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未必,就见一个头戴束发金冠腰悬玉佩气势尊贵的男子陪着一个一身灰袍的老者从一处小径转了出来。

明明那金冠男子华服美衣,一身的皇家风范,可大家就是不由自主的被那个灰袍老者吸引了过去——

实在是老者气场太过强大,即便不言不语的站在那里,却是使得所有人一下噤若寒蝉。

老者视线一一扫过众人,却是突兀停留在展颜身上,眉眼几不可查的动了下。

本来被展颜抱在怀里的星曜耳朵一下支楞了起来,发出一声近似于惊叫的吱吱声,下一刻一下连头带尾巴全都缩入展颜怀里,明显极为恐惧的样子。

展颜脸色顿时有些发白,甚至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竟是和那夜候府遇袭,眼瞧着父祖身陷绝境,自己隔着一丛灌木对上那隐身黑暗中的武王级高手的感觉一般无二。

好在那感觉不过是一瞬,随着老者移开目光,展颜浑身顿时一松,心里却益发觉得古怪——上一世展颜的实力比起面前老者来只高不低,自问对武王的情绪波动还是颇为熟稔的,虽然老者城府极深,展颜却还是感受到一种隐隐的敌意。

“少翌,看来你们皇城的治安有待加强啊。”老者终于开口,声音倒不是候展颜印象中夜袭候府的那位武王级高手的粗噶嗓音。

被老者点名的正是大皇子华少翌,闻言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早已听闻,凤仪山此次会驾临华元的会是一个大人物,而老者便是先期到来为迎接大人物莅临做准备的来自凤仪山的风成。

而华少翌之所以会对风成如此恭敬,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自己的未婚妻,正是风成阁下的义女。

风成又转头瞥了一眼秦启明,冷哼一声:

“华元学院如今竟然这般不成器吗?一个考核罢了,也能闹成这般模样。”

秦启明脸一白,敢用这种语气说话,对方无疑正是凤仪山的人。当下只恭恭敬敬的听训,却是不敢为学院辩解一个字——

即便是宗主国龙楚国,见了凤仪山的人也不敢有丝毫唐突,更不要说,自己不过是华元学院一个老师罢了。

“风成阁下放心,这样的事情再不会发生。“华少翌忙应声道。

风成不再说话,自顾自向前走去,华少翌同秦启明打了个招呼,却是略略站了一下,岳青峰忙跟了上去。

却被华少翌瞪了一眼,低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严加防范,千万不要出什么纰漏吗?”

“大皇子息怒。”岳青峰眼睛往展颜身上转了一下,“是我们岳家的错。”

“你们岳家的人?”华少翌自然明白过来,蹙眉道,“哪一支的?缘何不严加管教,竟敢跑到皇家撒野。”

“说出来大皇子也是知道的,”岳青峰神情讥诮,“北乡候府,岳展颜…”

“是她?”华少翌愕然,倏地转头,即便是展颜站的远远的,依然体会到华少翌眼神里丝毫没有遮掩的冷意。

“展颜莫怕,”待华少翌几人的背影消失不见,岳蓉蓉却是装模作样的踱过来,状似劝慰道,“不过是一桩小事,展颜想要化解,可是简单的狠呢。”

看展颜不理她,依旧自顾自的道:“要想化解大皇子甚至那位风成阁下的怒气很容易,我记得不错的话,大皇子的未婚妻,同时好像也是这位风成阁下的义女,和展颜你也算旧人呢。你去求她帮着说情,效果一定很好。对了,忘了告诉你了,大皇子的未婚妻,名叫成琦菲…”

“呀,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成琦菲是去年和我一同进入华元学院的,正是学院上一届学子中,响当当的天才呢。说不好你去了学院很快就能碰到她。”

说完,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第72章 水上惊魂

成琦菲?华少翌?展颜眼神中却是一冷——

成家的人攀上了华少翌,甚而和凤仪山人扯上了关系?以为自己就会怕了吗?成彭玉之死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即便重来一次,自己依旧不会让他活下去。

至于成家人,想报复的话,尽管放马过来,正好算一算从前的旧账。

正自沉思,秦启明走了过来:“展颜,我们许是要延后两天才能折返学院。正好五皇子要赶往学院,不然你先和他一起上路?”

本来考核今日就可结束,却不料出了金巧茹这档子事,怕是要往后推迟一天,另外学子离开时,为了以示恩宠,皇室还会于宫中设宴招待一众人等。秦启明的意思本来想让展颜等着一起启程的,方才看到华少翌及岳青峰的反应,立时明白,岳家本家也好,华元宫廷也罢,岳展颜怕都是不受欢迎的。

再怎么说展颜可也是秦武王亲自选中的人,要是在自己手里出什么事,可就麻烦了。正好昨天五皇子华少卿过来拜会,说是今天要启程前往学院,秦启明想着,索性就让展颜和华少卿一道离开便可,好歹把人平安送到秦凤池面前——说句不好听的,有秦武王护着,即便是华少翌,也不敢太过难为展颜才是。

而且,自己记得不错的话,这位五皇子华武王家颇为交好,瞧在华少飞的面子上,应该不会为难展颜才是。

却被展颜一口拒绝:“不用麻烦了。老师只要告诉我前往学院的大致路径便可。”

方才因为自己已经害的这位秦老师被凤仪山的人训斥,至于皇家的人,先后见识了华少宏及方才那个华少翌,展颜的观感并不好。倒不如一个人上路自由自在。

秦启明又劝了几句,看展颜决心已下,也不好太过坚持,只得放展颜离开。

等出得京城南门,展颜却是并未依秦启明吩咐雇什么马车,而是把怀里的星曜放下,星曜在地上伸了个懒腰,蓦然仰头发出一声长啸,身子竟是乍然变为足有老虎大小——

不得不说展颜灰色内息的神奇,本来当日星曜受伤之重,能活下来就算侥天之幸了。展颜怜他那般幼小年纪便遭此劫难,便日日用内息温养,哪料到竟然歪打正着,不但使得小家伙筋脉完全贯通,更修炼出和展颜体内一般无二的灰色劲气,这还不算,相较于内息越丰沛体型越巨大的那对儿父母而言,星曜竟是又多了个变形的功法——平日里自是和宠物猫一般躺在展颜怀里,必要时却立马可以化身坐骑。

展颜飞身而上,星曜撒开四蹄,朝着玉滇河的方向疾奔而去——

“咦?”依稀听见有人惊呼的声音传来,明显有点儿被那闪电般划过的一道金色残影给吓到了,“那是什么?”

其他人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是什么都没有:“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还以为你小子瞧见什么怪物了呢!”

那人揉了揉眼,眼前果然什么都没了——难道真的是自己眼花了?

“停下——”展颜抬手拍了拍星曜的头——不得不说追风豹果然不负追风之之名,本来按照秦启明说的,需要赶一天的路程,竟是足足缩短了一半不止。

透过树林,已经能清清楚楚瞧见前面一大片无边无际的阔大水域,展颜心知,那里定然就是玉滇河了。

星曜摇了摇尾巴,竟是又缩小成宠物猫的模样,飞身一纵,跃入展颜的怀里趴好。

一人一豹走出林子,恰好看见一条通体银白的舰船,正要拔锚起航。

“等一下。”展颜忙道,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船夫停了下,探头同船里的人说了声什么,展颜隐隐瞧见船的帷幔动了下,然后船就停了下来。

“多谢。”展颜道了声谢,不敢怠慢,抱了星曜飞身登上船舶——

果然不愧是玉滇河,河中水流澄澈,当真宛若一块儿凝滞的美玉相仿,随着船只缓缓离岸,美玉倏忽氤氲出一道道裂纹,连带着倒映于水中的绿树红花也跟着摇曳不定,当真是美不胜收。

“这一路上都是往上游而去,逆水行船,难免颠簸。客人还是进舱中休息的好。”看展颜依旧站在船头,那船夫好心劝道。

知道船夫是一片好意,展颜谢过,拉开舱门,抱着星曜进了船舱。待一脚跨进去,才觉得有些不妥——

偌大的船舱竟是布置的宛若一间房子相仿,里面不但有一张檀木床,更有矮几桌椅,甚至桌子上还放着有氤氲着热气的香茗及几碟精美的点心。

正斜倚在床榻上的男子闻声抬起头来,却是一张如玉般温润的脸庞——挺秀的眉,秀致的眼,竟是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书卷气,若不是那眸色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十个有八个,怕是要把男子当成百无一用只会耍嘴皮子的书生了。

展颜这会儿才明白,这艘船怕是属于私人所有。神情不免有些尴尬。

“坐吧。”男子坐直身形,温和的指了下旁边的椅子,自己却是动也不动,依旧端坐榻上。

“我要去华元学院,姑娘去哪里,提前告诉船夫一声让他靠岸便可。”

又指了下桌子上的茶水并点心:

“这儿有点心,茶水,姑娘可要用些?”

展颜摇了摇头,哪知怀里的星曜却霍的一下探出头来,两腿一弓,毫不客气的一下跃到桌子上,探出两只前爪捧起一块儿点心,蹲坐在桌子上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弄得展颜尴尬至极,忙小声道:

“星曜,不得无礼,还不快下来——”

星曜正吃得香甜,听展颜语气不悦,乌溜溜的黑眼睛顿时无比委屈,终究垂头丧气的败下阵来,偏是后面的尾巴,却神不知鬼不觉的向刚才吃点心的地方卷了过去。

耳听得哗啦一声响,星曜正扑向展颜怀里的小身子蓦地翻转,恰好肚皮朝上,接住了那掉下来的盘子,里面的几块儿点心,正是一个都没撒。

“这是,豹子?”男子愣了一下,神情瞬时诧异无比——猫怎么会有这般敏捷的速度!更不可思议的是,方才小豹子一飞一扑之间,竟是隐隐约约有内息波动传出。

本来还以为小姑娘小孩子心性,走到哪里,都不忘随身带着只宠物,这会儿才发现,哪里是宠物,分明是一头不过几个月稚龄就修炼出内息的灵兽!能修炼出内息的灵兽本来就少,而这么小的一只灵兽更是世所罕有,假以时日成长起来,必会成为主人的最好战斗伙伴!饶是自己家族富有天下,这样的宝贝也是没有的。

“原来姑娘也是去华元学院的吗?”男子恍然——能随身携带这等奇兽的人,必然是那个世家之后才对。

“是。”展颜点头,刚要说话,就听见船夫惊喜的声音传来,“主子,九尾银鱼——”

男子脸色一变,双手一伸,肋下便多了两条拐杖,用力在地上一点,便朝船头而去。

这人的腿——展颜愣了下,这才意识到不对——男子的腿竟是废了的。

又忆及船夫提到九尾银鱼时惊喜的模样,顿时明白男子的腿这般情形,怕是定然身中寒毒所致——九尾银鱼产自深海中,因鱼尾共有九种颜色而得名,最是至寒之气的克星。

便也起身跟了出去——那九尾银鱼世所罕见,更兼狡诈多智,最是难以捕捉,既搭了这人的顺风船,就帮他捉了这银鱼,权作谢礼便是。

出得舱门,果然见湍急的碧色水流中,一条九尾银鱼正倏忽浮起,却又很快沉在水底。

一双手却突然从下面探出,却是那船夫,早已潜入水中。眼看就要抓住银鱼,那银鱼却是滴溜溜打了个转,就从船夫手里滑开。尾巴上随即带起一溜艳丽的水花——

船夫吓得忙往旁边闪躲——银鱼的尾羽虽是美丽却是至毒之物,被扫中的话,自己这条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眼看那银鱼又要从眼前消失,男子却忽然扔掉双拐,纵身跃入水中,劲腰一摆,速度竟是比银鱼还要快,同时两指并拢,堪堪夹住鱼头。脸上笑意尚未完全展开,忽然觉得不对,却是自己正不知不觉间被银鱼带到一个再湍急不过的漩涡中,身体顿时失去平衡——

这该死的银鱼,竟是故意把自己引到这里来。忙抬手把手里银鱼朝着甲板的方向撂了过去:

“接着。”

心里却是并不抱多少希望——实在是这一会儿功夫,自己已经距离船只相当远,这银鱼的性子,定会想法自救,岂会如了自己的意?

果然,那银鱼身体在半空滑了一个漂亮的旋,竟是朝着又一个更急的漩涡扎了过去。

“星曜——”展颜叫了一声,正静静伏在展颜怀里的星曜身子一下立起,下一刻,竟是闪电一般朝着那漩涡冲了过去,耳听得噗通一声,却是星曜同样置身急湍之中。不过稍一停留,便再次从水中跃出。

船夫正好扶着男子回到船上,错眼就瞧见迈着小短腿四平八稳的走了过来,嘴里还衔着一条不住挣扎的鱼——

“九尾银鱼?”

“把我们的银鱼还回来——”远远地,却突兀响起一声怒喝,一艘通体乌黑的船朝着三人所在的位置急驶而来,船头上正正站着几个劲装武士。三人神情不善,死死盯着星曜嘴里叼着的银鱼,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展颜伸手从星曜口中取出银鱼,顺势在银鱼颌下一点,银鱼正拼命摇摆的尾巴如同被冻住一般,倏地垂了下来。

“对面那个船上的女子,快把你手里的银鱼扔过来,不然,可别怪我们不客气——”那乌船离得更近,甚至最前面那人已经抽出宝剑,剑尖正对着展颜,顿时有森然的杀气顺着剑尖逸出——

竟然也是,十级?

展颜抬头,脸色已是很不好看:

“滚——”

口中说着,抬手就把手里的银鱼朝着拄拐男子扔了过去:

“现在服用,效果最好。”

男子顿时一愣——这可是价值连城的九尾银鱼,小姑娘竟是这么看都不看一眼就扔给了自己?

这也,太大方了吧?

“服用?”对面船只上的几个人顿时慌了神,“你敢吃,信不信我把你的肚子剖开,再把银鱼取出来?”

“他奶奶的,明明是我们先看到的,这几个贱人,竟敢抢我们的东西——”

竟是飞身朝着展颜三人就扑了过来——这银鱼可是有价无市的宝物,方才发现后一路追踪到这里,倒好,到了嘴边的事物竟是让一个瘸子和一个女孩子给抢走了。

“咦,这豹儿也是头灵兽——”最先飞过来的十级武士一下停住脚,“你们抓住那个瘸子。我杀了这个女子,再捉了这只豹儿,也算是补偿咱们的损失——”

自己则抽出宝剑朝着展颜当头砍下——竟然是个认了主的灵兽,想要驯服这豹儿,自然先要把他的主子给除去。

那拄拐男子神情顿时一寒——即便已然笃定女子应是哪个世家子弟,对方可也是十级武士,只是自己这边以一敌三本就吃力,实在鞭长莫及,登时又急又怒,厉声道:

“住手,你们谁敢动她一根手指头,信不信华少卿——”

一语未毕,那扑向展颜的男子却是“唔”的闷哼一声,朝着水面就跌了下去——

展颜如今已是十级巅峰,灰色劲气本就霸道,根本就是横扫十级内所有强者,男子竟是一个照面就被展颜一拳轰入水中。

听到水花声,另外三个男子还以为是展颜落入水中,看着神情震惊的拄拐男子道,笑嘻嘻道:“别慌,我们马上就送你下去和你的小情人作伴——”

身后却是响起了鬼魅般的声音:“是吗?我以为,你们老大很希望你们和他同生共死——”

几个男子明显觉得不对——这声音,怎么不像老大的声音,倒是个娘们儿似的?

慌忙回头,却是瞬间呆在那里——身后哪有老大,分明是那个瞧着人畜无害的小姑娘!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展颜已经飞起一脚朝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九级武士踹了过去,男子忙想要往一边躲闪,却哪里来得及,竟是眼睁睁的瞧着那脚一下踹在自己面门上,竟是继自己老大之后,也噗通通落入水里。

同一时间,耳听得哗啦啦一阵水响,却是方才那被揍的晕乎乎的男子呼啦一下从水里冒了出来,刚勉强纵起身形,想要回至船上,却被展颜赶过去,照着前胸又是一拳砸了过去——

“就凭你,也想杀了我,抢走星曜?做梦去吧。”

那男子惨叫一声,身子在半空里打了个旋,再次重重跌入水中。

“主子——”船上剩下的两个男子也傻了眼,顾不得再去对付拄拐男子,转身噗通一声就蹦水里去了。

第73章 欺负人

本以为会是一场不定如何艰难的血战,再没料到,竟然这么轻轻松松的结束了。

拄拐男子愣愣的瞧着展颜,早已经失去了语言的能力,至于那船夫,则更是把展颜当场了怪物一般。

展颜却已是自然的从地上拾起九尾银鱼,送到男子面前:

“赶快用了,时间长了,效果怕是会打折扣——”

这九尾银鱼要用来解毒的话,却是片了生吃最好,不独味儿道鲜美,更兼解毒功用好的紧。

听展颜如此说,那船夫终于回神,慌忙从展颜手里接过银鱼,匆匆去船头收拾,男子则深深的瞧了展颜一眼,这会儿才确信——自己方才看到的全是真的,就是眼前这个瞧着不过十四五岁的女孩子,一拳就揍飞了一个十级武士,甚至没等自己插手,就把几个高级武士打的落花流水…

“你要什么?”好半晌,男子终于开口,从送给自己银鱼,到制服强敌,女孩等于救了自己两次——之前自己风光时,曾救助过那么多人却在自己残疾后形如陌路,实在难以相信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孩子会这般帮助自己…

“什么?”展颜愣了下,等明白男子的意思,摇了摇头,“举手之劳罢了。”

“举手之劳?”男子一愣,盯着展颜澄澈的双眸看了半晌,才终于确信展颜说的全是心里话,一点笑意渐渐在嘴角展开,直到盈满眼底,整张脸竟是瞬间绽放如春花,“好。好一个举手之劳。”

“我叫华少卿,在家族中排行第五,姑娘不嫌弃的话,喊我一声五哥就是。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

五哥?展颜愣了下,难免有些不适应——刚才还咄咄逼人的问自己要什么,怎么转眼工夫就变成五哥了?

“我叫岳展颜。”

忽然想到什么,好像启程时秦启明老师劝说自己和华元五皇子同行,那个五皇子的名字,好像也是,华少卿?

“主子,鱼好了。”船夫已经把鱼片好端了过来,华少卿接过来,抱歉的对展颜道,“展颜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华千便是,到学院前的这段时间里,我怕都没办法陪你了。”

华少卿的腿明显中毒时间已久,想要完全祛除毒气的话,怕是一时半刻无法奏效。而且排毒过程也是决不能中断的,不然就会功亏一篑。

展颜点头:

“你只管行功,我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你。”

“好。”华少卿丝毫没有客气——生在皇室,见惯了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甚至自己这条腿,就是皇权争斗的牺牲品,华少卿自问早已看透人心——

展颜年纪虽小,却是性情中人,是自己足可以拿性命托付的人。

华千就是那个船夫,看向展颜的神情更是感激不已——果然是天不绝五皇子,竟是让五皇子碰见岳展颜这么个贵人。

船又行驶了足足一天时间,远远的终于看到一大片鳞次栉比、连绵起伏的建筑物——

“那就是华元学院——”

不待展颜发问,华千便道。

凡是第一次到这里来的人,无不惊叹学院的壮观与奢华——

学院面积比起京都来也不遑多让,无论是东边的平民学院还是西边天才世家子云集的高级学院,全用一水儿的菁华玉石砌成——

这菁华玉石俱采自宗主国龙楚国,之所以名为菁华,皆是源于此种玉石能聚集天地间的灵气,不但冬暖夏凉而且最是适合武人修炼。旁人以千金觅一块儿尚不可得,这华元学院倒好,不但房子全是用菁华玉石,便是路径,也全是用玉石砌成!

饶是展颜见识了这般霸气所在也不由为之屏息——怪不得天下武人以此为圣地,果然令人热血沸腾、目眩神移。

“麻烦小姐帮我照看一下主子,我去去就来——”那银鱼效果果然甚好,华少卿又是个性情坚韧之人,虽是驱毒过程万般痛苦,却是并未叫过一声痛。照展颜看,再过一段儿时间,应该就可以完全驱尽余毒,到时候华少卿自可扔掉双拐,行走自如。

华千之前许是听说过服用银鱼后的禁忌,这会儿虽是华元学院已然在望,却并不敢轻易惊动华少卿。

看展颜点头应下,华千这才放心离开——

五皇子本也是闻名整个学院的风云人物,只腿残的这两年来,却是既无法修炼,又意味着和皇位继承权的彻底绝缘,竟是益发被人看轻。这会儿正是祛除寒毒的关键时刻,好歹要请来五皇子的导师来看护着点才是。

展颜又站了会儿,便抱着星曜回了船舱——华少卿依旧端坐在地上的蒲团上,已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身体四周,能清晰的看到一丝丝银灰色的寒毒之气正缓缓逸出…

“喂,前边那条船,快让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声。

展颜蹙了下眉头,为防华少卿被外界扰到,先在华少卿周围布下一个结界,然后才步出船舱,循着声音望去,却是一艘大船,正朝着岸边急驶而来。

虽是还离着几十丈远的距离,却能瞧见倚着船舷而立的数十个男男女女,被簇拥在最中间的却是一个女子,因离得远,看不清容貌。

只这般偌大的渡口,别说仅只那么一艘船,便是再来十艘八艘,也完全是停的下的,也不知那艘船怎么回事,竟是用这般呵斥的语气命令自己这条船让开。

展颜心里不悦,却也明白,华少卿这个情形下是绝不能受打扰的,尽管对方蛮横,还是不要和他们起什么冲突的好。

虽是从未划过船,可方才好歹也看华千做过,便索性先上前解开缆绳,又拿起橹往旁边一撑,哪知船儿在华千手里听话的紧,到了展颜这儿,却是滴溜溜在原地打了个转,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变成了横在哪里。

“哈哈哈,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丫鬟?会不会划船啊?”那船上的人无疑看到了展颜的情形,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那是,今日可非彼时,你觉得那人现在的样子,除了这样蠢笨的丫头,还有谁会稀罕?”

“蠢些倒无所谓,可别再生的一副无盐貌,把人吓得半夜做噩梦就麻烦了——”

展颜已是怒极——华少卿今日今时的处境,和上一世被称作废物时的自己何其相似,尽管自己是候府唯一的嫡小姐又如何,竟是府里最低等的奴才,都可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甚至成彭玉心里,让自己做小妾,都是一种抬举…

反观华少卿,堂堂皇子之尊,竟也是被人这般□□…亏得这会儿自己在华少卿周围设了结界,不然,简直无法想象华少卿听入耳中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怪不得华千刚才离开时会那么郑重的拜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