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一幕再次上演,不少喜欢买明料的翡翠商纷纷挤出人群,拿着聚光手电筒凑到我跟前,围着黑料再次观看着,甚至为了谁先谁后,几个人还你来我去地抢上了,弄得我也没办法解石了,只得苦笑着退到一旁,心知这是姐告玉城的一大特色,也没怎么在意,看吧,看看又不少我石头一块肉。

后面,只听腰子不明所以地问道:“他们怎么了?不是说绿色比紫色好吗?”

蒋叔叔瞠目道:“一般的情况下,绿色是比紫色好,可,这石料也太紫了?老方,你还记得咱俩去年跟上海一处春拍上看见的那个紫罗兰戒面吗?一个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戒指面就拍了一百多万,我还以为那才是世界上最紫的玻璃种,但跟这块黑料一比,却还是差了一些,不但颜色不及它,单这一个侧面看,大小也远远不及啊!”

孙小磊呃了一声:“那就是说,这玩意儿很贵了?”

“不是很贵,是非常贵!”方叔叔吸气道:“你同学运气太好了,这种紫罗兰,一百年,不,一千年也出不了一件,至少就我所知,世界上还没有比它还紫的玻璃种出现过呢,就凭这点,绝对能卖出天价。”

腰子叫了一嗓子:“靠,那镜子这回赚大发了?请客请客!晚上必须请!”

孙小磊也吵吵道:“对,咱们要吃大户!”

“还没开完呢。”我回头笑了一下:“刚出来一个切面,谁知道里面啥情况?”这话自然是我谦虚的,里面到底什么景色,没人比我更清楚。

蒋叔叔此刻也冷静了下来,赞许地看看我,点头道:“掉下这么大的馅饼还能稳住,难得啊,没错,解石才刚刚开始,一个侧面说明不了什么,说句丧气点的话,下一刀即使擦跌擦垮了,也不是没可能,这种事我见得太多了,小靖,你要是求稳,现在应该能卖了,这种紫罗兰可不像绿色和蓝色那样,紫色最容易跑色,最容易进杂质,要想里面的翡翠也能保持这个面一样的颜色,几乎不可能。”

方叔叔赞同道:“跑色确实是个问题,紫罗兰本身就不容易开。”

腰子建议道:“呃,那就卖了呗。”

“小同学,我出三百万,让给我吧?”那边已经有人出价了。

“三百就想要?我出三百二十万!”

“三百五十万!”

那黄脸店主也不再像方才那样板着脸了,笑着道:“让给我们店吧,我给你三百六十万。”

“三百八十万!卖不卖?”这回叫价的是个女人,那中年妇女绿油油地盯着地上的黑料,好像喜欢得不得了。也是,喜欢带翡翠饰品的绝大多数都是女人,绿色虽好,但市场上已经出现太多了,显不出独特之处,而且从女人的审美观考虑,紫色无疑比绿色更吸引人,更漂亮。

我道:“抱歉,我还想再试试。”

中年妇女劝道:“现在还不知道翡翠多大、颜色能不能延伸,风险不小,反正你也赚了不少钱了,应该把这种风险转嫁才最合理。”

我摇摇头,从人群缝隙里挤进去,重新拿起来切割器。

见我拿定了主意,周围不少人都失望地叹了叹气,纷纷退开,在一旁观看着。

孙小磊兴奋地拍拍手:“镜子!加油!”

我笑笑,做了个深呼吸,弯腰蹲在去,一边固定住石料,一边打开切割机,这一回,我当然不会选之前那个已经切出翡翠的地方,而是把齿轮贴到了那乒乓球大小切面的紫罗兰翡翠周围的杂质上,希望再赌一赌这个翡翠切面的大小。

这是很考验技术的,稍一个不慎,都可能伤害到已切出的紫罗兰翡翠,继而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我手上的切割器还算很稳,加上我也不着急,就尽量小心翼翼地打磨着周围杂质,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又一抹新紫色跳出了石头缝,与方才那片紫罗兰融合连接在一起。

在众人的惊叹声下,我压抑着心头的喜悦,不紧不慢地继续打磨,吱啦吱啦,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似乒乓球大小的紫罗兰翡翠切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徐徐扩大着,一毫米,两毫米,三毫米,到了最后,那个侧面竟切出了一个比网球还要大上一圈直径的紫色翡翠,甚至,新出的紫色也和原先一样是深紫!

“擦涨了!居然擦涨了!”

“岂止是涨了,我看是翻了三倍!”

“三倍可不止哦!”

我没说话,看了蒋叔叔一眼,他和方叔叔立刻拿着手电筒蹲过来往切面里照了照。水头很足,很透,那新出的地方竟也是玻璃种,清澈的翡翠干干净净,连一丝一毫的杂质都没有看到。蒋叔叔和方叔叔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蒋叔叔吐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方叔叔也笑着对我竖了竖大拇指,意思不言而喻。

纵然是对黑料里的情况了如指掌,此刻的我还是不免有些激动。

那个中年妇女又站了出来:“小伙子,卖不卖?卖不卖?”她好像比我还兴奋。

蒋叔叔也不确信地看看我:“还想赌个大小?”

我一嗯,对想要出价的几个翡翠商说了声抱歉,一低头,等蒋叔叔等人后退了两三步后,我拿起切割器寻了寻下一刻位置,末了,在方叔叔的建议下,我选择人黑料上端的另一个没切开的侧面,轻轻落了刀。

我这一刀下的比较深,花了很长时间,直接切掉了一块接近四毫米厚度的石头片。然后用削黄瓜似的刀法,拿齿轮一下下刮着切割面,吱啦,每一声响起,都有一层薄薄的粉末飘散在空气中,渐渐地,又少掉了一毫米左右的厚度,可石料里还是没有出现什么,就在我有点不耐烦的当口,一道紫色的光芒瞬间扎进眼球!

“又出了!好像又出了!”

我精神一振,一个颗粒大小的茄紫色正安安稳稳地躺在石头缝里,颜色与之前的紫罗兰如出一辙,水头还看不出来,但应该很足。我定定神,抬起腕子耐心地把紫色小点周围慢慢刮掉,小点越来越大,越来越长,一厘米,五厘米,八厘米,直接延伸到了已经切好的那个侧面,五六分钟以后,两个面的紫色翡翠渐渐连接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立体形状。

围观的众人有不少都叫了起来!

“上帝!能出两对儿多的镯子了!”

“是啊!五只手镯应该跑不了了!要是后面还能多上一点!多几个戒面也不成问题!”

“太漂亮了!”

“呼!我也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翡翠呢!”

两个侧面一连,翡翠的形状基本确定了下来,价值变化也不会太大了,当然,风险是什么时候都会有的,我站起来活动了活动肩膀,揉了揉腰,仰天吸了口新鲜的空气,再次蹲下去,把剩下的几个面也分别磨开,去掉杂质,让整块紫罗兰翡翠从黑料中分离出来。

二十分钟过去,总算大功告成!

这块紫罗兰呈不规则的椭圆形,分量极足,几乎跟没切过的黑料差不多大小,只是少了一层不算很厚的外皮而已,它通体晶莹剔透,那抹幽幽的茄紫色散发着一股别样的魅力,好像能把人眼神吸进去似的。

看着手里拖着的杰作,我心底扬起一股淡淡的满足感。

完美——我只能用这个词语评价它,它不但紫得诱人,甚至全身上下的紫色都分布的很均匀,很厚重,很通透,如果要给这种紫罗兰翡翠定个名字的话,“满色茄紫玻璃种翡翠”应该最适合它,美,太美了!

说起来,原先那个完整黑料的主人确实有点倒霉,估计他是一刀两断地解的石,结果把黑料分成了不少份,可却没出翡翠,他大概是想节约一下成本,于是才把这块还算小黑料又卖回给店主了,其实,只要他再狠一点,再往料子上多下几刀,我今天也捡不到这个漏了。

呃,也不对,话又说回来,如果那人真一口气切出了这块顶级紫罗兰,在前世看了报导后,这一世我也会提前几天从店里买走那块大黑料,区别只是在于我要花的成本高了一些罢了,结果估摸不会变。汗,净抢别人的生意,我咋感觉自己有点无耻呢?算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这时,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少妇咽咽吐沫,试探地看看我:“你准备卖多少?”

我摸摸鼻子:“还没想好呢。”

那少妇欲言又止地张张嘴,似乎要开价,可到了也没好意思说。

腰子看看这边,瞧瞧那边,咦了一声:“怎么没人喊价?”

“不是不想要。”蒋叔叔苦笑着摇摇脑袋:“大家估计都开不起吧,这种品级的紫罗兰,不管国内市场也好,国外市场也罢,都没一个比得上它的,别说它现在有五只手镯的料子了,就是一只手镯,估计也得在千万左右。”

孙小磊惊得跟什么似的:“一千万?人民币!?”

腰子一愕:“不能吧?”

方叔叔道:“我看也差不多,唉,老蒋,你说人家的手气咋就这么好?”

蒋叔叔一叹气:“是咱们没魄力,看毛料太执着于经验了,顾靖这回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凡事皆有可能,被人切过的料子又怎么样?成色表现差一些又怎么样?只要它是正儿八经的翡翠原石,就有可能出翠!”

我拿着紫罗兰翡翠心满意足地走到了他们身边,人群中终于有人叫价了。

“…两千万卖吗?”是那个黄脸店主喊得话,可话音刚落,不少人就用嘲笑的目光看向他,店主讪讪一笑,转身退了回去。

一个大肚翩翩的南方人突然道:“三千五百万,怎么样?”

石头已经解开,也是该卖掉了,可我心里一盘算,三千五百万,嗯,不太划算啊。见没其他人叫价儿,我回头征求了一下蒋叔叔和方叔叔的意见,他们俩人皱眉摇头,示意价格还是太低,我心中一定,对那南方人说了声抱歉。

“先走吧,你手里的东西太扎眼了。”蒋叔叔道。

我会意地点点头,赶快把紫罗兰翡翠包好,放进书包里,跟着他们一起出了姐告玉城,不时还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跟着我,毕竟不是在北京,凡事小心一点最好。蒋叔叔他俩似乎也是坐飞机来的,没开车,于是我们五人都上了宝马,我一踩油门,先远远开出了七八公里,见没什么异常情况,才把车往路边一停,深深呼了口气。

腰子紧张兮兮道:“我听说南方很乱,不会有抢劫的吧?”

我瞪瞪他:“破嘴!别咒我!”我心里也稍显忐忑,毕竟那是几千万的玩意儿啊。

方叔叔哈哈一笑:“别那么担心,据我所知,这边环境还是不错的,顾靖,你那翡翠打算怎么处理?”

我道:“卖了呗,您要不要?”

方叔叔苦着脸道:“你这是寒碜我呢,我把新街口那翡翠店都卖了估计也买不起啊。”

蒋叔叔道:“我看你要私下找人也很少有老板能一次拿出这么多钱来,嗯,我想想,这样吧,我给你问个地方,看看那边能给多少价?是我和老方的一个老朋友了,他现在跟瑞丽开了家加工作坊,管解石,管赌石,管联系雕刻,反正什么都掺和一手。”

我道:“行,那多谢您了。”

“别客气,前面右拐吧,我给你指路。”

蒋叔叔和方叔叔看来是没少来瑞丽,对姐告边境贸易区相当熟悉,七拐八拐,七绕八绕,车子停在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小厂间前,周围全是杂草,里面还有条黑贝在汪汪地叫,气氛挺吓人的。

等我们下了车,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立刻从厂房里迎了出来:“哈哈,老蒋,老方,你们两个老东西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今天才给我打电话?”他张开臂膀分别给了两人一个熊抱,看起来几人关系应该很铁,“…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我猜你俩肯定赌输了,没说错吧?”

老方笑骂道:“狗嘴吐不出象牙!赶紧让我们进去!渴死了!”

蒋叔叔见他的眼神落到我们身上,便道:“老葛,这几个是我女儿的同学,今天赌到了一块翠,你这老东西待会儿给他们看看,价格合适的话,翠就归你了。”

我跟腰子孙小磊叫了声葛叔叔。

葛叔叔爽朗地把我们请进去,进了个二层小楼,拐弯推开了一间办公室。

他和蒋叔俩人八成是好久没见了,话比较多,聊了很久。

过了一会儿,蒋叔叔才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眼我们,“对了,光顾着说话把正事儿给忘了,老葛,你看看顾靖那块翡翠吧,保准你这辈子还没见过呢!”

葛叔叔嘿嘿一笑:“还有我没见过的?”

方叔叔神秘兮兮道:“先别急着吹,看了你就知道了。”

我把书包拿过来,拉开拉锁走过去,取出一块裹着丝布的石头,递到葛叔叔手里。

葛叔叔不以为意地眨眨眼,一把揭开丝布,可当看到里面的石头后,他却吓了一跳,“…紫罗兰?这么正!?”

蒋叔叔呵呵笑笑:“没见过吧?”

葛叔叔眼神都变了,根本顾不上说话,飞快拉开抽屉取出一个手电和当大家,趴在桌上反着研究着它,不多时,他长吸一口气,顿了顿,折身到了屋门口,把门从里面反锁上,后而重新坐到办公桌前,“好翠啊,好翠,要是打成手镯上拍卖,肯定能破翡翠手镯成交价的世界纪录,怎么,你想卖了?”

我点点头。

葛叔叔一琢磨,眼中那抹兴奋的色彩又渐渐褪去,“按理说,这块东西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可我手头没这么多钱了,周转不开啊。”他恋恋不舍地摸着紫罗兰翡翠,抬头看向蒋叔叔两人:“要不咱们合伙盘下来?”

蒋叔叔摆手道:“别找我,我一天就赔出去了五百万,还不知道上哪找钱去呢。”

方叔叔道:“我也不行,店里生意越来越差,手里也没多少钱了,老葛,你还差多少?”

葛叔叔想了想,“我现在顶多能拿出两千…嗯…三千多万吧,再多就不行了。”

场面一时间有点沉默。

我看看他们,心里计算了一下价位,道:“要不然这样吧,葛叔叔,这块石头您给我三千万,但我有一个条件,最后出来的那五只成品手镯,我得要两只品质最好的,您看行吗?”

闻言,葛叔叔大笑着一拍腿:“好,这个主意好,等我算算!”

他拿出合尺等工具量了量翡翠的长宽高,末了,葛叔叔笑道:“行,完全没有问题,三千万马上给你汇过去,我也让工人加加班,尽快把镯子打出来,给你留两只最好的。”他笑着伸出手来:“成交?”

我和葛叔叔握了握手:“成交!”

留下一对儿手镯是我临时起意的,这么好的顶级紫罗兰翡翠,卖掉太可惜了,还不如留下一对儿以后回北京追女人用,相信不管蒋妍也好,晏婉如也好,绝对会一眼就喜欢上它的。

第256章 【身家亿万了!】

第二天清晨。

宾馆套间的卫生间里,哗哗哗,刚睡醒的我拿冷冰冰地凉水冲了冲脸,让昏昏沉沉的脑袋瓜子略微清醒一些,抬手抓过毛巾擦擦,我呼了口气,迈步出了厕所,打电话叫了点早餐让服务员送屋来。因为那块紫罗兰翡翠让我一夜暴富,昨天晚上我自然要请蒋叔叔和方叔叔等人吃饭,席上实在喝了太多酒,以至于现在还有些不舒服的感觉。酒啊,真不是个好东西,可中国人就讲究这样,有些时候不喝酒还真不行。

转身推开左手边的卧室门,呼噜噜,呼噜噜,打呼噜的声响从门缝里钻出来。

看着横躺在床上的腰子和孙小磊,我翻了翻白眼,在他俩屁股上分别拍了一把:“喂,醒醒吧,该起了。”

腰子迷迷糊糊的一翻身,嘴里含糊道:“再睡会儿。”

孙小磊慵懒地看我一眼,又把眼睛闭上了:“催命啊,我也是,今儿要睡懒觉。”

蒋叔叔和方叔叔酒量不错,许是长久应酬锻炼出来的,我和腰子、孙小磊就差一些了,昨晚上,腰子俩人也醉得一塌糊涂,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想来也不会这么早起床。我无奈摇摇头,“那你们睡,我叫服务员拿了早点,待会儿醒了记得吃,我得出去办点事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你俩白天想上哪玩上哪玩吧,不用等我。”

腰子闭眼摆摆手:“滚吧滚吧。”

我没好气地踢了他屁股一脚,想了想,从兜口摸出一万块钱搁到床头柜上,吃饭也好,买东西也好,他们来瑞丽的一切花销我当然得负责。等我出屋关门的当口,早点也被送来了,可能是昨天喝得太多,我简单吃了两口,却没什么食欲,反而有点想吐的念想,牛奶和鸡蛋在胃里微微翻腾。

唉,才三两就醉了,跟邹姨没法比啊!

一想到月娥,我嘴角顿时泛起苦涩的笑容,靠在沙发上,摸出电话犹豫着想给邹月娥打一个问问情况,可到了也没拨出去,刚几天啊,估计人家还在气头上呢,这个时候还是别触霉头的好,反正没几天我就回北京了,到时候先去找她。

想通了这些,我抓起一件衣服穿上,照了照镜子,推门出了宾馆。

我先开车去了附近的银行,在大厅里的取款机前排了会儿队,才是轮到我,将卡插进去,捂着另一只手输入密码,随即点开查询余额的选项,看着那一长串数字,我默默数了数,心中不由一乐,看来葛叔叔还挺讲究的,昨天下午他说尽快把钱给我,谁想今天早上就已经到账了,他汇款来的三千万,加上我原先卡里的五千万,我此时可动用的资产居然达到了八千万!!

要是将美容院和别墅也算在一起,我现在已然是个亿万富翁了?

我深吸一口气,亿万富翁啊,这就成亿万富翁了!?

我总觉得有点啼笑皆非,想当初,我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穷学生,学费要靠父母,买衣服要靠父母,吃饭要靠父母,可才短短五个月的工夫,我却资产过亿元了,连我自己都觉着不可思议。

不过,这些钱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想打动邹月娥和袁雅珍等人的爹妈亲戚,我需要更多更多的钱,离回北京的日子没有几天了,我得抓紧一点了!

出神了片刻,见取款机后头的人催促,我讪讪一笑,赶快退卡出了银行,开门上了宝马,顺手打座位边上摸出一个小记事本来,上面记载的正是我来瑞丽之后的行程布置,然而由于离婚和路途上耽误了几天,所有事项推后的推后,打乱的打乱,我只能重新做了一个整理,尽量把这次的行程安排妥当。

写好后,我推测了一下可行性,嗯,不出意外的话,下面几个捡漏事件应该都来得及,时间上也并不冲突。

做完这些,我一踩油门,朝着记事本上的一个地址赶过去。

我要去的不是瑞丽的地界,而是与它相邻的陇川县。

陇川东汉归永昌郡哀牢县,唐南诏时属永昌节度,宋属大理金齿。陇川县在中国西南边疆,镶嵌着一颗璀璨夺目的碧玉,它就是元末明初的麓川故地,傣语称之为“勐宛”,现在的云南省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陇川县。“勐宛”是傣语音译名,意为太阳照耀的地方。斯如其名,这里山美水美人美,是一块美丽富饶的土地,是一方充满希望的热土。

由于路不太好走,我自己也不熟悉这边,接近中午才到达陇川境内。

看看表,我肚子也不算很饿,干脆先不吃饭了,想直接往目的地走,于是我四处张望了张望,却没寻见提示路标,便下了车,对着路边上一个老大爷道:“大爷,麻烦问一下,城子镇怎么走?”

老大爷看看我,唧唧咕咕地说了几声什么,从眼神里看,他好像没听懂我说的什么意思。我这时才注意到,这人穿着一身少数民族的衣服,不是傣族就是景颇族,据我所知,这边还有阿昌族、汉族及其他少数民族的人,是一个典型的少数民族杂居乡镇,所以,岁数不小的老大爷听不懂普通话也很正常。

我无奈一笑,找老人问路是大部分老北京人的习惯,我也不例外,看来跟外地,这个习惯得改一改了,语言不通啊。随后,我又在附近找了找人问路,碍于南北方语言间隔极大,折腾了好久我才问清城子镇的所在。

中午十二点五分,我开车进了城子镇的地界。

城子镇位于陇川县中部,是一个老县城,解放前此地为历史上的陇川宣抚司驻地。我把车停在离镇政府大院不远的地方,下车打听了一下周边学校的情况,最后了解到,城子镇共建有村小学10所,城子一小、城子二小、永幸小学、姐乌小学、撒定小学、巴达小学、新寨小学等。

我努力回忆着什么,末了,眼神一动,慢慢一点头,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永幸小学了。

路上,我跟一处小卖部买了两个面包和一瓶矿泉水,才驱车到了永幸小学门口,把车一停,走下来望了望不远处的大门和教学楼。其实说起来,我对这次的捡漏没有抱太大希望,要不是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的方针原则,估计我都不会来这里。

前世,我所得的信息量太少,根本没办法把那件古琴落实到人头,只知道跟那东西有关系的一个小孩儿在永幸小学读书,所以,也只能用这种笨办法,堵在学校门口碰运气,至于究竟能不能找到,只好听天由命了。

回到车里,我目光扫着学校大门,随手按开音乐,一边听歌,一边哼哼着小曲儿。

古琴——亦称瑶琴、玉琴、七弦琴,为中国最古老的弹拨乐器之一,古琴是在孔子时期就已盛行的乐器,有文字可考的历史有四千余年,据《史记》载,琴的出现不晚于尧舜时期。本世纪初为区别西方乐器才在“琴”的前面加了个“古”字,被称作古琴。至今依然鸣响在书斋、舞台上的古老乐器。

在我重生之前的一个星期到两个星期间,也就是现在来说的五六个月以后,我曾听老妈和邻居们聊过一些关于斐小红的事情,这个中了彩票的保姆可是我们前门大街的名人,那时,我也还不认识她,记得这个消息是从斐小红口中传出来的。

她说她老家陇川县出了一张古琴,是他们镇里的一家人代代相传下来的,后来有一天他家儿子的学校有音乐课,小孩儿许是为了显摆,就把琴拿到了永幸小学,最后不知怎么的,放学回家的时候被一个外乡人看中了,就跟着小孩儿一起回去,花了大价钱把古琴买了下来,据说,这琴非常值钱,一两千万都远远不止。

那个时候,大家都知道斐小红爱吹牛,谁也没信。

不过我却产生了好奇,回屋后就打开电话上网查了查,谁想到似乎还真有这么回事儿,那张好像是斐小红嘴里的古琴上了新闻,我也清楚地看到了照片,图片上的古琴可以用破破烂烂来形容,琴弦断了五六根,只剩一根耷拉在那里,琴腹也裂了,好像被摔过一样,四个边边角角全是木头茬子,磨损得不成样子,报导的最后,还有记者的一句话,他说该琴的真伪还没有鉴定出来,几个专家正在研究,初步估计,是唐代古琴的可能性极大,据专家透露,如果该古琴最后鉴定为真品,那它很有可能被列为国家一级文物,只可惜,破损的比较严重了。

之后过了不久,我就重生回了一年前,也没来得及看古琴的最后鉴定结果和估价。

价值难断,真伪难断,消息模糊,这三点就是我对这次捡漏没怎么上心的主要原因。

但是即便磨损严重,想来它的价格也不会低太多,这也是我没狠下心放弃的原因。

2001年,英国一家拍卖会拍出一件宋代古琴,成交价格换算成人民币约三百万元。

2002年,国外某拍卖会拍出一件明代古琴,折合人民币两百一十万元。

2003年11月26日,中国嘉德拍卖会上,一张唐代“大圣遗音”拍出891万元人民币。

2009年,一个展览会上,唐代古琴“神品春雷”,标价3000万出现在展台。

以上这些古琴无一例外,都是有磨损的。

为啥一块破木头和几根细线这么贵?

抛开其工艺价值,在我看来,其年代是最重要的一点原因,同等品质的明代家具为什么比清代家具贵?为什么件件都能拍出天价?行里人都知道,那是它俩差着一个朝代呢,明代的家具可以完整保存下来的太过稀少了,那不是玉,不是铁,而是木头,是极容易损坏和被腐蚀的木头,百年的历史或许对玉器来说非常短暂,但对木制品来说,无疑意味着毁灭,木头的寿命太短暂了,太娇贵了。

按照历史的排序是——唐,宋,元,明,清。

如此说来,明清的木制品都这般脆弱、难保存,那更别说宋代和唐代的古琴了,差着足足五个朝代,唐琴,距今千年,一张千年古琴如能世世代代地流传下来,其价值当然是惊人的,所以它贵!

三小时…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小学门口的人越聚越多,看样子都是家长,来接孩子的。忽地,传达室的一个老大爷走了出来,吱呀一声将大门打开。过了没多久,孩子们放学了,陆陆续续地从教学楼中跑出来。

我立刻集中注意力,观察着孩子们。

然而让我失望的是,半个小时后,等学生们都快走光了,我也没看见那张古琴的影子,想想也是,我的运气一向很差,怎么可能这么巧就遇见那个孩子抱着古琴来上学呢?根本不可能嘛!咋办?要不然去学校找老师问问?可说什么啊?问他谁家孩子家里有古琴?那人家还不把我当坏蛋,别再报警抓我!再说了,现在这个时候,那小孩儿八成还没把古琴拿到过学校呢!

原地踌躇了片刻,我寻思反正也不知道那古琴的真假和价值,要不干脆回瑞丽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