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夏玉芍打给夏翎的那通电话起,说起继承权,陆锦年便察觉出了有点不妙,可毕竟木已成舟,丈母娘已经跟人家领了证,夏翎又处于关键阶段,哪怕是查出来点什么,他这个做女婿的也没法插手,便暂时按捺住了全部的猜测和想法,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可他没想到,夏玉芍这个丈母娘,先是惦记上了长女和女婿的财产继承权,现在居然连招呼都没打,就带着丈夫和儿女们回了国,居然还回到桃溪产业园这边,想要住下…说白了,还不是奔着那所谓的继承权来的?

而现在…那个便宜继父,倒是浮出水面了,心中的猜测也得到了证实。

许艳红的经商多年,阅人无数,哪怕是陆锦年,如果没有事先的详细调查,恐怕单从看人这一方面来讲,他绝对比不过许艳红的经验丰富。

除非是那种经验丰富、善于伪装的老骗子,不然一般人还真逃不过许艳红的这双眼。

挂断了电话,沉默良久,陆锦年决定,还是对夏翎坦诚相告吧,反正她月子都坐完了,现在天天在家哄孩子,长痛不如短痛,她早晚都得知道这事…

最重要的是,以他对夏翎的了解,哪怕夏翎知道了这件事情,在如今她和夏玉芍母女俩渐行渐远的形势下,夏翎不见得会有多么的伤心。

夏翎为人,最是重情,也最是无情。

重情起来,她愿意为你扫平一切;

无情起来,她心硬如铁,不会动容分毫。

打从夏玉芍跟赵胜峰离婚后,夏玉芍出国生了个小女儿,她们母女之间,几乎只剩下了面子情,双方极力克制着彼此见面或是联络的机会,之间的关系甚至都比不过施璇这么个外人。

果然不出陆锦年所料,夏翎正抱着孩子喂奶呢,听了自家男人说了一通,连眼皮都没撩起来,淡淡的道,“不用管她了,你有这功夫,还不如给孩子念上两篇《礼记》…这小子太皮实了,好歹用国学熏陶一下,不然的话,以后非得无法无天不可,我可不想养出个纨绔子弟的儿子。”

陆锦年哑然失笑,“孩子才几个月大?皮实一点,说明健康…你怎么就能从这么大点的婴儿身上,看出他未来成为纨绔子弟的潜力?”

夏翎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我这不是以防万一吗?说好了啊,我只带孩子带到三岁,三岁之后,你这个做父亲的负责教育他,给他启蒙,以后咱们俩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你当严父,我当慈母…”

陆锦年无奈,“我本来也没打算让你教育孩子…放心好了,你怀孕期间,我就已经把孩子高中之前的教育计划列好了,只要你这个‘慈母’到时候别心疼孩子就成。”

啧,这个亲爹简直比她这个虎妈还要心狠!

夏翎低头,看着怀里小宝宝越发白嫩肉乎的小脸蛋,默默的替他掬了一把鳄鱼泪,哀悼一下小家伙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已经失去了的童年。

讲真的,给夏翎和陆锦年当孩子,尤其还是长子,固然能一世富贵荣华、财富滔天,可也注定了他这一生身不由己,没有童年,扼杀梦想,自小的精英教育让他们冷静思考、理性决定,任何事情都要分析利弊,将自己变成一台缜密思考的机器,冲动、感性、喜欢与否…这些都将离他们远去。

说起来确实挺矫情的,一边香车美人,大肆挥霍着财富和权势,享受着别人嫉妒或崇敬的目光,一边过得并郁郁寡欢,心中痛苦的嚷嚷着,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好不容易将小天魔星哄睡着了,夏翎将婴儿房的设备调试好,夫妻俩这才悄然退出,回到卧室里歇歇。

养个孩子,绝对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哪怕他们夫妻俩放弃了大部分的工作,就围绕着孩子转悠,但带孩子的工作量绝对不小,夏翎甚至已经几个月都没睡个安稳觉了,隔两个小时就要起床喂奶、哄孩子,孩子哭起来可不管你是白天还是黑夜的,别说是夏翎了,就连陆锦年这段时间都瘦了不少。

好不容易歇了口气,夫妻俩赶紧回卧室躺会。

趁着休息的功夫,陆锦年这才追问道,“你确定不管你妈的事了?只是查查你那个便宜继父的背景和国王,我吩咐周蔚找人去办就行,不用费…”

“不用了。”

夏翎漠然的摇了摇头,“不用去调查对方的过往,他是好是坏,我不想管,等她到了退休年龄,我会让人按照退休金标准,每个月给她发过去了一笔赡养费,另外她生的那双儿女,我也弄好了他们俩的教育金,这样就行了…我尽了应尽的义务,那就行了。”

陆锦年有些迟疑,“可万一那个男人,居心叵测,故意在背后使坏…到时候恐怕会影响到你的名声。”

夏翎侧过身子,单手支撑脑袋,好笑的问道,“锦年,你也不想想,就算是我查到了些什么,跟她说了,她会相信吗?根本不会,好吗?她反而会觉得是我不安好心,故意挑唆她和继父之间的夫妻关系,觉得我是故意不让她好过;再说了,就算是没有我那个便宜继父,你以为她会说什么我的好话吗?我的名声,本来也不大好听,现在不过是多了几条罪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陆锦年沉默了一下,终于长吐了口气,“也是我太…天真了。”被以往她们母女之间亲昵的假象蒙蔽了。

夏翎眸色里浮现出一丝冷光来,冷硬坚定的道,“事实上,我和她之间,早已经走上了对立的局面…她觉得我欠她的,应该把我这几年挣下的家业,交给她的儿女们来继承,而事实上,我并不觉得我欠她什么,除了那一层面子情和应尽的赡养义务之外,我不会再多给她分毫,更加不会让她以外祖母的名义,跟我们的孩子有任何意义上的接触,我绝对不会给她任何机会来伤害我和我的孩子。”

陆锦年心中,既有几分讶然,又有点理解。

夏玉芍的那通电话,已经触碰到了夏翎的底线,触犯到了儿子的利益…哪怕夏翎心中再对她留情面,恐怕也被惹恼了吧?

大约,这就是为母则强,为了自己的孩子,哪怕是一头温顺的小绵羊,都会狠狠的亮出自己的獠牙来。

可对于夏翎而言,从她解决掉韩齐的那一刻起,她和原主之间的因果,便已经彻底了结了,她不再亏欠任何人;愿意给夏妈和那一双儿女们赡养费、抚养费,不过是夏翎的一点施舍和在法律层面上履行的义务罢了。

原主被韩家害死,夏灵占了她的身体,替她报了仇,结果了韩家人,这便是双方的因果;至于夏妈的生养之恩,那是夏玉芍和原主这对母女之间的因果,与夏灵无关,就算是夏玉芍想要索要这份因果,也得死后向原主要,可要不到夏灵的头上。

这一点,是她在生了自己的孩子之后,才明悟过来的。

在夏翎的有意回避之下,夏玉芍再也没见过这个不是女儿的女儿,起先还能沉得住气,可是一年半载过去了,夏翎连面都没露一次,夏玉芍便彻底慌了手脚。

先是装病,托施璇给夏翎打电话,说是想临死前最后看一眼这个女儿,可惜,回来的不是夏翎,而是夏翎花高价雇佣回来的护工和保姆;

再是哭诉,回到夏家宗族,跟族老们各种哭诉女儿的不孝顺,可还没等族老们说什么呢,两个保姆已经带着她那双小儿女们进门了,硬生生的打了她的脸…长女若是不孝,你家里这俩做饭带孩子的保姆是怎么来的?伺候你跟伺候地主婆似的,事事不用你伸手,你还好意思说长女不孝?

最后实在没招了,夏玉芍开始各种作死,又是给丈夫做生意借高利贷,又是出门赌钱的,借了几百万的外债,高利贷的人找上了门,把家里砸了个稀巴烂,夏翎别说是现身了,就连赌债都没管她,只是用双倍工资安抚住了家里的两位保姆,家务有人做,孩子有人带,房产证上写的又是陆锦年这个女婿的名字,高利贷的人爱砸就砸,指望让夏翎夫妻还债,那是做梦!

债务越滚越多,高利贷的人找上了桃溪产业园那边,让他们还钱,不然就砸东西、堵门,可还没等他们堵上半天呢,警察来了,直接将人撵走,顺带着转达夏翎的意思——谁借的钱,你找谁去。

这些人惹不起夏翎,只能将目标专门盯准了夏玉芍一个人,把夏玉芍逼得急了眼,找施璇借钱,施璇只给了五万块,就再也不管了,没办法,夏玉芍只能将求救的目标对准了已经结婚的妹妹夏玉昕,说得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好像夏翎有多么忘恩负义看似的。

起先,夏玉昕真气得够呛,暴跳如雷,凑了一大笔钱,直接回国,想要找夏翎替自己姐姐算账,可不巧的是,正好碰上了高利贷来要债的,这才知道夏玉芍居然玩起了赌博,差点火冒三丈。

骂了一通自家姐姐,小姨到底还是替她还了赌债,撂下以后不会再管的话,气呼呼的回了花国。

这一波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担惊受怕了许久的夏玉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却突然发现,家里被洗劫一空,连同她偷藏起来的首饰、现金在内,全都没了踪影,同时跟着一起消失的,还有她的那个老外丈夫…

之前因为高利贷天天来砸门,怕吓到两个孩子,两个保姆就带着孩子去乡下住几天,县城的家里只留下夏玉芍和老外夫妻两个,说是要共同面对;夏玉芍也藏着心眼,自己手里还有点私房钱和值钱的首饰,哪怕是被高利贷威胁着,她也没拿出来,就指望着夏翎或是夏玉昕给她还钱呢。

如今,竟然全都便宜了她那个老外丈夫。

事实上,这两年来,老外丈夫在她身上捞的钱,远远不止这一点。

当初,以做生意失败作为借口,跟夏妈借的钱;又以投资失败欠下贷款为由,卖了夏妈的房子和车子,这又是一笔;夏翎以前给夏玉芍的赡养费,也大都落入了他的口袋;这一次赌博和做生意而欠下的高利贷,也是老外丈夫跟本地小混混们合谋设下的圈套…

夏翎迟迟不肯现身,任由着夏玉芍怎么花样作死,算是彻底让老外看清楚了夏玉芍在夏翎心目中的分量,也让夏玉芍身上的利用价值大大降低了。

既然夏翎对夏玉芍只是面子情,甚至连几百万的赌债都不愿意替她偿还,那他还继续留在这哄骗夏玉芍,还有什么意义?要知道,作为一个优秀的诈骗界从业人员,时间也是很宝贵的,浪费太多时间,却得不到应有的报酬,他甚至还要虚以委蛇的跟个老女人共同生活…这事说出去,他还怎么在业界混下去?

既然失败了,那就应该及时止损,最后捞一笔,算是给他的小小精神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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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啊~新书啊~快要折磨死我了~

第9章

夏玉芍跪坐在家门口钱,神态间是良久的茫然无措。

她做梦都没想到,昔日温柔体贴关怀备至的丈夫,居然会在她最落魄的时候,卷了她的积蓄,趁机跑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留下她一个已经年过五旬的女人,带着一双牙牙学语的小儿女,没有一技之长,早已过了能干体力活的年纪,又得罪了靠山般的长女,这不是逼她去死吗?

一直有恃无恐的夏玉芍,终于彻底慌了,心里先是茫然,再是不甘,最后是浓浓的怨恨和绝望…她都五十多岁了,这个时候丈夫跑了,丢下两个那么小的孩子给她,她拿什么养活自己和两个孩子?

更何况,打从她带着新嫁的老外丈夫回国之后,可没少在亲戚们面前炫耀得瑟,还经常拿老外丈夫说事,没少借机讽刺对门的赵胜峰夫妻俩…这是万一传出去了,她还怎么做人,怎么在亲戚们、对门那一对面前抬得起头来?

不,对门就住着赵胜峰和许艳红夫妻俩,这事根本就瞒不住!赵胜峰倒是好打发,许艳红又岂是个好相与的主?

想到这里,夏玉芍再也坐不住了,咬了咬牙,下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

而对门的赵胜峰、许艳红两人,可一直都在关注着对门的夏玉芍呢!

之前那个老外偷跑的时候,正好被准备出摊的许艳红撞上了,看他大包小包的,差不多就明白了对方想干什么,平常两人就针尖对麦芒,关系极差,夏玉芍没少在嘴皮子上占许艳红的便宜,现在看在夏翎这个中间人的面子,许艳红没借机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厚道了,她又怎么可能帮着自己的情敌,拦下对方准备偷偷跑路的丈夫?

赵胜峰不明就里,从猫眼里看见对门的惨状,正想着去问问怎么回事,看看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可还没等开门呢,许艳红的胳膊就从身后伸了出来,扯住他的手腕不放。

“姓赵的,我告诉你,你可别多管闲事!”许艳红冷哼了一声,“你今儿敢出这个门,我就跟你离婚!有本事,你下半辈子就跟对面那个泼妇过去吧,老娘可不伺候你了!”

赵胜峰面露焦灼之色,“艳红,你别这么小心眼嘛,玉芍这么多年,我都没见她哭过几回,这一次肯定是出事了,她才…好歹做邻居的,夏翎那丫头又没良心,我总得去…”

“——我呸!”

许艳红一口唾沫吐在赵胜峰的脸上,“说人家夏翎没良心,赵胜峰,我看你的良心才是被狗吃了才对!你现在住的房子,是谁的?又是借给你几十万,让我们买了个小摊位赚钱谋生的?我看你是色迷了心窍…赵胜峰,你莫不是想旧情复燃,打着娶二房的主意吧?”

赵胜峰涨红了脸色,“你混说什么呢?我只是看在以前的情面,想要拉扯她一把,顺道帮帮忙…”

“人家可用不上你帮忙!”

许艳红冷哼了一声,“我警告你,赵胜峰,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不然我要你好看!她夏玉芍就算是再惨,也有夏翎这个女儿在背后给撑着,连你这么个玩意她都能拉扯一把,没道理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自己亲妈饿死!而且,我可是听说了,夏翎给夏玉芍新生的那俩小的,每个人都存了一笔教育基金,就冲这笔钱,她也饿不死!”

赵胜峰张了张嘴,到底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只是视线顺着猫眼望向门外,重重的叹了口气,不再争辩。

许艳红为人精明能干,是个天生做生意的材料,之前破产赔了个底朝天,如今夏翎借给她一笔钱,许艳红便再度燃起了雄雄壮志,整天早出晚归的,赵胜峰跟在她身后负责体力活,夫妻俩一起打理着小摊位,虽然辛苦,但每个月除了偿还债务、生活花销之外,还能存下笔不菲的积蓄。

夫妻俩忙得早出晚归,等他们注意到对门换了人住时,已经是一周之后了。

住在对门的是一对年轻的外地夫妻,俩人一个是搞艺术的,一个是研究民俗文化的,喜欢环游世界,常年在外地采风,挑个环境好的地方住个两三年也属正常,这次也是听说百林县风景秀美,从夏玉芍手上租的房子,连租了三年,包括押金和租金在内,总共交了五万块钱。

拿到钱的夏玉芍,很快的就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别说是百林县了,就算是东林省都找不到她的身影。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那里,也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甚至连她走了一个星期都没人发现,要不是对门的那对青年夫妻来隔壁拜访,赵胜峰和许艳红甚至都不会发现这件事情。

在经过了短暂的震惊后,许艳红敷衍般的和那对夫妻闲聊了几句,打探到具体情况之后,赶紧又给施璇打了电话。

施璇接到消息时,也懵了片刻,整理了一下思绪,先让人暗中寻找夏玉芍的踪影,又给乡下保姆那边打电话,要是夏玉芍把孩子带走了,保姆们怎么能不通知一声呢?她们又不是没有自己的电话!小姑可是把这边的事全都转托给了她的,现在大活人跑了,她居然一无所知,这不是愧对小姑的信赖吗?

可出乎意料的是,保姆居然说,孩子还在她们的身边,夏玉芍前些天只是来看了一眼,很快就走了,并没有将孩子带走。

夏玉芍扔下孩子,——自己跑了!

这个消息,震得施璇头晕目眩,大脑一片空白。

她也是个做母亲的,实在想象不到,怎么一个当妈的能扔下那么小的儿女们,自己偷着离开呢?这不是打算让他们小小年纪就没爹没妈的当孤儿吗?

事情发酵到这里,就算是夏翎再不愿意露面,恐怕也不得不现身了。

很快的,夏翎夫妻俩抱着刚刚会爬的儿子陆己,返回了国内,出现在百林县桃溪产业园的门口。

得到消息的保姆们,早早的带着两个孩子等候在门口了。

显然,她们也知道孩子的亲妈跑得无影无踪了,两个小孩子如今竟然只剩下了这么个亲姐姐…两个小家伙要是不想进孤儿院,受人欺凌,那就只能指望着这个姐姐了。

现在,对于两个小家伙而言,最好的选择无异于是夏翎这个长姐尽抚养的义务。

“——这不可能!”

夏翎冷着面容,眼神凌厉而暗含怒色,将儿子递给身后的周蔚抱着,这才不咸不淡的道,“我是绝对不可能将这两个孩子收养到我名下的…我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我儿子的地位,也不会重蹈我姥姥当年的覆辙。”

夏家族老一言难尽般的瞟过周蔚怀里的小陆己,很快的收回自己的视线,将烟袋锅在炕沿边上磕了磕,苦笑着道,“这能一样吗?你姥姥当年收养的是外来的孩子,现在你收养的是自己同母异父的亲弟妹,反正你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一个孩子也是养,三个孩子也是养,正好让你弟弟妹妹给你儿子做个伴…”

夏翎轻笑了一声,平淡中夹杂着一丝倨傲的问道,“族老,您应该知道我和锦年现在的身价吧?豪门之中,亲兄弟都有可能阋墙,更何况是舅甥?生米恩、斗米仇,我将他们抚养到大是很容易,但谁知道他们在习惯了豪门的富贵荣华之后,会不会将这一切看成是理所应当?再理智自律的人,在亲眼目睹了这么庞大的财富之后,怎么可能会没有半点动心?我姥姥将我大姨、三姨抚养成人,尚且因为一个镯子而反目,更何况是我和我先生的身家?”

“可两个小家伙,一个今年才三岁,一个今年才一岁多点,又是你的弟弟妹妹,你不抚养他们,谁来养他们?”

族老显然有些恼火,“你只惦记着自己的身家和财产,可曾想到过,他们毕竟是你的弟弟妹妹!你身为长姐,抚养弟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个性刚强的夏翎正想开口回敬两句,身边的陆锦年一把按住她,冲着自己妻子摇了摇头,接过话茬,冲着族老们反问了一句,“可几位族老们,是否想过,这个理由也恰恰是我岳母抛下这一双儿女们的最大倚仗?”

族老们怔了一下,面面相觑。

陆锦年冷静的分析道,“岳母一直想让小宁和小默两个孩子继承我妻子的财产,哪怕是如今我们夫妇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也没有改变过这样的想法…用她的话来讲,我们的孩子继承了陆家的财产,已经足够有钱了,夏翎的财产与其便宜了姓陆的,倒不如给夏家来继承。”

话说到这里,族老们尴尬不已。

他们虽说都有这么个意思,可现在话被夏家的外姓女婿挑明了,反而让他们陷入了无言的尴尬和难堪中,谁家的家业不是给自己的孩子来继承,哪里轮得到外家惦记着?

陆锦年仿佛没看到族老们的脸色一般,继续道,“岳母一直有这么个想法,甚至各种折腾,就为了让我们夫妻俩妥协,我们夫妻毕竟是做晚辈的,挺多话都没法明说,只能婉言谢绝,躲到了国外…现在,岳母新嫁的丈夫卷钱跑了,岳母自己也拿着钱走了,把一双牙牙学语的儿女扔给我们,倚仗凭借的,不就是夏翎这个做姐姐的吗?”

夏玉芍拍拍屁股,走得倒是潇洒了,把孩子扔在这,不就相当于先斩后奏,把孩子扔给夏翎吗?之前夏翎拒绝接近这两个孩子,为的就是不让任何人对自己儿子产生威胁,现在被夏玉芍摆了一通,孩子都扔这了,她又是长姐,难道还真的不管自己弟弟妹妹,让他们进孤儿院吗?

她要是真的能这么狠心,不用别人,亲戚们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她!

可要是管了,不就正合了夏玉芍的心意,让两个孩子名正言顺的进入豪门,接受精英教育,以夏翎的为人,还真做不出故意把孩子教坏的事来,再加上人心都是肉长的,夏翎抚养了他们姐弟这么多年,难道不偏疼他们几分?

只要俩孩子能在夏翎和陆锦年身边顺理成长起来,他们姐弟齐心,养大了胃口和野心,不怕挣不到财产。

这就是夏玉芍狠心抛弃儿女,独自离开的原因。

从旁观者的角度而言,夏翎很佩服夏玉芍的狠心和阳谋,这么明晃晃的算计别人,甚至为了自己的孩子,甘愿忍受着母子分离的痛苦,这绝非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但从一个母亲的角度而言,她简直快要被气疯了!她宁肯背负上凉薄狠毒、无情不孝的名声,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有一丝一毫的委屈!

试想想看,如果真的被夏玉芍得逞了,夏翎心软了,圣母心泛滥,嚷嚷着什么孩子是无辜的,将两个孩子收养到自己的名下,一天两天的她或许还会迁怒、不待见俩孩子,可时间一长,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小不点在自己身边渐渐长大,她还能真的对这俩孩子不管不顾吗?到时候,势必会将自己的精力和母爱分薄给两个孩子一部分,委屈了自己的儿子不说,甚至还有可能因为带三个孩子精力不够,而决定就生陆己这么一个,以后不再要二胎了…

等孩子们长大了,他们姐弟倒是齐心协力了,那自家宝贝呢?到时候三个人一起长大,儿子陆己势必不会对打小一起长大的两个玩伴设下任何心防,到时候还不是被人算计的命?

为母则强,夏翎宁愿自己变成一个凉薄狠毒、无情无义的女人,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有一丝一毫的委屈和危险!

——孩子就是她的命!谁敢触犯她孩子的利益,夏翎就敢跟对方玩命!

经过陆锦年这么一分析,前一刻还义正词严的族老们,集体性的无话可说了。

凭心而论,任谁被自己的母亲这么一通算计,耍手段逼着她收养自己的弟弟妹妹,算计她的财产,为了给这么俩孩子铺平了未来平步青云的道路…恐怕都得发飙。

------题外话------

继续新书恐惧症ing~

今天上Q,他们说是520过节,然后乃们魂姐一脸懵逼的看着群里讨论过节的事情…所以,今天到底是什么节?还没到端午吧?

第10章

正当屋子里冷场下来,双方都齐刷刷的陷入沉默中时,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姑,我没回来晚吧?”

说话的功夫,门帘被掀开,夏云生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显然累得够呛,日渐成熟沧桑的面容上满是倦容,眼底还带着点红血丝,显然是匆忙从国外赶回来的,妻子施璇满脸无奈的跟在后面。

“你不是在国外洽谈食品厂那边的出口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夏翎诧异。

夏云生露出一抹招牌式的笑容,“我听施璇说,你们最近要商量着小宁和小默两个孩子的事,特意赶回来的…”

“你回来干什么?”夏翎顿时明白了夏云生的言外之意,拧了拧眉,不悦的呵斥道,“净会给我添乱!你一个小辈的,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身后的施璇赶紧冲夏翎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

夏云生自然明白夏翎的意思,笑了笑,“好歹我现在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小姑,当着这么多长辈们的面,你就给我几分脸面呗。”

“你闭嘴!”

夏翎沉下脸色,将施璇拉了过来,警告般的瞟向夏云生,“你在旁边听着就行了。”

可惜,夏翎这话到底说晚了,旁边的族老们到底还是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了夏云生,之前做决定的那位族老一拍大腿,惊喜的道,“云生,你回来得正好!你姑婆自己走了,就留下那么大点的俩孩子,你小姑是个心狠的,做长姐的不愿意抚养俩弟妹,你姑婆当初对你那么好,又是供你吃、供你喝的,你这孩子可不能忘恩负义…”

夏云生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夏翎却猛地拉住他的胳膊,剜了一眼他,冷着面容看向几位族老,“你们可别打云生的主意,我既然是俩孩子的长姐,虽然不会把他们放到我的名下抚养,但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无家可归…对于这两个孩子,我自有合理安排。”

“小姑,没事!”

夏云生冲着夏翎暗暗摇了摇头,随即笑道,“我这次匆忙回国,就是来准备把这俩孩子收养到我名下的,我和施璇就小胖那么一个闺女,正好省得她孤单,家业又没有那么大,以后孩子就算是想争,也争不出什么…”

夏云生这是想替夏翎解围。

这么多年,夏云生早就历练出来了,自然知道人心叵测的道理,尤其放着一座金山银山,有几个人能真的不动心?陆己那个小家伙,是小姑和小姑父盼了好几年才盼来的心肝宝贝,自然不愿意让小家伙有任何委屈,不愿意给小家伙留下任何隐患,可他不在意啊!他和施璇总共就那么多家业,就算是俩孩子长大了,想要争,也没什么可争的。

而一旁的施璇,听见丈夫说的话,顿时脸都绿了。

夏云生心地坦荡,只想到了自己家业小,抚养俩孩子也不会有什么隐患,可他却忘了,夏翎是母亲,施璇也同样是母亲!

她是个事业型女性,平常照顾自己亲闺女已经够费劲了,现在多添了俩孩子,势必要分散她的精力,她女儿本应该得到一份完整的母爱,现在平白分给旁人…凭什么?到时候她自己女儿受了委屈,那又怎么算?

养孩子,可不是供她吃穿、雇个保姆就行了。

十几年乃至二十几年的精力、金钱、耐心和母爱,甚至还要考虑孩子的将来,她施璇凭什么要在别人身上花费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凭什么他们自己的亲妈把孩子扔下不管了,她就要担起这个责任?

他一个大男人现在倒是答应得爽快了,最后抚养孩子的事情,不全都得落到她这个女人身上?有三个孩子绊着,她以后还怎么工作?

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接受这个摊手山芋,族老们可顾不上施璇这个孙媳的脸色,打头的赶紧笑道,“还是云生你这孩子有良心!不过就是养两个孩子,能费多少事?反正养一个孩子也是养,养三个孩子也是养,正好给你们家那丫头做个伴。”

“就是啊!”

身后有人附和,还特意瞟了一眼夏翎,笑嘻嘻的道,“可别跟你小姑似的有被迫害妄想症,以为谁都稀罕她的家业?居然还能怕俩孩子跟她生的崽争?嗤,只要你们夫妻俩把孩子好好教育,当成自己亲生的来养,不偏不倚,好好对待他们,别使坏心眼,以后俩孩子肯定把你们当亲爸亲妈来孝顺…”

施璇气得浑身直哆嗦,按他这么讲,那以后这俩孩子要是不孝,那就肯定是因为他们俩夫妻俩对孩子不好,偏心自己亲生的孩子呗?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她这哪里是养了俩孩子,分明是请了俩祖宗回来!

就算是她自己的亲生女儿,她这个做母亲的,都不敢保证女儿长大之后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跟别人学坏了,谁又能保证这俩孩子在知道了真相之后,会变成什么样?俩孩子不好,就是他们夫妻俩不好,是她这个当养母的故意使坏…

人家女都说继母难为,现在以施璇看来,养父养母也特么的不好当!

施璇气得肺子都快炸了,那人却丝毫没有任何察觉,反而还得意洋洋的叫嚣道,“要是怠慢了这俩孩子,私下里对他们不好,偷偷偏心自己亲生的…哼,告诉你们,我们这群亲戚长辈们也不是吃素的!你自己亲生女儿有的,俩孩子也必须得有,少一样都不行…”

“——够了!”

施璇彻底冷下脸色,“这俩孩子谁爱养谁养,我是不养的,你们也不用拿辈分来压我,我不吃这套!还有,夏云生,我警告你,你敢把这俩孩子领进家门,我就跟你离婚!我带着我们家小胖一起过!你自己过去!”

说完这话,施璇扭头就走,连搭理都不带搭理这群人的。

夏云生怔了一下,看了看族老们,又看了看门口妻子离开的方向,有些迟疑不决。

“赶紧给我滚蛋哄你媳妇去!”夏翎冷脸呵斥,“哪都有你瞎搅合!告诉你,媳妇哄不回来,你也不用工作了,要是施璇真的跟你离了婚,我就开除你,你爱上哪就上哪去!赶紧给我滚蛋!”

旁边的陆锦年也暗暗给夏云生递眼色,示意让他赶紧开溜。

夏云生讪讪的抓了抓头发,不敢言多言语,一溜烟的跑出去哄媳妇去了。

好不容易抓着个冤大头,居然就这么被夏翎骂跑了,几位族老们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不大好看。

总算弄走了夏云生,夏翎暗暗松了口气,神态也缓和了几分,冷然冲着在场几个人道,“两个孩子既然是我的亲弟妹,我妈又跑得没影了,我作为监护人,自然会给两个孩子安排好去处,总不会委屈了他们的,就不劳驾几位族老们的‘好心’惦念了。”

夏翎算是看明白了,这群族老们,明面上是给俩孩子出头,寻个好去处,实际上是故意给她添堵,报复陆锦年之前的挑拨和算计呢!不然的话,就这俩小豆丁,哪里值得他们这么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