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在十岁上,修炼出了劲气。

对于普通商家而言,后辈能走上修炼武道这条路,无疑是一件大喜事。周家父母也不例外,一心以为,说不好家族就要在儿子手上发扬光大了。

只是周天行修炼出劲气的时间太晚,若想再进一步,除了须得重金礼聘名师指点外,还得买来各种灵丹妙药帮着儿子固本培元,这样一番折腾下来,方家本就微薄的产业很快就花了个精光。

亏得方家看在往日还有几分交情的面子上,又觉着这周天行委实是个争气的,时时照顾周家,甚至很多时候直接给钱给粮,好不容易周天行修为终于到了四级武士。

本来想着周家就要熬出头了,哪想到周天行一次外出时,却因为年轻气盛和一个小世家子弟起了冲突,甚至打杀了那世家子的奴仆。

那世家子虽说家族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可还不把周天行这样一个小小的四级武士放在眼里,又因为武者为尊的戒条,那家竟是无比强硬的要求周天行为奴仆偿命。

听说儿子惹了不能惹的人,周家父母吓得魂儿都飞了,求告无门之下,就跌跌撞撞的跑到方家。当时方玉山已是方家实际的掌权人,怜悯之下,答应替周家说合。

哪想到,那小世家竟是直接开口,要周家拿五万两银子来换。

饶是方玉堂当时也傻了眼——一个小奴仆罢了,哪里值得了这么多钱?而且于周家而言,别说五万两,就是五百两银子,怕是都拿不出来。

后来才知道,却是这小世家的家主不善理财,早在数年前,家底就掏空了,眼下这般,纯粹坐吃山空罢了,现在既逮着个不识相的周天行,好歹也要弄些银两花花。

周家父母听说之后就病了,却是不肯寻医问药,倒是拿了自家三人的身契,连夜来至方府,说是只要方家愿意帮着出了这笔银子,自己两人连同儿子周天行,愿意卖身方府终身为奴。

方玉堂怜惜周家的遭遇,当即拍板,变卖了自家两家铺面,才凑齐五万两,帮着把周天行给赎了出来,更是无比仗义的表示,并不要三人的身契,至于欠的钱,只要周家慢慢还即可。

周家父母自然感激涕零,当即表示,想要替周天行聘了方玉堂唯一的妹妹方灵玉为妻——

周家虽是现在败落了,周天行那人却是武者,前途自然不可限量,而且周天行人也长得颇为英俊,方玉堂当即就答应了下来。而周天行死里逃生后,也果然很快按照约定娶了方灵玉进门。

只周家之前钱财全花在了周天行修炼上,后来周天行被人扣押后,更是连住的那套四合院也卖了出去。这会儿周家早就是一贫如洗。

方玉堂就这一个妹子,自来疼爱的紧,怎么舍得她受苦?又想着周天行既然成了自己妹夫,自然就是一家人了,当下不但替周家把原来的祖居赎买回来,又给了方灵玉一大笔丰厚的嫁妆,又拿钱帮助周家夫妇买了铺面,让周家重新过上了好日子,甚至在方玉堂的扶持下,生意越做越大。

却哪里料到,方灵玉嫁去周家的第二年,周天行就纳了个妾进门。方玉堂虽则不满,却也只能把心思给压下来——

毕竟,妹子已然是周家的人了,而且,过门这么久了,都没有给周家生个一男半女。想着妹子终究是嫡妻,周家又受自己大恩,灵玉当不会受什么委屈才是。

哪知这想法实在太过天真,就在周天行纳妾后仅仅一年多的时间,方灵玉就患病而亡。周家派人报丧,只说是偶感风寒所致。

方玉堂当时就觉得有古怪——

自己妹子虽是性子弱些,身体却是好的紧,怎么能一场风寒就夺去了性命?

方玉堂虽是宅心仁厚,可人并不蠢,当下也没有打草惊蛇,悄悄派人去寻来当初为妹子诊病的大夫。

问了之后却是大吃一惊——妹子表面上是死于风寒,其实是长期淤积气闷,并长期服用对女子伤害非常大防止受孕的虎狼之药,生生毁了身体底子,这才会连一个小小的风寒都抗不过去。

知道这些事,方玉堂好险没气晕过去。当下按捺住满腔的恨意,继续让人打探那个已然被方玉堂由妾扶为正妻的女人,更是得到了一个让人吐血的消息——

早在和方灵玉订婚前,周天行就已然和那女人两情相悦,而方灵玉嫁进周家的这两年多时间里,根本就是受尽冷遇!

到了这时候方玉堂怎么还不明白,自己当初分明是救了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结果害了自己的妹妹。偏那周天行还一副假仁假义,竟是让妾生的儿子认到已然故去的方灵玉膝下,甚至大摇大摆的抱到方府,说是拜见舅舅。

方玉堂气的恨不能把周天行千刀万剐——

只是彼时周天行已是高级武士的修为,方玉堂这样的商人,根本无法对他构成任何威胁。甚至这许多年来,因周天行已然晋阶武星,生意还蒸蒸日上,隐隐有和方家比肩的趋势。

这么些年来,方玉山每每想起此事,都会痛彻肺腑,深感对不起死去的妹子。之后虽则周天行惺惺作态,一再拿了重礼登门,都无一例外被方玉山扔了出去。两家关系自此断绝。

可没想到,就是数日前,早已经断绝关系的周天行却是再次登门,竟是口口声声说是来给外甥女保媒来了——

方玉山膝下也就一个女儿罢了,何况又是仇人周天行保的媒?

大怒之下,方玉山当即就命家丁把周天行给赶出去。谁知一众家丁却是全被周天行给打倒,更是当场放出话来,之所以回来保媒,主要是受了当地有名的小世家闵家所托——

却是闵家公子闵孝行一次外出时偶遇方玉山的女儿方婉茹,竟是一见钟情,当时就下定决心,要娶了方家女为妻。

直把方玉山气的差点儿当时就晕过去——

世人哪个不知,那闵孝行虽名叫孝行,却最是个仗着家族势力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家伙,殴打妻子打杀丫鬟都是常事,甚至之前已经接连死了三任妻子…

可一个周天行方玉山已经没办法对抗,更不要说还有闵家了!

方玉山当时真是和周天行拼命的心思都有了——你说这人怎么就能忘恩负义到了这般境地呢?

却也明白,眼下最需要的,就是赶紧看看能不能请人摆平了这件事。忙忙的出来想要四处寻访当初救助过的人看能不能求得助力,哪知那些人一开始还都拍着胸脯说的再好听不过,可一听说和闵家有关,立马就想着法子赶了方玉山离开。

好不容易请了一个武侯周方,那人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不说,甚至虽是勉强跟着上了船,却是到现在都没有明确表示出帮方玉山的意思。

眼瞧着闵家定的婚期已近,方玉山直愁得头发都白了,甚至走投无路之下,差点儿想拿根绳子上吊算了…

“方爷说的闵家背后的那个大世家戚家,不会是以炼器闻名于世的哪个戚家吧?”思及离开时,方玉山在房间内的的一番话,皓言蹙了下眉头问——这个戚家,不会是戚风林的家族吧?

“您说那个戚家呀——”听江皓言问起,小号明显有些踌躇,唯恐皓言也为因为戚家的势力而拒绝帮助自己老爷,竟是吭吭哧哧半天,才绝望的叹了口气,破罐子破摔道,“就是爷说的那个戚家,我们老爷也说了,公子若是问起,必不可隐瞒——那戚家不但炼器有名,更是三大神族中灵虚山韩家和云砀山江家的亲戚…”

还没说完就被江皓言打断:

“告诉你们老爷,这件事,我管定了!”

“啊?”小号明显没反应过来,半天才明白江皓言说了什么,激动之下竟是跪在地上,冲着江皓言嗵嗵嗵连磕了三个响头,才爬起来一溜烟似的往方玉山的房间而去——“老爷,老爷,咱们家有救了!”

第136章 敲山震虎

“…那位公子真的答应下来了?”听了小号的回禀,方玉山神情顿时一震——

虽是那位皓言公子年纪太轻,可好歹终于有一位武者无比确定的告诉了自己他会出手相帮的事。

“不过——”小号的神情明显有些想不通,犹犹豫豫道,“只是小的瞧着,皓言公子好像根本没听说过闵家的样子——”

而且更古怪的是,好像自己提了一句戚家后,那位少爷倒是一副无比感兴趣的模样——

之所以说古怪,实在是戚家那样的存在,于一般人而言明明就是神一般的存在,皓言公子的神情倒是比听到闵家的名号后还要无所谓的多…

以致小号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皓言公子许是连戚家这样的人家也是没听过的。

方玉山怔了一下——小号说的情形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华元这样的附属国,怎么能和宗主国龙楚相比?真是偏僻地方的武者的话,说不好真就没听说过戚家这样的庞然大物…

“不过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罢了,方兄你还真当成救命稻草了。”一声冷笑旋即在窗外响起,周方迈着八字步进了房间。

方玉山忙站起来,又请周方上座,周方倒也不客气,直接就在上首坐了。然后很是不屑的扫了战战兢兢在下面侍立的小号一眼,竟是老实不客气的对方玉山道:

“方兄你也真是糊涂了,一个下人的话也能当真?小白脸的亏你吃的还少吗?当初若非被周天行的脸给骗了,你方家何至落到这般境地?就说方才那小子,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照本候瞧着,眼下情形,还得从长计议——”

竟是一副长辈训诫晚辈的模样——

旁边的小号气的眼都红了——之前潦倒央求老爷救助时,这人说的那叫一个好听,现在倒好,一副高高在上的大爷的样子。

“周侯爷的意思是,让我就此把女儿拱手奉上?”到了这般时候,方玉山哪里看不出来,周方怕是觉得能跟着自己走一遭,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想要让他出手,怕是没有可能,语气里明显已是充满了怒意。

“方兄这是怪我了?”周方脸上顿时怫然变色,竟是一甩袖子就站了起来,“好好好,既然方兄已然另请了贵人出手,自然看不上周某这样的,周某自问不是脸皮厚的人,等待会儿船只靠岸,定会自行离开。”

说完竟是推开门扬长而去。

“老爷,这人,这人怎么这么无耻?”饶是憨厚如小号,这时候如何看不出来,周方明显是找借口离开罢了——眼瞧着船要靠岸,周方分明还是怕惹祸上身,拿定了主意,要找借口离开,这才特意那皓言公子他们作伐!

“算了——”方玉山脸色同样难看之极,半晌自嘲道,“好歹周方,没有一开始就直接拒绝,也不算是全无良心了——”

毕竟要帮自家的话就势必得和闵家对上,甚至说不好,还会得罪戚家…

“现在瞧着,就只有皓言公子,能救咱们了吗?”小号抬手抹了把泪,慌慌张张的就往外跑,“老爷歇着,我去伺候公子和他妹子——”

自己一定要很用力很用力的伺候公子他们才好,那样他们就不舍得走了,老爷一家就有救了吧?

船又行了一日有余,一天多的时间了,小号竟是每隔个把时辰,就会端些好吃的过来,甚至看到两人吃的多了些,整个人就兴奋地眼睛都发光的样子。

到得最后,连展颜都被小号的殷勤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明明是自己二人受方家大恩,怎么小号的模样,倒是反过来了?竟是求救似的看向皓言——

实在是小号不停的跑来跑去,这般一头大汗的样子,让人瞧着真是不老忍的。

皓言的性子向来是不喜欢管别人的闲事的——小号愿意跑,让他跑便是。却又不展颜困扰,当下抿了抿嘴,曼声道:

“小号送来这么多吃的,所为何来?”

彼时小号正无比殷切的又摆了几碟香喷喷的点心,听皓言如此问,想也不想就道:

“公子吃饱了饭才能和人打架啊——”

一语甫毕手顿时一抖,下一刻简直抱头鼠窜一般就冲了出去——天啊,自己怎么把实话说出来了?

跑了半晌又意识到什么,上气不接下气的就拐了回来,扑到门上就开始哭嚎:

“公子,小姐,小号错了,你们不要生我的气啊——”

江皓言怔了一下,简直苦笑不得——本想让小号不好意思再在两人面前晃荡的——

话说自己抱着展颜还没有喂进去一块儿点心呢,小号就在门外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叫门的情景不要太清奇!

那料想,竟是刺激过头,那位直接成疯子了。

不过很快外面就没有了声响——好像这么容易就离开,不太符合小号的风格啊。

皓言听出情形不对,和展颜说了声“我去去就来”,转身出了舱门,却发现包括周方在内,所有人都集中在甲板上——

陆地已经在肉眼可见的地方,以大船的速度,怕是不消片刻就可以靠岸了。

可就在方家的航道前,这会儿正有一艘大船风驰电掣般迎头驶来——要说不是找事的,真是鬼都不信!而小号也好,方玉山也罢,脸色都是苍白的紧,很明显,对面那艘船一定和他们的敌人闵家有关。这般横冲直闯故意往方家大船上撞,明显就是来示威的。

人群中的周方脸色已是铁青一片——按说自己很快就要离开了,也能摆脱这个是非漩涡了,怎么到了还要和闵家气冲突——

即便这里距离陆地已然很近,自己可也是不会水的,真是掉下去,可不是玩的。而且离得这么近,周方也能感觉出来,对方大船上掌舵的人分明就是和自己同级的武侯级强者,只是感觉应是刚刚晋阶武侯,自己真是出手的话,自然有胜算,可那样的话岂不是说自己势必要和闵家对上了?

一时埋怨闵家委实太过欺负人,一时又觉晦气的紧,深悔自己当初干嘛要答应方玉山来走这一遭。

正自彷徨无计,眼角的余光却正好扫到走出房间的皓言,心里登时有了主意,竟是无比讽刺的一笑:

“既然贵人来了,我等这般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还是赶紧退场才好。”

嘴里说着,竟是头也不回的就往自己船舱而去——

心里却是盘算着,虽说这小子的武技低到一个惨不忍睹的境地——之前周方就已经探查过,却发现自己根本确定不了皓言的级别——大陆上而言,判断不出对方级别不外乎两种情形——要么对方修为太低,劲气根本凝聚起来,要么对方实力犹在自己之上。

只是这小子才多大年纪,周方当即就断定,对方情形必然属于第一种。

而且以周方想来,对方竟然敢拍着胸脯应下来帮助方家,必然是好大喜功之辈,这会儿自己一离开,他就必然会补进来——

到时候让这小子顶了骂名,成为闵家的敌人,而自己则在旁边暗中掌控便可——

虽然自己不直接出面的话,这艘船八成会损伤严重,可照周方瞧着,无惊无险的抵达岸上却还是可以做到啊的。

等船靠了岸,自己只管赶紧离开,到时候闵家即便要寻人不是,也只能冲着那年轻男子!计议已定,便头也不回的往自己房间而去,哪知手尚未碰到门,船身就剧烈的震动了一下,周方虽是没事,甲板上站的人群却是一下跌倒四五个,顿时一片惊叫声传来——

却是那艘船已然逼至眼前,却因为有强者掌控,竟是隔了这么远,就有森然又恐怖的气息蔓延过来,惊得方家大船的舵手心惊胆战之下,连水里的礁石都忘记避开。

“不好——”方玉山惊得转身就跑——这么大的撞击力度,怕是船只会被撞破,船舱进水的话,说不好很快船就会沉了,“小号,叫几个人快跟我来——”

刚想央求皓言先帮着去舵手那天掠阵——

虽然不敢对皓言抱太大希望,可眼下整艘船上,能够仰仗的也就江皓言罢了!

哪知还未开口,白光一闪,就不见了人影,下一刻,皓言已然出现在舵手身边。

小号的眼睛都直了,兴奋的“嗷”的怪叫了一声——之前见过即便是周天行,都没有皓言公子飞的那样快。

却不知这会儿皓言站在舵手边,瞧着对面大船上的眼神无疑不爽至极——

展颜的伤口可是不能沾水,即便眼下方家大船是因为舵手操作不当才会撞到,可前提无疑是因为闵家人的嚣张。江大公子的人生信条历来都是但凡有可能对展颜造成伤害的,那就绝不可原谅。

舵手明显被皓言身上的煞气给吓着了,乖乖的就让出了主控权,而同一时刻,对面大船上舵手位置上那张鄙视而又狰狞的脸也因为距离过近而分外清晰——

皓言不认识,旁边的人则认识,正是闵孝行一个刚刚晋阶武侯的堂兄闵孝谨,这人虽是瞧着年纪明明已有四十左右,却最是和闵孝行一般荒唐。

“方亲家——”闵孝谨的声音中充满恶意,嘎嘎笑着大声道,“听说方亲家回来,我兄弟托我代他接您一下——”

口中说着,外放的劲气内息登时加大,本来脸上还带着饶有趣味等着看好戏的恶劣面容,下一刻脸上神情顿时一僵——

却是自己的劲气忽然被人无比强势的给反压了回来,同时整艘大船忽然就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闵孝谨“呀”的惨嚎一声,瞳孔倏地睁大——却是对方劲气太过霸道,自己劲气被压制回来后直接撞上了船头,竟是带着整艘船朝着另一个明显更大更尖的礁石狠狠的撞了过去。

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声轰然巨响就传来——却是闵家大船船头部位,出现了一个斗大的洞,顿时有水大量涌入。

周方听到巨响声一个箭步就跨出了舱门,正好瞧见眼前一幕,顿时目瞪口呆——明明自己还没有运功呢,怎么闵家船只就变成了这般凄惨的模样?却在注目舵手位置时脸色顿时青红不定——

虽然那年轻男子已然无比自在的袖手而立,可周边尚未消失的骇人气势却明显让就萦绕不去,那般威势,竟是比自己还要强大——

到这时候周方如何不明白——亏自己之前还以为这男子根本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货色罢了,这会儿才明白,人家根本就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即便是周方这会儿也判断不出来对方到底修为达到了何种境界,但有一点,那就是必然在自己之上!

第137章 惩凶

“救,救命——”直到落入冰凉的水中,闵孝谨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船上除了闵孝谨外,也就一个船夫并两个小厮罢了,本想着就这么远的距离,而且凭闵家的声势,方家除了跪地求饶外根本就没有第二条路走,包括闵孝谨在内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方家人竟然不但出手反击,还出手这么狠辣——

要说闵孝谨也是稍微会些水性的,只是方才太过托大之下,根本没有采取任何防范措施,导致外放的劲气被打压回来后,除了砸偏了整条大船外,剩余的劲气更是尽数反噬到自己丹田之中,闵孝谨只痛的眼泪都出来了,整个人瞬时蜷缩成一团,哪还有余力再游到岸上?

而更让闵孝谨魂飞魄散的则是,虽然方才那人出手太快,可落水的瞬间闵孝谨却模模糊糊的感觉到,对方掌心中吞吐出的隐隐约约好像是黑色劲气,却是还没想明白个所以然,河水已经顺着喉咙大量涌入。

“那不是咱们家的船只吗?”岸上已然有人惊呼,特别是一个眼泡有些浮肿,明显被酒色伤了身子的红袍男子,神情震惊之余更是无比暴怒,瞧着已然靠近岸上的方家大船,眼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已经有其他随从噗通通跳下水中,很快游至闵孝谨落水的位置,等把人拖上岸,闵孝谨却是早已昏死了过去,只是和其他溺水的人不一样,闵孝谨瞧着也没喝多少水,却是抱着肚子蜷缩成一团,脸上表情也是说不出的惊惧。

“到底是怎么回事?”红袍男子怒声道,瞧着方玉山等人的神情不善至极。

“船,船撞到礁石上了——”那船夫和小厮倒是没事,只是当时事情太过突然,他们根本完全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船就触礁沉没了,这会儿当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撞到礁石?”男子明显不信——今日风和日丽,无风无雨,堂兄又是武侯级强者的修为,要掌控一艘船还不是易如反掌。而且船沉的地方礁石林立,是要有多眼瞎啊,才能一头撞到那里去!

正好方家大船搭好甲板,红袍男子眼睛不善的扫过去——

走在最前边的正是方玉山,身后则跟着一名抱着个女子的青年男子——

女子窝在男子怀里,看不出长相如何,那男子长相却是委实出色至极,饶是红袍男子平日里自视甚高,也不得不承认,和对面男子比起来,自己只能甘拜下风。

尤其是闵家聚集在岸边的人中还有几位女性武者,看过去的眼神顿时无比热切,红袍男子脸色愈发难看,冷哼一声眼睛瞬时锁定跟在第三位的周方,同时用胳膊肘撞了下旁边并立的绿袍男子。

男子会意,盯着周方瞧了片刻,伏在红袍男子耳边低声道:

“对方应是武侯级别的修为——”

红袍男子眼神顿时更加阴鸷,上前一步就挡在周方面前。

周方心里顿时叫苦不迭——

到这会儿哪能不明白,闵家人分明把方才船破的账算到了自己头上!可自己真是要冤死了有没有?明明为了避闵家锋芒,自己已经选择了得罪方家,现在倒好,分明里外不是人——

方玉山心目中,自己是忘恩负义之人,闵家人却认定闵家大船之所以会破,是自己捣的鬼!

有心想要解释,可瞧一眼依旧云淡风轻的皓言,吓得又把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对方修为之高可是尚在自己之上,这么小的年纪,就有这般修为,还有周身不怒而威的尊贵气度,已经让周方认定,对方绝对是出身豪门世家——若非家族有着丰厚的底蕴,并服食大量灵丹妙药,不然,男人怎么可能这般年纪就有如此逆天的修为。

相较于闵家而言,周方直觉,男子背后的家族怕是更加可怕。

左思右想之下,竟是哑巴吃黄连,当真苦不堪言,却偏又想不出法子摆脱眼前的窘况——

实在是整艘大船上,修习武道的也就自己和男子罢了,而男子水平之高,岸上诸人分明没有一个能勘破!

“咦,那就是贵人乘坐的船吗?”有人惊呼一声,所有人都把眼神收回来,却是远远的水面上,一艘船正破浪而来,岸上所有人,包括闵家家主闵春成在内,神情顿时恭敬的紧。错眼瞧见红袍男子还一脸不爽的拦在周方面前,一副随时会大打出手的模样,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孝行,和不相干的人啰嗦什么,打发他走便是,还不快站好,等着迎候戚武王阁下——”

闵孝行吗?已然走过去的皓言脚下顿了一下,又继续抱着展颜往前而去——方家派来接人的车轿已经到了,方玉山亲自引领着皓言和展颜登上一辆马车。

正背对方家车马站着的闵孝行忽觉一阵毛骨悚然,等倏地回过头来,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心里顿时有些发毛,又想到那位戚武王阁下于自己而言也算是天一样的存在了,当下冷哼一声,无比阴狠的对周方道:

“算你走运!想活命的话,现在就滚——”

被个小年轻这么当面呵斥,周方脸一下涨的通红,那边方玉山正好已经命人把周方的马匹送上,周方飞身上马,一扬马鞭疾驰而去,已经走了很远,却又慢慢停住,呆怔半晌,忽然狠狠的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闵孝行,老子□□大爷!

——这闵孝行不就一个小小的武星吗,对自己说话竟敢用这般语气!而且自己主动离开是一回事,被人这么骂着让滚又是另外一回事!

本来当初受过方家大恩,自己却因为畏惧闵家及其背后的戚家选择袖手旁观已是深感愧疚,这会儿竟又被闵家人给这般呵骂,自己这堂堂武侯也太窝囊了吧!

竟是跳下来,狠狠的一拍马屁股,那马受了惊,撂着蹶子就飞驰而去,周方却一转身,又往渡口的方向而去——

决定了,自己这次还就是帮定方玉山了——一则让自己心理平衡些,二则,虽然说不出什么理由,可周方就是觉得,真是跟在男子身后,自己说不好,还真是连戚家也不必怕的。

远远的瞧着,需要闵春成这个家主亲自迎接的贵客就要出来了,既然决定帮方家,这会儿自然要好好探一下虚实。却又担心会被发现,只好远远的匿藏好身形。隐隐约约瞧见一个脸色沉凝的中年男子在两个人的搀扶下迈步下了大船,闵家人本来一窝蜂的拥上去,看到中年男子的模样,明显都吓傻了,一时有人恭敬的喊“戚武王”,又有人咬牙切齿说是要杀入华元,为戚武王报仇…

竟然是戚家人吗?周方愣了一下,神情顿时就有些踌躇,半晌还是狠狠的一跺脚,飞身往方家的方向而去。

来至方府正好碰到方玉山,老脸顿时一红,却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

“方兄——我不走了。”

方玉山愣了一下,半晌才明白周方的意思,内心情绪当真复杂至极,竟是伸手拍了下周方的肩:

“好,好兄弟——”

“对了,那位公子——”周方也算是个豪爽的,很快摆脱了尴尬的情绪,“方兄,咱们一起和那位公子合计一下,该如何应对眼前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