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雅珍一瞅我:“别这样,再给他惯坏了。”

我笑着摸摸小龙的头:“没事儿,小龙这么懂事的孩子,惯不坏。”想起了什么,我突然道:“对了姐,忘了告诉你,上上个星期我结婚了,呃,可不是有意瞒着你啊,我们领了证,却没办婚礼,除了少数几个朋友,还没告诉别人呢。”

袁雅珍愣了一下,“结婚?”

“嗯,不是我吹牛,你弟妹可漂亮了。”每次说到这个事儿,我话就多了起来,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而且人聪明,又能干,咳咳,虽说人无完人吧,但我觉得她是无限接近于完美的那种女人,改天,改天我带来让你见见。”

“这是喜事。”袁雅珍扫了冰柜一眼,把小龙从腿上放下去,起身道:“那我再去买点菜,喝酒吗?”

“不用那么麻烦,我有道红烧肉吃就美得屁颠屁颠了。”

别看袁雅珍平时一脸硬邦邦的扑克脸,好像是个身居高位的领导似的,可做饭的手艺真没的说。晚上,我久违的红烧肉就不用说了,一连吃了十几块裹着糖色的肥瘦肉,甚至,就连一道普普通通的西红柿炒鸡蛋,也让我生出股越吃越饿的感觉,恨不得端起盘子把菜汤都喝掉。

“呼,饱了饱了。”放下筷子,我拍着肚皮打了个饱嗝。

袁雅珍道:“再吃点?”

“别,再吃就真撑死了。”我赞不绝口道:“我发誓,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香的一顿饭。”

小龙从椅子上跳下来,要去洗手,“…我也饱了。”

袁雅珍把脸一板,喝道:“回来!你叔儿还没离桌!你先走什么?最起码的礼貌都不懂吗?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小龙惨兮兮地垂下头,重新坐了回来:“对不起姑姑,我忘记了。”

我无语道:“姐,上回就说了的,您对小龙太苛刻了,他才八岁。”

袁雅珍摇头不语,抓出一张餐巾纸给我沾了沾嘴角,而后又取出张新的给小龙擦擦嘴。等收拾完桌子,她命令小龙去写作业,自己则是打开电视跟我一起看着股票行情分析,聊天中得知,她似乎又买了一只股票,不过被套牢了,所以才拿不出闲钱来。股票这东西我也不懂,看了一会儿顿感无聊,便告了个辞,准备回屋上网。

临走前,袁雅珍指着东边嘱咐道:“院口那家新搬进来一个外地的,你晚上睡觉时锁好门。”袁姐这人有点世故,很排外。

我无奈一笑,说了声明白,转身回屋,打开电脑上网逛了一圈。

铃铃铃,手机屏幕上亮起了晏婉如的名字。

“…喂,晏姐?”

“靖,给你带来个好消息,那收集全了十一只杯子的老朋友我虽然没能说动,但从其他地方总算弄来了除月季花杯外的两只杯子,不过那最难弄的月季花杯依旧没消息,反正我觉得是一丁点希望也没有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么快?才几个小时?”

“呵呵,快点还不好啊,杯子已经到我手里了,你什么时候来拿?”

我想了想,“要不先放你那儿吧,过些天我再去拿,对了,总共多少钱?”

“你别管了。”

“那怎么行,快说,不然我直接打五十万过去了,上回纯血鸡血石那次你给我汇过款,我知道你账户。”

“哪用的了五十万?那是拍卖会的价儿。”

“哎呀,那到底多少?”

“没多少钱,就当是我给你准备的结婚贺礼吧,就这样,挂线了哦。”

见那头挂了电话,我对着天花板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知道她是想还我上回救她性命的情,可我以我的性格,自然不能白要晏婉如的东西,既然她不肯说,我只能自己猜测了,打开网银界面,手点着键盘想了片刻,嗒嗒嗒嗒,快速输入几行数字,给晏婉如的账户寄去了四十五万。

至此,我卡里还剩六十五万余额,五彩十二月花神杯也收集了十一只,只差那最后的月季花杯了。

唉,月季花啊月季花,您到底在哪藏着呢?

坐在电脑前面,我在QQ上加了几个古玩收藏群,打探着消息。

折腾了一个小时,也是一无所获,从没有人见过那神秘月季花杯的影子。

“不是给你钱了么?”

“你自己算算你拖了多久?”

忽地,袁雅珍家那边传来争吵声,还有小龙呜呜的哭声。

虽说不明白怎么回事,可我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踱步推门出去,一拐弯,拉门进到了袁姐家里,“…姐,怎么了?”

外屋多了个我没见过的中年男子,他皱着眉头对袁雅珍道:“咱们房租也清了,你跟你孩子今天搬出去吧,我已经把房子租别人了。”看样子,他就是袁雅珍口中的房东。

我搂着哭泣的小龙,轻拍着他后背道:“你什么意思?”

男子看看我:“房子我不租了,哪有她这样的,一拖就是几个月不给,要是还租给她,我以后岂不是天天得来催账?得了吧,我可没那个工夫,赶紧赶紧,人家房客明天就要住进来了,搬东西吧,我原来的家具你别动,就外屋这床是你新买的,可以拿走。”

袁雅珍绷着脸道:“说轰人就轰人,连个招呼也不打,大晚上的,你让我们娘俩去哪?”

中年人抱着肩膀往那一站:“是你先坏了规矩了,租你房之前怎么说的?房租提前仨月一付,可你呢?这都过了四个月了,才把上回的房租付清!”

我沉着脸道:“你小点声儿!看把孩子吓得!”

中年人一摊手:“我也是没办法,我老婆这几个月成天跟我耳边叨唠房租的事儿,我也烦啊,现在到期了,您两位赶紧搬走吧,我谢谢你了行吗?”

袁雅珍拧着眉头道:“天都黑了,我上哪找房去?”

交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结果,末了,我看看他们:“姐,这样,你跟小龙上我那儿住去。”

袁雅珍瞧瞧我:“那你呢?”

“我家跟前门,又不常住这里。”我耸耸肩膀:“而且,这房子不是我的,早被人买下了,只要那人不卖房,你跟小龙就踏踏实实住吧,他不收咱们房租,您也少了一份负担,一举两得。”我越想越是这个理,“行了姐,你就听我的吧,搬东西。”

袁雅珍一声叹息:“唉,又麻烦你了。”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麻烦?”我抄起脚底下的电饭锅抱在怀里,“重的东西我来,你抱被子褥子就行,小心点,别闪着腰。”除了里屋大床和衣柜写字台意外,其余物件大都是袁雅珍自己的,所以工作量极大。

等把所有家具电器搬到了我屋,一看表,已是晚上十点多钟了。

我这里的格局跟袁姐家稍微不太一样,外屋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空间,只能放下冰箱微波炉等家电,所以小龙的小床只能放到里屋,与大床不伦不类地并排在一起,多余的桌子啊椅子啊,也都往大屋胡乱一堆,等明天有空再整理了。

我累得腿都软了,呼呼一喘气,打开电视试了试有限接没接稳,等出了画面后,又拉开冰箱瞅瞅亮没亮灯,做完这些,我一擦汗道:“姐,小龙明天还上学,你们早点睡吧,我走了。”

正往床上铺着被褥的袁雅珍一转头:“这么晚了,你去哪?”

“回学校好像没车了,嗯,对了,我跟外头找个旅馆。”

“那怎么行?”袁雅珍把枕头铺平,拍了拍,“你把家让给我们娘俩,自己却跑出去住旅馆?哪有这个道理?这儿有床有被的,你也一起住吧。”

我汗了一下,“…别了别了。”

“我跟小龙睡大床,你睡小床。”

“呃,不合适。”她一个女人家,总有不方便的地方,我相信袁姐能听懂我这句“不合适”的意思。

袁雅珍用一种不由分说的语气道:“洗洗睡吧,我说合适就合适。”

我迟疑了半晌,没再矫情,慢慢点了头:“那…好吧。”

呃,这算是同居吗?

铃铃铃,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袁雅珍往刚铺好的床单上一坐,摸出手机放在耳边:“…喂,爸…嗯,正准备睡觉呢…房租交了,我弟弟给的钱,就我跟你说的邻居…知道,已经谢谢他了,不过房东说不租了,我跟小龙搬我弟弟这儿来了…好了,先不说这个了,咱家老房子卖了多少钱…才一百三十万?还差多少够还账…差那么多?怎么办…他说还能宽限多少天…唉,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同事那我还欠了不少钱没还上呢…而且小龙的病,需要钱…要不你跟我妈再想想办法…我弟弟?”袁雅珍瞥了我这边一眼。

我装作没听见,把桌子从当间挪到墙角。

只听袁雅珍压低了声音道:“他已经帮过我们娘俩很多了,而且他也没那么多钱。”

第201章 【小龙走了】

等袁雅珍挂下她父亲的电话后,她无声叹了口气,默默望了小龙一眼,手心向上地虚空一伸。见状,小龙眨眨眼睛,蹬蹬走过来,把自己的小手儿放进姑姑的手心里。袁雅珍轻轻抱住他,喃喃念了几句“对不起”,旋即不再多言,帮着小龙脱掉衣服,让他钻到被窝里。之后,见袁雅珍坐在床头沉吟着瞅瞅我,我立刻会意地一转身。

“姐,我去趟茅房。”人家得脱衣服洗漱,我自然不好在屋里盯着看。

大约跟院外溜达了十五分钟,我才重新敲开屋门,里面灯仍然亮着,此时的袁雅珍已经脱掉了外面的西装制服,只穿着一套浅肉色的秋衣秋裤,那苗条的身段被勾勒得很美,朴素而有生活味道的秋衣反而给她增添了几抹成熟的风韵,她踩着一双红袜子和拖鞋,正拿着指甲刀低头剪着指甲,咔,咔,咔。

虽说秋衣裤没露什么春光,但毕竟是里面穿的东西,我看得脸上一热,视线马上移开。

偏偏这个时候,在大床上翻了个身的小龙愣是说了句惊天动地的话:“姑姑,这个床我睡着不舒服,我能不能还睡我的小床,您和叔儿睡大床。”

果然是童言无忌。

袁雅珍指甲刀一顿,回头唬起脸:“胡说什么!欠揍了是不是?”

小龙许是没明白他哪里惹到姑姑了,无辜地看看她,瘪嘴把头蒙在被子里。

我咳嗽一声,装作没听见,回身抓起牙刷涂上牙膏。看来袁雅珍教育孩子的方法确实有一些问题,我不否认“棍棒底下出孝子”,可有些事情不是吓唬吓唬就能解决的,应该跟孩子解释明白,为什么行,为什么不行。当然,估计是有我在场,袁雅珍也不好意思直接跟小龙说清楚。

待她剪完指甲,征求了袁雅珍的同意后,我拉掉灯绳,这才肯摸着黑脱去衣服,钻到被窝里。上次跟牛街住的时候还是夏天,天气比较热,我也没从家里拿厚被子过来。感觉着后背褥子的柔软,鼻尖嗅着被子里的一股淡淡的女人香,看来床上的被褥都是袁雅珍用过的,否则不可能染到她身上特有的体香,想着想着,我不禁心头起火,有些反应了。

我对自己很无语。

邹月娥的妖媚,晏婉如的温柔,席蔓莎的羞涩、蒋妍的豪爽、斐小红的…屁股,她们都有各自的魅力,我动心也是很正常,但袁雅珍与她们稍稍有些不大一样,虽然她也极有女人味,可毕竟是比邹月娥还大了好几岁,跟我更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人,汗,我怎么能对她有想法?这不是乱套了吗?

顾靖啊顾靖,你个臭流氓,臭不要脸!

骂了自己几句,我借着月光扫了眼半米外袁雅珍的侧脸,咽咽吐沫,闭上了眼睛。

大床上传来翻身的响动。她床和我床一横一竖,几乎是头对头,所以我听得很清楚。

“姐?还没睡?”我小声儿试探了一句,“想什么呢?”

耳边传来袁雅珍轻嗯声,但没有接我的话茬。

我一抬眼皮,看着她头发的方向悄声道:“之前那个电话我听到了些,你家把房卖了?”

“…嗯,当年卖过一栋别墅,这回的是最后一间,那笔债欠了太久,已经不能再拖了,除了卖房没别的办法。”黑暗中传来袁雅珍的叹气声,“可是那也不够。”

“还差多少?”

“…很多。”

“具体数额是多少?我看我能不能凑出一点。”

“心意我领了,谢谢,靖,我知道你还在上学,就算你父母有一些积蓄,但那笔款子实在太大了,不是三万五万能解决的。”袁雅珍一翻身,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唉,咱们无亲无故,只是做了几天邻居,你却能这么帮我们娘俩…”

“姐,说那个干嘛,我不是你弟弟吗?”我道:“还差几十万?”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别问了,我爸说他会想办法的。”

见得如此,我也不好继续追问,“哦,要是实在没辙了,你记得跟我说。”

从俭入奢易,从奢入简难,从某种角度讲,袁雅珍比邹月娥还要可怜一些,父亲公司破产,哥哥嫂子出车祸身亡,家里的负担一下子全部落到袁雅珍肩头,又要养孩子,又要还债,省吃俭用到连件衣服都不舍得买,确实挺不容易的。

我睁开眼的时候,两片裹着秋裤的柔顺美臀正在我面前晃荡,是袁雅珍在穿裤子,刚提到一半,吧嗒吧嗒,皮带还在逛游着,我怦然心跳了一下,急急忙忙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几分钟后,我才打了个哈欠,睁眼迷茫地看看四周:“姐,醒了?”

“嗯。”大概是还债的压力太大,袁雅珍眉宇间荡漾着一股浓浓的愁绪,挥之不去,“想吃点什么?我去做。”

“怎么都行,麻烦你了。”我没好意思从被窝里爬出来,而是跟被子下面穿起裤子。

等袁雅珍和小龙出门,我就拿起电话给两个接触过的拍卖行工作人员打了过去,继续不肯放弃地寻找着月季花杯的踪迹,不出所料,常年混迹在拍卖会的彭先生和小郝也从未见过月季花杯,从小郝口中得知,如果五彩十二月花神杯有十一只的话,保守的估计,大约能拍到三百五十万以上。

我决定再找两天,实在不行,三百五就三百五吧,保利拍卖的秋拍过几天才开始,正好可以赶上。

上网,打电话,逛古玩市场。只要我见过的人,我几乎都会问一遍。

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一无所获的我回到牛街,刚要拿钥匙开门,发现门居然没锁,推开进屋,只见用手抵住脑门的袁雅珍正坐在床上发呆,就连我进屋都没能把她从思考中唤醒,一动不动地盯着水泥地板看着。

“姐,这么早就下班了?”我关心道:“怎么了?”

袁雅珍瞅瞅我:“…被银行开除了。”

我愣住了:“啊?你不是有合同吗?又没犯什么大错?怎么说开除就开除?”她本来就负载累累,现在再失去工作,无疑是火上浇油。

袁雅珍面无表情道:“我不是老员工,我爸公司破产以后我才去的银行上班,现在的合同都是几年一签的短期合同,我正好到期了,加上跟行长和大堂经理关系处的不好,所以这次找了个由头没给我续签。”

“那怎么办?”

“…不知道。”袁雅珍迷茫地仰起头,呆呆看着天花板。

我刚想劝她几句,铃铃铃,她手机响了。

袁雅珍接起电话:“…喂,爸?什么事…你把小龙接走了?他还没放学呢,你接他干嘛…什么意思?”她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你再说一遍…你…为什么不先跟我打招呼…不行!我不同意!绝对不行…你干脆把我卖了吧!我告诉你!你现在马上把小龙给我送回来!他哪也不许去!必须留在我身边!什么!已经…”

袁雅珍瞳孔猛然一缩,手机吧嗒一声掉在地上,与此同时,她身子晃了两下,徒然朝前跌倒!

“姐!”我心中一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搂住她,“你怎么了?怎么了?”

袁雅珍晕了过去,我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我急得跟什么似的,忙把她扶到床上躺好,用力掐她鼻子下面的人中穴,“姐!醒醒!快醒醒!”

就在我都想打120叫急救车的当口,床上的袁雅珍慢慢睁开眼睛。

“姐,你快跟我说,小龙到底出什么事了?”

她眼中没有一丝神采,好像丢了魂一般低声念叨着:“…小龙走了…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不回来了…小龙…我的小龙…”

我急急道:“走了?走哪去了?你说清楚啊?”

袁雅珍却没有回答我,整整一个多小时,她就这么喃喃念着小龙的名字。

蓦地,们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走进来一男一女,中年,比我妈岁数还要大上一些。

“雅珍!”一进屋,那头发花白的中年女人就朝床头扑了过来:“雅珍你怎么了?”

他俩应该是袁雅珍的父母了。

我道:“我姐她刚刚晕过去了,醒来以后就叫着小龙,问她什么也不说。”

袁母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哭着把袁雅珍抱住:“…对不起…妈也是没办法啊…对不起…呜呜…”

袁父哀声一叹,看着我道:“你就是雅珍提过的弟弟吧?”

我道:“是,叔叔,小龙到底…”

袁父颤抖着双手从兜口摸出一盒烟,点上一支狠狠抽了两口,眼睛有点微红,“我不知道雅珍跟没跟你说过,我儿子和儿媳妇出车祸去世了,留下了小龙,因为当初我家经济条件不错,法院就把小龙判给了我们两口子…”

通过袁父的叙述我得知了真相,原来小龙是被袁雅珍嫂子的父母,也就是小龙姥姥姥爷带走了,以后小龙的抚养权也会转交到他们手里,过些日子就去办手续,作为条件,小龙姥爷会替袁父一家还清余下的债务,而且由于车祸是袁雅珍哥哥喝醉酒而一手造成的,两家矛盾颇深,所以小龙姥爷还提出一个要求,从今以后,不许小龙跟袁雅珍一家再有来往,嗯,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了解到这些,我心中泛起一丝怒意,“您二老等于是把小龙给卖了?”怪不得袁雅珍会这样,一直相依为命的小龙突然离开了她的生活,换了谁也受不了。

闻言,袁母的哭声更大了。

袁父情绪也有点激动,“是,五十万虽然曾经对我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现在,五十万就是个天文数字,我上哪凑这些钱去?而且小龙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我们家又没钱给孩子看病,这么拖下去只会害了小龙。”吸了两口烟,袁父道:“小龙姥爷的钱下午已经到账了,他也答应过我,以后会带孩子好好到医院做检查,该治病治病,该吃药吃药,绝对不会亏了他。”

我深吸一口气:“小龙知道吗?”

袁母哭道:“…我们没隐瞒,上午就告诉他了…呜呜…小龙这孩子懂事儿…一听能帮家里解决困难…立刻就答应跟他姥爷走了…呜呜…走的时候…连一滴眼泪都没掉…呜呜…”

袁父走上去几步,看着痴痴望着写字台上铅笔盒的袁雅珍道:“雅珍,别怪我们,我们也是为了小龙好,你应该明白,跟着咱们家,小龙的病早晚有一天会耽误了,到那时,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袁雅珍轻轻吐出一个字:“滚。”

“雅珍…”

“都给我滚!”

袁父一叹,靠在衣柜上一口口吸着烟,气氛有点凝固。

不多久,我提议道:“叔叔,阿姨,这事儿对我姐打击太大了,她一时半会儿肯定接受不了,要不您两位先回去吧,这儿有我照顾呢。”我说的很委婉了,其实意思就是:我姐看你们烦,你们走了她情绪没准才能恢复一些。

袁母抹着眼泪与袁父对视一眼,接着对我道:“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应该的,嗯,您给我留个电话和您家地址吧,有事情的话我再去找您。”我拿出纸笔递给他们,等袁父写完递给我时,我眼珠子一动,又加了一句:“小龙姥姥家的地址能告诉我吗?我想去看看他。”一犹豫,袁父还是写出来给了我。

等他们走后,我关好门,叹息着坐到袁雅珍身边,“姐,咱们走,去看看小龙。”

袁雅珍眼眸中黯淡无光,什么话也不说。

“你不去?”

她还是不言声。

叹了叹气,我心中说不出的难受,见时间已是五点多钟了,我就到外面的饭馆要了两道菜,拿回来用勺子喂她,可袁雅珍却不张嘴,即使米饭被我硬塞了进去,她也不嚼不咽,好似行尸走肉一般。要不是我拿着瓶子扒着她嘴巴倒了些矿泉水,袁雅珍连水都不愿意多喝一口。

这么下去可不行!

我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怀疑她不会想不开自杀吧?有了警惕,我一宿都没敢合眼,生怕她偷着跑出去。夜里,我也不知道袁雅珍睡没睡,反正那边不时传来阵阵呼唤,“…小龙…我的小龙…你回来…姑姑再也不骂你了…再也不打你了…你回来吧…小龙…”

她不吃不喝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中午。

然后我发现,袁雅珍脑门烫的离谱,一试表才知道,她发烧了——三十九度一,高烧!

我顿时心急如焚,抱起这个可怜的女人就往马路对面的宣武医院跑,医院人太多,早没有病床了,只能跟大厅的塑料椅子上打点滴,几个小时后,见她高烧退下了一些,我跟医生询问了一下,干脆带着袁雅珍回了她父母新租的平房,让老两口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