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夏翎忽然眼前骤亮,笑眯眯的看着夏四爷,一脸的兴致盎然,“夏四爷,你把你们家的事给我说说呗,我特好奇这事!你三哥夫妻俩不是早就死了么,留下的遗孤怎么就碍着你们的事了?值得你们犯忌讳的,要了她的命?”

夏四爷垂下眼睑,“家丑罢了,不太适合宣扬。”

“哎呀,说说嘛!我特好奇这事!而且听说,你那个死了的侄女,跟我同名同姓,只是音同字不同…上次你们家的那个小姑娘,好像叫夏伊?看见我,跟看见了鬼似的,听到了我的名字,差点吓得屁股尿流,尖叫着说什么她不是故意的…”夏翎笑眯眯提了一句。

夏四爷心中越发轻视了,这个丫头果然是传言般的那样,下乡来的,没规矩、没见识、没教养…当众打听人家的丑闻,人家不乐意说,她还追着不放,简直是岂有此理!

瞧着夏四爷执意不肯说,夏翎故意沉下了脸色,冷哼了一声,“夏四爷不会连这点小事都不给面子吧?你可别忘了,你还欠我三个条件呢!”

夏四爷眼前一亮,“夏女士的意思是…这算是第一个条件?”

夏翎楞了一下,随即恨恨的咬了咬牙,“算就算!但你不许说谎,而且不能含糊其辞!”

夏四爷心中满意了,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这才慢悠悠的看向夏翎和陆锦年,“既然这样,我索性也就把家丑抖落开了,不过,这件事出我嘴、入二位耳,也就到此为止了,想必以陆先生威望,不会拿这件事情来要挟我们夏家的,更不会有什么录音设备在等着我,对吧?”

陆锦年矜持点头,“自然如此…我以我的个人名义保证,我们二人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

“此事,涉及到我们夏家多年前的一桩丑闻…”夏四爷终于将多年前的往事娓娓道来,“当初,我们家老太太还活着的那会,大着肚子回乡下探亲,谁想到中途摔了一跤,急忙被送到了县城里的一家小医院抢救,大人和孩子是救回来了,可因为小县城医院人多手杂,居然将我三哥跟一个同一天出生的乡下孩子抱错了。”

夏翎怔住了,“…抱错了?”

“对啊,挺讽刺的吧?我们家那会也算是豪富人家,哪里能在这种事情上出岔子?偏偏是回乡探亲的时候出了岔子,紧急在那家县城小医院生产,才闹出来的这事…二十多年,都没人发现,连我侄女都长大到十五六岁了,后来,有一次我出车祸,血库里血浆不够用,几个哥哥抽血,才发现了端倪。”

一边说着,夏四爷一边摇头叹息,“通过当年那家医院的记录,我们找到那户人家时,人家一家子好几个小子,据说早年因为孩子养不起,把我亲三哥给卖了,也不知道卖给了哪个人贩子,事出多年,想找也找不到…老爷子自然迁怒于我那位‘假三哥’身上,后来‘假三哥’夫妻俩就死了,徒留一个女儿,老爷子就把我那侄女当个小猫小狗似的养着,也不叫她嫁人。”

“你们老爷子下的黑手?”夏翎暗暗攥住双手,故作不经意般的好奇问道,“就算是个小猫小狗养在身边,也得有了感情吧?怎么就忍心…”

“谁知道呢?”夏四爷故作无奈的摊开了双手,“我那个‘假三哥’,虽然只是个冒牌货,却能耐不小,人家自己白手起家,不用靠着老爷子,就闯下一份偌大家业,本以为他们夫妻俩死了,他们俩的家产就当是给老爷子这么多年抚育之恩的报酬了,但谁又想到…虎父无犬女,我那个‘假三哥’的独女完全继承了她老爹的本事,在老爷子身边装模作样的了十年,平常见着挺乖巧老实的,居然背着人,暗暗拿到她父母生前的一份遗嘱,想把财产抢回去?!”

“简直可笑死了,表面上是我们兄弟三个为这份遗产争得头破血流,可背地里,东西早就落入了老爷子的手上,黄毛丫头向虎口夺食?——那不是找死吗?!老爷子只说了一句,‘既然狗养不熟,那就宰了吃肉’,我们兄弟三个癫癫的去给老爷子办事了,可怜我女儿,当时才十三四岁的夏伊都被利用上了…”

说到这里,夏四爷苦笑不已,朝两人拱了拱手道,“二位,不瞒你们说,这一切都是老爷子吩咐的,他向来习惯在幕后掌控,我们这些儿孙们给他跑腿办事,顶多算个打手,陆太太你查案子不要紧,一旦把整个案子翻出来查了,闹到了明面上,我女儿小伊妥妥被推出来背黑锅!谁会相信,我们家那个慈祥和善的老爷子,会是个佛口蛇心的?我这个做父亲的,已经够对不起女儿了,总不能现在又把她推出来背黑锅吧?”

夏翎沉默了下来,心里思绪万千,只觉得,如今从夏家老四嘴里听到的“真相”,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夏四爷还絮絮叨叨给自家老爷子上眼药,拼了命的洗白自己,给家里老头子泼脏水,仿佛他真的如自己所说的那样,是被逼行事,实属无辜…

坐在一旁的陆锦年,敷衍般的应和了两声,却暗暗捏了一把夏翎,将她从思绪中解脱出来。

回过神来,夏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来,故意附和般的道,“要是按你这么说,你们家老爷子也太坏了点吧?当初抱错的事,本就不是你那个冒牌三哥的责任,干嘛要了人家夫妻俩的命?还不是看上养子的家产了?”

第49章

夏四爷摇了摇头,表示无奈。

“得了,不提你们家这一摊子糟心事了,”夏翎耸了耸肩膀,“咱们再说第二个条件。”

夏四爷做出了个请的手势,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这第二个条件嘛,说来也简单,就是希望韩悦…噢,就是那个当日在车祸现场将我推到车轮子底下的女孩子,摒除掉她哥的干扰,刑罚判得更重一些,这一点,想必对于夏四爷而言,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夏翎笑盈盈的摊手反问道。

夏四爷惊讶,“就这么个条件?”

“对啊,第二个条件就是这个。”夏翎颔首。

夏四爷心中暗暗轻视了几分,他还当多么要命的条件呢!原来就是这个!有什么值得她这么郑重提出来的?还拿这个当个条件用?果然是个乡下出身,见识短的,根本不知道与自家交易的这三个条件,有多么的重要…

“如果只是这种条件的话,那我现在就可以向夏女士保证——那个姓韩的女孩子,会遵照最严厉的刑法判决,中间不会有任何的外界干扰。”

夏四爷一脸的信誓旦旦,就差点拍胸脯打包票了。

夏翎垂眸,把玩着手上的茶杯,葱白的指尖细细描绘着茶杯上,似笑非笑的提醒道,“夏四爷,您的话还是别说得这么满为好,要知道,韩悦的亲哥哥韩齐,如今可是赫赫有名的缉毒英雄,许晋良手底下的头号大将,想要动他的妹妹,那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要知道,许晋良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性情刚直而又爱护犊子,以他的能耐和关系,若是铁了心要保人,我们也无可奈何。”

说到这里,夏翎顿了顿,重新扬眸,一脸为难模样的补充了一句,“不瞒你说,打从我报案后不久,手上的证据就被人偷了,今儿一早,警局那边又给我打电话说,他们存储电子物证的那台电脑被黑,好好的证据居然被黑客给删除了…嗤,要不是我当初多备了几份,现在可真就告状无门了。”

闻言,夏四爷当即一怔,心中暗暗思忖了片刻,又将视线投向了坐在一旁的陆锦年,咬牙道,“若是想要动韩齐,那自然不可能,至少在他立功的这个关口,绝无可能,可许晋良再护犊子,护到了手下人亲戚的身上,那未免也有些欺人太甚了…他自己爪子伸得太长,也别怪我们帮他剁掉!”

他这就是表态了。

说到底,韩悦只是个小姑娘,陆锦年碍于身份和面子,不好对一个小姑娘下手,可自家却是这场车祸的“罪魁祸首”,陆锦年出手针对自家,可没有什么以大欺小、顾忌身份之说!

就算是为了消融陆锦年心底的芥蒂,自家至少也得在这个时候表明态度。

“哦,对了,”夏翎仿佛突然想起来似的,“我好像记得,韩齐是你女儿夏伊小姐的男朋友,对吧?想必,夏四爷答应了我的事情,一定会遵守诺言,不会前脚答应了我,后脚就为了令千金反悔,事后再拿小孩子不懂事之类的借口来糊弄我,是不是?”

夏四爷怔了一下,“男女朋友?!夏女士…你什么意思?”

夏翎扬唇浅笑,却故作意外,“哎?夏四爷不知道吗?令千金和韩悦的亲哥哥韩齐,可是男女朋友关系啊,据说已经准备订婚了,令千金天天开着她那辆比跑车还贵的限量版机车来接韩齐上下班,现在谁不知道,夏家掌上明珠被英雄救美,倾慕于一位年少英雄?我上次去拜访许晋良的时候,亲眼看见他,打趣韩齐和令千金的,问说什么时候能喝到两人的喜酒…”

随着夏翎声音的渐渐变淡,夏四爷只觉得一股子热血涌上头脑,差点气昏了头!

夏家的女孩,只有一个用处——联姻!

以前的侄女夏灵,那只是个例,不把她送出去联姻,是因为担心她手腕太厉害,会跟婆家联手,拿她父母的遗产继承权说事,所以老爷子将她硬扣下来,留到了那么大的年纪还没有动作;

可夏伊不一样啊!自己这个做亲爹的,可还活着!而且名下没有三哥三嫂那么多遗产,能让老爷子投鼠忌器的!

夏家连儿子和孙子都不值钱,更何况是一个孙女了?!

要是被老爷子知道,这个孙女居然敢无视他的威严,私自给自己订了个男人,老爷子妥妥的要发飙啊!

到时候倒霉的可不仅仅是这个女儿,兴许他这个亲爹都得被闺女株连,好不容易熬到了名义上的夏家继承人,这一遭就得被撸了!

只要想到这事被老爷子发现的后果,夏四爷想想都觉得绝望!

这个死丫头,怎么就跟韩齐搅合在一起了?

怪不得前些日子,女儿急匆匆的回家,以前都是好几天不着家的主,那天飞似的跑回来,张嘴就是说起的这事,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这个当爹的一定要阻止夏翎查案,他之前还以为是女儿被吓坏了,所以才怕被夏翎查出点什么来,可如今听了夏翎的话,他才算是明白过来…

替父母分忧是假,女儿的真正目的,其实就是为了讨好她喜欢的男人罢了!

亏他之前听妻子说,女儿出去玩,泡吧时被一个有为俊朗青年给救了,他这个做父亲的,还特意给女儿塞了不少的钱,让她多买点贵重东西,答谢救命恩人…谁知道,这么一个救命之恩,居然把自家女儿也搭了进去,现在还牵扯上了陆锦年!

现在细想起来,夏四爷都觉得糟心得要死!

这一个个果然都不是什么省心的玩意!

怪不得人家夏翎会提出这么一个条件来,其实人家就是用这个条件来敲打自己吧?!

别以为那小子是许晋良手底下的一员大将,就有资格在夏家登堂入室了,一个是豪门千金,一个是缉毒警员,一个自小锦衣玉食、富贵滔天,一个早年丧父、靠别人家施舍长大的穷小子,门不当、户不对的,有什么资格当自家的女婿?

且不说他这个亲爹了,就连老爷子那一关都过不去!

老头子才不管你是不是英雄,风光与否呢,背后没有足够匹配的势力,没有一个好出身,不能给家族带来足够的好处,你凭什么娶夏家的女儿?!

要知道,夏家的孙女一共就那么三四个,没了一个夏灵,已经损失不小了,要是夏伊这丫头再找个对家族毫无益处的小子,老爷子能活活气死!

瞧着夏四爷被气得七窍生烟的模样,夏翎心中暗暗好笑不已,故意道,“不是我在背后说人家坏话,只是以我之见吧,令千金跟韩齐…只怕不是什么良配,不瞒您说,我跟韩齐打小订婚,对他也算比较熟悉了,论能力,他确实算是个有为青年,至少那份狠劲就足以睥睨同龄人了,可是,啧,这人的人品吧,有待商榷,您回去查查就知道了,其余的我也不多说什么了。”

一边说着,夏翎还一边摇头惋惜,似乎对韩齐心有余悸。

夏四爷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心里暗暗的记下了这事:看着夏翎言之凿凿的模样,也不像是在说谎,难不成…那个韩齐,不仅是出身和背景不大好,连人品都有问题?

瞬间,夏四爷浮想联翩,甚至将整个英雄救美的事都阴谋论了…难不成,这根本就是个圈套?

韩齐故意英雄救美,为的是当豪门女婿,利用夏家的钱给他自己前途铺路,哪怕到时候家里不同意也无所谓,到时候故意拿这事来威胁自己,利用自己压下他妹妹的案子?

再细想一些,难不成,是某个哥哥或者侄子之类的,跟韩齐勾结在一起,故意设下这个圈套,为的就是引起老爷子的怒火,连自己女儿都管不住,可不就是现成的理由,可以顺理成章的废掉他继承人的地位?

看着夏四爷脸上浮动的阴狠和多疑,夏翎暗暗好笑不已,施施然的收住了这个话题,继续笑吟吟的提出了自己第三个条件,“第三个条件,说来也简单,就是不知道,夏四爷是否舍得割肉了?”

夏四爷回过神来,心里一个咯噔,警惕的看向夏翎。

前两个条件,显然连开胃菜都算不上,第一个是八卦自家的那点子丑事,第二个是夏家本应该做的一点补偿…前两个都只是豆大点的小事,根本不值得一提;

只怕,如今这最后一个条件,才是图穷匕见,真正的肉菜了。

“夏四爷不要这么紧张嘛!”夏翎笑吟吟的扬了扬眉梢,似乎眉眼得意,“您也应该知道我是干嘛的,不过就是听说你们夏家的西曼酒店最近这几年经营状况不佳,我呢,现在又是搞餐饮食品行业的,有心想要收购一部分经营状况不佳的酒店,并入我仙园集团,不知道夏家是否有出售的意愿?”

果然肉菜来了!

这个夏翎,果然好大的口气,居然想盯上了家里的西曼酒店!

夏四爷心中暗暗冷笑,当真是狮子大张嘴了!诚然,他们夏家自己的阴司将她牵涉其中,还差点要了人命,确实得罪了人家,看在陆锦年的面子上,对她弥补一二,也没什么…可这并不代表着,这个女人可以利用他们夏家的服软和亏欠,而从夏家身上狠狠撕下一口肉来!

车子撞你一下,事主就得赔偿三分之一的家产?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仿佛没看见夏四爷脸上的狰狞一般,夏翎礼貌微笑,慢条斯理的将一份早已备好的调查报告递到夏四爷面前,“我调查过了,近三年的时间里,在北方众多高档酒店中,西曼酒店的排名一直保持在末尾的位置,尤其是去年,处于亏损状态,银行贷款已经拖欠了四五千万…顾客服务率也持续走低,今年虽然才过了半年,但六个月的亏损已经抵得上去年十个月的亏损额度,按照这么个速度,如果夏家没有行之有效的措施,恐怕今年的亏损会达到去年的两倍…西曼酒店早就不是当年风光一时的业界标杆了,反而成了你们夏家的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夏四爷沉郁着脸色,讽刺般的道,“夏女士倒是对我们夏家的产业了如指掌呢!”

“确切的来说,从我准备收购一部分酒店开始,整个北方所有经营状况不良的酒店,就已经被我纳入视线了,西曼酒店不过是我的目标之一,”夏翎骄傲的扬了扬下巴,“我知道夏四爷没法做主,您尽可以把这个条件回家跟你们老爷子汇报一声,由你们老爷子亲自做主,若是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尽管给我打电话,或者改日我登门拜访,也是可以的。”

这一番话,无异于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打在了夏四爷的脸上,让他有些恼羞成怒了。

他明明是夏家继承人,却无法对家中产业做任何决定,这已经够羞辱的了,可偏偏夏翎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他脸皮撕下来扔地上踩…饶是夏四爷再能忍,心中也不禁暗骂起了夏翎的“得势便猖狂”。

谈好了条件,夏四爷气呼呼的走了,也不知道心里把夏翎骂成了什么样,反正夏翎起身送他的时候,那张阴鸷的脸上满是一派森冷不满。

“你就不怕真把他惹急了眼?”陆锦年抱着胳膊,站在身后,低声笑问道,“三番五次的把他脸面撕下来,扔地上踩…换个年纪轻的,恐怕早跟你翻脸了。”

夏翎笑语盈盈,“放心,我了解夏家这群人…他不会的,至少在夺得夏家权柄、地位稳固之前,他不会对我做任何事情,更何况,相较于这位只会背后耍阴招的夏四爷,其实我更加忌惮的是夏家老爷子。”

“所以,你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踩他的痛脚,故意做出那副无脑猖狂的德行,其实是做给夏老爷子看的?”陆锦年意外。

夏翎转过头,眼神幽幽的看向自家男人,抿唇轻笑了一声,故意做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老而不死谓之贼,夏老爷子尤甚如此,他是属黄鼠狼的,秉性多疑,善于伪装…我要利用的,就是他这一点。”

陆锦年怔了一下,很快的明白过来,顿时好笑的问道,“实中有虚,虚中有实?故意迷惑他视线的?所以…你的目标,其实还是西曼酒店?”

“猜对了!”夏翎俏皮的眨了眨眼,踮起脚尖,在陆锦年脸颊上印下轻轻一吻,“奖励你的。”

陆锦年俊美清冷的眉眼,变得越发温柔起来,原本冷峻的线条似乎也柔和了不少,眼底隐隐浮现出一层温柔的笑意来,如同水面的波纹涟漪般,一层层荡漾开来,莫名的让人觉得心醉不已。

“我之前还以为,你是打算利用夏家对付韩齐韩悦兄妹,让他们狗咬狗的…没想到,你居然没打算这个时间对付夏家,”陆锦年眼神柔和而宠溺,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故作无奈般的道,“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某人现在的心思是越来越不好猜了。”

夏翎的眉眼间迸发出一抹卓然的自信和骄傲,“报仇雪恨嘛,还是自己亲自动手,要来的更加痛快一些!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假手于人…这一遭,需要针对的只有韩悦一人而已,无论是韩齐,或者是夏家上下,以我现在手头上的证据,实在太过薄弱,想要扳倒他们,无异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与其费这个力气,我倒不如将视线对准韩悦一个人,趁机或是麻痹他们,或是挑起怒火,激怒对方。”

没有万全的手段,不能确认会将对方一竿子打死之前,她不会轻易动手。

仅凭手头上的视频证据,哪怕找到了当时的肇事司机,对方愿意出庭指认,夏家顶多踢出来个替罪羔羊,根本动不了分毫,他们依旧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理所应当的享受着人生…

所以,惩罚夏家的唯一办法,并非是将他们的罪恶公之于众,而是夺走他们最珍视的东西——财富和权势。

至于韩齐,他现在是风云人物,代表着整个东林省警系的脸面,轻易动不得,动了他,等于动了许多人的利益,至少短时间内,轻易动弹他不得。

不过,没关系,她才二十四岁,等得起。

至于夏四爷亲口说出上一世父母早逝背后的那段隐秘,夏翎心里虽说觉得意外和震惊,但也不至于让她真的耿耿于怀,毕竟,父母去世十多年了,她也两世为人,要说真的对那个豪门夏家有什么归属感,那也早在车祸发生时,就已经完全斩断了…

现在和豪门夏家唯一的羁绊,只是三条性命——不仅仅是她自己的命,还有上一世父母的命。

看着夏翎脸上不急不躁、从容笃定的模样,陆锦年心中一片熨帖,也不知道是惋惜,还是感慨:果然是成长起来了啊,至少性子是已经被磨得差不多了,没有了往日里的那份浮躁,反而静心沉淀下来,不管遇上多大的事,都可以保持那份泰然自若…

作为一个好猎手,在咬破猎物喉咙之前,冷静和耐心是唯一准则。

------题外话------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吃过一道名菜,叫做手机泡咖啡…

第50章

忽悠完了夏家,夏翎便将全身心都投入到了轰轰烈烈的牧场、农场建设上,一棵三十年份的甘木,辐射距离大约在一公顷左右,六十年份的甘木,可以辐射十公顷左右,年份越高,辐射的面积也越远,不同于以往作物依赖蟠桃园土壤,用甘木替代,只需要将甘木挖出时,根系适当截留一部分土壤,夏翎便可以完全摆脱挖土工的噩梦。

甘木生长缓慢,三十年份的也就两米高左右,手臂粗细,如果种得相当密集,挖掘机一铲子下去,至少可以挖出十来棵,要是她狠狠心,挑些年份够久的,完全可以用几百棵树覆盖整个牧场。

原本在桃溪产业园种植得相对密集的甘木,全都被夏翎稀释开来,尽量将整片土地都照顾到。

而远在南奥国,夏云生、夏广生、曹律师以及迪恩,算是彻底放开了手脚,率先将蓝湖牧场对面的那片土地开垦出来,一部分种上果树,一部分种上了藤类瓜果,套种甜玉米,当年就可以有所产出。

蓝湖牧场所处的位置,相对而言,纬度较低一些,差不多已经相当于夏国南方,作物一年两熟,因为纬度较低,每年的日照时间更长一些,再加上浇灌的水源是冰川泉水,完全可以预见未来水果的产量和品质。

夏四爷前脚刚走,夏翎后脚就将一切甩开,完全投入到了自己的事业中,全然不知道夏四爷回到家中,将正常谈判从头到尾描述了一边,只是隐下他的那些抱怨,会引起夏家内部怎么样的风波。

“荒唐!胡闹!一个黄毛丫头,靠着陪睡上位,有什么资格跟我们夏家提条件,居然还敢拿我们夏家当笑话看?!不识好歹的贱人,贱人!明知道几年前的那点小事跟我们夏家有关,她竟然不乖乖的收手,销毁证据,还哪拿这事来勒索我们家…简直岂有此理!”

说这话的,是脾气暴躁的夏家大爷夏青松。

“嗤,大哥,说来说去,你也就是在家里能耐一下吧,怎么不跑到人家跟前骂呢?当着我们这些自家人破口大骂,有什么用?”夏家二爷夏青柏不屑撇嘴,酸溜溜的挤兑道,“有本事你把人家挤破产啊?有本事你把人家靠山掀了啊,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可记得,几年前那会,你可是打算把你家夏菲送给人家陆先生当情人的,结果人家身体不好,不能近女色!”

“老二!小菲可是你侄女,你一个当叔叔的,这么挤兑自己侄女,贬低了小菲,你脸上就有光了?!”老大夏青松勉强压抑着怒火,不敢在老爷子面前跟二弟撕扯开来,只能耐着性子,摆足了长子的架子,“二弟啊,不是我这个哥哥说你,我们夏家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老二夏青柏撇了撇嘴,不屑的道,“大哥,你们家小菲是怎么回事,不用我提醒你吧?在外面跟女人厮混,又把私生女带回家,让大嫂亲自抚养,对外还掩耳盗铃的声称是养女…我呸!拿最见不得人的私生女充当养女,准备留着联姻,也亏你能想得出来!真当别人家都是傻子了,夏菲至今嫁不出去,这到底为什么,你自己心里还没有数?幸好我家里没有女儿,只有儿子,不然名声被你家夏菲带坏了,嫁不出去怎么办?”

兄弟俩差点当着夏老爷子的面撕起来。

“——够了!”老爷子猛拍桌子,大喝一声,恨其不争的瞪着两个儿子,“两个混账东西,人家就提了个条件,你们差点自己打起来,我怎么生了你们这两个废物?!”

兄弟俩俱都是四五十岁的年纪,老二夏青柏的孙子今年刚出生,被老爷子这么瞪了一眼,俩人俱都跟耗子见了猫似的,瞬间安静下来,乖巧得不像话,只是齐刷刷的剜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老四夏青榆,显然将自己挨骂的原因全都归结到了夏四爷的身上。

夏四爷夏青榆只当是没看见两个哥哥的眼神,乖觉的站在一旁,静候老爷子的命令。

懒得再搭理这两个儿子,夏老爷子只是径自将视线投向了相对更加可靠一些的幺子,沉默了片刻,倏尔开口问道,“老四啊,你跟那个女人打过交道,依你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先别急着说,自己反复回忆一下,任何细节都不要错过。”

夏四爷略微一怔,认真仔细的回想起当时夏翎的举动和言谈…

可惜,当时的他,三番五次的被夏翎刺激出了火气,脑子里只剩下了恨意和怒气,再加上还要时刻关注着夏翎身边的那尊大神——陆锦年,再也分不出任何的精力去关注当时夏翎的神态和某些细节了…

认真的反复回想了几次,凭着自己的印象和主观臆断,夏青榆终于开了口,笃定的道,“爸,我可以确认,那就是个走了狗屎运、攀上高枝的乡下女人,人嘛,确实有点小聪明,也算有点商业才能,但人很浮躁,有些得志便猖狂,性子直快而略微有些骄纵,但要说城府嘛…那就不见得了,面对我的时候,就差点把嚣张两个字写在脸上了,要不是陆锦年对她宠爱非常,这般性子,绝对在商场上走不远。”

“噢?”夏老爷子抬眸,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家幺子,“那按你这么说,她从一介乡下小姑娘,白手起家,做到如今市值三十多亿,据说产业园已经开到了海外…全都靠得陆锦年的宠爱?”

“或许有她十之一二的功劳,但我敢肯定,其中大部分的功劳都是陆锦年的!”夏青榆态度异常笃定,那双倒三角眼里,迸出一抹阴冷骇人的光芒,“爸,我并不认为,那么一个口无遮拦、态度轻狂的年轻小姑娘,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就算是我三哥,他二十多岁的那会,还在跟三嫂一起,为第一家酒店打拼,难不成她还能比我三哥厉害?”

一旁的夏二爷顿时不乐意了,撇了撇嘴,“老四啊,你还提那个早就死了的冒牌货干什么?!还口口声声的叫三哥…我呸!我们夏家养了他三十多年,到头来,养出个忘恩负义的杂种不说,生了个小兔崽子,净会给我们找麻烦!”

“够了!老二,你闭嘴!”夏老爷子微沉下脸色,眼神幽深,扫过夏青柏的面孔,淡淡的道,“斯人已逝,就算不是亲的,好歹你也叫了他几十年的三弟…留点口德吧。”

夏青柏立刻闭上了嘴,低着脑袋,嘴角却不屑的撇了撇嘴。

现在特么的知道了装好人了,早管干嘛去了?当初老三对你多孝顺啊,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连集团股权都孝敬给你不少,可到头来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死老头子你亲自下的命令,让我们找机会弄死老三的?明面上,说是因为老三被抱错了,亲生的被那家人给卖了,你一怒之下,才决定弄死的老三夫妻俩…可实际上,这个家里谁不知道,分明是你贪得无厌,想要把儿子儿媳共同打拼出来的酒店划拉到自己手上,被儿媳妇拒绝,又被儿子埋怨,恼羞成怒,才决定弄死的他们夫妻俩?

做儿子的再孝顺,那又能怎么样?你该弄死,还不是一样弄死了?当年的老三可是把西曼酒店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都孝敬给了你的,你人老心不老,还惦记着儿媳妇那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谁家当公公的,惦记着儿媳妇的东西?

忤逆你一次,你就弄死了人家俩,还怕老三夫妻俩的独女跟你争财产、争股权,假惺惺的把夏灵养在身边,说什么怜惜她年幼失恃失怙,黑锅给我们其他几个儿子背了,你依旧是慈祥和蔼的祖父,悉心照顾着可怜的孙女…

四个儿子里,对家族产业最没有野心的就是老三了,最孝顺的也是他,最出色的也是他…下场最惨的也是他。

可心里再同情老三,那又能怎么样?别说他们半个字都不敢透露出来,在老爷子面前,还得往死里骂他,做出一副恨不得把老三一家子千刀万剐的模样,才能有条活路…

外界都说夏家三个儿子勾心斗角得厉害,而且各个是庸才,没什么本事,只会内斗,这些还不都是老头子默许的?

这个家里,老头子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和权威,为了权利和财富,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别说是旁人了,就算是亲生儿子,该弄死的,还是照样弄死…

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老头子妥妥就是这种思想了。

也庆幸如今是现代社会,夏二爷都怀疑,若是换了古代,老爷子迷信一点,会不会变卖全部家业,就为了给他自己造个堪比帝王的陵寝?至于他们这些儿孙们的死活?

呵呵,谁管呐!

老爷子自然听不到二儿子的腹诽,呵斥了一句后,便将视线投向幺子夏青榆,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开口问道,“那按照你这么说,既然这个女人没有什么优点,完全是依靠陆锦年的势力狐假虎威了?”

“确实如此。”夏四爷低头应声。

“那你说,陆锦年图个什么呢?”夏老爷子沉下脸色,“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却偏偏被陆锦年宠上了天,明知道她是个没用的,偏偏费心费力的给她筹谋,帮她组建集团,还冒着得罪崔家的风险,给崔云下套…有这么多的功夫,他多少钱赚不来,非得在一个女人身上浪费心力?!”

“呃…”夏四爷有些无言以对,经老爷子这么一提醒,他似乎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夏老爷子冷笑了出来,恨恨的拍了拍桌子,“我倒是不知道,陆锦年什么时候这么感情用事了?放着国内外那么多产业不管,放着他那四个姐姐不收拾,偏偏守着一个见识浅薄的乡下女人…他的脑子被驴踢了吗?!”

夏四爷几乎僵硬在那里,不敢去看自家老头子幽深冰冷的眼神。

“也就你这个傻子才会相信,陆锦年明媒正娶的妻子,会是个无脑蠢货!”夏老爷子气得重重的喘着粗气,冷哼了一声,“她提的第三个条件,是想要收购我们西曼酒店的股份,是吧?”

夏四爷赶紧点头。

“先晾她一段时间,然后跟她讲,西曼酒店的股权不卖,只换…”夏老爷子老神在在的吩咐道。

“换?”夏四爷夏青榆诧异。

“对,交换股份!”夏老爷子的眸底迸出一抹贪婪的光芒,狡诈的道,“我们用西曼酒店百分之四十的股权,交换她仙园集团百分之四十的股权…具体数字可以商量。”

夏四爷倒吸了口凉气,“爸,您想要她的仙园集团了?”

“她不是想吞了我们家的西曼酒店吗?我们反过来,将她的仙园集团吞了,也不是不可以…”夏老爷子面露喜色,继续道,“到时候,就要看是谁技高一筹了,反正,这几年西曼酒店不是一直都在赔钱吗?用一个赔钱的西曼酒店,换来蒸蒸日上的仙园集团,谁输谁赢还说不准呢。”

老爷子果然技高一筹!

夏家三兄弟暗暗彼此对视了一眼,心中再度将老爷子的评价提高了一个档次。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也不会留你们了,都各回各家吧,老头子我也累了。”一边说着,夏老爷子一边毫不客气的摆了摆手,示意让儿子们各回各家,不要再逗留了。

三个儿子已经各自成家,住处离这不远,每天必定要过来向老爷子汇报工作两个小时,但就算再晚,也从不会在这里留宿。

倒不是他们不孝顺,实际上,是老爷子防着这几个儿子呢!家里的佣人、厨师、医生,全都是老爷子自己的心腹之人,进嘴的东西要看人亲自做才肯吃,他杀过一个养子,现在年岁越来越大,也怕儿子们联合对他下手…

就好像是家里的老大,人家以前可是夏家内部默认的继承人,地位不次于如今的老幺,就是因为跟老爷子住处的保姆多说了几句,就遭了老爷子的忌讳,被怀疑是要跟保姆串通害他,老大遭了厌弃,失去了本应属于他的长子地位,保姆更是被老爷子设了个圈套,以盗窃的名义送进了监狱里。

夏家,没有父子,只有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