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今儿生意挺好啊,哈哈,来什么新货了没有,拿给我…咦…晏婉…晏老师?”中年人认出了晏婉如,立刻堆着笑容凑上前:“真是您?您怎么也逛琉璃厂?”

胖老板哑然失笑道:“老历,谁规定晏老师不能来琉璃厂了?”

“呃,呵呵,是我太激动了,对了对了。”中年人快速从怀里掏出一个记事本和一只钢笔,“机会难得,我女儿一只都特崇拜你,您给我签个名吧?”

晏婉如笑着说了声好,拿起笔刷刷划了两下。

在他们仨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的时候,我却陷入了思考,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儿。一眨不眨地打量着元青花罐仿品,我喃喃自语:“底足是真的,底足是真的…”

琉璃厂?

元青花底足?

仿品罐子?

蓦然,一道灵光将几个词汇瞬间串联到了一起,我脸上一愕,条件反射地抓出手机,调到储存图片的文件夹,挨个点开那躺在我家里的一片片古瓷。一分钟后,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是它!那元青花罐仿品的底足,居然就是我要找的最后一片底足!原来一年前电视节目预告说在琉璃厂找到的底足,并不是单片散落的!而是被造假者套上了一层厚重外衣!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终于找到你了!

“诶?这元青花罐是新上的吧?多少钱?”中年人不知何时已将罐子抱在怀中。

“八十万。”

“太贵。”看了好久,中年人感兴趣道:“五万以下我就要,成吗?”

讨价还价了五分钟,俩人也没能达成共识。看到这里,我长长松了一口气,虽清楚在一俩月后白老爷子的儿子带记者来时底足仍在琉璃厂,但瞅得别人有心要买,我心里还是捏了一把汗。

待中年人一走,我犹犹豫豫着瞧了晏婉如一眸子,沉吟着对老板道:“那罐子,您给个实在价儿行么?”话音刚落,我看见晏婉如和胖老板都不由自主地愣了愣,许是没料到明知是假的我却还要买吧?

第68章 【拍卖公司瓷器专场】

“你真想要?”

“是的。”

胖老板放下手里的和田玉,不确信地瞅瞅我,旋而看了晏婉如一眼:“东西刚刚已经被晏老师鉴定过了,虽然罐体是仿制的,但底足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元青花碎片,加上做工啥的,价格不可能太低,嗯…”他迟疑稍许工夫,开口道:“你跟晏老师是朋友,我也不多收你的了,七万,总得让我稍微赚些茶钱吧?”

我为难道:“能再便宜点吗?”

胖老板摇头苦笑:“这类玩意儿的市场价值晏老师最清楚不过了,我真没多赚你多少钱。”

“我能问一句…”晏婉如面色古怪地看看我,“你买它的目的吗?为了装饰?送人?”

我摸了摸鼻子:“打算摆在家里玩的,也没什么特别的目的。”白老爷子的儿子还没联系电视台,为了避免麻烦,元青花残片的事情,能保密还是保密一点为好。

晏婉如婉约地捋了捋鬓角的发丝,睫毛一垂,“如果你是为了收藏的话,那么大可不必花那么多钱去买一件半真半假的东西,那罐子几乎没有任何收藏价值,嗯,如果你单单是为了好看,想把它当个摆件看着玩的话,我建议你选另一件元青花罐。”她修长地手指朝西墙货架上优雅地一点,“那件从上到下均是现代仿制,价格上要实惠许多,摆在屋里赏心悦目,我想已经足够了,你说呢?”

胖老板也赞同地嗯了一嗓子:“那件用不了一万。”

“这个吧,嗯…”我咳嗽了咳嗽,搓搓手掌,讪讪一笑道:“抱歉,我还是想要起初的那件,老板,五万块钱行吗?”

晏婉如一阵语塞,哦了一声,笑笑,好像没有放在心上似的,还体贴道:“人家还是学生,当给我个面子,给他便宜点吧。”

胖老板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很无语地瞧瞧我的眼睛,“…既然晏老师这么说了,行,六万,绝对不能再低了。”

“六万?好,您看这样行不行。”我表情尴尬道:“罐子我肯定要了,但手头实在没那么多钱,我给您点定金,您帮我留一下,反正这个星期之内,我绝对把钱付清。”见胖老板眉头紧锁,我接着道:“嗯,倘若到下星期一前我还没拿钱来,定金就是您的了。”

这个提议还算公平,胖老板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

我手里还剩五千多,掏出钱包数了数,给了他一千作为定金。

出了聚行斋,我没想晏婉如也跟上了我的脚步,原地站住,我回头歉意地朝她挤了个笑。

“你实话告诉我。”晏婉如边走边道:“是不是抱了捡漏的心理?想它可能是真品?”

我忙解释道:“不是,我知道它是仿的,也没有不相信您的话,可,可我真挺中意它的。”

晏婉如斯斯文文地点点头,没再吱声。

唉,自己可能把她给得罪了吧?人家好心好意提醒我不要买,自己却仍一意孤行,不过没办法啊,这件罐子我是势在必得的,根本不是真与假的问题。

回到前门四合院。

我双手掐着头发摔到凉席上平躺,绞尽脑汁回忆着重生前所见所闻,希望能再记起几个捡漏事件。然而记忆这种东西玄而又玄,有时候,没刻意琢磨反而滚滚而来,越死活去想越是想不起来。草草吃过午饭,我准备先换一换心思,便打开电脑,上网查找着近期拍卖会的情况。若想从元青花罐上获得最大收益,拍卖无疑是首选目标。

简单在网页上扫了扫,比起那些零零散散的小拍来说,我当然是想上大拍的,但先不提这破损严重的元青花罐能不能通过大拍的审核,现在的时间就极为别扭,众所周知,春拍和秋拍是每个拍卖会一年最大的两次拍卖,可正值八月,春拍刚过,秋拍还早,我显然等不了那么久。

要不上夏拍?

但拍价或许不会理想吧?

我正踌躇不定,忽然,一行小字跃入我的眼球——北京瀚海瓷器拍卖专场。

只卖瓷器,目标明确,这种专拍对富豪收藏者的聚拢度是相当高的,从某种角度讲,专拍也是仅次于春秋拍的大拍场了。我神情一震,在百度上搜索了一下“瓷器专拍”,可是,北京近期的瓷拍似乎只有瀚海拍卖行,在瀚海首页右下角一找,呃,居然离拍卖时间没几天了,而且今天便是对方收取上拍藏品的截止日期。

心下略微一衡量,我二话不说地拨通了网页上的联系电话。

“喂,您好,这里是瀚海拍卖。”

“您好,我有件古玩想上您的瓷器专场。”

“哦,您请稍等。”一番转接后,电话那头换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您好。”

“嗯,我想请问下,元青花罐残品贵公司收不收?”

“元青花?”声音的主人明显愣了下,“…您说上拍吗?大概有多残?”

“呃,反正是七零八落的,不过我保证是真品。”

“…不好意思,看不到货我也不好下评断,您是想上几天后的瓷拍吧?今儿是最后一天报名,我建议您可以先把东西拿到公司来,如果不错的话,我们会尽快将打到网站上宣传,不然就来不及了,您看这样行吗?”

我道:“行是行,但东西太大太散,我拿着不方便,如果可以,您能来我家一趟么?”

电话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也行,您告诉我一下您家住址,我姓彭。”

“我叫顾靖。”说了住址,我挂掉电话,撤去凉席,把元青花残片挨个码到床单上。

大约一点一刻左右,院外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一身正装打扮的彭先生走进了院内。我迎上去与他打了招呼,旋即将他带到小屋,指指床上。彭先生看起来应该也是个文物鉴定专家,他取出放大镜等小工具,趴在床头仔细检查着那些残片,末了,他感慨着叹了口气:“好东西啊,可惜被打碎了,唉,要不然…”

是啊,若是整器就值大钱了。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没坏掉,它也落不到我的手里。

第69章 【大红门鸟市】

在彭先生确认了元青花残片的真伪后,我从北屋取来一罐老妈单位发的好茶叶,给他沏了杯水,“彭叔叔,我是这么想的,我现在手头有点紧,没有修复瓷器的钱了,咱们韩海拍卖应该有专门的修复专家吧,您看能不能先请他们把元青花粘合完整,等拍卖过后,再从拍出的金额里扣除掉这部分?呃,不知合不合规矩?”

“你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彭先生捧着杯子抿抿茶,蹙眉看了眼瓷片:“可你少了片底足啊,没有它,就算修复好了,这件元青花罐也不值钱。”

我道:“这您放心,底足有,我明后天就把它给您。”

“再拖两天?时间太紧了,还得考虑到宣传和修复呢,而且万一你没拿来底足,我们却已经打上了广告,那对我们公司的信誉是很伤的。”过了半晌,见依然没个结果,彭先生就打电话回了公司询问,好像是在与上级领导沟通,五分钟后,他正色地看我一眼:“我刚刚问过了,负责人说瓷器我们可以先帮你修复,宣传广告也可以马上进行,但为了保险,咱们合同上必须多加一条附加款,如果在拍卖前你不能提供元青花底足继而导致无法拍卖,那么要支付一定额度的违约金,而且考虑到修复费的关系,避免流拍,元青花罐的起拍价格不会太高,这点您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迟疑稍许,我慢慢一点头:“好,您起草合同吧。”底足的事情我自然不担心,退一万步讲,即使我短时间内赚不到六万元钱,那我还不能去借吗?再者说,起拍价格低一点,并不代表落锤价格也低,两者是没有必然联系的。

约莫三个小时后,我拿起签字笔,在彭先生从总部拿来的合同上签上了姓名,元青花残片也被他运回去修复了。

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去筹钱。

次日,我分别去了潘家园旧货市场、北京古玩城和城南旧货市场,漫无目的地寻找着机会,可没了前世记忆做屏障,凭借我不上不下的眼力,很难从茫茫仿品中捡漏到真东西。无功而返地回到家,我无奈一笑,开始惦记要找谁借钱了。爸妈那里?不行,一来老爸明令禁止我碰古玩,二来,六万块钱不是个小数目,我家存款可能还真没那么多。找腰子借?也不行,他父母指定不会同意的。

在我不多的朋友圈里排除来排除去,好像只剩下蒋妍一人了。

巧了,刚掏出手机,却见上面有三个未接来电,号码均是蒋妍的。大概是我逛古玩市场时周围太乱没听到吧,逐回拨了过去,“喂,找我有事?”

“哦,镜子啊,我约了学校古玩社的几个家伙在琉璃厂转悠呢,你来不来?”

我微微一怔:“席老师手好了?”

“我靠!哪有那么快呀,是我妈今儿个上我那儿去了,她说她照顾小姨,我就借机会出来透透气。”

“对了,你小姨跟没跟你说过什么?”

“说啥?没有啊?”

呼,没有就好,我道:“好,那你们等等我,我马上出门。”

蒋妍只告诉了我他们在东琉璃厂,没说具体位置,但琉璃厂总共就那么一条细细长长的东西向街道,基本上喊一大嗓子,最顶头也能听到。已经下午两点了,找了一会儿,便跟乱乱哄哄的街面上瞧见了蒋妍一行人的背影,大贾、小贾、橘子、黄瓜、沈子安都在,且还有个岁数不小的我没见过的中年人跟他们在一起。走过去一问才知道,那人姓郝,是沈子安老爸公司的鉴定专家,精通瓷器玉器。

“郝叔叔。”蒋妍笑嘻嘻地拍拍我的肩膀:“我们镜子可也厉害着呢,上回跟古玩城,那叫一个猛啊,专家看不懂的东西他都知道,是吧子安?”

沈子安一顿,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我忙摆手解释:“没有这回事儿,上次赶巧了而已,我其实就一外行。”

蒋妍切了一声:“谦虚个啥,你看翡翠毛料的眼力不也挺好吗?啊?对了,那回赌石以后,你说过要请我们吃饭呢吧?”

“呃,赖我赖我,你不提我都忘了,请,晚上请大家吃。”这些日子一忙叨,倒真忘了不少事,虽说我手头没多少钱了,但说过的话就要做,诚信不可失。

蒋妍不好意思地摸摸肚子:“嘿嘿,其实吧,我们都逛了很久啦,中午饭也没吃。”

橘子和黄瓜齐声道:“我也饿了。”

在蒋妍的提议下,我们去了虎坊桥的湖广会馆,这里是原来的驻京办事处,外有饭馆,内有戏楼,逢年过节不但有三弦小曲等节目,还能听上几段相声,是个挺不错的地方。点菜吃饭,后来见大家快要吃完了,我便来到服务台结账,谁曾想,服务员竟说钱已经结过了,还偷偷指了指蒋妍那边。

我顿时苦笑,回去问她:“说好了我请的,你这是干嘛?”

蒋妍大大咧咧一挥手:“毛料也让我家挣钱了,谁请不一样,来,快吃快吃,吃完咱们去大红门鸟市转转,哼哼,真不信邪,今天不收货点东西,我就不回家了。”说罢,她嘿笑着看向郝叔叔:“正好有您坐镇,待会儿可得帮我参谋参谋。”

郝叔叔摇头失笑:“我看啊,你爸那点银子早晚得让你糟践光了,呵呵…”

“我靠!我那是给他挣钱呐!”

席间,我好几次想张嘴跟蒋妍提借钱的事儿,但最后却也没能开口。

唉,归根结底还是抹不开面子。

往大红门开去的公交车上,我瞥瞥蒋妍的侧脸,心中仍犹豫着要不要向她伸那个手,管女人借钱?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呀?但如果不借,我上哪去弄六万块钱啊?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更别提数万额度了。

我暗暗叹息一声,如果再给我一个月时间就好了,个把月后,在北京古玩城内出现的那件“磁州窑”,绝对能解我燃眉之急。

第70章 【磁州窑仿品?】

大红门鸟市,也是南顶村鸟市,临着一条没有臭味的河沟,巴掌大点儿的地方。这里不仅卖鱼卖鸟,摆地摊的古玩商贩也不在少数,还有卖烟叶儿的,卖手机的。不过规模上讲,却不是很正规,零零散散的商户野摊,有点农村小集市的味道。走在这条丰台区比较冷门与偏僻的小市场上,我捏住鼻子将鸟屎味儿拒绝在外,心有不在焉。

黄瓜的抱怨声忽而传了来:“妍妍你个女流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你居然也不放过?”

橘子也非常不满,捂着鼻子和嘴巴道:“女流氓是饥不择食了。”

蒋妍不屑地瞟了她们一眸子,把棒棒糖从嘴里吐出来,“什么鸟不拉屎啊?你看看路边上,鸟屎还少吗?一看你俩就一外行,知道潘家园周六周日大集时大家为啥早上五点就抢着往里跑吗?图的便是个新鲜货,那些让人淘烂了的玩意儿,哪儿还有机会留给你捡漏呀?同样的道理,大红门鸟事摊儿少人少?那才更应该来呢!土老帽,以后出去别说认识我哦,咱丢不起那人。”

伴随着几个女孩儿的打打闹闹声,我们一行人分开几路,各自寻找着宝贝。

我是跟大贾小贾一道的,我们仨蹲在一个卖蝈蝈葫芦的摊儿前,东翻一下西瞅一眼。蒋妍、橘子和黄瓜一拨,她仨跑去了最顶头一家卖玉石的摊子,沈子安和郝叔叔则在我们身后不远处看着漆器。

“唉哟,我就说眼熟嘛,郝老师,您也来了?”

“哦,是小许啊。”

“哈哈,您是大忙人,见一次可不容易,今儿个您可得好好指点我一下,我刚淘换了幅字画,您帮着掌掌眼?”

“行,我先看看。”

回头看了下,我不禁奇怪道:“郝叔叔在圈子里很有名吗?我怎么没跟电视里见过?”

大贾轻放下那件花梨口葫芦,呵呵一笑:“虽比不上晏婉如,但也算可以吧,据说,郝叔叔是沈子安父亲公司专家里年薪最高的人,而且公司收东西时,超过一定金额的贵重古玩藏品,规定必须得经过郝叔叔过目才行,嗯,他也认识妍妍的父亲,好像关系都不错。”其实跟其他行业相比,文物收藏的圈子并不是很大,只不过我一直是个圈外人,没有真正迈过那个门槛,所以对圈内的一些人、一些事都不是很清楚。

不多久,逛完市场的我们集合到了一起,除了沈子安有收获外,其他人手里均空空如也。沈子安买的似乎是一对儿凤凰纹花板,古铜色,手掌大小,板面镂空着两只雕刻精美的凤凰,平放到一起的话,一只头朝右,一只头朝左。然后,沈子安竟率先一个问了我:“顾靖,你觉得怎么样?”我估计他是记了我在门头沟抢了他清晚期家具的仇。

我苦笑:“实话实说,我不太懂,看不大出来。”

沈子安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蒋妍眼珠子在我俩身上转了几圈:“…看着不错呀,多少钱买的?”

“三百整。”

“呵,还真弄了件好玩意儿。”郝叔叔从远处走了过来,“嗯,三百挺值,算捡了个小漏吧。”

黄瓜一声惊呼:“啊?能卖几十万吗?”

蒋妍哑然失笑:“能卖一千二就不错了。”

“才一千二?”橘子直撇嘴。

沈子安哭笑不得:“天底下哪那么多大漏能让我碰见?千八百块的小漏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时,身旁杀来几嗓子吆喝,好像是个刚来的摊主,她一边喊,一边往地上摆着古玩。

我本来没在意,但余光冷不丁瞥了一眼后,却再也收不回来了。

摊主身前的毯子上铺了很多瓶瓶罐罐的物品,鼻烟壶,化妆盒等。引起我注意的,是那件最大的瓷器!

眼熟!太眼熟了!

是磁州窑!

是与一个月后出现在北京古玩城里那件一模一样的磁州窑!

我心头骤然一热,莫非古玩城的磁州窑便是间接自大红门鸟市流入过去的?

距离不近,我尚不敢断言,平定了一下呼吸节奏,尽量让自己保持平缓的步伐,一步步朝那个摊位移动过去。谁知还未等我迈出五步,郝叔叔的吸气声便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朵:“咝!磁州窑梅瓶!”他声音极小,只有附近的我们才可听到。我错愕地回头一看,只瞧得郝叔叔眼中略有丝激动的色彩:“错不了,一眼货,绝对是正儿八经的磁州窑口,子安,快去买下来,晚了就没机会了。”

话音一落,蒋妍橘子等人的表情也都变了,磁州窑?那可是民窑里的精品啊!虽说小盘小碗比较常见,不值什么钱,但对面那个明显是支梅瓶大罐,存世量稀少,价格不言而喻!

没等我说什么,注意力全部放在磁州窑上的几人齐齐走了上去。

得,没机会了。我这人不喜争斗,郝叔叔既然先开了口,我自然不会撕破脸和他争。摸着鼻子摇摇头,无奈跟在后面,透过缝隙观察着那件瓷器。

此梅瓶初步观察应属宋代之物,高约25CM左右,敞口外撇,短颈,丰肩,鼓腹,腹下渐收至底,胎体坚硬,上敷化妆土,肩腹以白底黑花做装饰,纹饰清新活泼,黑白对比强烈,体现了磁州窑白地黑花装饰的主要特色。美中不足的是,罐口有磕碰,掉了一块瓷,器身上的一朵黑花上,也有两道明显的划痕,这就大大折损了其原有价值。不过话又说回来,宋代之物留存到现在还能保存相对完整,本身就是件很难得的事儿。

我深深一叹,基本确定,此器百分之九十九是出现在北京古玩城的那件!

唉,早一步下手就好了。

蒋妍等人已将摊位团团围住,沈子安佯装着瞧瞧这个,瞅瞅那个,最后看似不经意地摸了下磁州窑,“多少钱?”

摊主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她挂着笑脸:“一万。”

沈子安不动声色地与郝叔叔对了个眼神后,开始砍价:“瓶口和器身都坏成那样了还卖一万?太贵了,二百吧。”

那中年妇女许是也不太看好它,只是简单几个回合,磁州窑便被杀到了三千块钱的低价,“这是官窑,破了也值大钱,可不能再低了。”

“嗯,好吧,成…”然而,成交的交字还没说出口,郝叔叔却突然插话:“官窑?等一等!”

在大家不明所以的目光下,郝叔叔从沈子安手里一把接过梅瓶,倒转罐体,看了底足一眼,旋即,他愕然地愣住了,瘪瘪嘴,微不可察地摇了摇脑袋,“算了,子安,咱们走吧。”沈子安纳闷地追问了一句,郝叔叔也不言声,直接把磁州窑底足亮给他看。结果,沈子安、蒋妍、大贾、小贾全语塞地闭了嘴。

走到稍远点的地方,郝叔叔苦涩一笑:“差点走眼了,别说,这造假者绝对有一定功力,但也只限于烧制手法上,那常识性的概念,他却犯了大错。”

几乎有点收藏知识的人都知道,宋代磁州窑属民窑,底足是不可能落官款的。

可偏偏,那件磁州窑的却有款识——大明宣德年制!

一个驴唇不对马嘴的款识!

给外行的橘子黄瓜解释完毕,沈子安惋惜道:“是啊,简直以假乱真了,那仿品要是再完整一些,几千块钱倒真不贵,可惜,一件残缺的仿品,根本谈不上价值了。”

一直不言不语的我瞅了瞅郝叔叔,看了看沈子安,见他们都放弃了磁州窑“仿品”,我眨巴眨巴眼睛,快步走到妇人的摊位前,掏出钱包,快速数出三十张人民币来,“三千块,罐子我要了。”

第71章 【六万入账!】

妇人摊主怔怔看了眼我递过去的三千元钱,又往蒋妍等人那边瞧瞧,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钱捏在手中,生怕我后悔似的,“…东西拿走吧。”她高兴做成了一笔生意,殊不知,我比她还兴奋许多倍。抱起那磁州窑梅瓶,堪堪转过身,就迎上了蒋妍他们目瞪口呆的视线。

我扯着嘴角干笑了两下,不知该说什么好。

黄瓜呆呆眨眨睫毛:“你这是?”

“我了个靠!”蒋妍双手在左右两端太阳穴边重重一拍,“我们刚刚的话你没听到啊?买它干啥呀?快去退了!”她蹬蹬两步跑到我面前,眼见就要上手抢我瓶子。

“哎呀!”我手往侧边一躲:“小心小心!别碰坏了!”

蒋妍气得直跺脚,恨铁不成钢地瞪瞪我:“你…我…你…我真服了你了!”

大贾无语地瞧着我,小贾微微吃惊地张张嘴巴:“梅瓶不是高仿品吗?民窑是不可能有官款的,且还是个明朝的款识,怎么可能呀?镜子,那次你跟古玩城一眼看出了好多仿品,不可能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吧?”

郝老师眉头轻轻一跳,语重心长道:“小伙子,我不清楚你是抱着什么心态买它的,不过你是妍妍和子安的同学,我就多说两句,你觉得对就听,觉得不对也没关系,嗯,大部分玩收藏的人都有个捡漏心理,这无可厚非,但却绝对不能盲目,得是真漏才能去捡啊,这么说吧,我在圈子里摸爬滚打了这些年,别的不敢说,对瓷器玉器的眼力还是有一些的,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诉你,这件磁州窑梅瓶是高仿品,加之有残缺破损,不值钱的。”语气一顿,他又加了一句:“当然,如果你是纯粹抱着欣赏的态度选择它的,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人家好心好意提醒我,我还真不好太直白地回答,苦苦一笑,没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