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方婉虽然认得邓家人,这样的帖子却没得她的份,她是由邓大少奶奶在京郊别院没有宴请的时候请她去散散的,虽然景致一样,面对的同样是极为开阔的湖面,披了白的东山,可就冷清多了。

方婉颇为喜欢邓家的东山别院,实在盖的大,后院齐着湖,绕着湖边错落的修着些木头的房子,都是小小的三间屋,因为互相间隔的远,中间又有树木山坡等相隔,来不了人,又完全不闻其声,格外幽静。

另外又有两个码头可以游船,前头一点又一条九曲玻璃游廊,用的是海外贸易运来的玻璃,透明的仿佛没有一般,里头的柱子全是掏空的,底下烧着火,从地下和柱子透出热气来,赏雪的席面就摆在那里。

方婉今日穿的是新做好的大红羽缎镶白貂毛的斗篷,自从月初她穿着白狐狸的斗篷去了端仪长公主的赏雪宴后,京城里果然开始流行起白狐狸了,差不多儿的人都在做白狐狸,有的就算以前有,旧了光泽差了,出来叫人一比,就要做新的去。

可麻烦的是,前两回因为有些人做不及,穿白狐狸的还不那么多,到处还算花枝招展的,今日是本年最盛大的一次赏雪,人人都憋足的劲儿,白狐狸扎堆,就有点悲剧了,满地的白狐狸…

只有方婉一身大红镶白边儿,一路碰到七八个穿白狐狸的贵夫人奶奶们,耀眼夺目,人人都看她一眼,然后上前来寒暄。

接着,转头就凑在一块儿议论:“今日就数她显眼啊。”

“以前人家说她是狐狸精变的,我还不信,这会儿我就信了,上回端仪公主那里,她穿个白狐狸出来,一路上的人都转过去看她两眼。”

“我还是服气的,满城的人都穿这个,也没一个人能盖过她了,人家今日还又改穿红了。”

姑娘们议论起来,就矜持的多了,狐狸精这样的词,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可意思差不多。

方婉就是个哗众取宠的祸害。

最有趣的是董莹绣,她也新做了白狐狸的斗篷,这会儿在室内当然是取下来了,不然这一屋子的白狐狸,到处毛茸茸的,也挺吓人,她里头是一身真红色长袄儿,她身段高挑,穿长的最好看,不像方婉,就是短袄儿配长裙。

她跟方婉说:“还是跟你在一处最好,人人看过的眼光都不一样,我在这里一站,就当是在看我了!以前没觉得,现在才知道,羡慕妒忌这种事人跟人都是不一样的。”

方婉自进京后,董莹绣就有点自来熟的沾着她,而且次次都是好意,方婉就是再小心翼翼的想要保持距离,不知不觉间,两人都言辞亲热,形容亲密的宛如好友了。

这个时候的董莹绣,应该说这样身份的董莹绣,是未来温郡王妃在与未来景王妃,而方婉曾经认得的董莹绣,她们一见面就是天然敌对,甚至可算死敌。

所以方婉往哪里去发现董莹绣的闪光点去?也就是现在,她们站的地方是平等的了,她才发现,这个未来的温郡王妃,虽然已经有了做一个皇子妃的自觉,却还没有今后的那些心思,她还是一个热情,开朗,活泼,骄傲的小姑娘,就像所有在贵重人家被捧着长大的小姑娘一样。

但她还有着以前方婉从来没有发现过,或许是她不肯还是来不及在方婉跟前展示的大方,坦率,有趣的特质,就好像是一个全新的董莹绣,叫方婉刮目相看。

大约以前她好的一面,是绝对不给方婉看的,她面对方婉,全是防范,哪里还有趣的起来。

这个时候,董莹绣就笑道:“别人羡慕你,跟羡慕我,那是真不一样的,羡慕我不过是我托生的好,母亲又会讨太后娘娘和皇上的欢心,给我,我哥哥兄弟都挣了好前程,可是羡慕你,那就是真羡慕你啊,半点儿折扣都不打的。”

此时她眼见得又一个穿白狐狸斗篷的贵人从那边送过来,笑道:“你就是穿个白狐狸斗篷,都叫人不知不觉的跟着学。”

方婉也张望了一下:“今日雪大,就不该穿白的,在路上别人都瞧不见人。”

董莹绣噗的一声笑。

方婉自己也有点囧,她是记得今年冬天流行白狐狸,加上他们家景王殿下有送好的皮子给她,她不用白不用,就做了穿,谁知道如今她身份不同,穿出去加重了流行,搞的人手一件,仿佛惨剧一般,她都不敢穿了。

董莹绣笑道:“出了正月十五,就要打点春季一季的东西了,到时候你做什么衣服,镶什么戴的,都要给我看看,我早做准备,免得临时加。”

方婉倒是颇有自信:“倒也是,京城里手艺上佳的绣娘和工匠都是有数儿的,要是临时加,只怕叫不到顶好的。”

说到这里,方婉突然想起:“你出了正月不是大婚吗?还有心琢磨这些个?”

“要不是大婚,我也不这会儿就琢磨这个。我二月里不得出门啊?难道还穿姑娘时候的旧衣服?就是戴的,也不能跟以前一样啊,不预备新的,光着头出门,外头不定怎么嚼说我呢。”董莹绣说着,停了一下,又说:“我猜你也知道,三爷府里,这会儿现就搁着狐狸精呢,我虽犯不着跟她们一般见识,但也一样犯不着叫人在外头说我呢。”

方婉:“…”

她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诡异感。

狐狸精二世此时心情复杂,忍不住说:“你那边只怕操心的多,不如这样,二月里我去替你挑缎子,一应都交给我,配好了使人给你送去就是了。”

“那感情好!”董莹绣大喜,方婉向来待她不冷不热,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心理,今日肯这样说,那就是愿意前进一步的意思了,主动帮忙是关系亲密的表现之一,董莹绣哪里会推辞。

赏了一回雪,晚间吃了梅花宴,喝了梅花酒,方婉没有回京城,住进了邓家预备的湖边小院,因是早就预备着住一日或者两日的,方婉带着四个大丫头,邓家又送来两个媳妇和两个小丫头预备领着出门,或是去要东西等。

方婉回来就后悔了,她怎么就一时心情复杂的,就心软答应了呢。

想了半日,方婉只得宽慰自己,董莹绣也怪可怜的,前一世被自己搅的不能安生,就当补偿她了吧。

其实真的,好意是挺容易让人心软的,方婉骗不过自己,虽然她也知道,董莹绣的好意是有条件的,可不管怎么说,好意终究是好意。

说起来,这位温郡王妃也算是个合格的王妃,萧祺向来不大喜欢她那一型的,待她生下一子一女后,基本就不大去她那里过夜了,只是平日里见见,说说事情,董莹绣也想的开,大约是各府差不多都是这样过日子的,她只管尽职尽责,养孩子,在外应酬,管理内宅,私下里虽有小动作,但没有下药害人之类的事。

至于讨厌方婉,差不多算是她的职责,尤其是方婉致力于挑唆萧祺夺嫡,还显得十分急功近利,什么垃圾都拢进怀里,董莹绣劝过几回,不过她也劝不回萧祺,萧祺认为,皇子想要更进一步是名正言顺的,何况还有方婉的枕头风,董莹绣说的再有理,两三下就被方婉给吹散了,所以董莹绣恨不得方婉去死呢!

但她也没真的弄死方婉啊。

方婉倚在大引枕上,眼睛半睁半闭,因为和董莹绣的更进一步,倒搅出她回忆起许多前尘旧事来,她看到绿梅轻手轻脚的往她腿上盖毯子,方婉下意识的拉着绿梅的手,轻声叹息道:“辛苦你了。”

绿梅一怔,就笑道:“奴婢不辛苦。”

方婉还要说什么,绿梅往窗外一看:“董姑娘来了。”

董莹绣一阵风似的进门儿来,斗篷也不脱,就笑道:“天还亮着就睡觉!快起来,快快快。”

方婉撑起身子,懒洋洋的问:“干什么,你吃饭了吗?”

“回来再吃。”董莹绣叫绿梅:“给你主子拿衣服,不用换,披了斗篷就行。”

“咱们去看西洋景儿!”董莹绣笑道。

看来不止是方婉明白她与董莹绣的关系更近了一层,董莹绣也是门儿清,言语行动间的亲近之感,确实就不同了。

京城这些贵女们果真个个有自个儿的门道,方婉没有丝毫轻视她们之心。

方婉批了斗篷,被董莹绣拉着出门,在院子门口,董莹绣的丫鬟守在那里,见她们出来,就过来附耳说了两句话,董莹绣笑道:“方姑娘听了也不要紧,怕什么!”

一头又拉着方婉:“走,梅花伴月那边。”

“梅花伴月是哪边?”方婉跟着她走,分不清方向,这里太大了,她也不熟。

“跟着我走进行了,还能卖了你?”董莹绣一头走一头说。

方婉笑道:“我如今也挺值钱的了。”

董莹绣噗的一声笑,拉着她拐了好几个弯,这别院甬路上的雪扫的干干净净的,扫开的雪堆在甬路两边,堆成一个个雪景,有人物的,有动物,有物件的,单看这份人力物力,让方婉都不由赞叹,果真是比皇上还有钱的第一皇商啊,银子花不完,只能变着花样的花!

也不知道拐到了什么路上,前头不远处看见了一个穿白狐狸的身影,虽然是在雪地里,还好一头乌油油的好头发还算显眼,尤其是那头发后头的别的巴掌大的一样首饰,鲜红的珊瑚雕的一支红梅,乌发白衣红梅,十分夺目,董莹绣悄悄问她:“看见没有?”

“是挺好看的。”方婉点头道:“那梅花真是巧,我怎么就没想出来。”

“谁叫你看那梅花了!”董莹绣说,然后她也注意到了,咦了一声:“是挺好看的,配这斗篷刚刚好。”

不管什么时候,首饰都是大事!方婉弯着眼睛笑起来。

然后身后突然有人咳嗽了一声,方婉和董莹绣哪里想到后面有人,吓的赶紧回头看。

三殿下萧祺,五殿下萧文,就站在她们身后两步远处,两个人都穿着普通的锦袍,俊秀挺拔,五殿下的脸像这雪一般,萧祺眼角眉梢却含着笑。

方婉知道皇子们从小儿都有拳脚师傅教武功的,可也没有这样无声无息的吓人的吧。

方婉拉着董莹绣退后一步福身行礼,萧祺看了她一眼,用带点儿亲近的语气问董莹绣:“你怎么在这里,怪冷的,也不怕冻着。”

方婉站在一边看着,那种诡异感又来了。

她只顾看着这对未婚夫妻,到底面对这二人,与面对别的人,情绪是不同的,却没有注意到,五殿下却是在看着她。

第76章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董莹绣面对萧祺, 居然还有一点含羞带怯,如果不是地方不对,方婉都能笑出声来, 她眼睛亮亮的看着他们两个,混忘了旁边还有一位五殿下。

这倒不是方婉不把五殿下当回事,五殿下日后的成就, 那是绝对大过萧祺的,萧祺她太清楚了,志大才疏,做个吃喝玩乐的王爷是人才,于政事上规规矩矩的办也能办好, 但是真是夺嫡当皇帝, 趁早歇菜。

她现在看着他们的缘故,其实是因为这还是她今生第一次见到萧祺,更是第一次看到他们这一对夫妻。

不管从哪里说起, 他们于方婉来说,都总跟旁人是不同的,甚至是五殿下,虽然五殿下比萧祺厉害, 但方婉还是不自觉的把他晾在了一边。

五殿下萧文虽然面上还是没有表情, 但心中有些翻腾,他缓缓的垂下了眼睛, 只盯着脚下的雪地看。

可是不远处, 就是一双掐金宝相云头小鹿皮靴, 旁边垂下来大红羽缎面子的披风的一角,他的眼前,无处不是她,她的眼中,却从来没有他。

董莹绣却提到了五殿下:“我与方姑娘就是出来逛逛,刚走到这里——原来五爷还没回去的呢?”

她这样一个生硬的转折,却让在场众人都听懂了,方婉想,原来前头那个用红珊瑚梅花首饰的姑娘,是去偶遇五殿下萧文的?不过萧文也已经赐婚了吧?是想做侧妃吗?

不过五爷今后若是得登大宝,侧妃也能封贵妃,比王妃还贵重,也算是不错了。

这样一想,方婉就笑吟吟的转头看五殿下,五殿下俊秀又贵气,可他这会儿垂着眼睛,谁也不看,是因为这样的事害羞了?

还是说,其实他和那位姑娘不是偶遇,而是相约?

方婉便善解人意的笑道:“眼见得又要下雪了,五爷还该早些回去歇着,回头天黑了只怕路滑不好走。”

董莹绣听的抿嘴一笑。

萧文听到这话,才又抬起眼睛,见方婉闪亮的眼睛终于看到了他,他正要说话,萧祺在一边已经笑问了一句:“方姑娘?”

董莹绣知道他们没见过,忙跟着补充了一句:“方四姑娘。”

这样就谁都知道方婉的身份了。

于是方婉短暂看过的目光又重新转开了,萧文见方婉笑吟吟的和萧祺说着话,心中一股子恼怒之气,以往轻而易举就能控制的情绪,可此时勉强按捺都有点按不下去,让他说话的声音语气都显得有点冲,生硬的说:“这就要到了,三哥不用送我了。”

说着,也不等萧祺说话,他埋着头,直接走直线就走了,踩在雪里也不理会。

方婉诧异,她以前跟这位殿下接触不多,只记得他表情比别的皇子冷,个性要成熟一点,可没想到他还会这样。

这是真的急着要去会那位梅花姑娘吗?

连萧祺其实也诧异:“老五这是怎么了?”

“害羞了吧?”方婉随口说完,就不自禁的倒退了一步,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跟三殿下说话,语气这样熟稔做什么!太傻了,方婉只能认为自己这是因为这第一次见三殿下,还没调整过来。

她赶紧补救:“董姐姐觉得呢?”

说着掩嘴一笑,只管往五殿下过去那边张望,好像就是在说八卦似的。

董莹绣果然没有觉得什么,跟着往那边张望,五殿下往梅花伴月走了过去,他的侍卫太监们也都跟了过去,而远远望去,那位梅花姑娘,正坐在梅花伴月必经的路上一畔的亭子里,点了香,桌子上放着古琴弹奏。

说真的,非常雅致。

天黑一点就更好了,方婉欣赏着那副梅花美人图,皑皑雪地里的朱红柱子的亭子里,雪白斗篷,乌黑头发,脑后鲜红的一支梅花,眼前青烟缕缕,素雅古琴,芊芊玉手,想想都挺动人的。

不过方婉脑中浮现的是当年温郡王府的侍妾戴氏,瓜子脸,单眼皮,爱梳个流云髻,那一回满月,她穿了粉红近白的纱衫儿,在那亭子里点着香坐着弹琴,还真是宛如仙女,不过当年方婉使了绊子,绊住了萧祺,自己跑去后院听了半晚上琴,还叫人拿酒来喝,戴氏被她拿话挤兑了,一时不好走,也不知道气的还是冻的,回头病了好几天,方婉去探病,还叫人找了一只洞箫来送去,意思问她会不会这个。

当年她在温郡王府后宅,还真是见谁都出手打啊,简直恶霸。

这里眼见着五殿下埋头走到了那亭子处,站住了扭头一看,也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就又往前走,那梅花美人,就僵住了。

虽然听不见,可那话应该是很短的,言简意赅,难道是:“走开!”?

不至于吧?

可是梅花美人僵住了,随即仓皇起身,斗篷边连桌子上的茶杯都打落了下来,打的粉碎,她掩着脸,往回疾走。

丫鬟赶紧收拾了东西,抱着琴追他们姑娘。

方婉几人,赶紧的藏进附近的阴影里。

只是方婉因为站的本身外头一点,她又不想站的离三殿下太近,所以没藏好,被那姑娘看见了,含着眼泪的杏眼狠狠的瞪了方婉一眼。

方婉觉得自己特别无辜。

等那姑娘带着丫鬟一阵风似的走了,看了一场出人意料的戏的三人都有点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还是方婉说了一句:“我还是觉得那梅花好看。”

董莹绣:“…”

萧祺:“…”

过了一个月,萧祺不知道去哪里找了一块上好的红珊瑚,叫人送去给董莹绣,叫她照着那样式,做两支出来,送一支给方四姑娘,这就是后话了。

五殿下萧文进了屋,那股子邪火还突突的往上跳,被任何人忽视,都没有这一回被方婉无视那么受不了。

也说不清是恼怒还是不甘或是愤恨,甚至或许还有一丝恐慌或是委屈,身为天子骄子,金枝玉叶的五殿下对这样的情绪格外陌生,便统统都怪在了门前那件事上,被她亲眼看见这件事,更有一种难以理解的羞愤,是以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五殿下大发雷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放进来!”

随侍到别院来的五皇子手下的太监总管跪下请罪,一边磕头一边解释,这里不比宫里,他们也不能管人家主人家的地盘,那位姑娘是在到梅花伴月的路上的亭子里弹琴的,并没有进来,他们也管不着啊。

说起来当然有理,可五殿下一股子邪火烧着心,无处发作,也不能在别人家做客打下人,最后恼怒的道:“去查是什么人!叫人去跟他们家当家人说,把自己家姑娘管好,别到处去弹琴!”

过了才一天,方婉就听到了这个后续,五殿下跟前,宫里徐淑妃娘娘赏出来的管事姑姑,客客气气的去见了寿乡伯夫人,转了五殿下关于他们家三姑娘的话。

态度虽然客气,话可不客气,这样的话,要不了半日,整个邓府别院就传开了。

其实寿乡伯没在朝廷领差事,一家子没什么建树,在京城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家,但是寿乡伯的长女,却是嫁给了邓家三房的长子,邓家排序第三,这位邓三少奶奶方婉自然也认得,生的模样儿明艳,性格却柔和体贴,一家子从上到下都喜欢她,且进门两年就生了哥儿,大约是婆母想要给她做体面,且又是姻亲,这一回的赏雪宴就请了他们一家子。

没想到,得罪了五殿下。

邓大公子亲自去给五殿下赔罪。

五殿下才算是给了邓家体面,而且五殿下赏脸,并没有因为恼怒了,就摆驾回京去,不然邓家这面子就丢的大了。

方婉跟萧重说:“五爷的气性也太大了,你就是不喜欢,人家姑娘弹个琴也碍不着你什么,再说也没进你屋里去弹,在外头弹弹罢了,那天就把人骂哭了,这会儿还非要踩上一脚,何必呢。”

这屋里没有打炕,倒是做了地炉,炉子上头用的两层黄铜缕空罩子,火星子溅不出来,只透出热气来,萧重与她都坐在炉子旁边儿,这罩子做的精细,茶杯可以随手放在上头,方便又保暖。

萧重不知道怎么弄来的一袋生栗子,搁在两层罩子中间,不一会儿,整个屋里都是板栗的香气了。

萧重说:“她不是来弹给我听,你倒好这样说,要是换成我,你还不挠她?”

她又不是真的狐狸精!

方婉白了他一眼,说:“冤有头债有主,就是真的去弹给你听的,我也自己上,当场动手,不会告到人家家里去。”

说着就想到了五殿下的动静,她扑哧一笑:“五爷还真是像个小孩子一样。”

“你可别小看他。”萧重一边说,一边拿夹子夹出一个板栗来:“皇兄这几个大些的儿子,我觉得就他想的多,比他大哥还有心眼,就是脾气还有得磨。”

萧重也不大,偏说起侄儿来还说的这么有板有眼的。

他说着,就想剥栗子,方婉赶紧去拦:“还烫着呢,搁地下放一放。”

她抓着萧重的手,随便的摸了一摸:“这样好看…你小心着点儿。”

萧重:“…”