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翎又是诧异,又是期待,只心里暗暗觉得,陆锦年接下来说出来的话,恐怕会带给她巨大的惊喜…

陆锦年面露缅怀之色,淡淡的道,“那只股票三日后狂涨,巅峰时期,被我们甩手,然后是炒黄金、炒钻石,甚至是买了一片花国无人要的荒地…就在西部纽斯湖那里。”

听见纽斯湖这个地方,夏翎只觉得无比耳熟,细想了想,猛地一拍脑袋,震惊无比,“花国最大的陆地油田?!世界排行第五!”

陆锦年面露笑意,微微点头,“对…仅仅是这片油田,带给我们的,就是每年几百亿的利润,除此之外,中亚那里还有几十座油井,全部都是高品质的油井,另有些普通品质的油井和利润不高的公司股份,先是以低价购买,然后被我们转手套现,再加上抵押贷款和各自家族里连哄带骗弄出来的钱,我们去南林洲投资兴建了一处水电站,每年的盈利相当之可观,再利用内部的关系,又去佩几卡的咽喉地带与他们本国势力共同开发港口,兴建运河…以这些作为资本,我们构建了以投资公司和银行作为主体的财团。”

夏翎咂舌不已。

看看,这才叫人生赢家,这才叫开了挂!

自己弄的这点家当,根本就是小打小闹而已。

“等一下…”夏翎迟疑,忍不住惊疑的问道,“你们这…也太夸张了吧?尤其是先期,简直跟开了挂一样,油田油井的,一次两次还能是巧合,次数多了…”

陆锦年贴近夏翎的耳畔,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是会长…那场车祸,带给他的,据说是一场关于未来的梦,我们未卜先知、抢先一步,全部是从这场梦境中得来,梦境中的会长仿佛是重新活过一次…一直到我归国前的那一年,也正好是会长梦境截止的那一年,他已经失去了先知的优势,我们也彻底沉寂了下来,静待再度发现这种可以做了关于未来梦的人,另外,之所以组建那么多实验室,也是想研究关于重生和未来预知的课题。”

夏翎心里却是一喜,原来,自己不是个例吗?自己也就罢了,只是从夏灵变成了夏翎,而那位会长…说是预知怕是太假了点,但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从未来回到了过去的某一时间点?

跟人家比起来,自己这点子事,还真不打眼了,除了蟠桃园之外,也涉及不到什么利益,更何况,还能跟着人学,拿梦当借口,是不是?

夏翎生性谨慎,想了想,又故意问了一句,“你把这么要命的事,告诉了我,就不怕我泄露出去,威胁到你们会长吗?再说了,你们会长人那么好,你把人家的那点子底全都抖落给我,对得起人家吗?”

陆锦年没好生气的捏了捏夏翎的脸颊,“小没良心的,我说这些,到底是为了谁?你居然好意思数落我?会长人好不好的,我们另说,他之所以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们,其中很重要的一点是他自己吃不下这么大块的蛋糕,而且他的记忆只有那么几年,精力不够,完成不了这么大的版图,与其自己独吞一碗饭,不如跟我们平分一锅的饭,你懂不懂?”

夏翎吃痛一声,哀怨的瞪着陆锦年,恨恨的威胁道,“你再掐我,小心我把这事泄露出去啊!”

“会长关于未来的记忆,也就到前几年为止,泄露出去又有什么用?先知的作用已经失去了,且不说别人会不会信的问题,失去利用价值,谁又会真的在乎这个?更何况了,以我们这些人现在的势力…除非是国家机关,否则又有多少人能动得了我们?”

最后这句话,陆锦年说得无比自信而霸气。

“最重要的是,”陆锦年忽然停顿了一下,凝望着夏翎,清冷的面容上,眼神却灼热得仿佛能将一切焚烧殆尽,“我们向会长承诺过,一辈子只有一次机会,将这个秘密倾诉给自己最信任的人。”

夏翎傻了眼,“你把这个机会浪费在了我的身上?”

陆锦年眉头一挑,“…你管这叫浪费?”

夏翎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乖巧的垂下了脑袋。

陆锦年强行让夏翎看着自己,嗓音柔和,“你是我最信任、最亲密的人,只要你想知道的事情,我愿意都告诉你。”

夏翎刷的一下红了脸,眼神躲闪,明明心里甜得齁人,偏偏还故意歪了歪脑袋,斜睨向陆锦年,“甜言蜜语嘛,谁不会说啊?”

陆锦年执拗而认真的看着她,吐字清晰,一字一顿,“不是甜言蜜语,说得出,我必然做得到。”

夏翎含笑,飞快的在陆锦年脸上轻琢了一口,

陆锦年按住夏翎的肩膀,将人彻底搂入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从唇舌的交缠,到肢体的缠绵,等到夏翎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扒得光溜溜的,陆锦年正匍匐在自己身上,拱来拱去,四处撩火。

“唔…不、不要了,说话呢,你怎么说啊说啊的就擦枪走火?”夏翎不满的用白嫩嫩的脚丫子踹了踹陆锦年的俊脸,挣扎着就要起身,“聊天呢,我还没问完问题呢,不许使坏。”

陆锦年喘着粗气,恨恨的拧了一把夏翎身上的软肉,“下次再中途叫停,我可不管你愿不愿意了,必须把你办了…不然早晚被你折腾得不能用了!”

夏翎笑嘻嘻的偷摸了一把陆锦年日渐线条的腹肌,将人推起,让他平躺在床上,自己则跟个小猫似的,缩在陆锦年怀里,沉吟着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陆锦年也没太逼迫,只是安静的等待着她的答案。

他想要的,并不是所谓的真相和对错,只是妻子最起码的坦诚和信任,仅此而已。

“那场车祸,你应该还记得吧?”夏翎舔了舔嘴唇,终于开了口,“就是在银行门口的那一场车祸里…一死一重伤。”

陆锦年应声,“我看过录像,也详细调查过,自然记得。”

“那场车祸过后很长时间,我才从昏迷中醒过来,只是醒来后,我…有些分辨不清自己是谁了。”一边说着,夏翎一边小心翼翼的选择着自己的措辞,“脑海里,多了一份额外的记忆,甚至有些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谁…有些时候,觉得自己是二十岁的夏翎,有些时候,觉得自己是二十八岁的夏灵。”

陆锦年挑了挑眉梢,显然兴致盎然,对这一话题极为感兴趣。

“这算是认知障碍吗?”陆锦年出声问道。

夏翎撇嘴,“是不是认知障碍,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这事得瞒得死死的,本来就平白的摊上一个命硬克夫的名声,要是再表现出跟往日不同来,或者这事传出去半点口风来,以村子里的迷信,妥妥的要么被淹死浸河塘,要么被架上火烧成肉串…”

陆锦年好笑的捏了捏夏翎的鼻子,“你的两份记忆,都是完全的,还是说,外来的那份记忆只是一部分的片段?”

夏翎摇头,若有所思的道,“那是关于两个人完整的记忆,甚至连两个人几岁尿床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继承了两个人的情感,只是相对而言,淡化了些许,就好像是车祸前,年轻的夏灵对韩齐爱得要死要活的,甚至不惜几次自杀,而车祸后,受到了年长夏灵性格的影响,对韩齐倒是没有那么多的爱意和悔恨了,反而更加冷静、理智、克制一些…只是,对于那场车祸,更加愤怒和耿耿于怀。”

陆锦年认真的点了点头,“如果这么说,再联想到你平常的性格和行事作风…想必,你如今记忆是以年轻夏翎为主,但是性格和头脑则受年长夏灵的影响更多一些。”

“对,就是这种扭曲,感觉很别扭,就好像是强行把两个人融合成一个…”夏翎赶紧点头应声,“我妈那肯定怀疑了些什么,你还记得之前从医院回来,我跟我妈吵架的那次吗?之前我没太想明白,现在回想起来,她应该是怀疑了什么,才故意那个态度的…要知道,年轻夏翎可是打小就怕医院的。”

“随便她怀疑吧,反正拿不出证据来,等过两年,我们俩生个孩子,第一个孩子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随你姓夏…也算是抚慰她了。”陆锦年淡淡的笑道,“其实,我倒觉得这样挺好的,若是你记忆以年长夏灵为主,性格头脑以年轻夏翎为主…只怕我们也不可能有如今了。”

夏翎警惕的抬起脑袋,向上爬了爬,跟陆锦年四目相对,紧盯着他那双眼睛,这才低声咬牙追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以年轻夏翎的性子,你觉得,我可能娶她?”陆锦年啄了啄夏翎的唇角,凉凉的冷笑一声,“她有救命药在手,却又偏偏被我知道了,放着现成的手段和势力不用,明明可以用更加简单明了的方式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为什么我要把自己搭进去,去娶那么一个无知怯懦的乡下女人?”

夏翎气哼哼的拧了一把陆锦年,咬牙道,“还委屈你了,是吧?抱歉了,我也是乡下女人…”

“你跟她不一样。”陆锦年讨好般的拍了拍夏翎的手臂,“疼!疼…嘶,轻点…第一次见你,是你被一群孩子用石头追着砸打,只是眨眼的功夫,你便用一包奶糖收拾了他们,自己没动手,还博了个好名声。”

“觉得我狠毒?”夏翎威胁般的瞪着陆锦年。

“确切的来讲,是欣赏你的手段。”陆锦年神色间,浮现出几分缅怀之色来,“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也只是将孩子撵走了事,总觉得,孩子还小,只是家长没教好,砸你几下又能如何,大人跟孩子计较,实在跌份…要知道,孩子也分天使和恶魔啊。”

夏翎哼唧了一声,挑眉,得意浅笑。

“第二次见,便是在那条路上,以人参作为诱饵,逼我将你拉出危局,后来讨水喝,还百般抵赖,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不情愿,又不敢真的得罪我…那种心不甘、情不愿,却偏偏还极为识趣的模样…”陆锦年唇角,浮现出一层浓浓的笑意来,打趣般的看向夏翎,“看出我的出身,不敢得罪于我,就故意提了个我不可能答应的条件…以为可以让我知难而退?结果到头来,还不是把你自己搭进去了?我得偿所愿不说,还白捡个媳妇。”

最后这句,纯属得了便宜还卖乖。

夏翎气个半死,嗷呜一声,狠狠地咬在陆锦年的下巴上,咬出来了个牙印,这才罢休。

“属小狗的?就知道咬人?”调侃完这一句,陆锦年忽然压低声音,挑逗般的道,“不然,你换个地方咬?我保证不叫出来。”

“咬哪?”夏翎诧异,“不会是你让我咬自己身上吧?”

“…你说呢?”陆锦年嗓音低沉,眼神幽邃,暧昧得几乎让人脸颊发烫。

顺着陆锦年的目光看去,夏翎脸颊迅速绯红,她终于知道这货在暗示什么了!

“混蛋!你怎么满脑子都是这种事情?!”夏翎气哼哼的戳了戳陆锦年的下巴。

陆锦年莞尔,凑到近前,吻了吻夏翎的嘴角,“我要是对着你提不起这种心思,恐怕就得轮到你哭了…”

夏翎扑哧一声被逗乐了,一巴掌糊在在陆锦年的脸上,将他作弄人的唇舌推开,“你还有理了,是不是?”

陆锦年笑意越发浓重,却不说话,只是眼神紧盯着夏翎的眉眼,一脸的邀宠模样。

夏翎抿唇浅笑,用手指细细描绘着陆锦年五官的轮廓,忽然开口道,“你不会嫌弃我吗?要知道,我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到底是二十岁的夏翎,还是二十八岁的夏灵?两个人的记忆,共生在同一个人的身上,有些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矛盾。”

第44章 闯祸

陆锦年哑然失笑,“无碍,你就是你,之前怎么做,以后还怎么做,顺应本心而为就好,不需要改变什么,也没什么可嫌弃的…从我认识你开始,你不就是这个样子吗?如果你真的在意这种事情,不如试着将这两份记忆看作是双重人格,将年轻夏翎的人格压在最深层,按照年长夏灵的性格和手段来做人做事,虽然二者存在着,但有个主次之分…日后就算是真的露出了什么马脚,也可以将锅背给双重人格上面。”

陆锦年说得风轻云淡,但落入夏翎的耳朵里,无异于是给她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一直以来,她都怕自己换了芯子的事被人发觉,尤其是夏妈,之前的争吵和冷战,起因未尝不是这两年来她行事风格和平日性格的变化,不管夏妈有没有怀疑什么,但她察觉到夏翎与往日的不同,那也是肯定的…

可如果有了双重人格,这一借口,那就很好理解了,不是吗?

因为韩齐的死以及自己经历了生死攸关,而性情大变,觉醒了第二人格,这事拿到医学界,其实就是个心理疾病,怎么都好解释。

想通了之后,夏翎原本提着的心,也瞬间轻松了不少,抬眼小心翼翼的看向陆锦年,欲言又止的到,“那个…你应该知道的,我这种情况,跟双重人格是完全不一样的,是吧?”

“只是给你找个借口。”陆锦年拍了拍夏翎的脑袋。

“那场车祸里…我继承了夏灵的某一样东西,你也应该猜得到,对吧?”夏翎小心翼翼的低声问了一句。

陆锦年自然知道她暗指的是什么,会意的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结婚之前,我就详细调查过,夏家老爷子数年前曾得了尿毒症,医生判定活不过两年,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夏家老爷子的尿毒症突然不治而愈了,身体机能得到大幅度的回升,夏家都以为是检测仪器坏了,事后医院将医疗器械的维护人员以及当时的主治医生全部辞退,但据那个维护人员说,他敢以性命作保,检测仪器绝对没有出现任何故障…先是夏家老爷子,车祸后,再是你,然后又是我。”

夏翎本以为,自己做得已经足够了无痕迹了,可是听陆锦年这么一说,差点当场冷汗都流下来…

只要做过的事情,绝对不可能没留下任何痕迹,被人发现,也是早晚的事情。

“——等一下!?”夏翎猛地醒悟过来,狠狠地盯着陆锦年,“你早就知道了这些事?你早就知道我车祸后的变化?”

“不然呢?”陆锦年眼神怪异的看着他,“先是数年前,夏家老爷子痊愈,车祸后,你的行事作风突然变化,性格也跟以前截然不同,又被我目睹到了河边那么一幕,偏偏我碰上你之后,又紧接着痊愈了,你觉得,某些事情狡辩得了吗?”

夏翎顿时垂头丧气了起来。

陆锦年好笑的吻了吻夏翎的额头,“放心,我已经帮你把首尾扫干净了,以后做什么事情,跟我商量一下,就算是临时冲动了,也要记得回来告诉我,至少…我有能力帮你查缺补漏,尽量做得干净些。”

夏翎懊丧的撇了撇嘴,心里暗暗大叫憋屈…亏她之前还想糊弄陆锦年呢,也亏得人家不跟自己计较,这几年还故意装傻,不该问的,一句不问,全力配合。

打从结婚前,人家就已经将自己的老底查得透透的了。

看着那个夏翎这般苦兮兮的模样,陆锦年不禁越发觉得好笑起来,捋了捋她耳鬓间的碎发,低声道,“你要是不忌讳的话,我其实挺好奇你那个东西的…”

夏翎撇嘴,垂下眼睑,故意道,“别想了,连我进去都障碍重重,完全不知道怎么弄的,没有载体,不能带活物进去,每个月只能进去一次,而每次进去都跟赶着投胎似的,不一会的功夫就被提出来…完全就是个半吊子的开心农场。”

没有载体,意味着无法被发现和夺走;

不能带活物进去,意味着旁人也不能进去;

连她自己进去都障碍重重,意味着她完全无法将之掌握。

有了这么多限制,意味着这就是个鸡肋的金手指,无法褫夺,无法带人进入,无法被控制,除非让她心甘情愿,否则旁人想利用这个金手指做什么,那也是不大可能的…所以,哄着她,远比强迫她,更要来得有利一些,真逼急了,每个月拒绝进入那里,大家鱼死网破也不是不可能。

这就是夏翎的意思。

她知道蟠桃园的事情瞒不过枕边人,也并不在意枕边人是否要利用她的蟠桃园做些什么,只要不被完全控制住,失去自由,对方能哄自己一辈子高兴,她也不介意让枕边人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喝点肉汤,得了人家庇佑,她总要付出点代价,是不是?

换做旁人,怕是远没有陆锦年的好性子和远见,至少被送进实验室是肯定的,她也没有如今的逍遥日子。

大家互利互惠,彼此睡得也满意,就这么过一辈子,不挺好吗?

只要是个人,就会有自己的小心思,没有谁是按照你的意志而活的,难得碰见跟自己这么合拍的人,何必矫情闹腾呢?

这一晚,两人倒是彻底敞开了谈,至少把过去的那点子自以为隐秘的事撕扯开,交心一番,谈着谈着就又滚到了一起,而在失去理智的前一秒钟,夏翎的心里无比庆幸欢呼,——终于糊弄过去了。

次日上午,果然又起得晚了,吃过午饭,洗漱一番,这才开着车回了百林县。

夏翎还惦记着家里的那些甘木呢。

抵达家里时,外面天色已经很晚了,去食堂吃了顿晚饭,又看了看智能温室里的那项甘木试验,夏翎不禁面露喜色。

果然不出所料,甘木确实对附近植物有一定促进作用,至少可以替代蟠桃园土壤的作用,效果虽然没有蟠桃园土壤那么立竿见影,但是胜在持续时间长,效果累计叠加起来,其实远比蟠桃园的土壤要来得更强。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夏翎就彻底放下心来,准备下次进入蟠桃园的时候,再扩大甘木的种植面积。

甘木这种植物,相较于其他,性格比较刁钻一些,移栽后的土壤如果没有少量的蟠桃园土壤作为根基,根本无法成活,枝杈也无法在外部插扦,别人就算是想抢又偷又抢的,也无济于事,很适合在海外种植。

而甘木每年的落叶、枯枝,完全可以收集起来,晾晒切割成养生茶品,十分适合中老年人引用,至少延年益寿、延缓衰老的效果,相当之明显。

检查完自己心爱的植物,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夏翎想了想,到底没忍心,叫上陆锦年,一起回了娘家。

进家门时,夏妈和赵爸正在大声争吵,夏姥姥在旁边似乎想劝架,可身为丈母娘,到底不好说些什么。

难得赵爸这么硬气一回。

瞧见夏翎和陆锦年进来了,两人的争吵声戛然而止,夏妈倒是满脸的尴尬和难堪,反而是赵爸,脸上堆砌着笑容,主动开口,“小翎回来了?”

夏翎被赵爸这殷勤的态度,弄得浑身别扭。

本来,她进门之前,还以为赵爸得对着自己没个好脸色呢。

毕竟,韩齐活着回来,她这个受害者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昨个又故意上韩齐那里折腾了一圈,还报了警告韩悦故意谋杀…以赵爸对韩家人的维护,怎么可能会不迁怒,哪怕这是自己的亲闺女,以往常的习惯,不早兴师问罪来了?

如今倒是奇了,赵爸的态度倒是这么好。

难不成,赵爸还没接到韩家人的消息?或者说…他想通了?

夏翎心里奇怪,倒也没太在意,只是点了点头,“我在院门口就听见你们俩吵架了,这是怎么闹的?”

夏妈气个半死,“问你爸这个糊涂虫!”

赵爸尴尬,却还是顶了一句,“是你自己太小心眼了,好不好?!”

“爸,韩齐活着回来了,倒是让你硬气了不少,腰杆子都挺起来了啊。”夏翎似笑非笑的讽刺了一句,随即看向夏姥姥,“姥姥,你身体还好吧?”

夏姥姥重重的叹了口气,“还那样吧,小翎,你们夫妻俩吃饭没呢?姥姥去给你们做…”

“我也去。”夏妈暗暗看了一眼自己闺女,赶紧道,“跟他吵了这么半天,晚饭还没吃呢。”

“我也去给你们打个下手吧。”夏翎撸起胳膊,主动开口道。

陆锦年看了看无事献殷勤的赵爸,又看向神色疲惫的夏姥姥,也紧跟了一句,“我也去给你们打个下手吧…”

夏家三代女人,外加一个女婿陆锦年,都不乐意搭理赵爸这个糊涂虫,一窝蜂的都去了厨房,准备晚饭。

瞧见屋内没了人,赵爸暗暗松了口气,站在门口瞟向厨房,瞧着没人出来,这才将目光投向了夏翎放在柜子上的那个手包。

负责办夏翎和韩悦这个案子的一位警官,跟韩齐是警校朋友,关系不错,夏翎提供证据时,对方特意注意到了,那段视频就存在夏翎的钥匙扣优盘里,警方数据库里的备份很好解决,只要把夏翎手上的存档解决了就行…

韩齐让赵爸偷的,就是这个钥匙扣。

赵爸有片刻间的迟疑,可只要想到韩齐,身体里的热血就忍不住向脑子上涌去,胆怯懦弱的身体里仿佛有了无穷无尽的勇气。

拿韩齐激励了自己,片刻后,赵爸终于颤抖着,将手伸到了夏翎的手包上,打开手包,从里面找出那个塑料钥匙扣,正准备揣进自己的兜里,却听得身后一个令他魂飞魄散的声音响起,“…峰子,你在干什么?!”

赵爸胆战心惊的转回了头,夏姥姥正端着碗筷进来,正好看见他从夏翎手包里偷钥匙扣的这一幕…

“没、没干什么。”赵爸脸色煞白,勉强道,“我就是看小翎的包挺好看的,想给玉芍也买一个,哄她开心…”

“那你拿小翎包里的东西干什么?我可以当做没看见,”夏姥姥肃穆着脸色,苦口婆心的告诫道,“但你把东西给我放回去!峰子,你可别犯糊涂啊,小翎是你闺女,你别为了外人,伤了她的心…韩齐再好,那也是个外人,你可别里外不分。”

赵爸尴尬,却执拗的死攥着钥匙扣不放。

夏姥姥薄怒不已,虽然不知道赵爸拿自己闺女包里的东西干什么,但看赵爸脸上惶恐而惊惧的表情,差不多就已经猜到了,他这肯定是没安好心。

心里恨急了赵爸的里外不分,又不忍真的将女儿女婿给拆散了,只能尽量压低着声音,恨恨的道,“峰子!你别犯糊涂了!你这是想让小翎恨你这个当爸的,想让玉芍恨你这个当丈夫的,想让这个家散了,是不是!难不成,为了一个韩齐,你是打算连老婆和女儿都不要了,是不是?!”

说完,夏姥姥将手上的碗筷随手放在一旁,上去就想将东西拿回来…

老太太虽然不知道赵爸拿夏翎的一个钥匙扣干什么,可见他如此紧张的模样,想必极为重要。

赵爸有片刻间的动摇,可是心底却不停地浮现出韩齐那般期待和乞求的眼神,好像自己是他唯一可以信赖和求助的人,自己是他的天和地…

不,他不能让这个孩子失望。

小翎得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父母双全,疼爱有加的丈夫,锦衣玉食的生活,蒸蒸日上的事业…女儿已经拥有着这么多的东西,为什么偏偏还要跟韩齐过不去,非要把他最后一点东西也都夺走?

是女儿拥有的太多,不知道珍惜,韩齐拥有的太少,自己只不过是把父爱分给韩齐一些,又能有什么错?

就是这片刻间的失神,夏姥姥已经眼疾手快的拽到了钥匙扣,正用力往回一扯,偏偏赵爸回过神来,眼看着钥匙扣就要被抢了回去,再联想到韩齐可怜巴巴的模样,顿时眼睛都红了,仗着魁梧的身形,扑上去就想将钥匙扣抢回来…

夏姥姥都七十来岁的年纪了,又是偏瘦体型,哪里禁得起女婿这么撕扯争抢?

眼看着钥匙扣就要被赵爸夺了回去,夏姥姥也急了,上前半步,想要双手抢夺,却不料,赵爸急红了眼睛,使劲的把夏姥姥往后一推…

钥匙扣,终于算是到手了。

而夏姥姥,在被人猛地用力一推之下,脑袋重重的磕在了家具的拐角上。

咚的一声…

鲜血横流;

夏姥姥也躺在地上,人事不省。

赵爸还不等松了口气,低头一看,正好见着丈母娘躺在了地上,两眼紧闭,吓得脸都白了,却不忘将钥匙扣揣进兜里,脑海里一片空白,吓得浑身哆嗦…

“姥姥!”

夏翎正好端着一盘菜进屋,瞧着夏姥姥躺在地上,后脑勺汩汩流淌出红色的鲜血,手上一松,盘子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摔碎成好几块。

夏翎哪里还顾得上这个,脸都白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姥姥!姥姥,你怎么了?”

瞧着夏姥姥人事不省的模样,夏翎慌乱的抬起头,看见自家老爹傻愣愣的站在一旁,顿时怒火中烧,“还傻愣着干什么?赶紧叫人叫车啊,赶紧送医院!”

她倒不是看见夏姥姥被推的那一幕,纯粹只是迁怒罢了。

赵爸心虚着呢,听见闺女这么吼自己,若是以往,肯定会在心里怄气几天的,如今吓得倒是没了这份小心思,一听闺女这么说,撒腿就往外跑,准备叫人叫车…

听见屋子里夏翎的尖叫声,厨房里的夏妈和陆锦年也是一怔,很快的冲了出来,看见夏姥姥躺在血泊里,夏妈两腿一软,险些跪了下来。

陆锦年倒吸了口凉气,二话不说,刚想给夏云生打个电话,可手机拿出来,这才想到,夏云生都在国外呢,家里的门禁偏偏只有他们夫妻二人和云生能进去…

“小翎,你让他们赶紧安排车送医院,我先回家拿药。”陆锦年强行镇定的道,“另外,先止血,然后将人放平,小心着点…”

“哎、哎…”夏翎吓得都快哭了出来。

对于夏姥姥的感情,甚至比夏妈还浓厚几分,如果这位睿智而坚强的老人帮她稳定后方,家里恐怕绝对不会有这么消停。

陆锦年也顾不得什么风度和涵养了,撒腿往家狂奔,路上还中途抢了一个电瓶车往家赶。

等他拿回人参和仙桃酿的小药瓶时,赵爸还没安排好车子。

夏翎急得都快红了眼睛,陆锦年往自家来回一圈都到了,赵爸就是去厂区那边要辆车子,怎么能磨蹭到现在?

陆锦年无语,只好道,“得了吧,我看看去…”

等他冲到厂区那边的值班室时,赵爸才刚找好车子,陆锦年只是瞟了一眼,便怒火中烧的喝道,“老太太摔成了那样,哪里坐得了这种四人座的小轿车?!不行!换辆宽敞的货车,另外…我记得值班室这里好像有担架和氧气瓶,叫两个力气大的过来,全都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