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第一名的宣布,整个国际农展会也宣布正式结束,等参加过晚上主办方举行的晚宴后,参展商们就可以陆续离开回去了,当然,有人趁机留下,谈成几笔生意也说不准。

“你不必太在意这次的结果。”

身旁没了旁人的时候,陆锦年终于开了口,低低的安慰道,“你第一年参加这次展销会,他们不可能让你压下那么多人…不然,对于其他参加了很多届的参展商们而言,影响太过恶劣了;更何况,你也要考虑到评委席的构成问题,要知道…东倭裔的评委,几乎占了整个评委席的五分之一,而夏裔的,只有两人,就这两人也不见得会把票投给你。”

夏翎先是诧异,随即轻笑了一声,“你以为我还在为没能拿到第一名的事而失落呢?别逗了,我虽然刚才挺失落的,但还不至于耿耿于怀、心存芥蒂,没能拿到第一名,无非是我目前的实力不够而已,若是以绝对碾压的实力参加这次评比,让人心服口服,他们哪怕存在着国籍上的偏见和芥蒂,也不可能真正做出违心的决定…其实说白了,还是我技不如人,仅此而已,既然是这样,那我还有什么可在一起的?下次再赢回来就是了,我还输得起。”

陆锦年深沉的眸底,陡然浮现出一抹温柔的光彩,揉了揉夏翎的脑袋,“亏我刚才还怕你太要强,想不通…你远比我想象中的更加透彻。”

“不许再揉我脑袋了!”夏翎懊恼的拍掉陆锦年的爪子,“赶紧收拾东西,然后你不是要带我去体检吗?我们快去快回,晚上还能来得及参加酒会,明儿早晨我们坐飞机去洛恩市看我妈去,我来之前都跟她说好了的。”

陆锦年莞尔应声。

展台的东西其实已经没有多少了,除了在展览的几样之外,零星的还剩了点宣传单之类,两个行李箱就能装好,又找了工作人员,让他们清点展台设施,确认没有损坏后,两人这才带着工作人员给的请帖,拎着行李箱,出了门。

等候在外面的,依旧是周蔚,跟夏翎打了声招呼,接过箱子上了车,车子倒没回酒店,直接一路狂奔到了医院里。

详细的做了一番检查,陆锦年留下来等结果,周蔚开车带着夏翎去了一家美容店,就在夏翎在店里为酒会做保养和形象设计的功夫,周蔚屁颠颠的又跑腿去了酒店,将夏翎和陆锦年的礼服拿到了店里。

而远在医院里的陆锦年,苦等了良久之后,依旧是那位戈恩医生和几位同僚,拿着厚厚一摞的体检报告书走了进来,神色轻松,显然应该是个不错的消息。

“陆先生,尊夫人的身体相当健康,只是早前的车祸损伤她的身体,导致轻微的贫血,本人极为容易疲惫,不建议她经常性得熬夜工作。”戈恩教授认真肯定的道,“只要再多养几年,车祸的后遗症就完全可以消退了。”

陆锦年点了点头,“那其他的呢?”

“尊夫人在生育方面,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即便是轻微的贫血,也不会影响到她的生育状况,随时都可以受孕。”戈恩继续道。

“当真?”陆锦年脸上顿时露出些微的喜色来,“她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对!”戈恩点头,“这一点我们可以肯定。”

陆锦年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紧接着再度追问道,“那我跟她…为什么迟迟都没有孩子?”

戈恩医生略微思忖了片刻,这才解释道,“就像我们上次跟你说的那样,一则,可能是所谓的‘缘分’未到,二则,两位之前的身体都不算特别好,陆先生您是自小中了毒,身体受到那种毒素影响太大,影响了正常的发育和健康,哪怕驱除了毒素,也需要一个缓慢的休养过程,尊夫人则经历过车祸,生死攸关,身体粉碎性骨折,哪怕表面上痊愈,身体里也存有一定性的暗伤,需要长时间休养,二位迟迟未曾有孕,想必也是身体自我调节功能在起作用,孕事对女性的身体负荷极大,身体在不适合怀孕的情况,会进行自我调节,也是完全可能的。”

陆锦年眉头舒展,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麻烦几位了。”

从医院出来,陆锦年心境无比的轻松自在,显然体检的结果,让他放下了心中那最后一丝丝的不安,又不是身体彻底丧失了生育能力,不过就是两人都是大病初愈,身体的自我调节功能,导致暂时不适合生育罢了,亏难能把夏翎担心成那样。

夏翎从陆锦年这里听到答案时,有片刻间的沉静,沉默良久,终于展颜而笑,“是吗?”

“你别怕,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去做试管婴儿,没什么大不了的。”陆锦年瞧出了夏翎的口不对心,出声补充了一句。

夏翎深吸了口气,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里却琢磨着:万一要是真的因为蟠桃园的缘故,而让自己不能生孩子,去做个试管婴儿也行,实在不行,就去国外的卵子库秘密买一颗卵子…

她天生就是这么自私,不可能为了一个未来充满着不确定的孩子,而放弃自己最大的金手指。

夏翎没养过孩子,也不知道养孩子有多么的辛苦,但她至少知道,一旦真的有了孩子,作为母亲,她最爱的那个人应该是自己的孩子…可偏偏现在,她只能爱自己。

或许,她现在还年轻,无法体会那份慈母之心,至少等她事业壮大起来,等她解决了韩家和夏家,等她不再那么依赖于蟠桃园的作用,她也许会为了一个孩子,而放弃蟠桃园。

心里乱糟糟的一团,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算是暂时有了结果,反正她还年轻,等到了三十岁再急着考虑这些也不迟。

她还年轻,还有时间。

心里彻底想开了,夏翎也不是那种一味沉浸在消极情绪里、整天唉声叹气的人,工作那么忙,事情那么多,还要抽时间培养夫妻感情,谁有功夫惆怅那些事情?

夏翎深吸了口气,再不理会那些烦心事,招呼着周蔚把熨烫好的西装拿过来,这才张罗着准备晚上酒会的穿戴。

陆锦年紧盯着夏翎的双眼,把夏翎看得诧异万分,坦然平静的眸子同样望向对方,两人对视良久,看得旁边的周蔚嘴角抽搐不已,心里暗暗吐槽:不用这么深情凝望吧?你们俩差不多够了啊!

“唔,果然是真的不在意了。”

陆锦年这下子彻底安心了。

夫妻俩相处几年,双方除了蟠桃园这事之外,基本上没什么秘密可言,他自然也无比了解自家媳妇的性子,——这么长久的盯着她,她要是撒了谎,先前还有可能故作姿态,可被盯得时间久了,肯定会心虚的眼神躲闪。

“混蛋!”

夏翎气哼哼的拧了一把陆锦年的腰际,将西装塞到他的怀里,“你自己穿吧!我不伺候了!”

每一次晚宴酒会,都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女人拼的是容貌、行头和排场,男人拼的是地位、权势和能力,女人以男伴的地位和权势为荣,男人以女伴的容貌和气质为傲,男人们谈生意、谈人脉,女人们谈衣服、谈首饰,所谓的名利场、金迷宴,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不管是陆锦年,亦或者是夏翎,夫妻二人都不大喜欢这种场合,能避则避,偏偏这一次的酒会实在避不过去。

当夏翎手挽着陆锦年的胳膊,拿着请帖来到主办方租赁的宴会大厅时,里面已经人满为患了,衣香鬓影、斯文楚楚,男男女女们各自汇聚起自己的圈子,端着高脚杯,或是低吟细语,或是笑语盈盈,举止间,尽是一派奢靡优雅。

夏翎挑准了一个夏裔的圈子,挽着陆锦年,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长袖善舞的加入了夏裔的谈话圈子里,却丝毫不见违和之处。

小圈子里寒暄了半天,夏翎这才故作不经意般的调笑问道,“对了,傅惊寒这次不也来参加展销会了吗?之前我还看见他来着,怎么今天没来吗?啧啧,果然是绅士风度,这是怕抢了我们的风头,所以故意没来?”

傅惊寒时这个圈子里的名人,冒然提起他,也不算失礼,反而带动了话题。

“咳咳…”一个燕尾服青年尴尬的咳嗽了一下,无奈笑道,“夏女士,我会向我们老板,转达您对他的‘问候’。”

夏翎掩唇莞尔,故意搞怪般的眨了眨眼,“可别呀,我怕我先生误会吃醋呢!”

说着,夏翎还挽紧了陆锦年的手臂。

陆锦年面容清冷,只是眼底似乎隐约间流露出一丝无奈的宠溺。

旁边有个跟过来凑热闹的富商千金,不禁也点头,看向燕尾服青年道,“就是啊!傅教授人呢?我们家展台就跟你们展台正对面,傅教授还说要带我出去玩呢,怎么就跑了?”

被逼问到这个份上,燕尾服青年只能道,“李小姐,我们老板…临时有点事情,展销会结束后,就乘坐飞机回去了。”

“噢…”富商千金失望的应了一声,小声嘀咕,“傅教授大骗子,还说要带我出去玩呢。”

青年尴尬的垂下脑袋,没敢答言,心里暗搓搓的对这位李千金鄙视不已:我们家老板明明只是说改天请你爸吃饭,是你自己要跟着的,好吗?什么时候成了我们老板要约你出去玩了?

瞟了一眼李千金脸上毫不加以掩饰的失落,夏翎心中暗暗摇头:傅惊寒这种人,可不是一个富家千金就能攀上的,怕也只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了。

李姓富商显然对自家女儿倒追傅惊寒的事,持赞同态度,对于宝贝女儿百般追问傅惊寒的下落,不禁没有丝毫的呵斥,反而暗暗有些默许的意思。

瞧着李姓千金还有继续跟自己打听傅惊寒的意思,夏翎很是时候的又端起一杯香槟酒,歉意的向这个圈子颔首了一下,“抱歉,失陪一会,我好像看见一个熟人了,先去打个招呼。”

“请便。”燕尾服青年点了点头,做出了个请的手势,显然看出夏翎是不愿意跟这位李姓千金多言的意思了。

夏翎抿唇浅笑,最后向诸人点头致意了一下,这才挽着陆锦年,施施然的朝着评委圈子那边走了过去。

评委们倒不认识夏翎是谁,可有工作人员知道啊!

工作人员小声提醒了一句,“这位是桃溪产业园的主人…火杏就是人家手上的东西。”

评委们这才恍然大悟。

作为获奖者,尤其还是第二名的优异成绩,人家老板过来跟评委们打个招呼、道谢一二的,也很正常,不来打招呼的,那才是有问题呢!不来打招呼,说明心里不服气,对评委们有怨气,那不是等同于说评委们偏心眼、处事不公,砸人家饭碗吗?

夏翎又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自然不会犯这种过错。

就算是心里把人家骂个半死,恨不得刨了他们家的祖坟,可脸上,还是得挂着真挚诚恳、感动万分的笑容,用美好热情的词汇赞美着评委们的正直与公平,赞美着主办方的开明和大方,甚至还得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哪怕说得她自己都恶心反胃。

除非是你下一届不想再来了,否则,不管什么结果,都认命吧。

评委们已经习惯了旁人的赞美,可被这么一位含蓄典雅的东方美人,用热情洋溢、极尽美好的词汇赞美着,尤其对方那般楚楚动人的眉眼间,流露出浓浓的真挚和诚恳,仿佛发自真心肺腑…评委们第一次觉得,原来被美人崇拜和赞美,居然是一件这么飘飘然的事情,简直比毒品还令人上瘾。

要不是人家法定丈夫站旁边呢,有人甚至都打算跟这位东方而来的美人,今晚好好“深入交流”一番。

被恭维赞美了这么一番,这个小圈子反而跟夏翎熟络了起来,你来我往、谈笑风生,说起来的话题夏翎基本上都能接得上来,哪怕接不上来的,旁边还有陆锦年站着呢,总归不会让气氛冷下来便是。

一群人说得热闹,趁着间隙,夏翎浅抿了口香槟,润润喉咙。

正喝着香槟,也不知道是谁忽然说了一句,仿佛在惋惜遗憾般,“…可惜呀!夏女士,今年本来应该是你们桃溪产业园的火杏拿到第一名的,却偏偏被东倭国的绿番茄夺去了。”

夏翎托着高脚杯的手,忽然顿住了,循声望去,偏偏没太听清说话的是谁。

前一秒还在谈笑风生的评委们,也瞬间安静如鸡,目光直直的看向夏翎,似乎在等待着她的答案。

前面那句话,听起来,倒像是在替夏翎打抱不平的,可落入评委们的耳朵内,那不就是等同于说他们处事不公吗?万一再传到东倭国那群爱较真的人耳朵里,那不等同于是她夏翎输不起,不甘心失败,挑事找茬吗?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可真是一箭双雕了,挑拨起了三方关系,还顺道给她挖了个大坑!

“噢?”夏翎似笑非笑的把玩着手上的高脚杯,“不知道这话是哪位说的?站出来,我们聊聊…”

一群人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吭声,也没人站出来。

“后面那位穿白色西装、戴着领结、八字胡的先生…貌似,刚才这话是你说的?”陆锦年笑了笑,直接将人给点了出来。

夏翎顺着陆锦年的方向望去,果然一个矮个子青年隐没在人群里,身材矮小,穿着白色西装,嘴唇上方的那一抹八字胡显得有些滑稽。

显然,对方完全没有料到,自己明明站着身材“优势”,隐藏在人群里说出来的这话,居然还是被对方认出来乐,下意识的就像矢口否认,可话刚说出了半截,却戛然而止…

嗓音果然跟刚才一模一样,完全就是这个人说的,现在他就算是想矢口否认,都不行了。

小八字胡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索性大大方方的站出来,神色平静,礼貌十足,“是,正是鄙人说的,鄙人只是替夏女士打抱不平…”

“打抱不平什么的,这个先不用提,”夏翎扯了扯嘴角,打量了一眼对方的穿着,忽然开口问道,“阁下怎么称呼?我好像没见过您…你应该不是评委席上的一员吧?”

夏翎的态度看起来极为和蔼亲切,倒是让小八字胡暗暗放心了不少,向夏翎行了一个鞠躬礼,“鄙人五岛忍十郎,三和株式会社的代表,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原来是五岛先生。”夏翎笑眯眯的打了声招呼,“您似乎对这次评比的最终结果有所异议?”

“只是觉得这次的评比结果,对夏女士您有所亏欠罢了。”对方微微抬起头,神态诚恳的道,“我虽然是东倭人,赢的是我们国家,但作为一个胜利者,我并不觉得光荣,反而觉得愧疚,觉得有些无法面对仅排在第二位的…”

“嗤。”

五岛正义感十足的演讲,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嗤笑给打断了。

众多评委们,脸色难看的循声望去,却见夏翎手上把玩着高脚酒杯,慢条斯理的走到五岛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五岛那张滑稽可笑的脸孔,忽然举起酒杯,杯口倾斜…

第63章 新生意上门

淡黄色的液体,顺着杯口浇在了五岛的脑袋上,顺着发顶,从上至下滚落,淌了满脸,白色的西装沾着黄色的液体,异常的显眼。

“八嘎!”

五岛被夏翎突如其来的“袭击”,给惊得一大跳,东倭国骂便脱口而出了。

高脚杯里的香槟被倒了一干二净,夏翎笑盈盈的朝着侍者招了招手,将杯子放回到了托盘里,这才慢条斯理的道,“五岛先生,这就是我的答案。”

“什么意思?!”五岛怔了一下,随即暴跳如雷的怒道,“夏女士,你在这种酒会上做出这么失礼的事情,难道这就是你们夏国人的修养吗?!”

“怎么,现在不装出一副对我同情万分的模样了?现在张嘴闭嘴的‘你们夏国人’,不玩那套帮理不帮亲的把戏了?”夏翎依旧笑得温婉优雅,带着东方女性特有的含蓄之美,嘴里却说着无比刻薄的讽刺之词,“你若是专业人士、评委席之一,对最终投票结果有所异议,我夏翎尚且还能认为您是个特立独行、桀骜不驯之辈…”

“可区区一个来看热闹的外行,也敢对在场的几十位专业评委,指手画脚、大放厥词,还做出这副替别人打抱不平的嘴脸,踩着你们自己国人的脸面上位,用自己同胞的尊严来成全你的名声,难道你不觉得羞耻吗?!几十位评委,哪个不是德高望重、履历辉煌,众多业界权威商议出来的结果,你一个外行三言两语就想推翻了…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其他展览会派来的间隙,故意拿这事打击我们国际农展会的威望和权威呢!”

越是说下来,夏翎的语气越是义正词严、铿锵有力,落入旁人的耳朵里,不禁挑起他们的怒火,义愤填膺起来。

评委们满脸怒火的瞪着五岛;

东倭参展商神色羞愤暴怒的盯着五岛;

主办方及工作人员们更加强行压抑着心头的怒火,阴嗖嗖的瞟向五岛。

夏翎几句话里,算是彻底将五岛挑拨到了在场所有人的对立面。

一双双或是暴怒、或是阴冷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饶是五岛神经再粗大,也忍不住浑身呼呼地冒着冷汗,刚想开口说话,可夏翎能给他任何翻盘的机会吗?

别逗了。

夏翎骄傲的抬着下巴,志气高昂的扬声道,“五岛先生,我劝您还是别自取其辱了,想拿我作伐子,挑拨离间,故意挑起参赛者对主办方和评委席的不满——你打错了注意!夏翎我不是输不起的人,得了第二名,不过是我技不如人,实力还不够强罢了,今年是我第一次参加农展会,下一次,我会卷土再来,这个世界上从来都只有输的夏国人,但没有输不起的夏国人!”

“好!”有人忍不住拍手叫好起来,“这就是夏国人的风骨!只有输的夏国人,没有输不起的夏国人!”

五岛脸色涨红到发紫,死死地盯着夏翎,眼神阴测测的,仿佛已经将她恨入了极点。

夏翎勾唇,微微俯下身子,凑近低声浅笑,“五岛先生,我不管是谁向你们下的订单…可你们的后勤和情报人员,都是摆着玩的吗?在决定接单之前,为什么就不详细查一查我的底细呢?”

五岛的脸色跟调色盘似的,瞬间又从紫红转为煞白,无比震惊的看向夏翎,“你、你知道…”

“为什么我就不能知道呢?”夏翎笑得意味深长,“回去的时候,记得好好往死里揍一顿你那组的情报员,怎么就不事先深入调查清楚,就敢来招惹我呢?第一次,我没搭理你们,如今敢来第二次也就罢了,居然还敢给我挖坑?真当我夏翎是个死人啊!这次,算是给你个小小的教训,也就是我脾气好,没跟你计较,不然的话…你觉得,最后你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五岛顺从的垂下了脑袋,双手紧握住拳头,心里恨得要死,就算夏翎不说,他也打定主意,必须要把情报员揍一顿!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嗨!对不起!请原谅!”五岛深深地给夏翎行了一个鞠躬礼,“我们三和株式会社会给阁下一个满意的交待!”

夏翎勾唇,“这个世界上,果然还是聪明人居多。”

任务提前中止,周围还尽是一群被自己惹火了的人,五岛不敢再在此地停留了,又给在场的众人深深鞠了一躬,这才一溜烟的跑了。

徒留下一群评委和主办方们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明白,这个叫五岛的,明摆着是过来闹事、挑事的,怎么就这么简单的溜了?莫不是被拆穿了,觉得目的无法达成,又怕自己惹了众怒会挨打,所以就跑了?

也只能这么理解了。

没有了搅屎棍,酒会很快的重新恢复到之前歌舞升平的景象,夏翎依旧端着高脚杯,举止优雅、笑容矜持的游走于各个圈子的范围内,甚至因为刚才她为东倭参展商的“仗义执言”,而受到整个圈子的邀请,至少混个脸熟和面子情。

夏国和东倭国是世仇,两国各自最讨厌国家排行榜上,对方都位列桂冠,受从小的教育,夏翎也打心眼里不大喜欢东倭国人,可不喜欢归不喜欢,她也不得不承认,东倭能发展到今天,国人身上有许多品质都是值得自己学习的,他们严谨、认真、狡诈、崇拜强者,最为信奉弱肉强食,当你强大时,他们是最完美的走狗和工具,当你衰弱时,他们会反噬其主,将你一口吞下…

他们愿意与夏翎交好,所谓的“仗义执言”,只是一点点的理由罢了,追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夏翎足够强大,火杏带给他们足够的震撼。

桃溪产业园的强大,才是他们交好的根本原因。

夏翎跟这群东倭人谈笑了一会,借口去补妆,便直接拉着陆锦年去了洗手间。

走到洗手间门口,一个络腮胡子的棕色卷发男人正站在那,看见夏翎过来了,主动打了声招呼,“嗨~有没有兴趣一起下楼喝杯咖啡?”

“如果不愿意,我也不会跟着你一起出来了,不是吗?”夏翎优雅颔首,顺便裹紧了身上的披肩,“阁下先请吧。”

络腮胡子点头,主动开路。

身后,夏翎紧随其后,一旁的陆锦年将西装外套脱下,披在了她的肩膀上。

三个人到楼下,络腮胡子随便要了一杯咖啡,夏翎本来也想跟着也要咖啡的,可还没等说话,旁边的陆锦年便已经开了口,“两杯牛奶。”

夏翎哀怨瞟了一眼陆锦年。

陆锦年想了想,终于改了口,“不要牛奶了,改成…”

夏翎眼巴巴的看向自家男人。

“羊奶。”陆锦年凉凉的吐出这两个字。

夏翎气得差点没冲上去咬他。

络腮胡子重重的咳嗽了连声,终于打断了两人闪瞎狗眼的秀恩爱。

夏翎脸颊微微一红,赶紧重新将优雅端庄的淑女范给端起来,当然了,如果忽略她之前的可以卖萌卖惨,可能会更加令人觉得可信一些。

不管夏翎的端庄到底是不是装出来的,好歹表现出这个意思来,也算是让坐在对面的络腮胡子暗暗松了口气,主动开口自我介绍道,“我是诺伦·梅耶斯,供职于赫兰集团,也是本次比赛的评委之一。”

夏翎颔首,笑得轻松而愉悦,“当然,第一轮的时候,我注意到,是您将我旗下三种参赛品的标签摘下的。”

络腮胡子诺伦的脸上绽放出一抹开怀的笑容,显然对夏翎注意到这个而感到万分满意,“当然,我是应邀来参加本次比赛的评委,自然会公正的选择出令我满意的参赛品,当然了,最后的比赛结果,也证实了我的眼光其实很不错的,是不是?”

“当然。”夏翎从服务生的手里接过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眼神无比真诚的看向络腮胡子,“但我永远都会铭记,第一个如此赏识它的人是谁。”

诺伦第一次如此的感谢自己茂盛的须发,要不是这样,他此时此刻肯定被夏翎恭维得红了脸!

当着人家老公的面,对他妻子红了脸,诺伦怕自己会挨揍。

“咳咳,既然夏女士这么说,我索性也就直接说了,之所以把二位约出来单聊,这不仅仅是我的意思,同样也是集团上层的意思。”络腮胡子摸了摸鼻尖,这才继续开口道,“我们赫兰集团是以高端奢侈品和物流作为主营项目,服务于高消费人群…”

夏翎侧脸倾听,听到认真之处,还附和般的点了点头,全然一副认真到了极点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其实她对赫兰集团不说非常熟知,但至少比对方提供的信息要多得多。

赫兰集团,全球最顶尖的高端奢侈品服务、供应、物流三位一体的经销商之一,只为富豪和有钱人提供私人的高端定制服务,客户遍布全世界,基本上各个国家的富商巨贾、豪门世家之流,都成为他们冗长客户名单中的一员,甚至有人曾说过,只有成为赫兰的客户,才算是真正的品味和底蕴,有资格真正的站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与旁人对话。

作为品位和底蕴的重要标识之一,赫兰集团只为客户们提供一种最简单、最普遍的服务——吃。

没错,这家占据了本行业全球三分之一市场份额的国际大奢侈品商,主营业务就是为富豪们提供全世界最优质、最健康的食品和饮品,只要是入口吃的东西,就在他们的业务范围之内。

换句话讲,其实赫兰集团就管着这群人的嘴,餐桌上的山珍海味、拉菲波尔图之流,还只是最简单的小意思,平常富商们饮用的矿泉水都是从极寒无人之处的深泉,空运到世界各地,保质期只有三天,逾期只能用来冲厕所了。

无论对方想吃些什么,只要世上现存的,赫兰集团的客服人员,就必须尽一切所能完成客户的需要。

这也是他们经久不衰的原因。

赫兰集团奉行的信条就是——为客户提供皇室般的待遇和享受。

夏翎耐着性子听着对方嘚吧嘚吧了半天,终于讲到了重点,“…事实上,我从去年起,便已经开始关注起了桃溪产业园,一直到今年看到你们在展销会上的表现,才正式与你们会面洽谈。”

对方说得累,夏翎听得更累。

就特么的这样还是长话短说、开门见山?

“所以…”夏翎笑得脸都快僵了,趁着对方停顿的功夫,赶紧开了口,直截了当的问道,“梅耶斯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赫兰集团具体的业务我已经知晓了,但不知道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络腮胡子似乎也有些意识到自己的话唠了,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嘴角,“是这样的,不知道桃溪产业园有没有兴趣做赫兰集团的上游供货商?”

赫兰集团为全世界三分之一的上流人士和富商巨贾,提供所需的食品和饮品,别的不说,单就是从数量上而言,这就是一个不小的数字,集团就算再大,也完全不可能仅靠自己,来满足这么多客户的需求,所以,上游供货商就成了必然。

上游供货商只要有两种,一种是以供货商家的形式,就好像是消耗量最大的矿泉水,就是极北之地国家出产的,一种是类似于寻宝猎人,只不过,其他猎人找寻的是宝贝、古董之类的,而他们找寻的则是珍贵野生食材。

虽说听起来倒是挺简单的,但真正内情,也只有行里人自己才清楚。

赫兰集团的寻宝猎人,注册在籍的,一共有二十多万人,而供货的商家,全球加起来,总共也就几十家,无一例外的,全都是各国的金字招牌,至少是国宴接待外宾级别的那种,跟人家比起来,桃溪产业园实在是太弱小了。

夏翎沉吟了片刻,再度开口问道,“不知道您是看好产业园里的什么作物了?”

络腮胡子敲了敲桌面,“桃颜酿、乌牙银鱼以及…火杏,另外,我听闻你们那还有一种名为绿雪茶的新品茶种,不知道能否有机会一试?”

夏翎扬了扬眉梢,“阁下倒是消息挺灵通的。”

“我本来也是干这一行的,自然对全球各地的新型农产品颇感兴趣了。”络腮胡子面露笑容,颇为和气的笑道,“实际上,我也算是个寻宝猎人,只不过我寻找的不是野生食材,而是各地培养珍贵农作物的农业园和实验室,你们桃溪产业园我观察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正好这次趁着农展会的机会,大家碰碰面,交流一下。”

对方话虽然说得漂亮,可夏翎还真就不敢拿人家的话当真,思索了一下后,这才谨慎问道,“不知道与贵方合作,我又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或者贵方对上游供货商有什么比较严格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