美人。妖妃十五岁入宫,十七岁时得已是知天命之年的先帝欢心,宠冠六宫,风光一时无两。后来二十岁寿辰时,先帝封其为辰贵妃,成为后宫女人中品级最高的一个。张有德当日还只是内务司的总管,有幸参与布置当日的封妃宴,直到今日,他依旧清楚的记得,这个女子,穿着最简单不过的宫装,随意走进为她筹备的宴席。容貌不见得如何美艳,但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勾的人止不住的看。六宫粉黛,颜色皆被她盖去了。

宋辰星抹了玫瑰油,把鬓发整整齐齐的贴好,又挑起朱红的钿花贴在额中。站起身来,走到张有德身前。

张有德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纵使他早就深知辰贵妃的美貌,仍然被此刻的她给惊住了。

“殉葬的旨意是先皇下的,还是摄政王?”宋晨星捻起白绫仔仔细细的打量着。

张有德迟疑了一下,答道:“这话老奴本是不该说的,不过娘娘您问了,老奴也就答了,好歹您也是快见先皇的人了。这个旨意自然是摄政王下的,先皇走的急,不曾交代后事。”

“如此就好,我便可谢谢他了,罢了,你替我转达一番,就说宋辰星对他感激不尽呢。”辰贵妃丢下白绫,又拿起匕首。

“这…老奴尽力为您把话带到,您看这时辰不早了,您是不是快些了断了?”张有德一张老脸皱成了菊花,处处透漏着小人得志的喜悦。

“急什么?”辰贵妃慢条斯理的擦拭着匕首的刀刃,一不留神,指尖被匕首挂破了。“这匕首倒是挺锋利的。”

“那是当然,为您准备的东西,总不好用次品。”张有德笑道。

“锋利了就好啊,就怕不锋利。”辰贵妃幽幽说道。

张有德觉得辰贵妃话里有话,还在奇怪呢,只见辰贵妃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匕首狠狠在自己脸上割了两刀,刀痕划过额头,直至耳根,转眼之间,那貌美如花的容颜就成了一片血肉模糊。

张有德腿都软了,连连倒退。颤声道:“辰贵妃,您这是何苦呢,凭您的容貌,纵使到了黄泉,也是陛 边的宠妃,何苦毁了呢?”

“宠妃?美貌?哈哈哈,这一辈子,就因为这张脸,我受尽屈辱,只愿阎王能心软一些,下辈子投生,若有幸再世为人,可莫忘了把这两条疤痕给我带上,那我可真是无憾了。”辰贵妃仿佛感触不到痛苦,轻 摸脸上那狰狞的疤痕,鲜血顺着手流淌下来。

满满一杯毒酒,一滴不剩的入了辰贵妃的口中。辰贵妃放下杯子,来到铜镜前,对镜中那个美貌不再的女子轻声道:“如有来生,切莫这样苛待自己,好好活着。”

天启元年的秋天,小太监福生见证了这大夏后宫,最美女子的陨落,他一直不懂,那样美的女子,如何狠得下心肠在自己脸上割两刀呢?难道不疼吗?

001、如梦初醒

宋辰星悠然转醒时,还以为会见到阴曹地府的黑白无常。可映入眼帘的,却是娘亲涕泪模糊的脸。

“星儿你可算醒了,你如若再不醒,娘就随着你一同去了算了。”宋夫人拿起手帕随手抹去脸上的涕泪,捧住女儿的额头仔仔细细的试了温度。

“娘?”宋辰星惊疑不定,伸手去摸母亲的脸颊。眼底的酸胀忍也忍不住,一声“娘”刚刚出口,眼泪就跟着掉了下来。多久没有见过娘的脸了,那般阴沉寒冷的宫里,多少次在梦里哭醒,想见母亲一面都是奢望,到后来母亲过世,都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哎,娘在这儿呢,星儿别怕啊,”宋张氏握住女儿的手贴在自己面上,“下回可万万不可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娘知道你难受,要你小小年纪就入宫去侍奉皇上,为娘的心何尝不是像刀割一样。只恨你爹他,他被荣华富贵迷了眼睛,还有那小妖精跟在后面煽风点火。星儿你放心,娘再去求求你爹,一定不让你进宫去侍奉那皇帝。”

入宫?难道,难道自己这不是入了阴曹地府?宋辰星猛的坐起身来,一把抓住母亲的手,“娘,您告诉我,如今是什么时候?”

宋夫人吓了一跳,又要去摸女儿的额头,“星儿啊,今日是五月初三,你昏睡了三天。”

“那我今年可是虚岁十五?”宋辰星抖着嗓子,哑声问道。

“是啊,再过两个月,就是你十五岁生辰。”宋夫人不明所以,只以为是女儿睡糊涂了,连忙招来小丫鬟下去找大夫。

宋辰星直直躺倒在床榻上,口中喃喃道“十四岁…十四岁…”原来,自己并非到了阴间,而是回到了十年前。那一年她父亲仕途不顺,听信旁人的怂恿,将她的画像托人递到了年过四旬的大夏皇帝睿文帝的龙案上,也就是那一年,她被送进了吃人的后宫,从此暗无天日。

宋辰星只以为,一杯毒酒下肚,便干干净净赴死了,孰料到,居然又回到了噩梦开始的时候。她五内俱焚,满腹的怨气、怒火胀的她几乎要晕死过去。

宋夫人见女儿面目扭曲,冷汗淋漓,吓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快快,翠环,大夫呢,快去找老爷。”

“娘…娘…”宋辰星捂着肚腹,蜷缩在床角。痛的就像是当初喝下那杯毒酒,五脏六腑都要被腐蚀掉。

“我儿啊,你怎么了。”宋夫人哆哆嗦嗦的抱起女儿的头,泪水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半柱香的功夫,大夫终于来了,宋夫人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了,扯着那老大夫的袖子往床前拉。“大夫,您快给我女儿看看,她这是怎么了,不是风寒吗,为何会疼成这个样子!”

“勿慌勿慌,待小老儿看看。”老大夫慢条斯理的捏住宋辰星的脉搏探了一会儿,又到桌案前提笔写了个药方交给药童。“宋夫人,咱们借一步说话。”

宋夫人忧心忡忡的看了宋辰星一眼,跟着老大夫出去了。

宋辰星蜷成一团,紧闭双眼。老天爷是诚心折磨我吗,让我再经受一遍屈辱?

“小姐,来喝点儿粥垫垫吧,大夫交代一会儿要吃药,可不能空着肚子呢!”一个温温婉婉的女声在流苏帐边说道。

听到这个声音,宋辰星一个激灵,飞快的扑到床边。

“云冉?云冉!”她顾不得云冉手中的汤碗,一把抱住她。

“小、小姐,仔细烫着!”云冉吓了一跳,连忙把手里的粥放在床边小桌上。“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她的声音又柔又轻,让人听来只觉着像羽毛拂过脸颊。

宋辰星紧紧抱住云冉,涌出的泪水迅速浸透了云冉的罗裙。这是云冉,在宫中苦苦护着她的云冉,用纤瘦身躯为她挡风挡雨的云冉,最后,因为她,被刘妃活活打死的云冉…

“云冉…能见到你,真的是太好了…”宋辰星涕不成声。

云冉不明所以,只能拿出帕子为小姐擦眼泪。“小姐,您昏睡的这些日子,夫人一刻都未合过眼,万幸您今儿可醒了。莫要哭了,养好身子才是要紧的。不然夫人看了,又要难受了。”

宋辰星含泪望着云冉那张稚嫩又清秀的脸,不禁想到当日被刘妃杖打致死时,云冉血肉模糊的样子。

“云冉,我、我见着你高兴了,”她又哭又笑,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

沾了泪水的手,小巧的,柔若无骨,白若葱根。宋辰星呆呆看了自己的手,低声道:“云冉,捧镜子来。”

铜镜很快被捧到她面前。

镜中人,眉飞入鬓,眼若秋水。只一眼,宋辰星便匆匆扔了镜子。

云冉只当她是忧心自己病容不佳,连忙安慰道:“小姐不必担忧,您天生丽质,病中另有一番姿态,楚楚动人呢。”

“天生丽质?不过是祸水!”宋辰星银牙咬碎,恨声道。

002、家宅不宁

屋外传来喧哗声,像是有人在争执什么。还有妇人的哭喊声。

“像是夫人的声音呢,出什么事了?”云冉疑惑的探头向屋外望去。宋辰星心念一闪,连忙下床。

“小姐,您病没大好,这是要去哪里啊?”云冉追在她身后问道。

宋辰星不答,勉强撑着往屋外走。果然,一到屋外,便见宋夫人和那肖姨娘扭打成一团,身边的丫鬟小厮们拉拉扯扯好不热闹。而宋辰星的父亲宋威大人在一旁急的直打转。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宋刘氏,瞧瞧你的模样,可还有一点儿当家主母的气度!”宋威怒不可遏,大吼道。

宋夫人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将那肖姨娘一把推到地上,扑在宋威脚下痛哭流涕。

“老爷,您如今眼里只有肖氏那个贱婢吗?星儿是您的嫡女。她才十四岁啊,入了后宫岂能有活路。皇上已经年过四旬了,你如何忍心这样待她!!”

“妇人之见!!老爷我做的决定,何时由得你在此大放厥词!星儿是我最疼爱不过的,自然会为她谋个好前程,你无需多言,上峰说圣旨就快下来了,你可给我好好照看星儿,要是出了岔子,咱们一家都没有好下场。”宋威一袖子甩在宋夫人脸上,原本就一脸涕泪的宋夫人此时披头散发,更显得狼狈不堪。

另一边的肖氏虽摔的凄惨,发髻歪在一边,新裙子也破了,可水灵灵的眼睛仍一眨一眨的向宋威递着秋波,愈发的楚楚可怜。

宋威一见,骨头都酥了,连忙亲自弯腰去扶,口中还不住道:“玉清受苦了。”

宋夫人呆呆扑在地上,泪水将脸上的脂粉冲出一道一道的白痕。

“娘,别哭了,快起来吧。”宋辰星看的心都揪成一团,强咬牙关,把宋夫人连拉带拽的扶起来。

宋威这才看见自己大女儿,“星儿啊,你病好了?你母亲还跑来吵闹,说你病的不轻呢,好了就快去休息吧,过几日就要入宫了,做好准备,别让为父失望啊!”

宋辰星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低头为母亲理顺裙装。

肖姨娘见状,美目一转,柔声道:“这大小姐好似没看见老爷一般呢。莫非伤寒病把眼睛病花了?”

宋威闻言,脸色不虞,大声道:“星儿,这是你见到为父的态度吗?毫无礼仪,损我宋家家风。”

宋辰星仔仔细细把母亲脸上泪水擦净了,方回头看着宋威。

“父亲莫要弄错了,过几日女儿就要入宫,无论是为奴为婢,都是天家的人,以后我们之间,便是君臣之别,如今女儿不过提前适应罢了!你大可不必如此小题大做!”

宋威一滞,刚要大骂,转念一想,又觉得确是如此,强忍怒气,冷哼了一声。

“还有你!”宋辰星转头对低头窃笑的肖姨娘,“不过是个奴婢,也敢在此插嘴,我宋家家风可不是如此的。你最好求老天爷莫让我在宫中得势,否则我得势那一天,便是你被挫骨扬灰那天。”

肖姨娘脸色迅速灰白下来,她连忙抓住宋威的袖子,带着哭腔喊道:“老爷,大小姐这是…这是怎么了,妾身从未对大小姐无礼,为何她如此憎恶妾身。妾身真是太委屈不过了。”

“勿怕勿怕,星儿不过说笑呢,”宋威狠瞪了宋辰星一眼,低头安抚肖姨娘。“星儿还不快给肖姨娘道不是,你一个女儿家家,从何处学来这般恶毒言语。不像话!”

宋辰星瞟了肖姨娘一眼,低声笑道:“是,是辰星逾越了,我说的可是玩笑话,肖姨娘可记住了?”

说完,便扶着宋夫人回房。

肖姨娘被宋辰星看的脊背一寒,忙小声问宋威道:“老爷,这大小姐入宫,若是得了宠,不管家里了怎么办?小远还盼着日后能得姐姐帮衬呢。”

“你瞎想什么呢,我是她爹,她如何敢忘本,一个不孝就足以让她受人唾骂了。小远还小呢,我宋家人丁还是单薄了些,只小远一个男丁,玉清你可还要再为我添上几个。”

肖姨娘娇羞的低下头, 带粉,柔声道:“那是妾身的福分。”

宋夫人被扶回宋辰星闺房,坐在软榻上,久久说不出来话。

宋辰星帮她揉手掌,掐人中都无用,还是云冉端来之前放在小几上的温粥,给宋夫人灌了几口下去,她才缓缓回过气来。宋夫人低头看了还半蹲在她身前的女儿,悲从中来。哭嚷道:“星儿,娘没用啊,护不得你…”

“娘,您别难过了,如今这家中,已容不下我,入宫或许是另一条路。”宋辰星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心口淌着血,还要安慰自己母亲。“娘,我入了宫,您和小妹千万要保重。父亲是个不醒事的,那肖氏阴险狠毒。与其在这宋府苦苦支撑,不如找个庵房,静心修养。等、等女儿、发达了,再让您过上好日子。”一句话,被泪水噎断成几句。

宋辰星心里的怨气和无奈反复翻腾,搅得她腹痛的几乎站立不住。

云冉连忙让丫鬟送上大夫开的汤药,服侍宋辰星睡下。

等宋夫人和云冉都退出房外后,宋辰星默默蜷成一团。老天爷,您大慈大悲,让我重生回来,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我重活一次吗?还是,要让我,沿着过去的路,一步一步的颠覆?无论是哪一种,我,宋辰星,都不会再放弃、不会再随你摆布了!我绝不让自己再堕入那般苦难的境地!

003、投之以李

过了一日,圣旨果然下来了。宋辰星和这批选秀秀女一同入宫,并入红衫秀女。这是个大喜事,宋威痛饮一场,喝的敏酊大醉。

大夏朝选秀为五年一选。只有家世清白的官家女子才能参选,且需年满十五周岁。宋辰星不过虚岁十五,按规矩是不能参选的,可如若再过五年,她的年纪又太大,不能够参选了。

宋威唯恐她不能入宫,花大价钱托了肖姨娘的表哥,将宋辰星的画像递到了睿文帝的龙案上。睿文帝是个贪爱美人的,便御笔一批,将宋辰星圈入了待选秀女,还是待选秀女中排的上号的红衫秀女。普通秀女落选了可自行婚配,而红衫秀女多是家世良好、才貌双全的,一入宫便是正八品采女,断无落选的可能。所以宋威极为得意,暗自自诩为皇上岳丈,摆起国丈架势了。

消息传来时,宋辰星并不惊讶,这和上一世是完全一致的,甚至一同入选的有哪些人,她都清清楚楚。倒是宋夫人狠落了几次泪,在宋辰星的劝慰下,才止了。

入宫日子一定下来,宋辰星待在府里的时间就越发的少了。她没有嫁妆要准备,也无心再去读书弹琴,待在屋里又要看宋夫人没完没了的眼泪,只好日日在花园里闲转。

宋府这宅子是宋家祖上一个二品大员置下的,宋威当了京官后,从族里领来自家住。园子很大还有个假山,宋辰星独爱山上的那个凉亭,这几天都在上面躲清凉。假山紧挨着山墙,山墙那侧便是南大街了,是京里最繁华的不过的一处。

宋辰星掐着时辰坐到凉亭里,果然没一会儿,就传来一个少年的诵读声:“九味羌活防风苍,辛芷芎草芩地黄,发汗祛湿兼清热,分经论治变通良…”声音清朗,像风一样干净。

“小姐,这少年郎背诵的是什么东西,我怎么听不懂。”云冉随着宋辰星听了几日,也没听出个名堂。

“这是方歌,是习医的人背诵的,背熟了就了解药材药性了,是每个大夫都要会的呢。”宋辰星跟着念了几句,这几天她听的都要会背了。

云冉见宋辰星背的像模像样,忍不住打趣道:“这少年郎可还不如我家小姐聪慧,小姐你听了几天便可背下来了,那少年郎还在一遍一遍重复,可见是没背会的。”

“这个倒是。”宋辰星也笑了,她一时兴起,站在亭子石凳上,想要看看山墙外的景致,说不得还能看到那背方歌的少年郎呢。还没怎么动作呢,旁边林子里站出一个人来。

“小姐,过几日您就要入宫了,老爷嘱咐我要照看您,让你谨言慎行!”说话的是宋威心腹家的婆子张婆子,对宋威最忠心不过

“我要如何,还由得你来言说?云冉,为我把园子里的梯子搬来,今日我不光要踩这石凳,我还要上那亭子顶上去看看。”宋辰星白那婆子一眼,对云冉吩咐道。

云冉犹豫了一下,瞥了一眼张婆子,到口的劝说又咽下了,乖乖听令去搬梯子。

张婆子老脸涨的通红,支吾了几句,转身跑去找援兵。

梯子很快搬来了,云冉见张婆子不在了,连忙劝道:“小姐,不要冒险啊,您身娇体贵的,如何能爬这梯子呢。”

宋辰星浅笑了一下,道:“身娇体贵?在那宫里,最不缺的便是小姐,如今我这双手还十指纤纤,不知入宫后会不会被扔去倒夜香呢?”她所言并非是危言耸听,因为在前世,她刚入宫时,未得皇上宠幸,容貌又太过出众,被其他得势妃嫔联手欺辱,足足倒了半年夜香,后来被掌管后宫的萧贵妃得知后,她才得以解脱。

云冉听的一愣,半响接不上话。

宋辰星已经架好梯子,三下两下爬上凉亭顶上。

凉亭在假山最高处,坐在顶上,视野开阔,直接看到了南大街上。

“云冉,想上来看看吗,外面很热闹呢?”

云冉连忙摇头,道:“小姐您千万小心,我还是在下面为您扶梯子好了。”

“也罢,我来看看那背方歌的少年在哪儿。”宋辰星定睛向外看去。

南大街上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川流不息。青石板路的对面,是一家茶馆,一个少年支着一个小货车摆在茶楼门边上。货车上还挂着一个小幡,写着段氏药茶四个大字。那少年捧着一本书,读的正起劲呢。

有人来看药茶,少年含笑抬头与人交谈。那一抬头,竟让宋辰星有了片刻失神。好漂亮的一双眼睛。圆而大,又黑又亮。整个人像是一根嫩竹子,挺拔又文气,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是在街上讨生活的小贩。

“是哪家的小少爷,出来体察民情了?”宋辰星喃喃道,像是有感应一般,那少年忽然看向这边,正巧巧和宋辰星看了个对眼。

那双圆圆的黑眼睛慢慢瞪大,不可置信般的,小巧的嘴巴也圆成了一个圈。宋辰星大大方方的冲那少年挥挥手。少年也愣愣的抬起手,还没等挥动呢,捧在手里的书掉在地上,正巧砸了他的脚。

看那少年抱着脚呼痛,宋辰星乐不可支,四下看了看,伸手从旁边树上摘了一个大李子,包在帕子里,向那少年扔了过去,少年正弯腰抱着脚呢,躲闪不及,大李子刚好砸在他怀中。他呆呆低头,拾起帕子包裹的大李子,又抬头看宋辰星,宋辰星的身影在凉亭顶上一晃而过,消失不见了。

宋辰星顺着梯子下来,利索的落在地上。

“小姐,瞧见了没,是个什么样的少年?”云冉扶着她跳下梯子,连连追问。

“是个大眼睛呆子,被我用李子砸中了呢,快走吧,我瞧着那张婆子把我爹又喊来了。我们快些回去。”宋辰星从怀里掏出一个李子 云冉手中,拉着她匆匆往山下走去。

“这张婆子真不讨喜,我还想上去看看呢。”云冉很失望的看了看 的山墙。“小姐,我们以后都看不到那少年了吧,明天就要入宫了呢!”

宋辰星回头望向那一片灰蓝的天空,低声道:“谁说不是呢,也许再也看不到了吧,不过那又如何,我总会出来的,我不会再被关在那牢里关到死的。”

云冉觉得此时的小姐格外的狠厉,有些担忧的捏住她的衣袖。

“放心,我们都会自由的!”宋辰星一字一顿的说道。

004、初踏宫门

天色灰蒙蒙的,雾气湿热 的纠缠在人身上。稍微活动一下,便是一身的汗水。

宋辰星打着团扇,几乎一夜都未合眼,她不断的在斟酌思量入宫后究竟该如何自处,难道要如上一世一般任人踩在脚底碾作泥?还是去媚上争宠,向那奢淫无度的皇帝摇尾乞怜?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想安安生生的在宫里待到皇帝归西,然后去皇家别院里养老。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很多时候,人是没有选择的,尤其是在宫里。

卯时时分,睡在耳房的云冉悉悉索索的起身了,她点了烛台过来唤宋辰星起床。

“小姐,您醒的真早,”云冉 干涩的眼睛,其实昨夜她也是辗转反侧,毕竟天一亮就要入宫了,前途叵测,实在是难以入眠。

云冉撑开放在托盘里的红色秀女襦裙,服侍宋辰星穿上。屋外的粗使婆子送来了漱口洁面的清水。

宋夫人牵着小女儿走进屋来,双眼红肿,一脸憔悴。年轻时的她也是如花似玉的美人,求亲的人快把家里门槛都踏破了,嫁给宋威后,也过了几年蜜里调油的日子,可惜生了大女儿后,婆婆求孙心切,给她弄了好些不明来历的补药,吃的她上吐下泻,面黄肌瘦,大夫说难再有孕了。于是宋威顺理成章的纳了小妾,没出一年便一举得男,她宋夫人在家中本就不高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后来好歹又有了身孕,拼死生下了小女儿,宋夫人的求儿梦彻底破碎。如今女儿还未长成,就要被送进宫里,宋夫人的心,如刀割油烹,痛的都没有知觉了。

“云冉,你放下吧,今天,我来给星儿净面。”宋夫人拦住云冉,自己接了帕子和皂角。

“娘,您这是…”

“星儿,别人家的女儿出嫁,都要请喜婆来净面,梳头。如今,娘的星儿也算是要出嫁了,娘没法为你请喜婆,只能由为娘自己给你洗,求老天爷保佑你,入宫后平平安安的。”宋夫人未语泪先流,托着宋辰星的脸颊,用清水一点儿一点儿的擦拭。

宋辰星强抑住泪水,昂着脸,任由母亲为她洁面。

站在一旁许久的宋小妹突然“哇”的哭起来,边哭边喊:“娘、娘,别送姐姐走…”

“慧月乖,姐姐会回来的,”宋辰星拉住宋小妹抱进怀里,紧紧贴着小妹稚嫩的脸颊。“娘,这宅子里就您和小妹让我挂心,您切莫忘记我对您说的,早日离了这家,我们自有团聚的一天。”

一个蓝顶小轿静悄悄的从宋家大门抬了出来,南大街上街坊邻里都又惊又叹的看着这小轿摇摇晃晃的往宫门去了。

那卖药茶的少年刚刚把摊位支了起来,见着小轿远去,好奇的问身旁卖风筝的老头:“大叔,这轿子有何稀奇的,为甚大家都盯着看呢?”

“少年郎,你有所不知啊,这蓝顶小轿是专送秀女入宫的,这宋家不声不响的,居然也有女儿送进宫里,看来这宋家是要发达了。”老头咂咂嘴,摇头感叹。

少年闻言,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昨日给她仍李子的少女,难道是她?不会不会,大家小姐,又如何会爬那么高呢?定是哪个贪玩的丫鬟吧!

005、初验

清一色的蓝顶小轿在宫外排成了长队,按父亲官职的高低依次排序。红衫秀女单独开了一列,宋辰星排在后头,冷眼打量着这黑压压的一片轿子。每隔五年,都会有这么多少女因为各种各样的目的踏进这片冷冰冰的宫殿。多少人不明不白的就在里面消失了,又有多少,能安安稳稳活到出头的那一天。古人说我命由我不由天,而在这些轿子中的女子,又有几个是由得自己的?

辰时一到,宫门吱吱呀呀的开了,两百余名待选秀女走出轿门,婷婷袅袅的鱼贯步入宫墙。宋辰星深深看了一眼宫外的世界,扶着云冉的手,一步一步,走进旧日的梦魇。

秀女们在正华门处分成了两列,红衫秀女继续向内宫深处的储秀宫进发,而普通秀女则在正华门不远的才郁芳阁进行初检。如此一分,宋辰星这一队红衫秀女,不过剩下了二十余人。

队伍细细长长的,所有人都战战兢兢,低头默默的走着。无论之前在家中是何等受宠,此刻也都得低眉顺眼,不敢放肆。因为说不得,哪一道墙后就有宫内主子的眼线,此时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传给皇上、贵人们。

走了约莫两柱香的功夫,终于到达了储秀宫的大门。负责红衫秀女初检的老嬷嬷们已经在门口候着了。虽然在当初征名时已经派了嬷嬷去了这些位红衫秀女的府上进行了查验,可是在入宫后,还是要进行一次彻底的检查,以免有人鱼目混珠,欺君罔上。

领头的大嬷嬷绕着这一群累的花容失色的秀女们转了一圈,走回宫门台阶上,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诸位小主们受累了,这一路走来,大家辛苦了。老奴姓李,小主们叫我李嬷嬷便可。进了宫可不比在自家,诸位都是侍奉皇上和诸位娘娘的人,可一定要端着自己的身份,莫丢了皇家的脸面。当然,在入储秀宫前,还要劳烦各位小主配合我们嬷嬷们查验一番。下面老奴叫到哪位小主,就请那位小主到储秀宫偏殿这儿来。如有那位小主‘身体不适’,或者不能查验的,还请自己站出来,以免老奴为难。”

一番话连敲带打的,把几位胆小的秀女吓唬的腿都抖了起来。宋辰星瞥了一眼李嬷嬷,这个嬷嬷她有印象,当初入宫时,也是她负责红衫秀女的初验。

秀女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被叫入偏殿,检查合格的就由大宫女引着去各自就寝的地方歇着,而不合格的,则被拖走了,不知下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