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的是,当夏翎转身离开的一刹那,眸色潋滟幽深,同样勾勒起唇角,笑容笃定、洒脱而无比理智,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棋局而已,就看谁技高一筹?

从精神病院出来时,陆锦年正坐在黑色的轿车里,手捧着平板电脑翻看着不知道是什么的图纸,瞧见夏翎出来了,这才将手上的平板电脑收起来,主动招呼的问道,“出来得倒是够快的,还想做点什么?反正时间还早。”

夏翎坐到了陆锦年身边,一把将手包丢在了一旁,摇头道,“好像没什么可做的了,上午去西曼那边开的集团会议,历经了那么长时间的停业整顿和装修,现在集团上下乖得跟猫似的,有白忆芳和曾未凡那对夫妻坐镇,再加上林萌,除了偶尔批阅一下文件之外,不需要我操心太多,仙园集团那边更是被海伦娜把持得死死的,桃溪产业园刚补了一笔追加的投资过去,江晨和云生也把那边管得好好的…就目前来说,我好像除了批阅那些文件和报表之外,真的无所事事了。”

陆锦年无奈浅笑,示意让她坐得近一些,“你最好别让他们听见你说这话,不然非得集体罢工不可…他们一个个都累成狗了,你还敢嚷嚷着说自己无所事事?”

“这才是好老板嘛!”夏翎笑眯眯的摊开双手,无耻的道,“说明我信任他们。”

“说明你懒。”陆锦年斜睨了一眼夏翎,摆了摆手,“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既然你没什么事的话,正好陪我去趟省府那里,今儿下午有一场会议,你跟我去看看也好。”

“什么会议啊?”夏翎心生好奇。

“国家准备修建一条南北贯通的高铁,正好东林省是北方重要的枢纽之一,自然得开会解决一下征地和工段的问题,省里对这件事情很重视,准备公开招标,”一边说着,陆锦年一边将平板电脑里的图纸递了过去,“陆氏集团正好也要参与这次竞标,我带你去凑凑热闹,顺便…也给陆氏的现任总裁撑撑腰,不然的话,某些人总以为我陆锦年不理事,拿陆氏当软柿子捏,你这个陆家主母,如今也差不多该去跟这些人见见面了。”

这还是陆锦年第一次张罗着要带夏翎出席这样的场合,参与这么重要的标案,也算是正式将她这个陆家主母推到台前。

以前之所以不带夏翎出席这些场合,一则是他自己不爱去,二则是夏翎羽翼未丰、尚显稚嫩,去了难免被人当花瓶小觑了,这几年来,夏翎算是自己闯出了名声和地位,也磨练了不少经验,再加上陆锦年的提点和教导,她好歹也算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就算是资产没有那么庞大,可出席这样的场合,也不会有人会真的拿这位陆夫人当成花瓶看待。

明摆着陆锦年是要带她去见世面、抬升地位的,傻子才不愿意去呢。

屁颠颠的跟着陆锦年直接去了会议现场,偌大的会议室里,几十号人挤在这里,居然也并不显得拥挤,氛围倒是极其严肃,两张陌生面孔的突然到来,倒是引得会议室里传来细碎的声响…

夏翎一身笔挺干练的职业套装,并肩站在同样西装革履的陆锦年身边,两人俱都是如出一辙的清冷淡漠,倒是看起来极有夫妻相。

夫妻俩的出现,起先还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一直到陆氏集团的现任总裁看见了自家老板,偷偷过来攀谈时,这才有眼尖的人认出了深居简出多年的陆氏现任家主…

今天也就是开个会,又不是招标现场,陆家深居简出的幕后boss跑来干什么?以前就算是再大的工程,也没见他现身替自家站台啊,今儿怎么就突然过来了?莫不是,这次的工程…出了什么问题?也就只有这么个答案,才能解释得了,为什么深居简出的陆家现任掌权人,会出现在这里了…

在场的都是常年在商场里厮杀惯了的人中精英,嗅觉相当之灵敏,据说,最传奇的是,当年有一位同行业者去某个国家,跟多个外国同行竞争一个工程时,根据该国总统露出的袜子颜色和质地,分析出对方换了情妇,主动出击,公关该情妇,赢得了这场工程的胜利…事后,这件事被行业内戏称为袜子的战争,足见行业内部的激烈竞争和灵敏嗅觉。

很少出席这些场合的业界新贵,以其眼光精准和生活上的低调著称,居然突然出现在这种并不重要的会议上…由不得他们不多想。

夏翎完全想象不出,在场的这么多人到底脑补出了什么东西,跟在陆锦年身边,每经过一道身影,作为丈夫的陆锦年,就会低声向她介绍出这个人的背景、职位、身价以及所属集团的大致信息…

夏翎也彻底明白过来,为什么以前陆锦年不带她过来了。

实在是她这点身价,在这些人面前,有些不够看的。

这些从事重工和工程行业的人,身价最低的,也都上百亿的资产,更有几个看着不起眼,但绝对是隐形巨富中的一员,有一两个甚至比起陆锦年来,也不匡多让。

陆锦年来得悄无声息,走的时候同样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实在是他这几年太过低调了,以前就算是身体不好,也会陪同陆老爷子,或是代表陆氏,偶尔出席这样的场合…反倒是结婚之后,他彻底从这种场合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每次就算是接到请帖,也只会派遣助手或者代言人过来,几年下来,被某些人遗忘也属正常。

正从省府出来,往停车场走去时,迎面忽然走过来一道略显眼熟的身影,起先夏翎还没认出来,还是对方礼貌的打了声招呼,夏翎这才认出对方到底是谁…

“好久不见了。”傅惊寒站定,俊逸非凡的面容上,现出一如既往的斯文笑容,冲着两人点了点头,“真巧,居然在这里碰见二位…我听说今天有一场关于新建高铁的会议,想必两位是来参加的?”

“对啊,”夏翎点了点头,打量了一眼傅惊寒,视线最后落到他中指上的那枚戒指上,诧异笑问,“确实好久没见到傅教授了,你这是…订婚了?”

傅惊寒眸底闪过一抹晦暗,抬起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故意在面前晃了晃,“是啊,我订婚了。”

不等夏翎开口打听,一旁的陆锦年却露出一抹浓重的笑意来,“那真是恭喜了,谁不知道傅教授可是学术界权威,天之骄子,也不知道是哪家名媛能这么好命的与傅教授订婚?”

傅惊寒微微翘起唇角,神色平静,仿佛没有听懂陆锦年言辞之下的讽刺般,彬彬有礼的回复道,“陆先生说笑了,不过是个穷酸的读书人罢了,放古代也是个酸秀才,哪比得上陆先生财大气粗?”

话虽然这么说,可真按照他的思路走下去,放古代,他就是个穷酸秀才,那陆锦年呢?铜臭商人吗?古代士农工商,阶级明确,商人处于社会的最底层,哪怕他成为了巨贾,也还是最底层的商人,牢牢的被士子阶层踩在脚底下…

他这是用学者的姿态,来藐视陆锦年商人般的市侩和不择手段。

“傅教授真是有趣,果然不愧是傅家天骄之名,这么缅怀夏国古典文化…想必,与您订婚的那位名媛佳丽,不会如我们家小翎这样,是个铜臭商人,而应该是个世族出身的书香才女,对不对?”陆锦年扬唇,不漏声色的反嘲了回去。

哼哼,你清高,你是读书人,那还惦记我媳妇干什么?我媳妇也是铜臭商人,我们俩天生一对,你就跟你的未婚妻两看两相厌吧!

傅惊寒脸色微沉,显然又被陆锦年戳到了痛处。

双方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咳咳…”夏翎故意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故意白了一眼陆锦年,主动开口圆场道,“也不知道是哪家名媛,能这么有福气,嫁给傅教授这样的人中龙凤,肯定是个十足的美人,又自带书香气吧?可真是恭喜了,赶明结婚的时候,傅教授可一定要给我们夫妻俩发请帖,也好让我见见未来的傅夫人,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出众美人,能博得傅教授的青睐?”

夏翎这一番话说得极为客套又礼貌,至少旁人是不会觉得被冒犯了。

可落入傅惊寒的耳朵里,却让他只觉得胸口又被夏翎戳了个鲜血淋漓。

他那个所谓的未婚妻…确实出身世族,家族娇宠,性子坚韧善良,热心做慈善,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但论起颜色来,即便化上精致的妆容,也顶多算个清秀佳人,五官搭配她那张脸,寡淡而乏味,偏偏个性相当之强硬独立,半点不愿妥协,订婚宴还没结束,就坐上飞机,去欧罗参加一场慈善义演了,将他孤家寡人的抛下,应付双方的一众亲友们…

傅惊寒虽然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但谁又不愿意自己将来的妻子是个模样漂亮的?哪怕没什么才能,好歹养眼,是不是?

“哪里有什么青睐不青睐的?”傅惊寒故作平淡的道,“不过是家族联姻罢了,我总共只见过她三次,前两次还是小时候见过的,比不得你们夫妻情深,至于结不结婚的…还要看以后。”

呃…

夏翎既然有些无言以对。

“好了,想必傅教授还有要事在身,我们就不打扰了,先行一步,下次见面再聊。”

说着,陆锦年礼貌的冲着傅惊寒点了点头,拽着夏翎的手,夫妻俩甜甜蜜蜜的溜了,徒留下傅惊寒,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手上的订婚戒指,露出一抹无比讽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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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抱歉!抱歉,实在不好意思啊,今天锁小黑屋的时候,字数一不小心敲多了,本来想敲个五千来着,谁想到敲到了上面的八千…才爬出来,明天肯定不会迟到了~

三鞠躬致歉哈,真不好意思。

第101章 试探

坐上返程的车,陆锦年这才露出一抹老奸巨猾的笑容来,轻握着夏翎的手,把玩着她纤细修长的手指,唇角微微向上翘起,显然心情相当好。

“傅惊寒跟谁订的婚啊?怎么一起来订婚这事,他就那种表情?跟便秘了似的。”夏翎半是好奇、半是吐槽般的问到,“是不是莫不是婚事上出了什么岔子?”

“没什么,他都三十多岁了,傅家逼婚,傅老爷子和老太太以死相逼,傅惊寒不得不同意跟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订婚…”陆锦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愉悦的笑意来,“很碰巧的,我找人从中搅合了一把。”

夏翎无语,“你到底做了什么?”

陆锦年忍俊不禁的翘起了嘴角,神色古怪,带着几分恶作剧口吻般的道,“没做什么啊,只是在他婚事上,懂了点手脚而已…看他今天的态度,应该知道了他被迫回盛京相亲,被家族逼婚,有我从中作梗了,可惜,他不知道的是,我把他的订婚人选也动了手脚,不然的话,他今天看见我,绝对笑不出来的。”

“我只是把原本傅家看好的结婚对象,——某个个性温顺、接受传统教育的世家名媛,配给了别人,然后又将另外一位大族千金,塞给了他,两人火速订婚,甚至连我都没想到,订婚宴进行到中途,那位傅家新上任的未来儿媳妇,居然当众抛弃了傅惊寒,千里迢迢的奔赴国外,只为了参与某个慈善义演…他这次能从家族溜出来,跑回东林省,除了本身的事业和工作之外,也有家族让他趁机避风头的意思,毕竟,现在放眼整个盛京,傅惊寒在订婚宴上被未婚妻中途抛弃,这件事已经荣登为整个上流社会的笑话了。”

“那个女人怎么想的?!”夏翎越发无语了,“哪怕她就是心里不愿意,好歹也是两家结为秦晋之好,就算是名义上的未婚夫,也得给他点面子啊…这是把未婚夫和未来婆家的脸面,扔到地上踩了。”

陆锦年将身体靠在柔软的靠垫上,微微舒展双腿,这才继续道,“傅惊寒的未婚妻,虽然自幼出身世家大族,家中只有她一个孙女,备受家族上下宠爱,所以她的性子…唔,怎么讲呢,固执、倔强、好胜心重,而且有些偏向于极端的女权主义,人生的全部重心都投注到妇女儿童保护、争取女性独立这上面了,我敬佩她是一位坚韧无畏的女中豪杰,但是——她绝对不是合格的世家主母,也不会成为一个贤妻良母,完全不符合傅惊寒心目中对妻子的一切设想,勉强在一起,只能是怨侣。”

哼哼,这就是他觊觎自家媳妇的代价。

陆锦年没有明说的是,不管傅惊寒接近夏翎是否是出于对夏翎秘密的好奇,以及对那家所谓神秘实验室的探究,但以他对傅惊寒的了解,傅惊寒对夏翎,也算是有几分真心了,夏翎完全复合傅惊寒心目中对未来妻子的一切设想。

美丽,强大,温顺,自立,既不会显得强势过分,又不会如菟丝花一般攀附于旁人,懂得享受生活,同时也兼顾着自己的事业和人生,不贪心,不迷茫,甘于平淡,永远都明确自己的方向在哪里。

作为一个男人,陆锦年永远都不会给自己的情敌以任何机会。

与傅惊寒的偶遇,只是夫妻俩的一段小插曲,作为已婚者,夏翎不管是出于道德观念对自己的约束,还是出于一个妻子对丈夫最起码的尊重和忠诚,她都不会再多关注傅惊寒。

回到酒店,两人随便吃了点晚餐,早早的回房休息去了,明儿上午,夏翎还要参加赵胜峰的婚礼,这么热闹的场合,她自然不会错过了。

次日上午,夏翎以一袭优雅复古的黑裙,戴着传统的珍珠首饰,手挽着陆锦年的胳膊,出现在凯莉大酒店门口,笑语盈盈的朝着夏家长孙夏良栋,递上了请柬,抿唇浅笑招呼道,“好久不见呢,夏良栋先生?似乎…唔,您的日子,最近有点不怎么好过?堂堂长子长孙,居然已经沦落为看门收请柬的…嗤,夏家啊~”

“不劳费心。”夏良栋故作冷冰冰的回了一句,可看向夏翎的那双眼睛里,却没有多少怒意,显然是做给别人看的。

“简直冷淡得让人痛心呢!”夏翎故作一副西子捧心模样的叹息道,“亏我还替你委屈。”

夏良栋嘴角抽搐不已,无语的看向夏翎:差不多行了啊!

趁着双方交接请柬的时候,夏翎低头,借以掩饰唇形,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轻飘飘的道,“唔,也不知道酒店的安保条件怎么样,要是能被人混进来的话,唔,说不准,到时候会有人嘭的一下子出现,会阻止了这场婚礼呢…”

夏良栋的眼前一亮,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夏翎幽幽浅笑,笑得无比迷人。

双方视线刚一触碰,便瞬间错开,

但仅仅是这么一眼,双方便已经达成共识——顺水推舟,搅黄今天这场婚礼。

有了夏良栋这个内应,不怕韩妈混不进来。

“两位在这叙上旧了?”

韩齐清朗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语气不善,冷淡中带着些微的审视和讽刺,抱着胳膊,站在大堂门口的台阶上,俯视着两人,声调倒是轻飘飘的,好像随时都可以随风而逝一般,“大堂哥,爷爷让你在门口代表夏家迎客,可不是让你在这里跟人叙旧的,更何况了,陆太太向来贵人事多,你平白蒋人兰在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夏家不懂得待客之道!”

随着最后一句话的落音,韩齐眼神凶狠如刀的盯向了夏良栋。

夏良栋垂眸,不敢与之对抗。

韩齐是夏家老爷子的新宠,再加上这次解决了家族土地到期、原材料短缺的难题,声望正盛,饶是他这个夏家长孙,也不得不避其锋芒,不敢与之争锋。

注意到夏良栋的怯懦和躲闪,夏翎心里暗暗嗤笑了一声,侧过脸,直视着斜对面的韩齐,扬声笑道,“没什么,不过就是小小的遗憾一下,堂堂夏家长孙、家族正统,居然沦为了门童,替他叫屈几句而已。”

“陆太太倒是替我们夏家考虑良多。”韩齐眼神冷得瘆人,眼神跟刀子似的扫过夏翎的脸,冷哼了一声,恶毒的讽刺道,“不过,就不劳驾陆太太操心太多了!您有这功夫,倒不如多管管自己的事情吧,毕竟,身为一个女人,却生不出孩子,总归是被人诟病的,不下蛋的母鸡还占着窝,实在厚颜无耻,不是吗?”

这话完全是往夏翎心口上戳刀子了。

不得不说,他戳得挺准的。

哪怕不是夏翎,任何一个普通的女人站到这里,被对方当众指着鼻子讽刺成“不会下蛋的母鸡”,恐怕也得被气疯了。

更何况是对此有心结的夏翎呢?

可惜,得让他失望了。

这话若是一年之前说,或许还真的会让夏翎动容到失去理智,但偏偏现在的夏翎,早就把这事想开了。

她的身体绝对是没有问题的,哪怕就算因为车祸的事而出了问题,灌了那么多的仙桃酿,也早就好了,那就只剩下了两种假设,要么是蟠桃园,要么是从夏灵变成了夏翎,两个人心里都执念,执念未除,无法真正的融合在一起,也就无法传承后代。

如果是前者,她可以和陆锦年做试管婴儿,在实验室培育后代,实在不行,再过些年,她还可以放弃蟠桃园;

如果是后者,那就更简单了,只要她完成了对韩齐和夏家的讨债,孩子也差不多应该到来了。

连当事人都就不纠结这件事情了,韩齐戳了也白戳。

夏翎可以不在意,但一旁的陆锦年,完全忍不了了,作为一个男人,看着另外一个男人指着自家媳妇的鼻子骂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他要是碍于身份,不吭声,也就枉为男人了!

“这就是夏家的教养吗?”陆锦年当即冷下了脸色,表情阴沉沉的,眼神薄怒,“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来羞辱我陆家主母?!就算你爷爷站我面前,都没有胆量敢说这话,不过是夏家区区一介小辈,连半点实权都没有,居然敢仗着家族的宠溺和优待,这般刻薄跋扈…我倒是想问问夏家家主,你们夏家发来的请柬,只想让我们过来等着他儿孙的羞辱,是吗?!请立刻向我太太道歉,否则的话,我陆锦年会亲自向你们夏家讨个公道!”

要是夏翎开口回敬韩齐几句,韩齐兴许还没这么大火气,可夏翎抿唇不说话、陆锦年暴怒的局面,却没由来的让韩齐心头生出了几分勃然怒火来。

雄性生物的骨子里,就天生有一种争抢好斗的热血因子,一山不容二虎,尤其是还是两只公的碰上,一个是前任,一个是现任,天生就处于敌对面,现在陆锦年出言威胁,韩齐不炸才怪!

韩齐正准备开口,反讽回去,闻讯下来亲自迎接的夏老爷子,脸色大变,率先急切厉声呵斥,“夏良齐,——你给我闭嘴!马上向陆先生、陆太太道歉!”

随着话语的落音,夏老爷子手拄拐杖,已经走到近前,抬手冲着韩齐的脸上,就是重重的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

几乎打懵了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的韩齐!

“爷、爷爷…”韩齐不敢置信的看着老爷子,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耳朵嗡嗡作响,大脑里一片空白。

“闭嘴!逆子!给我马上向陆先生和陆太太道歉!”夏老爷子气得肝疼,老脸抽搐,恨恨的瞪着这个得志便猖狂的孙子,“我夏家容不下你这种不知礼数、狂妄无知的孙子!你给我马上道歉,不然的话,就给我从这个家门滚出去!”

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短,豪门之间,你来我往,撕逼互掐,都属正常,可以讽刺,但不能骂人,可以挖苦,但不能泼妇骂街,可以下黑手、使阴招,但你指着一位豪门主母的鼻子,骂她是“不下蛋的母鸡”,那就是两家彻底撕破脸皮,在明面上结仇了…任何一个家族,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侮辱,更何况还当着人家丈夫的面?

陆锦年现在是尊重妻子的决策和能力,所以没有插手到夏翎和夏家之间的争斗上来,可万一真的把人家陆锦年惹急了眼,不愿意看热闹了,想亲自下手了,怎么办?夏家支应着夏翎层出不穷的手段,已经够勉强了,要是连陆锦年这尊大神都出手了,呵呵…豪门夏家这块招牌,还能挂多久?

你现在说这话,不是在给陆锦年出手的理由和机会吗?由他捅夏家一刀子,夏家不死也得元气大伤!

你韩齐就算是再狂妄,也不能狂妄无知到这种地步!

夏老爷子眼神阴测测的紧盯着韩齐,心中暗暗恼怒不已:果然从外面捡回来的便宜孙子,就是不行,眼皮子浅不说,稍微给点脸面,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亏他之前还觉得这个孙子最像自己,有野心,狠毒,不择手段,懂得取舍,能豁得出脸皮达成目的,看在他还有些利用价值的份上,老爷子愿意给他几天的风光和地位,也愿意把他推到台前,表示一下对他的重视和安抚…

可惜了,泥腿子就是泥腿子,哪怕认回夏家当上了豪门金孙,也改变不了骨子里的低贱和愚蠢!

稍微给他点地位和风光,便让他不知天高地厚起来,连他都不敢轻易招惹的人,这个小王八蛋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得罪人,给自家惹祸,等他没有了利用价值的,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狗东西趁早扫地出门!

“我让你道歉!耳朵聋了吗?”夏姥爷恨恨的咬着牙关,眼神冷飕飕的瞟向韩齐。

韩齐耷拉着脑袋,垂下眼睑,借以掩饰眸底的讥讽和嘲弄,仿佛受到了极大地打击般,嘶哑着着嗓子,紧咬着牙关,艰难的一字一顿道,“对、对不起…我不应该口无遮拦。”

“这一巴掌,也不知道是打给谁看的?”陆锦年讽刺般的瞟向夏老爷子,“您要教孙子,尽管回家去教,犯不着大庭广众之下,教给我们这些外人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陆氏夫妻有多么的嚣张跋扈,逼得一个年迈老者痛打孙儿呢!”

被戳穿了心思,夏老爷子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了。

陆锦年最后冷冷的瞟了一眼韩齐,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侧过脸示意让夏翎挽住自己的胳膊,表情不善的从一众夏家人身侧,擦肩而过,径直向酒店里面走了进去。

要不是存心留下来看热闹,他早就带着夏翎拂袖而去了。

跟韩齐擦肩而过的瞬间,夏翎忽然凉凉的笑了笑,“总要恩怨两清、心无执念了,才能安心怀孕生子,不是吗?我等着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有些不耐烦了呢。”

可惜,她这么一番话,算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韩齐低头垂眸的瞬间,全部的思绪便已经陷入了对夏家和老爷子的谋算中,哪里听见了夏翎的话语?

没错,刚才跟陆锦年争锋这次,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试探陆锦年对夏翎的重视程度,也是在试探夏家的实力和老爷子的态度。

可惜,两者都不尽如人意。

前者,韩齐虽然心里所有准备,毕竟,陆锦年身为一介豪门家主,甘愿默默无闻的做夏翎背后的男人,足见他对夏翎的感情了,但经过今天这一遭试探,他还是低估了夏翎在陆锦年心目中的分量,能不顾风度和情面的替夏翎撑腰,哪怕背负上以势压人的名声也在所不惜;

后者,却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哪怕陆锦年出身高贵、财富滔天,但以夏老爷子的爱面子程度,哪怕赔罪道歉,也应该将人请到私下里,先赔礼道歉,然后家族做出赔偿,或者自家表示诚意,满足对方要求…从来都没有过今天这样——当众给自己孙子一耳光,然后勒令马上道歉的。

搭上自家的脸面,只为了平息陆锦年的怒火,以最卑微的姿态,求他不要掺和进夏家与夏翎之间的斗争里。

这般卑微而臣服的姿态——难道陆锦年真的值得夏家如此畏惧?

这半年多来,随着韩齐逐步参与到夏家的日常生活种,见惯了夏家的豪富与奢靡,从一开始的震惊和手足无措,到渐渐习惯,甚至以为只要争取到了夏家继承权,就可以毫无畏惧的对夏翎下手时…

现实,却给他以重重一击。

别说他现在只是被夏老爷子抬举上来的一个孙子,就算是夏老爷子这个夏家掌权人,真惹到了陆锦年,也得乖乖低头,当个缩头乌龟。

到底是陆锦年的势力太过庞大,还是夏家被老爷子折腾得快要倒下了?

想到此,韩齐倒是暗暗的又给自己提了个醒:可以用手段算计夏翎,但不能碰陆锦年,而且…夏家这边,怕是拖不了太长时间,必须得趁着这次的机会,将双方一网打进!

第102章

今天跟赵胜峰结婚的女人姓许,叫许艳红,别人都叫她许寡妇。

以前是西凉省山沟里的乡下农妇,夫妻俩外出务工,靠着起早贪黑做点小生意为生,谁曾想,生意倒是越做越大,家里越来越有钱,丈夫也在外面偷偷包起了小三,小三挺着大肚子上门逼宫,丈夫以许艳红没生出来儿子为由,想要一脚踢开糟糠之妻,昧下家产,将许艳红和三个小女儿赶出家门,给他的心肝和未来儿子让地方。

按照一般剧情的发展,应该是苦情原配惨遭抛弃,带着三女儿流浪街头的戏码,可偏偏在这个家里,最能干、最有手段的是许艳红这个女人,咬死了坚持不离婚,然后找个以前暗恋过她的汉子,给人灌了点酒,又许以重利,直接让那人故意酒驾,开车撞死了丈夫和小三。

上无公婆,下没兄弟姐妹,许艳红顺利继承了丈夫的大笔遗产。

留了一半存进银行,作为丈夫留给女儿们的遗产,剩下一半,则被许艳红拿去做了生意。

不得不说,许艳红虽然只是个普通的乡下村妇,但眼光很好,为人又相当之精明,用自己手上几百万的资产,先是疯狂买房,然后出租,等房价涨上去后,她再抛售,从一开始的五套房子,到后面的几十套房子…靠着在房市上低买高卖,很快赚了一笔不菲的资产。

房地产经济泡沫来临之前,已经身家过亿的许艳红,果断收了手,用这笔钱在西凉省租赁了一片土地,干起了她的老本行——养殖。

起先只是小打小闹,后来越做越大,土地也越积越多,跟多家奶制品厂合作,总资产迅速攀升,成了整个西凉省都颇有名的养殖大户,身家过亿。

这个女人,头脑、手段、心性,都极为优秀,可惜,置办下了这么庞大的土地和产业,她却没有足够强硬的靠山,巴结的一位“大人物”,小打小闹的替她挡挡灾还行,真碰上了点硬茬子,那就是个纸老虎;尤其,在夏国境内,收拢大片土地织一件很犯忌讳的事情,尤其你还没有足够应坚挺强大的靠山,再加上许艳红本身没有上过几天学,哪怕请了律师,律师却被女儿和女婿们合伙买通,她自己又看不懂,合同上被人做了手脚,庞大的一片产业,被自己最亲近的人,以近乎愚弄的方式骗走。

一朝从云端跌入泥潭,昨天还身价上亿的许艳红,仅仅是过了一夜,便倾家荡产。

生性好强不服输的许艳红,却并没有就此被打倒,反而孤注一掷的把自己住的房子和珠宝首饰全都卖了,再度冲进节节攀高的房市和股市中,凭借着过往的经验、精准的眼光以及果决的个性,东山再起,又卷了一笔庞大的资金,重新回到西凉省。

正常来讲,失败过一次的人,东山再起后,肯定会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再掉到别人的陷阱里,或是行错一步,再度跌入无底深渊。

可偏偏,经历过一次失败后的徐艳红,越发大胆起来,不仅接连租赁下好几片山林土地,更加从国外进口了一批高品质奶牛,摩拳擦掌,轰轰烈烈的大干一场。

在初期投入实现高额盈利后,许艳红越发大胆果断,从银行取得高额贷款,继续扩大自家奶牛场的规模。

时至今日,许艳红的养殖场规模,已经比上次被女儿女婿们坑走的更大。

只是这一次,她学乖了不少,眼看着养殖场的规模越来越大,牲畜也越来越多,她不再将眼光局限于那些零星的小奶制品厂,靠着这些小订单赚钱,反而将视线投向了国内最大的几家奶制品巨无霸,——冬夏奶业就是其中之一。

冬夏集团位于蒙元省的那两片自有牧场,面积差不多约有二三十万亩,明年土地到期,集团当初又没跟蒙元省补签过任何优先续租合同,再加上随着这几年土地价格持续攀高,蒙元省的优质牧场资源又被国外好几大奶业巨头们盯上了,把价格炒到了极高的程度,再加上其他竞争对手的搅局,已经把这两片牧场的价格炒到了天价,以夏家如今的资金链条,根本承担不起这笔庞大的数字了。

所以,现在将牧场外包出去,是一种最好的选择。

偏偏许艳红正好在此时扩张自己事业的版图和规模,也需要一个背景雄厚、实力强硬的奶制品集团合作,双方一拍即合,这才有了今天这场婚礼。

对于许艳红来讲,含辛茹苦抚养成人的女儿们已经靠不住了,她唯一能抓在手心里的,就只有事业了,为了自己的事业,联姻而已,还给自己找了个足够强硬的靠山,不是皆大欢喜吗?

至于跟赵胜峰、韩齐父子俩上床这种事情,不过是对他们诚意的一点点试探罢了,她都一把年纪了,过去活得太苦太累,如今荒唐一次,又能怎么样?

对于夏家而言,联姻的人选上,他们也是精心考虑过的,起先是打算让韩齐这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娶了已经年近五旬的许艳红,完成双方这场联姻的,正好韩齐能力不错、心性又够狠,是个很好的人选,反正也只是一段婚姻而已,按照夏家以往的手段,只要把许艳红的产业弄到自己手上,就可以愉快的让人“消失”了…

但韩齐不乐意啊!

他是荤素不急,是愿意为了抬升自己的地位做出一定意义上的牺牲,可要让他娶一个四五十岁的肥婆,这以后还让他怎么出去兼任?!

没办法,韩齐只能咬牙,将赵胜峰推了出去,成了个拉皮条的。

虽说赵胜峰是个出了名的怂货、软包,没有责任和担当,但好拿捏啊!只要个性稍微强势一些的,随随便便就能压住他,又没什么心眼,对于许艳红而言,反而是一个更好的联姻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