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回?”展颜往外瞄了一眼,忽然止不住“扑哧”一乐,“等它收拾了手里这个混账再说吧。”

果然是冤家路窄吗?或者说,那戾气其实颇懂得自己心思,竟是好巧不巧,抓了风鸣致在手里。

“展,展颜——”风鸣致虽是向来自诩多智,这会儿对上那双狂暴无比的邪气眸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却原来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全都是白搭!眼下情形,自己竟是除了求饶,或者等死,再没有其他路可走。

“我,我是,你舅舅啊——”

“舅舅?”许是体察到展颜的心意,“它”忽然桀桀怪笑数声,然后手一用力,耳听得“咔嚓”一声响,风鸣致顿时惨叫一声,却是右胳膊一下被生生拽掉,然后“展颜”举起那条鲜血淋漓的胳膊,径直就要朝口中塞去。

这是要,生吃活人的节奏?不独风鸣致早已是魂飞魄散,倒了一地的凤仪山人也都给吓傻了。

“饶,命——”风鸣致勉强呻/吟了一声,惊吓太过之下,竟是一下昏死了过去,完全没注意到方才还如同山妖鬼怪般邪恶的“展颜”同样如遭雷击,然后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啊”的惨叫一声,手忙脚乱的就把手里的断肢并血糊糊的风鸣致全都抬手扔了出去。

啊啊啊——天杀的戾气,我是痛恨风鸣致不错,可我什么时候想要把个大活人给生吞活吃了?!

第199章 阴差阳错

直到重重的摔在地上那一刻,展颜才明白发生了什么——方才太过震惊之下,自己竟是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刚要长吁一口气,耳边兽魂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比起之前,兽魂这会儿明显更加虚弱了:

“展颜,我这会儿,怕是没办法继续护着你了,你,先找个地方躲一下,等凤仪山家主出山——”

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展颜怔了一下,旋即明白,兽魂这会儿突然没了动静,定是和体内的戾气相爱相杀去了。当下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蹦了起来,刚想感慨,身体归了自己所有之后,果然舒服多了,却在看到对面众多如临大敌的凤仪山人后,意识到一个无比可悲的事实——这具身体这会儿倒是没人争来抢去了,可更要命的事情也随之来了——面对这么多武者,自己要用什么法子,才能跑出去?

眼下却也顾不得了,只得一咬牙,身形一下飞起,朝着外面纵跃而去。

本以为不定要面对凤仪山人如何疯狂的报复,哪想到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瞧着展颜来到近前,本是呆若木鸡的凤仪山人竟是宛若潮水般从中间分开,甚而刚狼狈无比的掩好衣服的风伊宁猝不及防之下,被一个吓破了胆的小辈正好撞到,以风伊宁的修为,此等碰撞自然不放在心上,奈何由上而下连缀着衣服的不过是几根胡乱系着的布条罢了。这么一撞,那些布条一下松开,顿时春光外泄——不对,风伊宁这会儿已是苍苍老妪,说是秋光也算恭维的了。

可不管多大年龄的女人,都依旧是女人不是?更何况风伊宁一辈子小姑独处、守身如玉,哪里料到老了老了却出了这么大的糗,老脸顿时通红,忙不迭的掩好衣襟,却忽然觉得不对——虽然还有一定的距离,可方才岳展颜一跃而过时,劲气流却明显微弱的紧,说句不好听的,简直和之前那个邪恶霸气的岳展颜判若两人。

怔愣之下,身形随之飞起:

“拦住她——呀!”

却是动作过大之下,刚飞到半空,身上的布条竟然再次裂开,眼瞧着下面的后辈齐齐抬头,无数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衣襟敞开无比奔放的自己,血压瞬时急剧飙升,一个踉跄又从天上掉了下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抓住她!岳展颜,我要杀了你——”

若然平时,以风伊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无论吩咐什么,自然都会应者云集,可先是连风伊宁这样的武尊都被一掌打飞,甚而差点儿被开膛挖腹,再加上那血腥一幕,所有人早就吓破了胆,根本就对风伊宁的话没有半点儿反应,只木然的盯紧风伊宁迎风招展的破烂衣服及再一次有幸呼吸新鲜空气的并不美好的秋光…

“混账!”风伊宁好险没气的吐血,亏得旁边站着的风轻雨终于回过神来,慌忙脱下身上外袍,帮风伊宁裹上,再回头看去,岳展颜就剩下个小影子罢了。真想要拦住——眼睛却是一亮:

“秋意长老?”

风伊宁忙抬头瞧去,可不正是风秋意和一个年轻人正从下面的山路转出来?当即扬声道:

“秋意,快拦下岳展颜!”

风秋意一愣,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展颜的身形已经从身旁一掠而过,忙探手一抓:

“展颜——”

展颜的武圣级修为,虽说比起同龄人而言,已经是让人完全难以想象的高度,可是比起风秋意这个武玄来,却是明显还差得远。虽然瞥见风秋意的第一时间就准备避开,还是被一下抓了个正着。

展颜清楚,等那群凤仪山人明白过来,自己再想跑就来不及了,忙用力一挣,急道:“放手——你想害死我吗!”

哪知风秋意却是误会了,反而更紧的攥住展颜的胳膊——这样有出息的后人,别说还得到了圣狐传承,即便是一无所有,也必得想法子把她留下!要是真放了人离开,还不得呕死!想也明白,展颜的性子本就是孤傲的,凤仪山人又是习惯了高高在上,怕是两方一言不合,惹得展颜不开心了,小孩子家家的,就使性子要走。

当下温声道:

“展颜放心,有什么事,包在我身上便是,有我在,定能保你安全无虞,母女平安——哈哈哈!”

却是旁边的韩卓忽然用剑柄捣了下风秋意的胳肢窝——

以韩卓对展颜的了解,自然明白,展颜既然说要离开,就必然有离开的理由。只是风秋意修为太高,即便自己想要偷袭,也不可能成功。倒反而是方才这招,说不好会有奇效——毕竟,不动用劲气的话,风秋意应该不会察觉,虽是堂堂男子汉这样捣人胳肢窝有些丢人,可管他呢,眼下之计,让展颜离开才是最重要的,更不要说按辈分,自己怕是该叫风秋意一声堂姥姥呢,就权当做晚辈的调皮一下罢了。

倒没想到这一下竟是收到了奇效,风秋意顿时笑的花枝乱颤、浑身哆嗦,连带着扣着展颜的手也随之一松,展颜顿时宛若离弦之箭一般,“嗖”的一声就跑出了老远,刚想长出一口气,却忽然觉得不对,忙抬头看去,身体顿时一僵——

却是前面整整齐齐站了一排武玄级的高手——

方才远远的瞧见风秋意要去拦阻岳展颜,众人第一感觉就是——惨了,说不好秋意长老也会被那魔鬼给吃掉。哪里想到可怕的景象根本没有发生不说,反倒是岳展颜毫无抵抗之力。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可所有人也旋即醒悟,怪不得方才大长老会令自己等人截住岳展颜,却是此一时彼一时也,这会儿的岳展颜分明修为大不如前,如果说之前实力怕是足可傲视三大神族,这会儿也就是个武圣罢了!

有了这般认知,方才还噤若寒蝉的一众高手,当即就追了上来。武玄级高手若然全力施为,即便是这么短的时间内,仍是把展颜堵了个正着。

而后面,裹紧了斗篷的风伊宁也正带了一批高手围追堵截而来。

“这是怎么回事?”风秋意也傻了,顾不得处置害自己出了大丑的韩卓,忙上前,拦住风伊宁的去路,“大长老,你们是不是弄错了?那是展颜啊,轻音的女儿,她身上还有兽魂——”

一句话未完,就被暴跳如雷的风伊宁给打断,咬牙道:

“秋意,你让开,我要亲手把岳展颜碎尸万段!”

自己一世英名啊,全都毁在了这个臭丫头手里!

语气中的无限杀意,令得风秋意也吓了一跳。只是风秋意的性子却最是古板,方才有多尽心尽力的拦着展颜,这会儿就有多尽心尽力的拦着风伊宁:“大长老,不过是个后辈,如何能同她一般见识?而且让秋意来说,展颜流落外面这么多年,就是对凤仪山有些怨气或者说些不中听的话,也完全是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风伊宁一激动,猛的掀开斗篷,又忽然意识到不对,忙又用力裹好,却不防风秋意眼神好使的紧,人又不善于变通,登时大惊失色,一下嚷嚷了起来:

“大长老,谁那么大胆,竟然扒光了你的衣服,还对你下此毒手?”心下更是惴惴然——

大长老沉迷于武道,终生未婚,临老临老,不会又被人那啥了吧——实在是那衣服,明显被人用外力给撕碎的…

一句话说的风伊宁好险没气晕过去,一脚把风秋意给踹开:

“滚——”

竟是无论如何无法压抑住满腔的恨意,手中飞剑朝着岳展颜后心掷去。

“展颜——”正冷眼旁观的韩卓没料到风伊宁这般地位,竟也会做不宣而战、背后偷袭这样的腌臜事,忙飞身往前一扑,正好护住展颜的后心,已经飞出去的风秋意正好瞧见眼前一幕,吓得急声道,“大长老,那是韩家兽魂的传承者——”

韩家人?还是兽魂的传承者?

若非事关家主安危,风伊宁自认为也不会行此险招,悍然对岳展颜出手。实在是兽魂传承说不好可是关系着家族兴盛的大事,本身韩家就不好招惹,不然,轻音也不会以堂堂九公主之尊,被关在凤仪大阵中这么多年,要是韩家传人并兽魂一块儿死在自己手里…

风伊宁惊了一下,手一偏,带动着飞剑贴着韩卓的后背飞了出去,只是武尊的威势之下,还是生生把展颜和韩卓压倒在地,两人虽是一个武圣一个武皇,甭说对上风伊宁,便是其他武玄级强者面前也是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岳展颜,我看你往哪里跑——”风伊宁上前一步,探手就想把韩卓扔到一边,哪里料到眼前却是一空,连带着一股强劲无比的劲气朝着灵台之地狂袭而至,气势之强,竟是使得风伊宁本是裹紧在身上的长袍再次迎风飞起。

“混蛋!”风伊宁眼睛都红了——片刻之间,竟是接二连三在后辈族人面前出丑,真是羞也要羞死了!却在看清来人面容时,完全傻在了当地——眼前这个即便眉眼冷凝也丝毫不能遮盖万千风华的美丽女子不是被关押在凤仪大阵中足足十七年的风轻音又是哪个?

“轻音——”风轻雨愣愣的瞧着眼前之人,好半晌才找回来自己的声音,下意识道,“你怎么私自从阵里出来了?还有你莫要怪大长老,实在是岳展颜——”

刚要以姐妹之情劝风轻音以大局为重,却被风轻音冷冷打断:

“当初你们不问青红皂白,就把我关在凤仪大阵之中,十七年了,轻音自问,欠家族的也该还够了!轻音今天有句话放在这里,任何人胆敢害我的女儿,轻音和她不死不休!”

当初意识到堂兄风鸣致心怀不轨,自己因怕他会害了夫君和女儿的性命,只得假意顺从,跟着他回到了凤仪山,本想着可以禀明家族长辈,然后再回岳家重叙前缘,却不料,家族人根本不给自己这个机会,竟是直接把自己关在了凤仪大阵中!而眼前,他们竟然还想故技重施,无声无息的处置了苦命的女儿!

第200章 章

“轻音,你怎么这般胡言乱语!”万料不到一向性子温婉的风轻音竟会说出这样一番绝情的话来,风轻雨震惊之下忙急声呵斥,“还不快向大长老磕头赔罪。”

自来家族都是每一个武者立身处世的根本,古往今来为了家族荣辱牺牲自己幸福甚而合家性命的又何止一个?风轻音这话无疑太过大逆不道。

口中说着,探手就想去抓展颜:

“你不知道这孽障做了什么!现在把她交给家族,然后再和大长老——”

却不料手还未碰上展颜,一股浩瀚无边的劲气骤雨般急袭而至,风轻雨只觉胸口处宛若被一个大铁锤狠狠的砸了一下,一个站不住脚,身子一下倒飞出去几丈远,然后“噗通”一声无比狼狈的跌坐在风伊宁脚下,一抬头,正对上风轻音冷漠的眼神:

“风轻雨,看在我们往日交好的份上,今天我不杀你,只是你我的姐妹情意也到此为止!若然你执意想要留下颜儿,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又冷冷看了风伊宁一眼:

“大长老,你也是一样!”

说着,俯身挟起地上的展颜和韩卓,径直往山下方向而去。

眼瞧着风轻音就要离开,风伊宁并没有半点儿反应,却是脸色灰败,木木的僵立原地。

“大长老,难道,就这样放她离开吗?”风家人简直要疯了,先有一个岳展颜肆意妄为,现在倒好,连以有罪之身被关押在凤仪大阵中的风轻雨都敢如此猖狂!所有人神情均是不忿至极。只是风伊宁不发话,众人也不看随便行事。

“是啊——”又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风轻雨正好狼狈无比的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见眼前之人,吓得一下张大了嘴——眼前这个少了一只胳膊,一身血水又顶了个血糊糊脑袋的是哪里钻出来的怪物?

那“怪物”却是不理风轻雨,只瞧着风伊宁急急道:

“九妹固然是个好的,可那岳展颜太过阴邪,万一九妹信了她的话,与家族为敌——”

听得对方一声“九妹”出口,风轻雨才意识到,面前这个怪物竟然是平日里潇洒风流谪仙一般英俊的风鸣致,一时心里酸痛难当:

“鸣致,岳展颜这般对你,你还如此维护轻音——罢了,我这就带人去追轻音,无论怎样,都要让她给你赔罪——”

说着叫上其他人,转身要走,却被风伊宁喝止:

“回来,你想要送死吗!”

“送死?怎么会。”风轻雨愣了一下——无论是年龄还是资质,小九一直比不上自己,这几年来自己更是功力突飞猛进,眼下已是武圣巅峰级高手,方才虽是着了风轻雨的道,在众人面前出了丑,却并不认为技不如人,反倒觉得是太大意所致,怎么这会儿大长老的意思,倒似是自己尚且比不上轻音似的?

风伊宁神情复杂,冷肃的语气中更是有着无法遮掩的遗憾:

“轻音的修为说不好已然在我之上,不然,你以为她怎么可能出得了凤仪大阵?”

口中说着,却是抬首望天,喃喃道:

“难道说,当初,真是我们做错了吗?小九,她恨着风家啊——”

一直以来姐姐也好,自己也罢,都对后代子弟寄予厚望,再没想到,最拔尖的后辈竟然是被关在凤仪大阵中的小九和她生的女儿岳展颜——

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这凤仪大阵易守难攻,可即便如此,阵中人若然想平安走出来,除非实力已然臻至武尊级强者,不然根本没有一点儿可能!而若然是武尊初阶的强者,即便能平安走出大阵,这会儿理应也已耗尽修为,反观小九,经过那样一番浴血冲杀后,竟还能有着仅比自己稍弱的气势,可见实力必然已在自己之上。

“在大长老之上?”风轻雨倒吸了口凉气,忽然意识到什么,目瞪口呆之余却是无论如何没办法相信,“大长老的意思是,小九是自己打出了凤仪阵?难道说,小九眼下的修为是,武尊?!”

旁边勉强撑住身形的风鸣致头“嗡”的一下,脸色顿时苍白无比——一个武圣级的岳展颜已经够让人头疼了,再加上武尊级别的风轻音…

好在,自己还有后招!

这个时候,韩家人也该到了。

正自胡思乱想,便听见山门处一阵喧哗声,风伊宁惊了一下,忙抬头瞧去,先是瞧见一个人影一闪,待定睛瞧去,不由一愣,竟然是已经带了岳展颜离开的风轻音,尚未想明白个所以然,就见风轻音身子宛若一股青烟般径直隐身凤仪大阵中。

风伊宁愣了一下,忙向前几步,果然瞧见一群人正气势汹汹的往山上而来,待看清领头之人,脸色却是更加难看——虽然离得远,却还是一眼认出来,走在最前面的可不正是韩家二代弟子中的领军人物、韩飞宇的爹、武尊中阶的韩玉溪?跟在他身侧的那人自己也认识,正是求娶轻音不成,转而因爱生恨的韩飞宇。

还未想好应对之策,韩玉溪已然飞身上前,睥睨着凤仪山众人,眼睛最后才落在脸色铁青的风伊宁身上,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伊宁,快把岳展颜交出来!”

风伊宁心里“咯噔”一下,旋即明白,怪不得小九本已离开,又被迫回返,却原来是被韩家人逼回来了!心头却是疑云大起——依照轻音方才的表现,她的修为应该和这韩玉溪在伯仲之间,以小九方才话里的意思来看,明显对家族已是痛恨至极,既然平安离开,无论如何也不会再选择回来,何至于不过和韩玉溪打了个照面,就立马回转?

忽然想到一个可能,难不成,轻音的修为根本不是自己所以为的武尊中阶,而是,武尊初阶罢了?

可一个武尊初阶,除非有奇遇,或者携带有浑天丹那般逆天丹药也就罢了,不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打出凤仪大阵后还那般气势如虹。

却又旋即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凤仪大阵虽是依山而建,内有洞天,可也不过是一处囚禁之地罢了,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奇遇,至于浑天丹,则更是不可能…

“伊宁,你这是什么意思?”没想到自己连说几遍,风伊宁都没有半点儿反应,韩玉溪脸一下沉了下来,神情也不善至极,“还是说,凤仪山根本就对岳展颜谋杀我儿媳一事心知肚明?”

因为怀疑强者之心并紫金鼎都落到了岳展颜手中,韩家这段时间派出了大量人手,针对岳展颜做了调查,而调查的结果却是越来越让人心惊——

岳展颜小小年纪,竟是无论炼丹还是炼器于当世都无人能出其右。甚至派出去的子弟还想法子弄到了一颗岳展颜炼制的净心丹,品阶之高,便是和家主的手笔相较,也不遑多让。

至此,展颜已成为“盗取”韩家重宝的头号嫌犯。

正当韩家人商量,该怎样才能从凤仪山带走岳展颜,逼问重宝下落时,又一个消息传来——龙楚戚家那里竟然找到了失踪多日的儿媳兰明珠的尸体,尸首被运到灵虚山,家主一眼认出,兰明珠正是死于魅惑之法,应该是问完想知道的消息后,又下手把人格杀。

而放眼天下,掌控了魅惑之法的,可不就是岳展颜一个?之前更在言家时,就曾对兰明珠施展过一次。

别说韩家人手里有了证据,即便没有任何把柄,以韩家霸道惯了的性子也势必会把展颜带离凤仪山。现在有了兰明珠这件事,无疑连借口都不用找了,直接兴师问罪便可。

韩家人本就霸道惯了的,当即决定派人前往,甚至派出已经确定的二代三代两任准家主——韩玉溪并韩飞宇父子带队。

“谋杀?”风伊宁这才反应过来,又因韩玉溪语气太过傲慢,恼火之余,更觉得羞耻——凤仪山本是和灵虚山平起平坐,可韩玉溪的语气却是和吩咐家中仆从一般。简直是欺人太甚,偏生自己又不能发作——当初因为小九逃婚,灵虚山就对凤仪山多方打压,后辈子弟因不能得到足够多的净心丹,晋阶速度明显下降,以致到了今日,风家实力和韩家比起来,差距亦是越来越大…

却终是忍不下这口气,话中明显有刺:

“岳展颜的修为,又何须谋杀?至于我们凤仪山,也全是堂堂正正的君子,心知肚明一说又从何来?我还有事,就不奉陪韩二爷了——”

说着头也不回的往山上而去。

没想到风伊宁竟敢对自己这般无礼,韩玉溪顿时怒极,刚要发火,却在风家人散开后,瞬时一怔——却是前面空地上,竟是一大片大片尚未凝固的血迹并一些残肢断臂!

老天,什么人有这般修为,竟是把堂堂凤仪山弄得一片狼藉?更不要说还在风伊宁这个武尊的眼皮底下,伤了这么多凤仪山人!

风伊宁好像猜出了韩玉溪的想法,站住脚冷笑一声:

“不瞒韩二爷知道,不但是那些后辈,便是我也险些丧命于此,而做出了这般惊天动地大事的,就是,岳展颜!”

瞧着韩玉溪一下变为铁青的脸色,风伊宁心里并没有一丁点儿的高兴——凤仪山竟然沦落到要靠仇恨着家族的后辈来长脸,怎么想都怎么悲哀!

第201章 破阵

“颜儿——”风轻音试探着叫了一声,却是并不敢靠前,只浑身战栗,无比愧疚的瞧着展颜,哽咽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多余的字——被迫随着风鸣致那个伪君子离开时,女儿不过一尺有余,躺在襁褓中,那么小小的一个…可自己不独要抛下她,更在明了了风鸣致的心意后,为防女儿也落入那个人渣手里,而不得不亲自动手把孩子筋脉逆转!

这十七年了,自己没有一刻或忘过离开时襁褓中的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也没有人知道,这么多年来,每一日,每一时,自己都是心如刀割!

“娘——”展颜从怀里摸出一枚玉佩,放到风轻音手中,然后伸手,一下抱住风轻音的腰——犹记得上一世,娘便是如此,日日里声声泣血,甚至自己魂飞魄散之时,依旧抱着自己不愿撒手。那绝望的呜咽声,到现在,展颜都不敢回想。没有人知道,那时,自己是如何渴望,可以回抱娘亲一下…

当下强忍着泪道:

“娘,没事了,没事了,有颜儿在,定不让任何一个再欺负娘亲,还有,爹也来了,我们一直在等你,回家!”

直到被女儿抱住的那一刻,风轻音都无法相信,女儿竟然这么容易就原谅了自己!却是心中大恸,张开双臂一把把展颜死死搂在怀里:

“颜儿,娘不好,娘对不起你和你爹…”

当初之所以给女儿取名“展颜”,就是祈愿女儿今生今世无忧无虑日日展颜。只女儿的样子,分明是经历了太多风风雨雨,不然,怎么可能长成这般懂事的模样,懂事的,让自己这个当娘的,心都要碎了。

旁边的韩卓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意,心中同样酸涩难言——这么一个小小的阴暗的山洞,竟是除了一辆破旧的纺车外,就再无它物,甚至潮湿的地上,不过铺了张兽皮,就代替床了。

别说小姨曾是凤仪山金尊玉贵锦衣玉食养大的嫡支九公主啊,便是寻常人,怕也无法忍受独自一人在这般逼仄的山洞中生活长达十七年之久。

“娘——”展颜忽然惊叫一声,却是风轻音太过悲伤之下,竟是厥了过去。韩卓吓了一跳,忙上前抱起风轻音,在人中处用力掐了一下。

好半晌,风轻音才悠悠醒转,待看见头顶上方的男子面孔,明显有些怔愣——

出阵那一刻,亲眼看到这男子如何不顾一切替女儿挡剑,风轻音不是不感激的,也因此,才会始终没有把韩卓丢下。虽然不好受,可风轻音不得不承认女儿大了,已经大到,连意中人都有了呢。这会儿对上韩卓的眼神,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实在是男子的眼眸里竟是不容错认的和展颜一般无二的孺慕之情!

“小姨,是我啊。”韩卓明显看出了风轻音的疑惑,当下含泪道,“我是阿卓,韩卓——”

“阿卓?”风轻音一下坐了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风轻音一直觉得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除了女儿和夫君,就是外甥韩卓了。当初,姐姐临终时一再恳求自己代她多照顾韩卓,到现在还能记起那个痛失娘亲而惊恐万状的偎在自己怀中的可怜孩子!即便那时年纪尚小,可风轻音心里,却是委实把韩卓当成自己儿子看待的。

可惜后来被风鸣致和兰明珠联手算计,更是着了兰明珠的道,跌落山崖,甚而之后,完全忘了凤仪山种种,并,姐姐那个苦命的孩子…

这么多年来,每每想起此事,风轻音未尝不是心痛如绞…

再没料到一朝出阵,竟是一下见到了最挂念的两个人。

探手想要去搂韩卓,却发现当初那个只会跟在自己身边攥着自己衣角哀哀哭泣的可怜孩子已经长成个大男人了,竟是比自己高出了足足一头有余,一时间愈发泪眼婆娑:“阿卓,对不起,这么多年了,小姨都没有为你做过什么,可你要相信,小姨一直想着你,也从来没有不想要你——”

被囚禁的这许多年来,风鸣致为了摧毁自己的心智,不时拿岳家并韩卓的事情来刺激自己——什么自己的女儿就是个废物了,什么阿卓恨死自己了,更因为疏于管教,长成个没用的纨绔了…

只是风鸣致不明白,他越是这般说,自己的心智越坚定——那就是拼了命的修炼,然后想法子冲出凤仪大阵,寻回苦命的孩儿,自己会拼命的护住他们,让他们即便再如何没用,都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一生一世无忧无虑…

“我明白——”隔了足足十七年的时光,小姨瞧向自己的眼神依旧那么柔软而温暖,这一刻,韩卓只觉曾经的委屈突然就烟消云散,张开臂膀把风轻音并展颜一块儿揽到怀里,“阿卓都懂,小姨,我很好,真的,你莫要再难过——”

风轻音含泪点了点头,瞧瞧展颜,又瞧瞧韩卓——第一次想要感谢老天,竟是令得这两个孩儿相认,而且明眼人都能瞧出来,两人的感情不是一般的好!突然想到一事,转头瞧向韩卓:

“阿卓,方才从山上下来的人里,是你们韩家人对吧?他们,是针对颜儿和你而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虽是不过一个照面,但自己的一生之所以会扭曲至此,除了风鸣致的鬼蜮伎俩外,却是和那好姐夫韩飞宇有莫大的关系,也因此,风轻音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

被关押在在凤仪大阵中这么久,支撑风轻音坚持下来的,除了对夫女的爱之外,还有更多的恨。这十七年来,风轻音早就想明白人生中最重要的是什么,既是连家族都可以抛舍,一个前姐夫又算得了什么?若非韩飞宇身前的那位老者气势太强,风轻音势必要上前狠狠的教训对方。

之前还不觉得怎样,知道了韩卓的身份后却突然有些不解——展颜也就罢了,可明明自己身边还有阿卓,怎么对方的杀意却依旧是那般浓郁?若非自己心生警觉,直接避于阵中,说不好这会儿三人不定是什么下场。而且再如何大逆不道,也不过是两个小辈罢了,韩家却是派出一个武尊中阶带队追杀,无疑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那就是关于展颜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凤仪大阵中,还给了自己一瓶浑天丹——若非有那般逆天的丹药在手,自己即便能打出大阵,也必然会力竭。只是浑天丹这般逆天药物,展颜怎么会有,还满满一瓶!

“也没什么。”接话的是展颜,“就是我得了几样宝物——”

说着伸出右手,黑白两道耀眼的闪电无比清晰的显现在掌心,左手则抓了个赤金色小鼎,同一时间,一个无比清晰的白虎虚影并明显有些微弱的九尾狐虚影同时闪现出来。

饶是风轻音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惊得差点儿没跌坐地上——老天,怪不得韩家人会发疯,这不是强者之心和九转紫金鼎吗!还有这兽魂:

“颜儿你得到了家族的兽魂传承?可怎么还有头白虎啊——”

“白虎是韩家的兽魂。”展颜凝目韩卓,“表哥,你说怎么谢我吧——”

“谢你?”韩卓怔了一下,旋即醒悟,神情又惊又喜,“颜儿的意思是,白虎的戾气,已然化去?”

“嗯。”展颜点头,却又有些遗憾,若非圣狐之前被戾气反噬,自己本来可以和表哥一块儿接受兽魂传承的!又往外瞧了下,拍手道:“这凤仪大阵倒是个好地方,表哥你不如就在此融合兽魂吧——”

之所以会这么急,一则白虎既然戾气消失,表哥自然越快接受传承越好,展颜可不想再发生之前表哥差点儿为自己挡剑而死这样的事;二则韩家人明显来者不善,惦记宝器是一回事,私心里未尝不想要谋夺兽魂。等表哥融合兽魂,凭他是谁,也甭想再打兽魂的主意。

若非眼前人就是自己女儿,便是风轻音也不由得想要吐槽老天——就是偏心人,也没这个偏法吧?忽然想到一件事,风轻音呼吸都有些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