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多方证据的压力下,不出十分钟,钱建国就招认了犯罪事实,那天夜里,他回来的路上看到了鬼鬼祟祟的两个河南人和他们手里的保险箱,本来是想报警,但当他上楼准备打电话的时候,却见晏婉如家的门开着一道缝隙,拉开一看,屋里一个人也没有,逐一时动了贪念,才抱了一个保险柜回了家。

案件水落石出,赃物和赃款被全部追回,周副队长也市局领导通报表扬。

下午四点半,北苑家园。

“今天我下厨,给大家做顿好的。”晏婉如表情显得很高兴,但眼神里那抹被埋藏得很深的疲惫仍被我捕捉到了,我知道,晏姐这个太善良,对身边每一个人都很信任,钱建国和她关系应该不错,所以听到是他拿了另一个保险柜的情况,晏婉如难免有点难受,有点内疚。

飞子主动请缨:“老师,我帮您做。”

铁子道:“我也帮忙。”

晏婉如笑呵呵地摇摇头:“不用,你们跟小靖看会儿电视吧,我妈跟莲莲这就回来了。”

等晏婉如进了厨房,客厅里只剩了我和飞子铁子仨人。飞子对我一直有些莫名其妙的敌意,这个敌意在我帮警方破案后更重了一些,我跟他自然聊不到一块,跟铁子这个憨厚的青年倒是能说上几句话。

铃铃铃,我手机响了响,把茶杯放下,我走到窗台边一看,来显是袁雅珍的。

“…姐,正想给你打电话呢,我跟朋友家呢,晚上不回去吃了。”

“找我有事?”

“我爸和我妈晚上过来牛街。”

我想了想,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道:“那我这两天不回去了,正好去学校看看,我们班主任那天还打电话数落我了呢。”

袁父袁母估计也不会住牛街,我之所以不回去,主要是怕他们老两口误会,虽然房子是我暂时借给她的,但人家袁雅珍孤儿寡母,我总往人家跑确实不太合适,难免让人生出其他看法,既然袁父袁母准备去,我当然还是回避一下为好。

吃饭的时候,晏婉如把白天的事情跟鲍奶奶和莲莲简单说了一遍。

莲莲登时怪叫一声:“哇塞!靖哥哥你太厉害啦!”

坐在我身旁的鲍奶奶也疼爱地拍了拍我的手,“又麻烦你了。”

“别,应该的。”我道。

晏婉如笑着摸摸我的后脑勺:“对小靖的运气,我是真的服了,北京的文物市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出去溜达一趟就能恰好把我丢的白玉洗找到,这实在…实在…”对他们来说,这或许是个很难的事情,但我前世看过相关新闻报导,如果这样还找不到白玉洗,我干脆一头幢死得了。

“不说了。”晏婉如举起杯子:“今天辛苦大家了,我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

叮叮叮,碰过杯后,鲍奶奶道:“宣德炉和白玉洗什么时候能拿回来?秋拍快过了,你不是还等着上拍呢吗?那头希望小学的钱…”

晏婉如给我们几人夹着菜,道:“我知道,下午我问了周队长一声,他已经向上面反应了,听说明天就能去警局拿东西,哦对了,小靖,飞子,铁子,明儿个去市局的时候你们跟我一起吧,除了小靖能有十万块的现金奖励,我也给你俩争取了一万块奖励,如果顺利,明天签个字应该就能拿钱了。”

铁子啊了一声,“我跟飞子什么也没帮上啊?”

飞子眼中闪过欣喜之色,看来一万块对他不是个小数目。

晏婉如道:“你们一起去的潘家园找白玉洗,功劳都有的。”

“哇!十万?”只听莲莲坏笑两声,凑近我,踢了我鞋子一脚:“靖哥哥,我想换个手机啦,好不好嘛。”

晏婉如没好气地点了她额头一下:“你啊,就会敲诈你靖哥哥。”

莲莲一听,就抱着母亲的手摇了摇:“妈妈,那你给我买,我知道您最好啦。”

晏婉如被摇晃的晕晕乎乎的,“…好了好了,别闹了,买还不行吗?”

莲莲一声欢呼,抱着母亲的脸吧唧了一口:“妈,我爱你!”

晏婉如也溺爱地回吻了她的脑门:“妈也爱你。”

“你就惯着她吧!上半年刚换的手机,怎么还换?”鲍奶奶不是很高兴地一皱眉,但却没再说什么。吃过饭后,就拉着我的胳膊带我往她的卧室走:“你们聊,让小靖陪我下下棋,对了,今天不走了吧?晚上住这儿吧。”

“这个…”我还打算回学校呢。

鲍奶奶不由分说道:“就这么定了,住两天。”

晏婉如对我笑道:“我妈这俩星期一直叨念你呢,住下吧,晚上我跟莲莲睡一屋。”

“呃,那行,打扰了。”

自从救了晏婉如命以后,我在她家很受欢迎,鲍奶奶常喜欢拉着我下象棋,晏婉如喜欢拽着我听她弹琴吹箫,当然,最高兴的要属莲莲这妮子,因为有人帮她写作业了,而且有了我在,鲍奶奶似乎对她也不再那么苛刻地训斥了。

第二天一早。

晏婉如接了周队长的电话让我们过去,莲莲因为学校老师开会放假一天,也非嚷嚷着跟我们一起去。到了前门东大街后,飞子和铁子已经在市公安局门口等着我们,聊了两句,晏婉如就给周队长打了手机,不多会儿工夫,里面有人接我们进到办公楼,在一间小休息室坐下后,工作人员给我们用一次性纸杯接了几杯纯净水,让我们先等等,就带着晏婉如先去办了手续。

休息室内。

莲莲蹦蹦跳跳地四顾观察了一番,就跳到办公桌上坐下,腿前后摆动着,“飞子,那一万块钱你准备干点啥?”莲莲除了跟我很客气地叫哥哥外,对飞子和铁子都是直呼其名或者跟母亲一样叫他们外号。

飞子看看我,道:“准备收块玉,等老师生日了送她。”

莲莲撇撇小嘴巴,斜眼瞅着铁子:“你那一万想干点啥?”

可能是到了公安局的关系,铁子有些拘谨:“我准备把钱给我妈。”

莲莲切了一声:“我又不抢你们的钱,瞧你俩…”跳下桌子,莲莲蹬蹬跑过来,一屁股坐到我身边,嬉笑道:“靖哥哥,我知道你比他们大方,喏,给我卖套化妆品好不好?我看上一个牌子的,但太贵啦,要一万多呢。”

我想也不想地摇摇头:“你刚多大,要化妆品干嘛?鲍奶奶知道了还不数落我?”

莲莲嘴巴一撅:“小气鬼儿!”

我无奈瞅瞅她,“给你买身衣服吧,一万块左右的,行了吧?”

莲莲一听,顿时咯咯一笑,手舞足蹈道:“谢谢靖哥哥,噢,有新衣服喽。”

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呵呵,怎么了?有什么高兴事儿?”是周队长。

我和飞子铁子都站起来,“周队。”

周队长许是要升官了,心情很不错,特意跟我寒暄了几句,“顾靖,这次能这么快破案,你居功至伟啊,哈哈,连局长都问了晏老师说你毕业后有没有来做刑警的打算,嗯,跟我走吧,晏老师那边手续差不多办好了,这就回来了,我带你们去领奖金。”

一听到奖金俩字,莲莲眼睛就亮了。

飞子道:“谢谢周队了。”

周队长摆摆手,领着我们到了外面,那头走廊对面,正好见晏婉如和两个穿警服的人走过来,看到我们,晏婉如笑道:“手续弄完了,你们的呢?”

周队长对晏婉如还是比较客气的,“正要带他们领奖金呢。”

我眨巴眨巴眼睛,趁着他们说话的当口,一拐弯,溜进了斜对面的一个走廊,只听身后周队长道:“诶,顾靖,不是那边。”

我站住脚步,指了指走廊尽头墙壁上的一幅画,“这画挺漂亮的啊。”

晏婉如他们都跟了过来,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幅特大号的山水画,至于多大,嗯,差不多跟晏姐家的大窗帘一般大小,约莫两米长,一米宽,是普通画卷的两倍大小还有富余,两根手臂粗细的画轴中间,画着一座连绵起伏的山峦,上面有云有雾,下面有树有河,很有些波澜壮阔的意味。

晏婉如淡淡点点头:“是不错,挺有意境的。”

飞子不合时宜地插了句话:“是现代工艺品吧?而且好像是机器印刷的,不是手工画。”不用他说我也清楚,一来古画没这么大尺寸,二来画纸上的痕迹,明显是电脑绘制批量生产的,即使画的再好,价格也高不上去,顶多一千两千算是到头了,成本价呢,我估计也就几百块吧。

周队长呵呵一笑:“怎么?看上它了?”

我轻轻一点头。

“这画没花几个钱,嗯,古玩市场可能没有,你要是看上了,去商场问问吧,我上次逛西单商场时好像就看见有这么大尺寸的画,大概一千多吧。”周队长道,“局里的厅高,挂墙上确实挺不错,不过家里客厅要是太小,效果反而不好了。”

莲莲不耐烦地拉了拉我的袖子:“走啦,去领奖金,下午给我买衣服。”

周队长笑道:“对,走。”

“咳咳,那啥…”我咳嗽了一声,等众人转过头来看着我,才道:“其实我也没出什么力,能帮到晏姐也是应该的,所以奖金就不要了吧?”

周队长一愣,“怎么会没出力?这次能破案,功劳大都是你的。”

我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真不要了,呃,要是可以的话,能不能把这幅画送我?”

“那怎么行?”周队长连连摇头道:“钱都给你申请下来了,那个画能值多少?”

闻言,莲莲急哄哄地拽拽我:“笨死啦!这个时候还客气什么?有了那十万块,你想买一百幅这画都有富余!”

晏婉如询问的目光也投了过来。

我苦笑道:“我不是客气,我是真喜欢这画,嗯,要不这样您看行吗,周队,您跟局里领导说下,看看这画能不能让给我,至于那十万块钱,就直接转到局里的财务室吧,我一分也不要了。”

莲莲叫道:“哎呀,气死我啦!”

飞子和铁子用很惊奇的目光看着我,或许不明白我什么意思吧。

“这…”周队长迟疑着看向晏婉如:“晏老师,您说这…”

我急忙给晏姐打眼色,心说我哪是客道啊,跟这幅山水画比起来,那十万块钱算个屁啊!

晏婉如好气又好笑地一摇头,想了想,对周队长道:“他这孩子太客气,可能有我在里面,这钱他不好意思拿,嗯,就按他的意思办吧,你受累跟局里打个招呼,看看这画能不能让给我们?麻烦了。”

“那…好吧,我跟局长请示一下。”周队长赞许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像在夸我高风亮节似的,弄得我一阵汗颜。

等周队长走后,莲莲赌气地一撅嘴,自言自语地嘟嘟囔囔道:“充什么大头蒜?那是十万诶!你不要给我好不好?能买多少件衣服呢?哼!”

飞子看向我的目光略带了一丝嘲笑,用极小的声音道:“打肿脸充胖子。”

铁子听见了,拿胳膊捅了弟弟一把。

我装作听不见他们的话,按耐住激动,一边搓着手一边等待周队长的消息。呼,局里可别不同意啊。

大约十分钟以后,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周队长道:“…成了,等我叫人搬把椅子把画给你们摘下来,小利,过来一下。”听他这么说,我忐忑的心总算放了下,看着那个警官踩着椅子把巨型画卷摘下来卷好,我立刻迎了过去,道了谢,也不顾画上的尘土,直接把它抱在怀里。

接着,周队长夸了我两句后,就带铁子和飞子去领了奖金。

出了公安局后,我心情大好,不禁哼哼起了上周刚学会的一首流行歌曲。

莲莲翻了翻白眼,凶巴巴地瞪着我:“十万块就这么打了水漂了!你还美?”身旁,飞子也在以极低的声音跟铁子说着话,不时拿下巴指指我这边,似乎在笑话我。是啊,在别人看来,我不要奖金的举动实在有点作秀的嫌疑,他们以为我假高尚吧?

我不理他们,继续老神在在地哼着我的小曲儿。

莲莲气得要死,伸手抓了我胳膊一把:“我不管,你答应给我买衣服的!”

“哎呀呀,你小心点。”我拿着画一躲,“别碰坏了。”

莲莲做了个要晕倒的动作:“我了个乖乖的,你还真把它当宝贝啦?”

飞子和铁子都在上大学,下午有课,就没和我们一起走。

我和莲莲坐进晏婉如的A8里,回到北苑家园。

一进屋,莲莲就添油加醋地向鲍奶奶抱怨道:“靖哥哥简直傻极了,他破了案,理所应当拿到十万奖金,可您猜他怎么着?居然不要,就换了副破画回来!哎呀,气死我啦!”

晏婉如笑着弹了女儿脑门一下:“没大没小。”

鲍奶奶奇怪地瞧瞧我:“那钱是你该得的,怎么没要?”

我刚要说话,晏婉如却替我解释道:“他啊,肯定是碍于我的关系,觉得帮了我是应该的,不好意思拿钱,所以才象征性地拿了幅画。”

我打断道:“我可没这个意思,晏姐,这画其实有猫腻的,可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吹牛皮!”莲莲很不客气道:“要真是古画,我妈妈难道认不出来吗?”

晏婉如没好气地瞥了我一眸子,“呵呵,你晏姐好歹也在文物市场混了十年了,小东西,你是在怀疑晏姐的眼力喽?”她在我身旁坐下,伸手接过来,将画在沙发上摊开,指着上面道:“还记得我教过你吗?无论是画质还是装裱,都不对。”

“靖哥哥,你真傻。”莲莲也凑了过来,一个劲儿地打击我。

我笑了笑:“我知道这画是电脑印出来的。”

晏婉如奇道:“咦?那你还说有猫腻?”

“我说的猫腻不在画上。”我直接将晏婉如腿上的画轴拿到了我这边,用力一拧,咔地一下把拳头粗细的塑料画轴最右端拧了开,旋即,倾斜画轴向下一倒,在晏婉如母女俩错愕的视线中,刷,画轴里居然滑出了一件东西!

一件尺寸不大的古画!

晏婉如和莲莲一下就愣住了!

晏婉如呆呆地将那副尺寸不大的画卷小心翼翼地摊开,下一刻,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张大千的…《修竹仕女》!?怎么可能!这画…怎么会在这里!?”

第215章 【修竹仕女】

修竹仕女,立轴,纸本。

创作年代:1943年作。

尺寸:111×32cm。

款识:明月王郎曲,竹枝湘女讴。西风零落下,襟袖自生愁。癸未十一月,似芝涛仁兄法家正之。大千张爰。

钤印:张大千——蜀客——摩登戒体。

提起张大千这个名字,即使不是收藏爱好者,恐怕也大都听说过他。

张大千是天才型画家,其创作达“包众体之长,兼南北二宗之富丽”,集文人画、作家画、宫廷画和民间艺术为一体。于中国画人物、山水、花鸟、鱼虫、走兽,工笔、无所不能,无一不精。诗文真率豪放,书法劲拔飘逸,外柔内刚,独具风采。

而在近些年的拍卖会上,他的画无一不是天价成交,名气极大。

“张大千?”看着那幅从画轴里取出的古画,莲莲目瞪口呆:“妈妈,别告诉我这画是真的?”

晏婉如呼了口气,略显激动地将画拿在手里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末了,她看怪物般地看了我一眼,失神道:“错不了,是张大千先生的真迹,《修竹仕女》,一九四三年十一月,张大千历时两年有余的敦煌之行终告圆满结束,此幅《修竹仕女》即创作于是时。尽管仍然是张大千精擅的传统仕女题材,但无论从线条、设色以至衣饰及开脸处理等方面,已与敦煌之行前的风格有了明显区别,尤其是仕女背后所依的修竹,不仅是统一整幅画面必不可少的意象,其半写之法亦与仕女的工写法形成极强烈的对比,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性,而其意象所表示的文化内涵,更与仕女这一意象组成一个丰满完备的意象系统。”

我微微有点诧异,“你知道它?”该画的来历,即使见过后世报导的我也不太了解。

“嗯,这幅画我小时候曾跟拍卖会上有幸见过一次,那时候我哥…”说到这儿,晏婉如话音一顿,悄悄注意了一下鲍奶奶的脸色,见她没什么反应,才道:“那场拍卖会是我哥带我去的,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小,不懂事,还死乞白赖地举过一次牌要争这副《修竹仕女》呢,最后,我哥说钱没带够,没让我继续举牌,这画好像是被一个老人拍走了。”

莲莲呃了一声,眼巴巴地盯着我看,说不出话来。

鲍奶奶也感兴趣地坐到我们身旁,“…既然当初被人拍走了,那这画?”

晏婉如有点不敢置信地瞅瞅我:“所以我才奇怪,为什么《修竹仕女》会在这副现代工艺画的画轴里,怎么又跑到市公安局的墙上去了?靖,你早就知道了吧?所以才没要那十万块的奖金,反而换了副没什么价值的工艺画。”

见大家都用那种怪怪的眼神看我,我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嗓子,“其实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以前偶然听人说过一句,说一副山水画里藏着一副张大千的画,那人我不认识,他的话也没怎么信,结果刚刚公安局里我看走廊上这幅画跟那人描述的差不多,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弄来了,没想到,呵呵。”

纵然是晏婉如,涉及到我那不可告人的小秘密,我也有必要编一个善意的谎言。

说起来,我也真不清楚这画为什么会在公安局里,可能是有人想托公安局领导办事儿,借机送礼,结果没有沟通好,对方也不知道画里有画,嗯,也可能是《修竹仕女》的主人为了安全,把画藏了起来,最后自己忘了或者去世了,继而导致该画流出到市场,被公安局买来当做装饰挂了起来。

反正,我只知道半年后那篇闹的沸沸扬扬的新闻报道,一个朝阳路派出所的副所长因为涉嫌一起包庇案被有关部门查处了,后来调查时发现,他妻子的账户上面居然有好几百万的巨款,追查下去,那位副所长终于交代了问题,说钱不是他受贿得来的,他被调任所长前是市公安局的,有次跟人在走廊聊天时无意中把一副山水画弄坏了,他怕招来领导反感,就把画拿回了家,准备第二天买副新的挂上,结果,却发现了画轴里的秘密,竟翻出了一件张大千的画,跟妻子商量后,他们偷偷把画卖掉,该人开始用钱打通关系,才下放到派出所副所长的位置。

等案件水落石出,当初收受贿里的几人也受到了牵连。

新闻是我和老爸老妈一起看的,那时我还在想,我怎么遇不见这样的好事儿?

然而风水轮流转,谁想老天爷给了我一次重活的机会,让我有条件将本应该是那刑警得到的《修竹仕女》拿到了手,而且我是走了正经的路子,这画等于是为市局立功而提供给我的奖励,就算以后有人查出来,也不会有太大麻烦。

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我道:“莲莲,这事儿不许拿来跟同学吹牛,谁也别告诉。”

晏婉如我很放心,不用嘱咐她也不会说的,但莲莲这丫头嘴巴太大,万一这事儿从她嘴里传出去,公安局又找我把画要回的话,我哭都不知道上哪哭去。

莲莲小脑袋猛点:“知道知道,打死我也不说。”

我咦了一声,心说她怎么突然这么听我话了,结果这丫头第二句话就气得我直瞪眼,莲莲老大不要脸地嘿嘿一笑,“靖哥哥,我想要辆汽车。”

我没好气地一翻眼皮:“谁刚刚说我傻来着?”

莲莲怪叫一声,从沙发上跳起来张牙舞爪道:“谁敢说我靖哥哥傻?我跟谁急!是谁?站出来!”

晏婉如噗嗤一笑,拉着女儿坐到她腿上:“傻样儿,别闹了。”

“晏姐,你给估个价儿?”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别忙活了半天还凑不齐别墅的装修费。

“嗯,我想想。”晏婉如站起身,围着画卷转了两圈,末了,她沉吟道:“这副《修竹仕女》在张大千的画里虽然属于中下档次,但按照近些年来的拍卖行情,不加佣金和税金的私下交易,这画应该能卖到四百万元左右。”

听到这个价格,我心中大定,够了,足够了。

“不过也不好说。”晏婉如加了一句:“还要看买家有多喜欢这画。”

“四百万!?”莲莲惊呆地眨眨眼,又郁闷地大叫道:“不公平啊,不公平,为啥他每次运气都这么好?逛一趟公安局都能发笔横财!啊!为什么赚钱的不是我!”

晏婉如看着我苦涩地笑了笑:“你运气实在…实在…唉,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鲍奶奶却没有她们那么惊讶,慈爱地笑道:“这就叫好人有好报。”

莲莲一撅嘴,摇了摇母亲的手:“妈妈,姥姥变相说咱俩不是好人。”

“贫嘴。”晏婉如捏捏她脸。

是不是好人有好报我不清楚,反正想要得到什么,总得有些付出,像这次为了这副张大千的画,我不知琢磨了多少案件,不知掉了多少根头发呢,这些,都是莲莲她们没有看到的。

中午吃过饭。

晏婉如把我叫到了她的屋里,“…《修竹仕女》你准备怎么处理?”

我道:“你要喜欢,就…”

“我没那个意思。”晏婉如打断道:“我哥哥去世前和我说过,古玩讲究缘分,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也争不来,既然当初错过了,我也不想再收了,嗯,如果你想把画卖掉,我给你联系一下卖家?”

我点头道:“行,不过能不能找个低调一点的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