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声音,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低声问道。

“那个小贱人,故意在防着我呢!打发我去来你这,给她当奸细!哼!”

“无碍,我早就料到她不可能这么快的信任你了,那就当奸细吧,只要…我们能达成目的。”

阴影中,一抹阴测测的冷笑浮现起,宛如恶魔。

次日清晨,夏家婚礼上的闹剧,再度成为了整个东林省的谈资,时隔半年多,韩妈当初的上蹿下跳仿佛还在昨昔,如今,韩妈从青山医院跑出来,再度将夏家推到媒体们的视线中。

只是这一次,韩妈就闹腾了一次,婚礼结束时,韩妈居然抹着眼泪,可怜巴巴的跑回了宴会大厅,跪在韩齐和夏老爷子的面前,乞求着夏家的原谅,就差点指天发誓了,保证以后老老实实的,绝对不会再闹事,丢夏家的脸面。

媒体们只能暗道可惜,没有了韩妈蹦跶,夏家的新闻炒不了几天的。

夏家一波三折的婚礼,几乎赚足了媒体和整个东林省的眼球,而促成这一切的夏翎和陆锦年夫妻,却已经顾不得这边了。

原因无他,继高自鸣后,高靖又亲自给夏翎打了一通电话,邀请他们夫妻到自家小聚一场,另说还有一位贵客,也会在当天登门。

夫妻俩琢磨了半天,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只是时间上,向后推了一天。

趁此机会,夏翎则直接返回百林县的家中,打开家里的保险箱,想了想,将邵姓青年剩下的那小半眼药水瓶里的仙桃酿,完全滴入了甘木树汁的大瓶子里,又用甘木树汁将里面涮了涮,一股脑的全都倒入了甘木树汁的大瓶子里,又将大号饮料瓶里的混合汁液拆分成两小瓶,小心的装进包里,于次日一早,风尘仆仆的赶回了省城。

当晚,高靖夫妻在家里宴请夏翎夫妻俩。

夏翎夫妻自然早早的就过去了,顺手还带上了她从桃溪产业园这边拿的鹿肉、珠米、酒品以及一些其他的当地特产,算是登门的礼品了。

高夫人是个挺雍容贤惠的女人,哪怕贵为东林省的第一夫人,也丝毫不见骄矜之气,反而平易的像个普通的中年女人,将夫妻俩请进门,便热络的拉着夏翎的手,笑吟吟的道,“小夏,你和小陆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啊?”

“不过就是些土特产罢了,又不是什么太过值钱的玩意,真要是值钱的,我还不敢送呢!”夏翎笑眯眯的道,“高姨您这就见外了,是不是?”

高夫人被夏翎哄得眉开眼笑,顺手接过夏翎的东西,放在一旁,又赶紧将小两口安坐下,“你们俩先坐着,跟老高聊聊,一会自鸣和自律也回来,想必你们年轻人凑在一起,也有话题…我先去厨房做饭。”

“咳咳!赶紧去吧,唠唠叨叨的,就你那俩儿子,有什么可跟人家聊的…”高靖嫌弃的瞟了一眼高夫人,摆了摆手。

高夫人暗自磨牙,暗暗剜了一眼丈夫。

夏翎好笑不已,“高姨,要不然,我跟你去厨房吧,虽然厨艺不大好,但打打下手还是行的…”

“你可得了吧!哪有让客人下厨的?赶紧歇着去!”高夫人摆手,又看向高靖,“老高啊,不然你带他们小两口去书房聊聊,那清静点。”

高靖点头起身,“也好,你们俩跟我去书房坐一会吧,正好我那还有你送的绿雪茶,滋味不错。”

进了书房,泡了一壶香气腾腾的茶水,双方径自围着树根雕琢的茶几坐下,高靖这才道,“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今儿索性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了,一会来的人是…”

“傅惊寒嘛。”夏翎轻描淡写的从薄唇里吐出了答案。

“呃…”高靖顿时有点哑口无言,向两人苦笑了一下,“既然你们知道我另外请的人是谁,那么想必也应该知道今天的目的吧?”

夏翎冷淡点头,“略微猜到一些。”

高靖倒了两杯茶水,分别递到夏翎和陆锦年面前,慢悠悠的道,“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也常开天窗说亮话了,你们手上的东西,最好有个心理底价,一会傅惊寒会来跟你们谈,我只是个中间人。”

直接让夫妻俩考虑报价,而并非让他们考虑要不要卖…其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这件事已经毫无任何回旋的余地,不卖也得卖。

只要他们俩还想在夏国待下去的话。

夏翎眸色潋滟深沉,暗暗看向陆锦年。

陆锦年垂眸,沉吟的抿了一口茶水,沉默良久后,忽然抬头看向高靖,淡淡的问道,“高先生今天来跟我们说这些话,是以私人名义说的,还是…”

高靖故作不解,“噢?私人名义如何?非私人名义,那又如何?”

陆锦年笃定的道,“若是私人名义的话,那我们就不用谈了,我陆锦年虽然不才,但自己的女人拼了命,也是得护住的,这也是当初我对她允诺过的事情…傅家虽然势大,但我未必没有一战之力;但若阁下是以非私人名义而说出的,我们夫妻虽然不才,但身体里流淌着夏国的血脉,国家有需要,我们夫妻自然愿意为国家做出牺牲…”

高靖忽然放声大笑了出来,拍了拍手,“好!好!不愧是陆家骄子!这等胸襟和魄力,着实令人敬佩!”

陆锦年轻描淡写的笑了笑,“那么,不知道高先生的答案…”

高靖眉眼间一派坦然和骄傲,含笑道,“这一次呢,我是代表国家来跟你们谈的,我前两天去了趟盛京,接到的命令,当然了,我也不妨跟你们明说,上面的意思是,如果你们问起了,我代表谁,这样才能坦言相告,若是你们没问起的话的…那么很抱歉,我只能代表我个人了。”

夏翎眼底闪过一抹了然的视线,跟陆锦年对视了一眼,夫妻俩不约而同的露出一丝笑意来。

国家欠了你个人情,和一个人欠了你的人请,哪个人情更大一些,这还用问吗?

要不是陆锦年问的这句,恐怕高靖就要把这么天大的人情给赖下了。

正当双方准备再度开口时,突然听见客厅里传来喧哗声,显然第二拨客人,已经到了。

高靖很是时候的收住了话题,笑呵呵的起身道,“行了,客人应该已经到了,我们出去看一看?”

两人自然不会反对,紧跟着走了出去。

客厅里,高家兄弟俩,高自鸣、高自律已经回来了,身侧还站着一个俊逸清雅、丰神玉树的傅惊寒,手里拎了两盒大红袍以及市面上的新鲜海货。

不得不说,高家的教育其实挺成功的,如果不是跟傅惊寒站在一起,高自鸣、高自律两兄弟,但从气质和举止上来看,也算是青年才俊、人中翘楚了,高自鸣稳重认真,高自律开朗热情,可惜,站在一身书卷气的傅惊寒身边,硬生生被比了个黯然失色。

傅惊寒这一款的,偏偏是丈母娘们的最爱。

热情的高夫人一边遗憾着自己没有女儿,失去了这么个好女婿的人选,一边热络熟稔的招呼着傅惊寒,又支使着两个儿子去厨房干活,忙得不亦乐乎。

看见高靖带着夏翎夫妻从书房里出来了,高夫人这才结束了跟傅惊寒的闲聊,笑语盈盈的冲着自家丈夫道,“老高啊,小傅过来了,你们一起聊聊,我去厨房煮饭…对了,小鸣和小律用不用喊出来?他们俩正在厨房帮我做饭呢。”

高靖迟疑了一下,“你把小鸣喊到书房里,让他旁听一下也好,小律嘛,他年纪还小,初出茅庐,就算了吧,让他帮你做饭吧。”

“哎,行,你们聊着,我去煮饭。”高夫人爽快的起身,又钻回了厨房,识趣的将空间让给了在场几个人。

没有了高夫人这个缓冲剂,双方都有些尴尬不已,高靖瞟了一眼双方,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上我书房聊吧。”

两边都没反对,跟在高靖身后进了书房,从厨房出来的高自鸣,尴尬的摸了摸鼻尖,也悄然跟了进去。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前脚你刚坑了人家一把,后脚你就得求着人家救命。

傅惊寒现在就是这个境地。

别说是双方当事人了,就连高靖这个从中说和的,都觉得各种尴尬和不自在,坐在那里,之前想好的说辞似乎都有些说不出口了,只能暗暗给自家长子递了个眼色过去,好歹让他开个头。

可惜,父子俩天生就不知道默契俩字怎么写,高自鸣完全没有领会到自家亲爹眼神的精髓所在。

没办法,儿子指望不上,高靖也只能自己亲身上阵了,强忍着别扭和尴尬,“两边…想必也不用我介绍了吧?”

夏翎扫视了一眼在场的几个人,终于配合的应了一声,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当然了,我们夫妻,跟傅教授也算是老熟人了,对吧,傅教授?”

傅惊寒原本已经做好了接受夏翎夫妻暴怒侮辱的准备,可他完全没料到,等到的居然不是狂风暴雨,反而是夏翎状若无事的跟他打招呼。

别说是傅惊寒诧异了,连坐在夏翎身边的陆锦年,都错愕的侧脸看向夏翎——这丫头吃错药了?居然这么好说话?连讽刺几句都没有,这完全不像是她的作风啊!

按照她的个性,不应该讽刺、挖苦、挤兑,将人打击到哑口无言、没脸见人,才能停嘴吗?

注意到几人的诧异神色,夏翎先无语的白了一眼自家男人,然后将视线投向了坐在对面的傅惊寒,淡淡的道,“寒暄的话,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反正我们每次碰见,我都没少跟你客套的,这次不如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现在就问你一句——当初夏老爷子住院濒死那次,夏家长房找到了顾老把人救醒了,这里面是不是有你的手笔?”

果然是直来直去的风格,半点都不带含糊的…

傅惊寒有些哭笑不得,当然了,心底里蓦然又生出几分悔意来,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直截了当的开口,何必拐弯抹角的,只要付出足够多的代价,想必以夏翎的为人,也不会不同意。

“是。”傅惊寒坦然点头,“因为之前几次被你婉言拒绝,我无法,只能出此下策,走了偏门,用了很不光彩的手段…”

对方这么坦诚的承认了自己的不光彩之处,倒是让在座的几个人对他另眼相待了几分。

能承认错误,没有闪避,也没有给自己找借口,就这么认真、坦然的模样,倒真有几分了卓然君子的气度和风采。

傅惊寒这般的态度,倒是让夏翎不自觉地翘起唇角,露出一抹隐隐的笑意来,故作冷淡的扫过傅惊寒的脸,“那么,你承认别有所图,心怀鬼胎了?”

这话当真是难听,可今天就算是再难听的话,傅惊寒也得乖乖受着。

傅惊寒缓缓开口,原本儒雅温和的嗓音带上了几分嘶哑之意,无比艰难的应声,“…是。”

呦呵?这样都能坦然应承下来?

夏翎越发好笑不已,暗暗扫过身边的陆锦年。

陆锦年跟夏翎对视了一眼,冲她暗暗点了点头。

夏翎会意,坐直了身子,黝黑的眸光紧盯向对面的傅惊寒,步步紧逼,“那么…从一开始,你接近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傅惊寒苦笑,端起茶杯,紧抿了几口茶水,缓和了心中的难堪和羞耻,也缓和了身为贵公子却被逼迫到如今窘境的低落,神态平和坦然的道,“一开始…只是对你的桃溪产业园见猎心喜,好奇你身后的那座生物实验室罢了,毕竟,我也是做这一行的,能研究到这个份上的,必须得是资质出众才行,业内有什么天才人物、权威人士,不说了如指掌,但也差不多都了解几分,哪怕供职与国家实验室,也大多有几分了解的,但从来都没听说过有谁被聘请到一家神秘实验室就职,而且能研究到这个份上,势必不可能是一人所为,约莫是整个团队的贡献,我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个科研能力高超的团队。”

夏翎和陆锦年彼此对视了一眼,心中暗暗苦笑不已。

亏他们俩还以为能把这事糊弄过去呢,到底还是低估了傅惊寒对整个行业的了解程度。

世界上的科研人员一共就那么多,没有谁是凭空冒出来的,哪怕是没出师的,好歹还有个师承和来历,以傅惊寒在整个行业的地位和对行业的了解,不说大部分都熟悉,但好歹名字也应该略有耳闻的,陆锦年旗下的那几家实验室,虽然科研能力不错,但要说他们能研究出来什么高深的改良技术,能糊弄得了别人,却糊弄不了傅惊寒。

傅惊寒长吐了口浊气,坦然认真的看向夏翎,言辞间也通顺了许多,显然是彻底破罐子破摔了,“开始的时候,我确实只是好奇,并没有半点的恶意,只是查你背后实验室的时候,顺手查了一下你们夫妻二人的详细资料和过往履历…不经意间的一个举动,却不料,带来了巨大的惊喜。”

“惊喜?”夏翎挑眉。

“对,就是惊喜。”傅惊寒点头,容色认真而诚恳,“夏翎你是出车祸,身体粉碎性骨折、颅内损伤、肺腑受创,按照现有的医疗手段,哪怕是送去了顶尖的医疗研究所,精心治疗几年,也是个废人了,对于中医,我虽然不太了解,但据顾老所言,除非华佗扁鹊在世,否则以中医的手段,需要漫长的治疗期限,哪怕治愈了,也会落下后遗症,是个废人不说,哪怕外面看上去与正常人无异,但不能跑,不能跳,身体孱弱,每逢阴雨天气,会痛楚难捱;”

“至于陆先生,你则是中毒,自胎中而来,先天元气首创,毒血已经与你融为一体,哪怕有顾老每个月为你施展金针渡毒换血,十八岁是道鬼门关,当时你侥幸从拍卖场购得灵药,勉强度过,但三十岁这道鬼门关,你注定是过不去的…西医手段对你无效,中医手段只能领你苟延残喘,实在想象不到有什么可以能让你在短短数月间摆脱源自母体中的毒素;”

“一个人的痊愈,还可以说是巧合,那么两个必死之人,却都侥幸活命,如今还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人前,半点没有病弱之态…”

第105章 乌龙

“一个人的,只能算是巧合,但你们夫妻俩都是如此…由不得我不怀疑此事,尤其是两位当年的匆匆结合,着实让人觉得很费解。”

傅惊寒正襟危坐,面色严肃清俊的面容也越发严肃起来,条理清晰的继续道,“我代祖父祖母去香江探望雷老那一次,虽然有祖父母的一部分原因,当然,更多的则是我想确认一下夏翎手上东西的真实性,雷老作为陆锦年你的唯一直系亲属,如果他出了事情,你势必不会冷眼旁观,这也是我当时会出现在那里的最大原因。”

夏翎彻底无话可说了,自己这边,哪怕尽力弥补,哪怕有陆锦年兜着,落到有心人的眼里,就处处都是漏洞窟窿了。

陆锦年却一直眉头紧皱着,总觉得…这话题有点不跑偏了吧?还是他故意在避重就轻?

明明夏翎是拿他对桃溪产业园和改良技术的不怀好意说事来着,可他为什么张口闭口全都是夏翎手上的仙桃酿?

想到这里,陆锦年倏尔开了口,淡笑着瞟向傅惊寒,不动声色的闲谈道,“我还以为,最先开始引起你注意的,是夏翎手上的技术呢。”

傅惊寒只顾着自己内心的复杂纠结了,倒还没真听出陆锦年的话外之音,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我虽然是从事这一行的,但所学甚杂,之所以选定这一行,也是于国、于民生有利罢了,再加上家族中没有人干这一行,才选的这个,若说有多么的执著,看别人的手上技术更好,就心生贪念,倒还不至于这么没品,我傅家的教养和尊严,也不会允许我做出这样厚颜无耻的事情。”

夏翎诧异万分,怀疑的话语脱口而出,“你从一开始,目的不就是我手上的技术和桃溪产业园的奥秘吗?”

这下子,轮到傅惊寒满脸的意外之色了,下意识的反问道,“这怎么可能?我自己研究不出来的东西,不要就罢了,又不是什么关乎国家命脉的事情,何必为了这么点利益而巧取豪夺?从一开始,我的目的就是你手上的药啊!这次之所以戳破,又厚颜请官方帮忙说和,一则是我我爷爷确实撑不住了,已经没有给我徐徐图之的时间,二则是有陆锦年那位邵姓好友被治愈的例子在前,我爷爷也是年轻时在物理实验室所受核辐射留下的后遗症和并发症,沉疴入骨…”

夏翎默默的跟陆锦年对视了半天,俩人都挺无语的。

闹了这么半天,双方对立了几年,特么的居然才知道是治病救人…

“——你怎么不早说啊?!”

夏翎没好生气的重重将茶杯摔到了茶几上,没好生气的薄怒道。

陆锦年也气得够呛,一脸木然的瞪着傅惊寒。

清俊斯文的傅惊寒,被这夫妻俩的态度,吓了一跳,连旁边的高靖都有点傻了眼,刚才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怎么这会就突然翻脸了?

“咳咳…”高靖只觉得今天快把嗓子咳出血丝了,没办法,还得继续中间人的角色,赶紧打圆场道,“有话好好说,别翻脸!”

“你给我捣了两三年的乱,闹了半天,居然只是为了这个…换成是你,你不翻脸啊?”夏翎没好生气的白了一眼高靖,又瞪向傅惊寒,“你怎么不早说啊?”

傅惊寒有点茫然的看向夏翎,联想到夏翎对自己的退避三舍,有点小委屈,“你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啊!每次都是公干场合,这种事又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我想单独邀请你吃饭,私下里在饭桌上提起这事,可请了多少次?你每次都说下回、或是以后有机会之类的答复,对我防备甚深,连个单独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我怎么跟你说?”

夏翎一脸无辜,“…怨我咯?”

陆锦年默默地垂下脑袋,暗自扶额:不,怨我。

他按照商业上的思维,去审度、预判每个人的行为和目的,却偏偏忘记了一件事情——傅惊寒特么的不是个商人啊!

哪怕名下有不少农业庄园之类的,可一切到底还是为了学术而服务,他傅惊寒是个学者,是个教育家,也同时是个科研人员,出身,傅家长孙,自幼就是按照儒家君子之道的教养的,讲究的是个君子坦荡、风光月霁…

傅惊寒跟陆锦年完全是两种人,前者将四书五经贯彻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中,后者则将厚黑学、资本论铭刻于心。

就好像是此时,如果换做傅惊寒到现在陆锦年的位置上,他会坦然承认,是我的错,是我忽略了背景和身份,错判了人心;而陆锦年…他不将锅甩出去,沉默以对,已经相当于认错了。

这跟担当和责任无关,纯粹是两个人处事方式上的不同。

傅惊寒终于意识到,为什么每一次夏翎都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了,顿时满脸讶然的看向夏翎,“你以为,我是奔着技术和桃溪产业园去的?”

“不怨我啊!”

真不愧是夫妻俩,夏翎立刻甩锅,满脸无辜的道,“你当初来我们桃溪产业园的时候,可是满脸兴致盎然和好奇的,再联想到你的职业及背景,以及名下那些产业园、农业园之类的…作为竞争对手,我防着你,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谁知道你每次套近乎,是打着什么鬼主意啊?”

“呃…”

傅惊寒哑口无言,这么细想起来,好像也对哦。

旁边的高靖已经彻底拿这两边当成笑话看了。

这乌龙闹的,一个要的是药,费尽心思,甚至不惜违背原则,一个以为对方要的是技术,百般提防躲避…

陆锦年立刻力挺自家媳妇,顺手推了一把,彻底将锅扣到了傅惊寒的头上,“要早知道你是冲着夏翎手上的药而来,又何必浪费这么长时间?桃溪产业园的技术和机密肯定是不能有任何的交易和让渡,但夏翎手上的灵药…未必不能交易,总共就那么多,我和她都已经用药调理好了身体,再加上这几年在长辈们身上用过的,剩下的数量并不多。”

并不多…

傅惊寒心里一个咯噔。

“你应该庆幸,来得够及时,上次跟老邵交易过后,也就只剩下了一份半左右的分量。”陆锦年若有所思的摩挲了一下洗白的瓷杯,目光灼灼的看向傅惊寒,“本来,还剩这么点,我们应该自己留着的,万一以后我们夫妻俩出了点什么事…不过,现在既然高先生出面,代表上面来找我们谈,我们夫妻也总不能不识抬举。”

陆锦年能说出这话,完全是夫妻俩深思熟虑的结果了。

跟夏翎的改良技术和秘密相比起来,少量的仙桃酿根本不算什么,借由这次机会,彻底在上面挂上了号,解决隐患,走上明路,把自家“最后一点”灵药卖给对方,再加上有官方出面,盛京那些大世家们就算想出面再行索要,他们夫妻俩也有理由拒绝了。

不然的话,今天东家老爷子有病了,过来交易点,明儿西家老太太病了,再过来弄点…多少东西都不够这些人用的。

他陆锦年虽然是个大商人,但也禁不起这些庞然大物们的折腾,连傅惊寒都能查到的东西,那些在夏国根深蒂固的大世家们,自然也能查到。

与其这样被那些盛京的大世家们敲诈,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将东西拿出来,交到傅惊寒手上,除了救治傅家老太爷之外,余下的用于科研,且不说他们能否研究出点什么,至少也能让这些大世家们将视线从自家身上挪开,哪怕真的搞出了点什么科研成果,他们夫妻俩也能趁机分一杯羹,否则的话…这些东西,真正珍贵的仙桃酿,没有几滴的分量,放在夏翎的手上,也就是个摆设,于他们夫妻而言,已经没有多大的用处了。

这个世界上,有舍才有得。

一听还有一份半的分量,傅惊寒两眼微亮,先是看了看高靖,又重新将视线落到了夏翎和陆锦年的身上,沉吟了片刻,这才问道,“既然误会已经解开,那么,不知道我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他可不认为,有高靖和官方的出面,就能让自己白得这些东西。

果然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陆锦年笑而不语,只是将柔和的视线投向了身边的夏翎,一副任由妻子做主的“耙耳朵”模样。

这种场合,还是夏翎这个女人狮子大张嘴比较好,总要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

夏翎会意的眨了眨眼,她最喜欢这种敲诈勒索的环节了!

用掺了几滴仙桃酿的甘木树汁,转移盛京世家们的视线,给自家甩锅避祸,顺便捞取巨大好处这种事情,她干得简直毫无压力。

“既然傅教授知道,我手上的东西治好了邵哥的身体,那么想必你也查到了,他到底支付了我多大的代价吧?”夏翎笑眯眯的问道。

别说是傅惊寒了,连高靖这个中间人都知道,当初那位邵姓青年,前前后后的往夏翎身上砸了多少钱,才换回这条命的…

订金就是三个亿的花国钞,拿到了东西,也不管有没有用,能否康复,便又甩了十个亿的花国钞,等真的康复了,整个人活蹦乱跳起来后,人家更是公开承认,他欠夏翎三个人情。

对方是什么人?国际大财阀,据说跟花国黑白两道多有牵扯,身价至今还是个迷,产业遍布全球各地。

要是按照这位的标准,支付购买灵药的报酬,恐怕把傅惊寒卖了,都付不起!

他傅惊寒是个学者、科研人员,而并非商人!

傅惊寒顿时心虚愧疚极了,尴尬的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牛皮纸袋,递到夏翎面前,“抱歉,我们家恐怕支付不起这么庞大的报酬…这是我名下全部产业的地契、股权证书、以及动产不动产,大约能折现二十亿夏国币左右…”

说到这里,傅惊寒又取出厚厚的几摞文件,重新放到牛皮纸袋的上面,“这些…都是我们傅家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专利,你可以看看,能否有用得上的?如果有的话,可以做个估算,到时候将专利使用权独家授权给你,作为对你补偿。”

夏翎有点无言以对了…

这样的场景,怎么好像自己是个夺人家产的恶霸呢?

傅惊寒丝毫没觉得不对劲,反而脸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笑意,指尖划过专利证书的塑封,“我们傅家从事科研教育界,稍微能跟商业沾点边的,也就是我一个了,家里着实没什么资产,并非有意如此…家族里最值钱、最有用的,就是这些专利了,你如果觉得能用得上,尽管挑出来,到时候我们给你独家授权。”

高靖几乎傻了眼,瞠目结舌的看着堆积如山的各类专利证书,暗暗咽了口口水。

这里面,可不乏有那种极高经济价值的,就这么落到了夏翎的手上?

傅家人可都是一群科研狂人、业界大牛,他们申请的专利,肯定是有用的啊!

就这么给了夏翎?

看起来,傅老爷子这次是真的凶险了,儿孙们也够孝顺,不然的话,不会将自己的心血拿出来,就为了给老头换药。

夏翎不敢再独自做主了,只能将求救的视线投向了陆锦年。

傅家摆出这样的姿态来,倒是让她不好意思下黑手、宰肥羊了。

陆锦年递给夏翎一个安抚的眼神,大概的翻看了几眼堆积如山的专利证书,直言不讳的道,“傅教授这样的诚意,倒是让我们夫妻俩成了趁火打劫的恶人了,这样吧…牛皮纸袋里的东西,包括股权、地契、动产不动产的,你先收回去,这些专利证书呢,我和夏翎也带走,回去详细看看,不占你便宜,我们只要三份专利,算作双方合作的,你们傅家凭借技术入股,股权百分之五,但你们不得插手经营。”

傅惊寒迟疑,坦然问道,“这样的话,你们不会太吃亏了吗?”

“要是怕我们吃亏的话,那么,我再加个条件?”夏翎笑盈盈的从包里取出拿一瓶混合甘木树汁,放到茶几上,“如果这种药真的凑效的话,大约大半瓶左右,就可以让老爷子完全康复了,剩余的那些…就请你们傅家用于研究,无论从中研究出什么样的物质或是科技,研究成果归我所有,但每年盈利的百分之五,送给你们傅家作为科研基金,如何?这是最后一瓶了,以后就跟我和陆锦年彻底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夫妻俩只享有科研成果,如何?”

傅惊寒倒吸了口气凉气,神色好奇的打量着这一瓶的混合溶液,“…这就是那种药了?”

“恩。”夏翎点头。

双方谁也没有说话,只是边上的高靖,眸色里闪过一抹精芒。

夏翎这是怕匹夫怀璧,准备牺牲这最后一瓶,用来祸水东引啊!

那些盛京大世家们,一个比一个的怕死,被他们察觉到了风声,势必会向两人施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